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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求娶 第六章

隔日,天微微亮,商隊就趕著上路,早飯都在馬車上吃。

柳惠娘有了昨日的大意,今早特意叮囑牛二把馬車靠後,緊跟著黃家的馬車。

接下來一路上為了避嫌,她牽著兒子緊跟著黃大嬸一家三口,商隊進入鎮上後,就算住店,她也是拉著黃大嬸他們一起,甚至還提出大伙兒一起住,租個大一點的房間,兒子和黃伯睡外間,她們三個女人睡內間,如此還能省下不少銀子。

黃大嬸一家三口听到能省銀子,自然也很願意。

商隊走了十二天,大家一路作伴,路程中偶遇風雨,但沒什麼大問題,可以說是十分順利。

或許真是耳目眾多,楚雄又有自己的職責,這一路走來,倒是不敢明目張膽對她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加上柳惠娘的謹慎小心,從不讓自己落單,兩人倒也相安無事。

再三天就到京城了,商隊中的氣氛也因為隨著京城的接近而輕松起來,護衛們從先前的戒備森嚴漸漸放松不少,彼此的話也多了。

幾名護衛在休憩時,聊起到了京城後的打算。

有人相約去喝酒,有人手癢想去賭場試試手氣,當然更少不得去青樓找老相好,放松這一路來的緊繃。

從平鎮到京城這趟路,護衛們也不止一次出行了,資深的護衛存夠了銀子,還在京城買了間二進的宅子,在外頭金屋藏嬌,不給家里婆娘知曉。

男人聊到女人,總是樂此不疲。宋敬是京城人,有門路探听京城的消息,大伙兒要逛京城,跟著他就對了。

洪鐵把馬繩一扯,靠近楚雄這一頭,與他並進,附耳道︰「宋敬說三個月前金瓖樓來了一批新的姑娘,個個水女敕,約咱們幾個去玩玩,去不?」

楚雄笑了笑。「去,怎麼不去?」

「行,我跟他說。」

洪鐵正要策馬離去,突然被楚雄拉住,回頭看他。「怎麼?」

楚雄的目光直盯著前方的山坡,神情轉為肅穆,眼神變得銳利,剎那間整個人如一頭蓄勢待發的豹。

與他相交甚深的洪鐵,也立即繃緊了神經。

他知道楚雄向來很有能耐,有些深藏不露,平日和他們哥兒們說笑打鬧,其實只是在人前有所保留,要不是上回自己跟著商隊走水路,親眼目睹楚雄潛入水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水匪的船給鑿了,又一人在水中殺了十幾個水匪,不然護衛頭子就會由他來做。

他們這些護衛雖然在楚家商行做事,但是被楚家掌事大爺賜家姓的人,唯獨楚雄一人,由此可見楚家大爺對他的看重。

「有異狀?」洪鐵低聲問,只不過他左看右瞧,看不出任何異樣,但他相信楚雄,因為此人有如同野獸般異于常人的敏銳。

楚雄只丟了句話。「告訴他們,前方有埋伏。」

洪鐵大驚,立即策馬往前去通知護衛頭子楚浩,只是沒多久,洪鐵就氣急敗壞地回來。

「楚浩不相信,說他早派了探子去前方探路,沒發現任何異樣,叫咱們安分點,別嚇著他人。」

楚浩是楚家的遠親,因為親戚關系被提拔上來。但凡事業做大了,總會有家族親戚趕來投靠,久了便繁衍出枝節,以親拉親,建立各房勢力。

楚浩是楚家二爺那一支的親戚,護衛中以他馬首是瞻,自從楚家大爺提拔楚雄,並親自賜姓後,楚浩對楚雄就有了敵意,但在洪鐵看來,楚雄是懶得跟他爭位置,若要爭,楚浩肯定不是楚雄的對手。

楚雄嗤笑一聲。「行,隨他。」

洪鐵瞪大眼,正要月兌口而出,隨即想到什麼,左右張望後,壓低了嗓子。

「就這麼不管?」

「他是老大,出事了有他頂著,叫弟兄們把命顧好。」

洪鐵听懂了,楚浩是負責商隊安全的主事,就算出事了,也由他自己去收拾殘局,根本沒他們這些人的事。跟貨物相比,保命最重要。

「行,我偷偷去告訴其他弟兄。」

楚浩有一群拍他馬屁的跟隨者,楚雄自然也有信服他能力的追隨者,洪鐵要悄悄通知的就是這些人。

待洪鐵離去後,楚雄往身後瞧,商隊馬車排得老長,他負責中段的安危,故意把柳惠娘的馬車安排在他照看的範圍之內,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偏那女人太倔,不識好人心,要跟他反著來。

他護衛商隊多次,知道一旦遇襲,先死的便是那些跟在車隊尾巴的人。

有些悍匪可不是派幾個探子就能察覺的,山匪對地形的了解,也不是平日住在城鎮練個招式、耍刀弄槍的護衛能比得上的。

當車隊行經山坡時,在前頭領隊的楚浩也握緊了腰刀,提上十二萬分的警惕。雖然他怒斥了洪鐵,表面上對楚雄的提醒嗤之以鼻,但心底卻也提心吊膽。

當車隊經過山坡時,他的人馬不自覺安靜下來,眾人全神貫注,屏息以待,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就惹得眾人心驚肉跳,連其他跟車的百姓都察覺到這緊繃的氛圍。

直到通過山坡,沒見到任何異樣,楚浩才暗暗松了口氣。

平日跟在他身邊,以他馬首是瞻的幾名護衛,這時膽子也大了。

「嘖!有埋伏?浩爺,看來有人是把自己高看了。」

「可不是?不過是立了一次大功,被大爺重用,就把自己當回事了。」

楚浩看了他們一眼,淡然道︰「大家都是為楚家賣命,想顧好這批貨,難免想多了些。」

言下之意,就是笑楚雄那伙人太膽小,猶如驚弓之鳥。

另一人道︰「還是咱們浩爺不急不躁,有大將之風啊!」

其他人听了,紛紛跟進贊美。

楚浩听了耳根子舒坦,但面上仍端著架子。「大家都是好兄弟,離京城只剩幾天的路程,再撐一下,等到了京城,我請大家喝酒,輕松輕松。」

護衛們哄然笑著道謝,這幾日在外頭餐風露宿,都恨不得快點進京,好洗去一身塵土。

洪鐵等幾名護衛也受到取笑嘲諷,落了面子,原以為會有一場惡戰,卻什麼事也沒發生,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

洪鐵雖然意外,但他不怪楚雄。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再厲害的高手也難免有看錯的時候。

他本想去安慰楚雄,要他別在意那些人的冷嘲熱諷,正想該怎麼開口時,楚雄卻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反倒丟了一句話過來。

「告訴弟兄們,今晚別睡。」

洪鐵愣住,看著楚雄犀利冷銳的眼,知道他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

洪鐵原本在楚浩那伙人那兒受了鳥氣,心里正堵著一口氣,這下子彷佛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起來。

「知道了!」

還是那句話,他相信楚雄,今晚肯定有戲!

瞧洪鐵那一副摩拳擦掌、隨時準備提刀上陣的模樣,楚雄失笑了下。他回頭望著車尾,心想今晚他得護著兔子肉,可別被他人叼去了。

此刻,柳惠娘的心情十分輕松愉快,因為再忍耐三天,就到京城了。

大伙兒想法都是一樣的,因此今夜露宿外頭時,眾人心情特別愉悅,不少人熬夜話家長,不像先前為了保留體力都提早入睡。

柳惠娘哄了兒子去睡,自己卻遲遲沒有睡意,直到夜半三更時,才終于入睡。

土匪搶劫,有時挑的就是出其不意、對方最松懈的時候。

白日埋伏在山坡的盜匪一直按兵不動,畢竟若可以偷襲,何必硬踫硬?等獵物睡著了,他們再來收網。

柳惠娘就是在半夜的喊殺聲中驚醒的,她打開車門一看,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沖。

商隊遇襲了!

數不盡的土匪包圍車隊,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柳惠娘蒼白著臉,將兒子緊抱在懷里。馬兒受驚的嘶鳴聲、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喊殺聲充斥在四周,刀刃相交之聲不絕于耳。

受驚的馬兒難以掌控,開始亂竄,馬車與馬車的踫撞下,她和兒子乘坐的馬車被用力一撞,應聲而倒。

柳惠娘努力護著兒子,在一陣暈頭轉向後,她奮力從馬車里爬出來,卻瞧見牛二躺在地上,身中數刀,死時還睜著眼。

柳惠娘呆了呆,忽然驚醒過來——

必須逃!不逃必死無疑!

天色太暗,四周混亂,她就著火光,抱著兒子躲進附近的草叢里,眼睜睜看著他們租來的馬車被一名土匪拿火把燒得精光。

柳惠娘這時候才想起來,她忘了拿包袱。

母子兩人緊緊互擁,听著遠處的廝殺聲以及哭喊聲。

這是柳惠娘這一生最緊張也最恐懼的時刻,她摀住兒子的雙眼和耳朵,悄悄遠離戰場,找個更隱密的地方躲起來。

可惜老天沒眼,他們藏得隱密,還是被發現了。

殺氣騰騰的土匪盯著她,他手上的火把,照亮了那一雙貪婪肅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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