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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婚獨霸衣方 第十章 月老廟風波

寒露時節,全太君、褚太太領頭,帶著小汪氏、符梅兒來了月老廟,說是要求平安,但主要是想斬褚嘉言跟高氏的桃花。

褚嘉言跟葉明通大打出手之事當然沒能瞞住褚家人——兩人互毆,臉上都留下不少痕跡。

褚嘉言從小莊重,即使同僚都在泥中打滾他也絕對不會過去,幾個夫子都說他老成得過分,這回臉上帶傷回家,先說是自己不小心,不過全太君何等精明,當然一兩天就打听出真相。

全太君氣得要命,褚太太更是心疼,內心更討厭高和暢了,害人精,沾上就沒好事。

日子是好日子,天氣是好天氣,秋風高爽,月老廟滿滿的人,善男信女各自捻香,求的都是姻緣。

全太君領著媳婦褚太太,孫媳婦小汪氏,甥孫女符梅兒步入大殿,人太多,供桌上滿是鮮花水果,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處可以供奉,康嬤嬤、鐘嬤嬤連忙把家里帶來的兩籃水果放上去。

全太君拜了拜,誠心祈禱,「求月老給嘉言跟梅兒牽上一線,讓梅兒有嘉言的眼緣,只要他倆能順利成親,信女一定殺豬謝月老。」

符梅兒聞言一喜,雖然表哥被高氏迷得暈頭轉向,可是姨祖母向著自己,表哥孝順,最後一定會听姨祖母的話,娶自己為妻。

想到自己即將月兌離窮困的符家,嫁入家產豐厚的褚家,符梅兒那是心花怒放,只要成了親,有了孩子,感情自然就來了。

符梅兒笑說︰「多謝姨祖母,梅兒一定當個好主母。」

「你要記得,當主母的一定得大度。」全太君殷殷交代,「千萬不要像你二表嫂那樣小肚雞腸,堂堂一個主母跟個懷孕通房計較一碗雞湯,說出去都好笑。」

小汪氏冤枉了,「太君,那可不是孫媳婦小器,那雞湯本來就是我的,誰知道翠枝那丫頭有了,她又不講。」

全太君白了她一眼,「她不講不就是害怕你不讓她生嗎?既然後來都知道她是懷孕嘴饑,怎麼不把雞湯讓給她。」

「那雞湯可是主母才有的,憑什麼給一個通房?」

「看看,就是這樣。」全太君也懶得教了,反正將來嘉忠要被分出去,也不掌褚家,自己年紀大了,還是別想這麼多,「梅兒要記得,你將來是掌家主母,一定得大度,自己得生孩子,也得張羅姨娘通房,孩子越多越好,像你表嬸這點就做得很好,對庶子女都有所照顧,也不會偏心,家里交給她,我很放心。」

褚太太突然被夸獎,內心一樂,「這是媳婦應該的,丈夫在外面奔波辛苦,媳婦連家里都操持不好的話,怎麼跟褚家祖先交代。」

全太君笑吟吟的,「梅兒多跟你表嬸學學。」

符梅兒討好的說︰「梅兒魯鈍,還請表嬸多多教導。」

褚太太就噎住了——怎麼搞得好像婚事已經定下一樣?

她不喜歡符梅兒,小家子氣又貪心,可是她架不住全太君的偏袒,全太君總想著妹妹子嗣凋零,符家第三代就剩下梅兒一人,符家又沒落,深怕妹妹唯一的血脈要吃苦…可是道理不是這樣的,想照顧妹妹有一百種方法,不一定要嘉言娶梅兒啊。

照褚太太說,應該娶她汪家的佷女才對,但哥哥的女兒嫁給嘉忠,並不得褚家人的心,導致她不敢再說第二個。

看著梅兒,褚太太也承認長得美,但就是腦袋空空,嘉言娶她一定不會開心的,自己又不是要求多高,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媳婦有這麼難嗎?鞠小姐、巴小姐那麼好,兒子偏偏不喜歡。

褚太太看著月老,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心想,嘉言至少還喜歡女人,听說那姬家四郎之所以遲遲不婚是喜歡男人呢,要是嘉言喜歡上男人,她想都不敢想。

月老啊月老,信女要求也不多,只要媳婦品貌端正,能生兒子,不要離間我們母子感情,識大體,心胸寬大能容人,出門能當小媳婦,關上門能當個好娘子,這樣信女就心滿意足了。

不要高氏那樣的害人精,也不要符梅兒那種笨蛋,讓嘉言跟鞠小姐或者巴小姐看對眼吧。

「母親。」小汪氏靠過來,小聲說,「我上次回娘家,我爹說想把四妹嫁過來呢,給大哥當正妻,可是這符梅兒有祖母當靠山,要怎麼辦才好?」

褚太太來氣,「那不是怪你,要不是你不得祖母的心意,我早就說了,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跟你爹交代,你自己想辦法解釋清楚。」

「媳婦笨,還是母親找一日帶媳婦回汪家一起說吧。」

「現在就承認自己笨,每次飯廳上叫你閉嘴都不听。」

小汪氏低下頭,「姑母,別這樣罵我。」

褚太太被小汪氏喊這一聲姑母也有點心軟,婆婆是什麼,沒血緣關系的人叫婆婆,姑母那是身上都流著汪家的血,她們都是汪家女兒。

褚太太嘆息一聲,「我嫁妝有幾間在收租的宅子,將來嘉忠分家,自然會給嘉忠帶走,你就好好相夫教子,別再惹祖母生氣了,褚家鋪子的事情不要再提起。」

「知道了,謝謝姑母。」

全太君對月老念念有詞,拜托牽上嘉言跟梅兒的紅線,拜托斬斷嘉言跟高氏的孽緣,今年已經接近年底,要嘉言成婚不太可能,明年,如果明年嘉言能順利成親,就殺十頭豬來謝月老。

眾人各有心思,各自祈禱,直到全太君起身,褚太太、符梅兒、小汪氏這才敢跟著從蒲團上起來。

褚太太攪著全太君,「母親,我們去後山看看風景。」

全太君微笑,「也好,難得出來走走。」

幾人從大殿走到廣場,只見遠處山景楓葉層層,近處則是幾棵銀杏樹,黃色的葉子飄落,景色十分宜人。

人多的地方自然有不少攤販,賣糖葫蘆的、賣桂花定勝糕的,素三牲,鮮花水果,一攤接著一攤,十分熱鬧。

此時兩個乞兒你追我跑的奔過來,綁小瓣子的一頭撞上符梅兒,符梅兒心疼剛剛做好的新裙子,大怒之下一腳踢了那綁小瓣子的乞兒,那乞兒年幼,被踢了一下連續後退好幾步,這才一跤跌在地上。

全太君皺了皺眉頭。

就見人群中一個穿著青花色雲織錦的小娘子扶起那乞兒,又看了看乞兒的膝蓋手肘,

「有沒有哪里傷了?」

那乞兒十分乖覺,搗著胸口,「被踢中的心窩有點疼。」

乞兒年紀小,手段生澀,眾人一眼便看出是想順便討幾個錢。

那小娘子笑著掏出一些碎銀子,「去買點糖吃,以後人多的地方別跑步,危險。」

乞兒原本只奢望能有幾個銅板,沒想到得到碎銀子,大喜過望,「多謝小娘子,菩薩保佑小娘子順利平安。」

那小娘子拍拍乞兒的頭,笑著說︰「去玩吧。」

全太君暗自點頭,這樣才是——多做好事,老天爺都會看在眼底,就算不賜福,至少也不會降災。

不知道是哪家的媳婦,這樣年輕,但看著衣料跟首飾,日子又似乎過得不錯,旁邊一個嬤嬤兩個丫頭也都穿得整整齊齊,丫頭還戴著金釵呢。

身披雲織錦,腳踩小香鞋,山水刺繡鞋面上兩顆大東珠,看樣子門戶也不低,又都在城中,怎麼自己沒見過?

原本只是一個小插曲,卻沒想到符梅兒居然推了那穿著雲織錦的女子一把。

「你什麼意思?」符梅兒覺得對方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

那小娘子好笑,「你沒頭沒腦的,說話能不能先考慮一下再講出口?」

「你在演什麼好人,我知道,你們現在肯定都在心里說我狠心,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那乞丐自己撞上來,我愛惜裙子有什麼不對?這件裙子花了我一兩銀子呢,那乞丐有本事賠我一兩銀子?」

全太君臉色不太好看了。

褚太太連忙說︰「梅兒別鬧了,這位小娘子,一切都是誤會一場。」

那娘子點點頭,正欲離去,符梅兒卻是糾纏上去抓住她,「誰讓你扶起那乞丐的,誰又準許你給他銀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好心,是不是在心里暗罵我欺負孩子?我告訴你,我可不是一般人,我未來的丈夫是金聲侯府的世子,那可是正二品,我將來就是享有誥命的正二品夫人,這位是金聲侯府老祖宗,這位是侯府太太,我們是一起來上香的。」

褚太太喝叱,「梅兒,別胡說八道。」

「我哪里胡說八道了!」符梅兒著急,自己剛剛沒表現好,姨祖母肯定不太高興,她一定要扳回一城才可以,「那乞丐撞了我,你卻讓那乞丐自己去玩,有沒有問過我,我的裙子都髒了,你要替那乞丐賠我嗎?」

眾人就見那小娘子一臉錯愕,然後笑了出來,「好,我賠你一兩銀子。郝嬤嬤,拿銀子給這位小姐。」

旁邊那個郝嬤嬤動作也迅速,馬上放了一兩銀子在符梅兒的手心。

符梅兒得意洋洋收下,轉身跟全太君邀功,「姨祖母看,乞兒賠不起我一兩銀子的裙子,原本我可找不到人賠,現在找到人出錢了,將來持家,肯定不會吃虧。」

全太君面色凝重,褚太太更是漲紅了臉——眾目睽睽,符梅兒剛剛又自報家門,她們可是金聲侯府,就在月老廟訛一個好心的人。

褚太太歉然,「是我們家教不嚴,小娘子不要介意,康嬤嬤,趕緊還一兩銀子回去。」

康嬤嬤跟郝嬤嬤兩人推拒了一下,後來還是小娘子點了頭,那個郝嬤嬤才收下一兩銀子。

就見那小娘子稍微屈膝,領了下人要走,褚太太又開口。

「小娘子留步。」

那小娘子轉過身來,「夫人有何指教?」

「我想知道小娘子明明佔理,何以要賠這一兩銀子?」

「我下午與人有約,不想耽擱。」

褚太太點點頭,「原來如此。」

分清楚輕重緩急,這才是處事之道,人家可不是冤大頭,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才用一兩換取不糾纏。

能拿出一兩不心疼,也不是普通人家,人家要見的人也不會是一般人。

褚太太很不好意思,「是我家的人做事不妥當,還請小娘子不要介意,也不要因此看輕了我們金聲侯府。」

「不會的。」那小娘子一笑,「夫人言重了,我還與人有約,就此別過。」

褚太太就見那小娘子大步前進,從背影都看得出來干脆俐落,內心忍不住想,一身富貴,必定是名門出身,如果是未婚多好啊。

如果對方未婚,她一定會上門給嘉言說親。

主母心軟,分家銀就會給得多,這樣嘉忠離府時自然能拿到比較多的資產,分得清楚輕重緩急,將來持家就不會混亂,哪像小汪氏為了一碗雞湯鬧了兩天,還跟嘉忠大吵,簡直蠢不可言。

符梅兒見眾人都是一臉責怪,奇怪說︰「我這不是做得挺好的嗎?表嬸,為什麼要把一兩還給她啊,是她自己心甘情願賠我的,姨祖母不夸我了嗎?我可沒吃虧。」

褚太太張嘴想說什麼,還是算了,她不想大庭廣眾的跟符梅兒扯皮,等回到家再找機會跟母親說,可以幫梅兒出嫁妝,但不能娶她,這樣愚蠢貪婪的人當了嘉言的妻子,輕則嘉言不快樂,嚴則可能會得罪貴人,他們京中人只要得罪貴人,那也等于是走到死路,褚家會毀于一旦。

然而,褚太太還沒來得及跟全太君說起兒子婚事,回到家另一個消息傳來——皇帝駕崩,太子即位。

眾人都知道,新皇從太子時期就反對虛餃,認為那些有虛餃的門戶不替朝廷做事,卻又打著旗子說自己是官戶,虛張聲勢,惹人厭惡。

褚老爺跟褚嘉言連忙派人去打听,幾家互有來往的虛餃門戶一致覺得最近低調點好,新皇本就看他們不順眼,誰知道會有什麼新政下來。

新帝結束孝期後發了一連串的命令,包含軍政、朝政、稅制、考試,都有新規則,而其中跟褚家最息息相關的就是責令虛餃品級要端正品行。

這話說輕不輕,說重不重,曖曖昧昧的,讓人難以揣測。

褚家為了保險,關起大門來,不外出了——所有生意上的事情都由各鋪子的掌櫃帶帳本上褚家,南方的棉田、桑田則由大管家代為巡視。

京城那些虛餃門戶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謹慎低調。

「要是你祖母問起,你可千萬別點頭。」褚太太跟褚嘉言叮囑著,「母親也不想說梅兒壞話,可是這陣子越想越不對,你就沒看見梅兒扯著那小娘子要一兩銀的模樣,太丟人了。」

褚嘉言笑說︰「母親放心,兒子對梅兒只有表兄妹情誼,既然不喜歡她,自然不會答應婚事。」

「我就是怕你祖母堅持,你拗不過。」

「不會的,我要娶的不會是梅兒。」

褚太太神色一凜,「但也不能是那高氏,我萬萬不允許你娶個下堂妻。」

「母親。」褚嘉言溫言說,「此事我們母子沒有共識,為了避免彼此不快,還是不要提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爹點頭了,你祖母只要你娶梅兒,也同意讓那高氏當平妻,可是嘉言,我可是你母親,懷胎十月冒死生下你,難道我不能講幾句話?」

褚嘉言勸慰,「兒子感謝母親,也尊重母親,所以至今沒有下聘,母親放心,您一日不同意,我就一日不會讓高小姐進門。」

褚太太听了,心里五味雜陳。

說兒子孝順嗎?也孝順,至少高氏還是高氏,不是褚家的大女乃女乃。說兒子不孝嘛也真不孝,都二十二歲了還不成婚。

她只不過要一個媳婦,怎麼就這樣難?

「不是母親要為難你,娶個下堂妻當褚家大女乃女乃,褚家的臉往哪放?」

「母親,高小姐很好,她自食其力,廣結善緣,當初大行台尚書令家的表小姐騙了她六百兩,她也寫了和解書,讓那小姐少關了幾個月,兒子以為自己以前是不擅長跟女子相處,所以總是和她們相對無言,但遇到高小姐這才知道,原來可以有說不完的話,我們既能說事業,也能說生活,兒子很感謝老天讓我們認識。」

褚太太哭喪著臉,「你是被她迷住了。」

「是。」褚嘉言也不反駁,「可是母親放心,您在兒子心中永遠第一位,沒得到您的同意之前,兒子不會上門提親。」

褚太太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那個被葉家視為瘟神的高和暢,在兒子心中居然是一塊寶。

如果是大戶小姐就好了,要不然也得像前陣子在月老廟遇到的小娘子——態度落落大方,臉上一派歲月靜好,面對梅兒的無禮討銀,還是保持著氣量,對待弱勢者也能有所憐憫,如果高氏是這樣,她還能勉強接受,但高氏卻不是,大喜之日打死丈夫懷孕的通房,這麼狠心,怎麼能當她的媳婦?

嘉言如果娶高氏為正妻,按照高氏過往風格,姨娘庶子怕不都得被弄死,這樣子嗣多單薄,那可不行。

但她是一個母親,豈會不了解兒子,嘉言雖然不會讓她這個母親傷心,但同樣的也不會另娶名門淑女讓高氏傷心。

還是自己退一步吧,有什麼辦法,自己是母親,想抱孫。

「這樣吧。」褚太太提議,「你娶鞠小姐或者巴小姐為正妻,生下兒子後,母親允你收高氏為姨娘。」

褚嘉言不是不知道好歹,但他有他的原則,他愛的女子不用屈居人之下,「母親,找一日我帶高小姐見您可好,您若不喜歡就罷了,但兒子覺得您會喜歡她的,她態度坦然,落落大方,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較。」

褚太太來氣,「母親都已經退一步了。」

「這是兒子的人生大事,兒子不能將就。」

褚太太明白,關于正妻人選,兒子不會跟全太君低頭,也不會跟自己低頭,他就是要娶高氏那個害人精。

褚嘉言見狀道︰「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我們這些虛餃官戶最近都處于謹慎期,一切等風頭過去再說。」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你還不如收幾個丫頭,先開枝散葉,我看你身邊的鳳兮、鳳彩都挺好的,你先讓她倆肚子大起來,我就能等。」

「那樣兒子可對不起高小姐一片心意了。」

褚太太一陣惱怒,又是高和暢,她是會下蠱嗎,嘉言被她迷得暈頭轉向,連母親的話都不听了。

這樣想來,符梅兒至少還有一個優點,是個黃花大閨女。

不是她要為難自己兒子,她真的不能接受媳婦是二嫁,她就不信了,京城那麼大,挑不出一個合適的當自己媳婦?

褚家就在很想娶媳婦,但對高氏跟符梅兒都不滿意的情況下迎來過年。

皇上態度沒變,虛餃官戶依然謹慎,年前送禮走人情都免了,關起大門來過各自的年。年夜飯時,全太君照例問起這一年的生意如何。

褚老爺支吾了一下,這才老實說因為這幾個月沒有親自督促,南方工人似乎變懶,前兩日收到帳本,秋季收成不如預期。

全太君沉著臉,這些工人吃褚家的,喝褚家的,一旦知道主人不方便出門,立刻拿翹偷懶,委實不像話。

商議到後來,還是決定讓余管家悄悄去一趟江南,把收成不如預期的那些管事換掉——虛餃官戶是不能招搖,但管家安安靜靜出個門還是可以的,不張揚,不嚷嚷,自然不會捅了馬蜂窩。

高和暢自然知道京城的虛餃門戶最近都低調度日,她想見褚嘉言,但也沒上門去——就是自己畫著各色服裝,然後把圖樣送給孫掌櫃。

百年大戶,靠著遙控還是勉強可以經營下去的。

只是高和暢自己的快樂少了人分享,未免寂寞。

孫掌櫃絕對不會用驚喜的眼光看著她的圖,也不會提出建議,腰帶用什麼布料,袖口用什麼布料,一切由她說了算,但這樣的大權在握只讓她心里堵堵的。

她想念褚嘉言。

年都過了,也不知道皇帝心情會不會好一點,其實只要幾句話,虛餃門戶就能喘口氣,只是天威難測,沒有哪個大臣敢建言這件事情。

話說回來,那日跟褚家女眷在月老廟偶遇,她都還沒機會跟褚嘉言說起——他一直想帶她見褚家長輩,她想告訴他,意外的我已經見過啦。

其實她在兩年前也見過那個符梅兒,不過時隔太久,她都已經忘了,要不是符梅兒自報門戶,她還真想不起來。

符梅兒雖然腦子裝水,但有全太君的寵愛,十分自信。

當下高和暢其實很想說「你表哥不會娶你,因為他要娶我」,但看見全太君一臉嚴肅,便收起開玩笑的心思。

高和暢當然知道符梅兒是全太君心中第一人選,但是她也不擔心,自己可是褚嘉言心中第一人選,最多就是再等一兩年,她等得起。

褚嘉言有三分像褚太太,褚太太就是褚嘉言現在還沒拿下的一票——褚老爺是同意的,全太君是有條件的同意,褚太太完全不同意。

全太君的條件也很不友好,褚嘉言要娶符梅兒為正妻,她才能當平妻入門,她明白對一個古代老太太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但她可是高和暢,從兩性平權的地方穿越而來,絕對不能跟人分享夫婿。

若是褚嘉言三心兩意也就罷了,但褚嘉言對自己也一心一意,那他們為什麼要跟一個第三者一起生活?沒道理。

高和暢放下筆。

眼前是一幅唐朝仕女圖,以牡丹花為底,艷麗多彩,適合夏天。

砰砰砰,有人用力的敲門。

高和暢抬起頭,就見郝嬤嬤、春花、秋月也有點錯愕,她們住的喜來可是高檔客棧,店小二一向很有禮貌。

「高和暢。」一個中年男聲隔著門扇大吼,「我是城中衙役,有人告你殺人,隨我去衙門一趟。」

郝嬤嬤連忙去開門,就見兩個中年差役,手上拿著文書,「高和暢是誰?是你?過來拿文書,名字沒錯就跟我們走一趟。」

秋月大急,「差役大哥,是不是誤會了,我們小姐沒殺人。」

「有沒有殺人跟我們走一趟就是,敲登聞鼓的人也在衙門,你們兩廂對質,府尹自然會做出判斷。」

高和暢拿過文書,的的確確寫著她的名字,爹娘的名字、籍貫,都沒錯。她隱隱有種不祥預感,她沒殺過人,但原主有,是誰在為綠水喊冤?

天氣冷,郝嬤嬤連忙給她穿上貂裘,又抓了一把銀珠子塞進差役手里,「兩位大哥喝點熱茶。」

差役也不遮掩,平分了銀珠子,態度頓時好上許多。

一般來說,差役拘人,都是上了在街上示眾,虧了那把銀珠子,差役只是一前一後跟著她們主僕——府尹問審,閑雜人雖然不得上堂,但是在出口旁觀還是可以的,郝嬤嬤跟春花秋月放心不下,自然跟來了。

喜來是京城鬧區里的客棧,距離衙門不遠,莫約走了兩刻鐘就到。

郝嬤嬤三人就停在門口,高和暢大步走了進去,就見一人站在審庭中央,不是葉明通又是誰。

高和暢看到他就一肚子氣,但公堂之上也不容得放肆,乖乖站好,又等了莫約兩刻鐘,翁府尹這才姍姍來遲。

驚堂木一拍,問道︰「堂下何人?狀告何人?」

「小人葉明通。」葉明通拱手,「狀告前妻高和暢。」

「狀告何事?」

「小人有一通房丫頭綠水,已經懷孕,卻被高氏活活打死,那綠水是我們葉家的家生子,是葉家人,跟高家無涉,高氏無緣由打死我葉家人,我要高氏做出補償。」

翁府尹覺得很煩,小老百姓雞毛蒜皮可真多,一個家生子而已,打死就打死了,還要來煩他,「高氏,你賠給葉家二十兩,你可願意?」

高和暢連忙跪下,「願意。」

「大人,小人另有主意。」

「說。」

葉明通狡猾一笑,「小人想撤銷與高氏的和離書,讓高氏重新入門,如此,小人不計較打死綠水之事,不然就一命抵一命。」

高和暢簡直快被葉明通煩死,一個大男人沒出息時可以這樣沒出息,為了金錢死纏著前妻不放,什麼理由都拿出來。

如果他真的是替綠水找公道,她還敬他有點肩膀,現在看看,為的都是什麼,還是為了要她重新入門,好扛起葉家家計。

翁府尹想都不想就問︰「高氏,你可願意重新入葉家門,前夫家如此有情有義,實在難得,如果願意,本府尹就作個現成媒人。」

高和暢連忙回答,「民女不願意。」

翁府尹的笑容僵在臉上,「為何不願意?棄婦回門是多大的面子,多少下堂妻夢寐以求,現在前夫施舍與你,居然還不感恩?」

「大人有所不知,葉家不過看中民女能賺錢,想要民女的銀子,民女現在過得好好的,不想再入葉家操勞家計。」

翁府尹一怔,這樣的話難怪這高氏不願意了。不管當初和離的理由為何,肯定都是對高氏有所不滿,所以將人掃地出門,這高氏下堂後運氣來了,能賺錢,葉家看中錢財又想要回這媳婦。

「回稟府尹。」一個差役進來,「有一對中年夫婦在外面求見,說是綠水的親生爹娘。」

翁府尹頭痛,怎麼又來了兩個閑雜人等。

可是新皇登基後十分勤政,自己可不敢偷懶,萬一傳入聖上耳朵,自己的烏紗帽就不保了,于是點點頭,那差役很快帶了一對中年夫妻進來。

那對中年夫婦一進門就下跪,「草民黃老頭(民婦鄭氏),見過府尹大人。」

翁府尹覺得不耐煩,「什麼事情,說吧。」

黃老頭低著頭說︰「我女兒已經不在了,高小姐把我一家安排得很妥當,兒子有生計,孫子進學堂,我也不想追究,請官爺饒了高小姐。」

高和暢內心愧疚,自己做那些只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她知道人命不能補償,她做再多也換不回綠水,可是今天黃老頭跟鄭氏這樣說,是不是可以解讀成他們原諒了自己?

翁府尹最後判她賠償葉家二十兩銀子——一個成年女子的賣身銀差不多也就這價格。

高和暢松了一口氣,眼見黃老頭跟鄭氏要走,連忙上前,「多謝黃伯,今日為我說話,我一輩子記得。」

黃老頭神色很平緩,「我們也不知道,是個褚大爺派人讓我們過來的,可能我的閨女要嫌我無情,可是看到兒孫都過得好,高小姐,我對你沒有恨。」

高和暢內心覺得松了口氣,又想起褚嘉言都因為虛餃之事沒怎麼出門了,還是關心著她——自己能做的就是多畫圖,讓百善織坊在這段時間能穩住生意,惠風是他們生意上的孩子,她要這「孩子」越長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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