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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撿個侯爺夫 第十一章 繼承爵位

皇甫漠雲話說完就回到他原本的住處,昔日人來人往的院落如今不見人打掃,樹蔭遮蔽了日頭,地上厚厚一層枯葉不知堆了多久,一腳落下陷入其中,發出碎裂聲。

屋前的老樟樹被雷劈了,半是焦黑半是青翠。

推開門,門內的桌椅、多寶槁依舊,但屋里的值錢物品一件不留,洗劫得真干淨,連他把玩的銅鑄牧人也拿走了。

景色依稀,人事全非。

「世……世子,是你回來了嗎?」

敞開的門口站了一位老淚縱橫的花甲老人,灰白的頭發、佝僂的背,臉上的皺紋刻畫著歲月的痕跡。

「章伯,我回來了。」原來還有人等著他。皇甫漠雲的眼眶紅了,閃動著盈盈淚光。

「真的是世子,真的是世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奴……老奴終于盼到你了……」他對得起侯爺了。

皇甫漠雲笑著,卻也心酸了。「才幾年沒見,你怎麼老這麼多?」

章伯是他父親的親衛,父親尚在時他因傷了腿從軍中退下來,成了侯府一名管事,專門管府中老爺、少爺的飲食起居、出入車馬等,以及侍衛巡邏的調派。

換言之,他可以當半座侯府的主,當年府里的下人沒人敢在他面前多說一句,畏之如虎。

曾幾何時,那位癘著腿仍走得飛快的男子已白發蒼蒼,失去往日威風八面的雄姿,只剩下萎靡不振的枯瘦。

「府里下人都在傳世子死了,老奴原是不信,可是越傳越像真的,老奴沒……沒法承受呀!」人沒了,他還等什麼,若非死未見尸心有不甘,否則早追隨侯爺于九泉之下。

皇甫漠雲一听,心頭一陣抽痛。「章伯,找些人把屋里屋外清一清,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修整修整。」

「是的世子,老奴立刻去辦。」主子一回來,章伯像枯木逢春一般,整個人活了過來。

皇甫青岳夫婦一過世,忠義侯府的實權大多落在皇甫青彥和司徒嫣然手中,兩人暗地收買人心、替換下僕,章伯的管事權逐漸被架空,之後就跟一般的老僕沒兩樣被人呼來喊去,干著最低賤的活。

不過皇甫漠雲回來了,章伯就像吃了仙丹靈藥似的生龍活虎,原本拖著走的癇腿又能跑跳了,走得比誰都快,召集僕人、婢女,誰敢愛理不理當耳邊風,他一把追風拐杖打得他們哭爹喊娘,老老實實的干活。

因此等到過幾日杜巧喬上門拜訪,環視一圈後,她滿意的點頭。「整治得相當不錯,你家那位章伯真是人物。」不服就打,打到服為止,頗對她的味。

這讓她想起前一世的軍中生活,她也曾因女子身分受到不少歧視眼光,申訴無門她便打,把人打怕了改口叫大姊,部隊里金剛芭比之名讓人听了抖三抖。

「若非受了傷,如今他也是邊關一員大將。」一腔熱血為家國,百年孤寂悄然退。

章伯已做到千夫長了,正要往上升一階,誰知遇到敵軍偷襲,他為了護住十萬將士的糧草被火箭射穿大腿,因未及時醫治而殘了,他含淚退伍,說要回故里安居。

只是那個家已容不下他,各自成家的兄弟不想多個拖累,言語刻薄趕他走,正好忠義侯去探望過去弟兄,看章伯處境艱難便帶他回府,給了他一個體面的差事,章伯感激在心便自稱奴,其實他並未賣身,為了報恩才自降為奴。

「忠義侯,听起來挺威武的。」杜巧喬語帶調侃,內心卻有幾分唏噓,雖然她親二叔也是朝中官員,但六品官和正三品侯爺還是有一段距離,他和她……唉!不想了,順其自然。

來自現代的杜巧喬階級觀念淡薄,在現代社會只要努力,小資女也能變富豪,站在金字塔頂端,但在古代,人和人是有差距的,不管再怎麼發憤圖強,世家和寒門之間隔了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難以跨越。

「你更威武。」他取笑。

看到花草樹木隨她的意念而擺動,他心里的感受無法言喻,那是人力做不到的,而她隨心所欲,他既羨慕又十分擔憂,每回耗費她所謂的自然力,她的身子就變得虛弱,他心有不安,萬一哪天恢復不了,豈不是徹底敗壞了?

「少在那互相吹捧,正事趕快辦一辦,狗急跳牆,一會兒你二叔又帶人殺過來。」她真不想殺人,滿手血腥。

誰讓皇甫青彥連三天都等不了,佷兒剛回府的頭一晚便有「盜匪」潛入屋子,又是刀又是劍,還有流星錘齊齊往皇甫漠雲身上問候,要不是章伯及時帶人趕到,皇甫漠雲怕是成了血人兒。

吃相太難看,急迫到臉面都不顧,皇甫青彥隔天還在飯菜中下毒,想搶在聖旨下達前除掉親佷子。

下毒這玩意兒不是開玩笑的事,中了慢性毒拖個三年五載,也有見血封喉,毒一入喉生機斷絕。

所以杜巧喬來了。

皇甫漠雲笑意一歛,透出冷光。「他一次又一次咄咄逼人,到了自嘗苦果的時候,我不會手下留情。」

「看到與你父親相似的面容,你的劍敢指向他心窩?」有些事說得容易,但真遇到卻是步步艱難。

頓了頓,他微露苦澀。「也許下不了手,但絕對會重創,人該為他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二叔在他小時候真的對他很好,牽著他走路,帶他去看魚,下了雨將他抱在懷中不淋一滴雨,教他背詩念詞,一起爬樹眺望遠方……他代替了不在身邊的父親。

一度他以為二叔才是他爹,爹呀爹的叫了好幾回,後來被他娘狠狠打了一回,又罰跪祠堂三天,他才曉得二叔不是爹,他的爹在遙遠的北方,為了保家衛國而浴血殺敵。

「希望你說到做到,否則我替你動手。」他可以不忍心,但她不會,皇甫青彥若是不死,她的弟弟妹妹就會有危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會把可能的危險苗頭扼殺掉。

看她認真的神情,皇甫漠雲心中一悸,「巧喬,事了之後嫁給我,我說的是真的,絕無半句虛言。」

有點心動的杜巧喬還是猶豫了,她是有「家累」的人,在小鳥離巢前她放不開手。「先把你的事解決了再說。」

「巧喬……」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遲早會劈開她的心。

「閉嘴。」話多。

日漸偏西,坐在樹上的兩人看見一撥黑衣人目光冷厲的進入皇甫漠雲的院子,這一招真是高明,一般人認為的夜襲是在三更半夜,子時過後,這些人卻反其道而行,趁著大家正在用膳時發動攻擊。

可惜這是諸葛孔明的空城計,人不在屋內,黑衣人進去了又出來,領頭的打了手勢便四散開來。

他們想在這里搜查,找出躲在暗處的目標,殊不知最不可能的地方才是隱身之處。

皇甫漠雲和杜巧喬選擇躲藏的位置是皇甫青彥的書房,它原先是歷任侯爺談公事、處理公文的書齋。

黑衣人在府中四下走動,兩人以不變應萬變,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過去了,黑衣人精疲力盡,不由自主放松戒心,他們是人,也會累,何況還小看了歷經生死的皇甫漠雲。

趁他病,要他命。

突地,一道銀光閃過,走在最後面的黑衣人忽然腳步一滯,停在原地動也不動,前面的人並未發現他沒跟上來,繼續往前走。

砰!

面朝下倒地的黑衣人背後插了一支弩箭,直透心口。

過了一會,又少了一名黑衣人。

接二連三的少人,黑衣人當中終于有人察覺不對勁,可他以為是分開尋人,並未想到其他,沒多久他也成為尸堆中的一員,就放在一排桃花樹下,離書房很近很近。

漸漸地,黑衣人剩下屈指可數的數目,眾黑衣人這時才驚覺有異,可是等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章伯帶著府中侍衛圍殺,不敵的黑衣人被斬殺于劍下,無一人逃月兌。

毫不知情的皇甫青彥正在得意阻礙已除,與妻子在床上翻雲覆雨,他忙著床笫間的事,當然不曉得府中發生「大事」,畢竟等皇甫漠雲的死訊一公布,忙碌的他不在嫌疑範圍內。

這一批黑衣人不是來自宮中,而是七皇子命人培養的死士,功夫勝過宮里侍衛,由死士出手萬無一失。

「既然來了,不妨四處探探,有些機密文件和見不得人的私人往來信件就藏在書房里。」杜巧喬的第六感告訴她,里面一定有收獲,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探過了,一無所獲。」干淨得像被抄家,祖父留下的幾十本兵書和戰略也消失不見了。

「那是你沒用對方法,看我的。」縴白素手一覆,書房門口長得筆直的銀杏樹鹿鹿動了一下。

連接上了。杜巧喬一臉喜悅。

她闔上眼,靜心聆听,與銀杏樹溝通,一股自然力由樹身透過她的手灌入體內,一道道模糊的影像漸漸清晰,如同畫面重播般顯示曾經發生的種種。

杜巧喬先是驚喜,這次的連結她看到很多,像是電影剪接好的一段段畫面,但越看越多後她的眉頭蹙成一座小山,神色似乎陷入拔不出來的痛苦中,甚至眼淚都流下來了。

皇甫漠雲連忙拍開她的手,中斷自然力,一手抱住兩腳發軟的人兒,將一瓶濃縮的人蔘精華倒入她口中。

這是杜巧喬從百年人蔘中提煉出的精華,十株人蔘才提煉出一小瓶,救急用,人在快斷氣時可以挽回一條命。

「太逞強了,你看你弱得都無法反抗我。」皇甫漠雲半是心疼半是責備,俯強吻了她,不听勸就該嘗嘗不自量力的後果。

「皇甫漠雲,你……」喝下人蔘精華恢復氣力的杜巧喬抬手想打人,卻被一只大掌緊握。

「噓!有人來了。」他抱著懷中人兒往外一躍,直上銀杏樹頂端,俯視底下。

不會有人抬頭看,樹齡八十的銀杏樹長得高大,就算往上看也看不見樹梢的人影,還以為樹影搖動。

「咦,是她?」皇甫漠雲輕咦一聲。

「是誰?」鬼鬼祟祟,從身影看來是一名女子。

「二嬸……司徒嫣然的侍女,她從司徒家帶來的,是她貼身侍候之人。」家生子,一輩子的奴才。

「她在書房找什麼?」翻過來翻過去,看了一眼又放下,找來找去找不到她要的。

皇甫漠雲臉一沉,冷笑。「大概是找能牽制二叔的書信,這兩天夫妻倆可不怎麼和睦。」

司徒嫣然不是傻子,雖然她一顆心都放在皇甫青彥身上,但女人天生對感情一事特別敏銳,她看得出皇甫漠雲回來後,皇甫青彥整個人像一壺滾燙的沸水,不時對身邊的人潑灑其情緒。

首當其沖的人就是她,她感覺到疏離和拋棄,以及……冷漠,愛丈夫極深的她不接受被舍棄。

因此她想握住掌控他的籌碼,只要他有把柄落在她手中,他這一生都別想離開她,他們是藤纏樹、樹纏藤,糾纏到死。

至親至疏是夫妻,他們成功的演繹這句話。

「她找不到的,除了你二叔外,沒人能發現那個隱秘處。」太能藏呢,若在現代肯定是一流的諜報人員。

「但不包括你。」她肯定從銀杏樹那兒得知不為人知的秘密,不然表情不會那麼痛苦。

杜巧喬得意地一抬下顎,「當然,我可是神仙下凡。」

她自吹自擂的神情讓皇甫漠雲看了好笑,忍不住模了模她耳後。「還是我心愛的姑娘。」

她一頓,臉微紅的瞪人。「皇甫漠雲,你別得寸進尺。」順著桿子往上爬。

皇甫漠雲寵溺的輕笑。「她出來了,果然一無所得,等我們當完黃雀後再來談情說愛。」

「……你越來越不要臉了。」她氣悶的不想搭理他,給他一分顏色他都能搗鼓出五彩繽紛的染坊。

「要臉做什麼,要你就好。」他真是豁出臉面了,為了把娘子娶到手不屈不撓,什麼話都敢說。

其實是集思廣益,包括杜巧喬的親二叔在內的杜家姊弟一面倒,一致通過讓他當杜家女婿,暗地里幫他出主意,教他追妻要臉皮厚,不怕丟臉就怕不夠惡心人,吐著吐著就習慣了,娘子手到擒來。

「你……哼!懶得理你,我先下去。」樹枝那麼細,要是摔下去了肯定要毀容。

「是!娘子。」他故意逗她。

杜巧喬沒力氣瞪他,對于皮厚如城牆的人,漠視他。

兩人落地後便往書房走去,皇甫漠雲取出懷里的夜明珠照明,幽暗的書房內微光一亮。

在杜巧喬的領路下,兩道人影來到一面牆前,她往牆上的一塊磚用力按下,喀地一聲,牆像是兩扇門左右滑開,露出一條往下的斜坡。

沒有階梯,只能斜著走下去,約走了十步就到底,在夜明珠的照明下,他們看見了一排刑具,上面沾著血,一張桌子,放著簡單的文房四寶再無其他,一面牆上掛著各種武器,刀、槍、棍、鉞、叉、鐺、鉤、槊、戟、鋼……

但在桌旁的矮幾上,兩人發現一疊疊放得整齊的書信,信上還寫著壹、貳、參、肆等數字排定信件的先後次序,讓人一目了然。

屬于皇甫家的私密事,杜巧喬站得遠遠地不插手,任由皇甫漠雲抽出信封里的信一一細讀。

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皇甫漠雲的臉色越來越不對,眼神冷得能凍人,一直到第七封,他忍不住眼眶紅了,咬牙切齒的看完第八封、第九封信,他已經淚流滿面。

「怎麼了?」看信看到哭?未免太離譜。

「二叔……不!皇甫青彥派人潛伏在我爹身邊當暗線,偷偷把他的布兵圖和行軍路線告訴敵國將領,內神通外鬼兩面夾擊,讓我爹兵敗如山倒,以身殉國……」他怎麼做得出來?

那是父親一母同胞的兄弟,還是雙生子。

「這算不算通敵叛國?」賣國賊,身為軍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國家,杜巧喬面露不齒。

皇甫漠雲沒回答,啞著聲音看完最後一封信,才哽咽道︰「他殺了我爹。」

「不只你爹。」只有想不到,沒有辦不到,人性的丑陋無法以常理推斷,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什麼意思?」他倏地抬頭。

她不帶個人情緒的娓娓道來。「銀杏說,你二叔八歲時,曾在你曾祖父的藥里加入烏頭汁液,烏頭有毒,使人嘔吐、月復瀉、昏迷、四肢麻痹、心跳紊亂、呼吸困難……」但它同樣也是藥,可以治病、鎮痛強心、抗腫瘤,烏頭被水解炮制後無毒,是一方濟世救人的良藥。

「曾祖父是他殺死的?」他震驚了,八歲的孩子心腸如此狠毒,怎麼下得了手?

「還有你祖父的死也是他,因為他不服你祖父將世襲爵位傳給長子而不是他,父子倆起了爭執,他順手拿起書桌上的玉石紙鎮往你祖父頭上砸,最後謊稱他跌倒時撞到頭……」

後腦大量出血,任誰瞧了都會以為是意外導致,誰會料到是子弒父,加上皇甫青彥事後表現得痛不欲生,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

原來……也是他。皇甫漠雲的眼淚停了,只剩銳利。「看來他真想一網打盡,把皇甫家的男子全滅絕,就他一人獨活,果真是喪心病狂,泯滅天良的畜生……」

忽地被抱住,想伸手將人推開的杜巧喬遲疑了一下,將手放在他後腰,感受從他身上傳來的無盡悲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忠義侯世子皇甫漠雲明敏機斷、英慧好學、性仁孝、善武舉、喜文辭、仁智明勇、簡儉寬厚……朕歡之,故賜忠義侯勳爵,世襲罔替,盼能延續家風忠君義膽,欽此。」

尖細的聲音足足念了一刻鐘,面上無須的太監是御書房行走的掌印公公,他念完之後才輕咳兩聲。

此時章伯往他手里塞了一只香囊,很輕,里面裝的是一千兩銀票,公公手指捏了捏,滿意的遞出聖旨。

「從今日起你就是忠義侯了,咱家在此給你賀喜了。」他上身微傾,做出行禮之舉,表示恭賀。

「多謝公公美言,漠雲當盡力輔佐皇上,為開疆闢土盡一份心力。」皇甫漠雲不卑不亢的回禮。

「好,很好,真是我朝的好兒郎,皇上說了,讓你有空多進宮瞧瞧他,他甚是想念故友。」公公口中的故友指的是已逝的皇甫青岳,他是皇上伴讀亦是親信,多次助皇上逃過宮中皇子的暗殺,兩人君臣之情深厚。

「是,臣定遵聖意。」皇甫漠雲說著場面話,對著皇宮方向深深一拱手,作揖。

「對了,醫聖傳人可在此?」

公公忽然丟出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有些錯愕,這里是忠義侯府,哪來的醫聖,他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誰知一名容貌清麗的女子從皇甫漠雲身後走出,眉眼低垂,行事有度,曲身一禮。

「小女子杜巧喬。」臭老頭,你要害死我了,宮中太監找上門會有好事嗎?稍有不慎滿門抄斬。

她想著大內密探也太厲害了,連她身在何處都能探知得一清二楚,若哪天殺人放火了還能逃過耳目嗎?

見她態度恭順,公公滿意地點頭。「皇後有旨,宣醫聖傳人杜巧喬入宮晉見,以你的聰慧不難猜出是為何吧?」

杜巧喬在心中暗罵某位老人家一百句,罵得他耳朵發癢。「小女子不知。」

太子的病。

公公笑了。「不知才好,果然是聰明的小姑娘。」

在宮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裝聾作啞才能活到出宮。

「不敢,小女子生性愚昧,蠢鈍的很。」她是傻子,出了事別算在她頭上,醫聖傳人不見得有通天之術呀,死者復生,活人再造,不可能。

「聰明也好,魯鈍也罷,跟咱家進宮吧!」就這小丫頭能行嗎?皇後娘娘也是心急了,病急亂投醫。

「是,謹遵懿旨。」一入皇宮龍潭虎穴,宮中還有個恨之欲死的月貴妃,她前路險阻。

「那就走吧。」早點回宮覆旨,皇後娘娘還等著呢!

公公剛要離開,一道男子的聲音響起。

「公公請留步,正好本侯也要入宮謝恩,一起走吧。」皇甫漠雲很快地適應新身分,自稱本侯。

「你?」公公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勾了勾唇。「小兒女的兒女情長,咱家曉得。」

這對小兒女的小情愛他可是看在眼里,不過他看破不說破,小倆口甜甜蜜蜜多好。

「公公慧眼,本侯承你吉言了。」他暗示還在努力,盼公公點撥,早日抱得美人歸。

「你在胡說什麼,沒個正經樣。」粉腮泛紅的杜巧喬輕掐了他一下,似嗔似惱的咕噥。

皇甫漠雲不在意在人前表明心意。「公公是明眼人,看出我心悅于你,你就從了吧!」

「你……」他的不要臉昇華了,變成超級不要臉。

「呵呵呵……從了從了,咱家就愛看好事成雙,哪天真成了別忘了讓咱家沾沾喜氣。」

若能治好太子是喜上加喜,天上掉下來的福分,希望喜事不會變卦。

「好,一定一定,請公公喝喜酒。」此言一出便是過了明路,皇甫漠雲最難的一關是讓新娘子點頭。

被人以禮相待,敬若上賓,掌印公公樂得開懷,暗道忠義侯會做人,為人寬厚,是可期許的明日棟梁。

他再看了一眼面無血色的皇甫青彥,又瞧了滿臉恨妒的司徒嫣然,略微嘆氣搖頭,氣數要盡了吧!

人不可妄想逆天,該他得的跑不掉,不該他得的怎麼也要不到,用盡心機只是一場空,何苦來哉,害人反害己,天道輪回。

「公公,煩請等一下,本侯和二叔說兩句話。」有些話必須說清楚,不落人口實。

「請便。」他一揚手,在一旁候著。

杜巧喬想拉住皇甫漠雲,不想他在這時候和親二叔撕破臉,以免被人冠上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惡名。

可是一看見他眼中的冷意,她舉起的手又放下,他不說,不代表他的心不痛,埋得越深越刻骨銘心,痛到沒法說出口,深入骨隨。

「二叔,忠義侯府這麼多年蒙你和二嬸照料,佷兒在此感謝你們的一番苦心,若沒有你們,佷兒也不能提前接下忠義侯爵位,再多的謝字無法表達佷兒的感謝之意……」

是感謝,還是反諷呢?

在場的人都听得出皇甫漠雲話中的譏誚,他口中的二叔二嬸臉色難看,若非宮里的掌印公公在,只怕要大打出手,把眼前狂妄自大的佷子給滅掉。

「不過樹大有分枝,鳥兒長大要離巢,不知你們打算何時搬離侯府,佷兒好率全府上下列隊恭送。」

他實打實的撞人,不帶半絲客套,身為侯府主人有權請出旁系叔伯,只是在名聲上有些不妥罷了。

「你憑什麼趕我們,我們在這里住得好好的,當上忠義侯就可以視孝道于無物嗎?對叔嬸沒半點恭敬。」司徒嫣然故作心寒,彷佛受了多大的委屈,身為長輩飽受小輩欺辱,她還得默默忍受以免傷了小輩的心。

皇甫漠雲本就有京城小霸王的惡名,再加上忤逆不孝好像也理所當然,多年不在京城肯定四處為惡,再回來變本加厲,連自幼疼他的叔嬸都欺上了,不顧半點親情。

這髒水一潑上,他在京里可就寸步難行,尤其是衛道人士的口伐筆誅,令人身敗名裂不在話下。

不過杜巧喬輕輕一句便給化解了——

「有看過養爹、養娘的,孝子感動天,連隔房叔嬸都得養是何道理?霸佔人家的家產還有臉了,難道宅子住久了就成你們的?」她是打臉聖手,把人打得像豬頭。

「閉嘴,這里沒有你說話的分,你一個外人也敢插手別人的家務事。」這丫頭片子是什麼時候來的,府里下人居然沒來稟告,她非好好懲戒一番不可,太過散漫了。

司徒嫣然還當自己是侯府主人,當家主母,絲毫沒把皇甫漠雲數日前說過的話當一回事,不僅沒有搬離侯府的打算,甚至也沒想過要歸還侯府的財物,都吞進肚子里的東西要她吐出來,絕無可能。

皇甫青彥也沒把佷子放在眼里,根本連動也不動,他以為數撥黑衣人早把孤立無援的佷子給斬殺了,他只需要坐享其成,靜待宣旨的太監來了又走,無功而返。

月貴妃和七皇子的人都出手了,難道還有活口?

他太過自信以為萬無一失,也小看歷劫歸來的佷子,在自鳴得意的同時已一敗涂地,他沒料到會失敗,慶功宴都擺在後堂了,就等他這個主人公入席暢飲杯中酒。

因此一看到活生生的皇甫漠雲出現在面前,他先是不信,繼而狂怒,而後是目露淬毒眼光,欲將人凌遲至死。

「路見不平總要有人說句公道,不然你敢把侯府的公帳拿出來清算清算嗎?有多少入了二房手中?拿了人家的還讓人有家歸不得,好個仁義道德的二叔二嬸,我呸!」杜巧喬真呸了,還刻意點出長房和二房的區分。

雖然同出嫡支卻已是不同房,長房嫡子承繼家業本是情理之內,畢竟上面的父親已經不在了,然而隔房的叔叔嬸嬸不搬出去,想賴在府里充老尊大,仗著「孝道」欺小凌弱。

「你……」氣得快升天的司徒嫣然還真不敢拿出所謂的「公帳」,哪有這玩意兒,全成了私帳,一筆一筆記在她和丈夫名下,入了私庫,侯府帳面上不足百兩銀。

「夫人,孩子說的話不用放在心上,漠雲是我一手帶大的,與我情同父子,他怎會黑了心腸將如同親父的二叔驅逐出府?」皇甫青彥一副謙沖自牧的模樣,俊雅面容猶帶三分君子如玉。

果然是夫唱婦隨,丈夫一開口,司徒嫣然配合得天衣無縫,眼眶一紅泛著淚意,她以絹帕輕拭眼角,「我也是急了,明明是听話的孩子,怎麼出去一趟就變了性子,鄉野匹夫未開化,不知禮數不懂規矩,貞嫻淑惠一無所知。」

嘖!真是厲害,話鋒一轉就把她貶得一文不值,只差沒指著她鼻頭罵,有爹生,沒娘教,倚角昔晁教不出好人家,窮山惡水出刁民,廉恥全無根底爛,沒家教。

好呀!真要逼她出絕招了,看你們承不承受得住。

杜巧喬眼珠子一轉,流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捂著胸口忽地叫疼!

「唉呀!我心絞痛的毛病又犯了,只怕沒法進宮了,得休養個一年半載才能出門,公公代小女子回稟皇後娘娘一聲,我這病怕是好不了,也許一個大喘氣就沒了……」

宮里的人沒一個傻子,掌印公公一看就曉得是裝的,他也是門兒清的笑一笑,臉一板發出尖細聲音。「皇甫二爺,二夫人,你們也別為難孩子了,這忠義侯是皇上是御筆親封的,你倆若有不滿盡管進宮向皇上討個公道,拿個孝道壓人連咱家都看不下去。」

公公上道,杜巧喬手背于後,給掌印太監比了個贊許的手勢,看得老太監差點笑出聲。

一把年紀了還跟個丫頭狼狽為奸,臉都紅了。

「公公……」他怎麼為臭小子說話?

公公手一舉。「好了,別讓自己難堪,該搬就搬,三代忠義侯都功在社稷,皇上不會虧待你們這一房,不過不該貪的不要貪,若是被人一狀告到聖上面前,那就不是沒臉那麼簡單了。」

他一說完,又笑容滿面的看向杜巧喬,「杜姑娘的心絞痛好了沒?皇後娘娘可盼著見你一面。」

別人幫了忙,她也識趣的回禮。「咦!不痛了,皇後娘娘是神仙呀!一听她名諱就不藥而癒了。」

「呵呵……」掌印公公只能呵呵了,不然還能說什麼,誰看不出是明晃晃的陽謀,卻讓人拿她沒轍。

「公公,本侯還有一物要呈給皇上。」心愛之人為他出頭反遭羞辱,皇甫漠雲不再容忍。

「何物?」他微訝。

「章伯。」

听到喊聲,章伯從廳堂外面走入,他身後魚貫而入的是府中侍衛,人人手中拖著一物。

皇甫青彥當下臉色鐵青,「這是……」他眉頭一皺。

「昨夜刺殺本侯的死士,本侯有幸逃過一劫,可是在天子腳下竟有如此狂妄之徒,唯有皇上能為本侯做主。」

面色嚴肅的公公朝牙根咬緊的皇甫青彥看了一眼,微露一絲冷笑,好好的二爺不當偏要走險路,自個兒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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