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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種藥養太子 第二章 關系極差的夫婿

雨益發大了,閃電劈下閃現的亮光,讓顧南弦能清楚看見那佝僂在地上的男子。

男子一頭長發披散著,身上穿著不合身的布衣,原本背對著門的臉龐在听見柵欄發出的聲響時瞬間轉向她。

此時又是一道閃電落下,那光芒不偏不倚的照亮男子的容貌,只是一眼便讓顧南弦驚艷不已。

他一雙眼楮在這黑暗之中恍若浸在水中的水晶一般明亮且澄澈,就似帶著千般的琉璃光芒,眼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紅色,眸中雖帶著冷意,卻無損他的美好,朝人看一眼便能讓人感到心中一陣悸動,彷佛能勾著人陷入那帶著空靈的琉璃眸光之中。

除了那雙美得不像話的眸子,他的五官更是說不出的細膩,完美的比例、深邃的輪廓,黑發披散于肩的模樣就像是流落在人間的謫仙,讓人忍不住屏息感嘆。

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

就算有些面黃肌瘦,仍難掩他一身的氣質,就如同一卷天人畫像一般,在天光的照耀下炫目的讓人移不開眼楮。

這樣的妖孽到底是怎麼生出來的?最重要的是,她記憶中一個少年的模樣竟是與眼前之人重疊在了一塊。

男子見她盯著他看傻了眼,雙眸閃過一抹嫌惡。「你怎麼還沒死?」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說的話雖惡毒,仍濃郁醇厚得像是一甕陳年美酒,好听得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顧南弦眨了眨眸,自動忽略他的問話,而是反問︰「你就是書黎?」

眼前的男子應該就是吳氏強壓著她嫁的癱子夫婿,雖然知道不應該,但沖著這顏值,她就覺得自己似乎一點也不虧。

她對書黎的記憶並不深,只知道他是她與顧南珠在去藥王城的路上撿回來的。

當時書黎就昏倒在毒谷,若是她們不救他,不出半天他便會成為毒谷里的一處養分。

因為自己滿臉的爛瘡,她特別討厭長得好看的人,就是男子也不例外,只要看著那些容貌出眾的男男女女她就覺得自卑,那自慚形穢的感覺一久便成了憤世嫉俗,認為這世上長得好看的人都是令人厭惡的存在。

宛如謫仙一般的書黎不但沒有讓顧南弦心中產生旖旎之心,反而惡毒的想像著他死後那張出眾的臉上腐爛的模樣,所以她壓根兒就不想救,然而顧南珠卻是一眼便被書黎給迷住,不顧她的反對堅持要救人。

顧南弦沒辦法,只能與她一塊將書黎帶回家中,那時顧謙雖還活著,卻已是病入膏肓,連下榻都沒辦法,更遑論是救人了,最後還是顧平出的手。

可惜顧平的醫術實在不精,加上書黎中毒的時間太久,且身上的毒種類繁多,他根本解不了,只勉強救下他的命。

顧南弦將人帶回來後壓根沒理過,書黎是死是活她完全不在意,若不是吳氏將她嫁給了他,他們也不會有所交集。

若說對書黎最大的印象,那便是他是個癱子,自從被吳氏騙嫁到這兒後,她更是一看見書黎便有氣,連房間都不讓他住,將他扔到了柴房,三餐更是有一頓沒一頓,且特別喜歡將飯菜放在門口讓他自個兒爬著來吃。

正因如此,書黎可以說是恨毒了顧南弦,一見到她一雙漂亮的眼眸就滿是憤怒,恨不得能生吃了她。

「顧南弦,你又在玩什麼把戲?」書黎厭惡的神情半點也沒掩飾。

「我沒在玩把戲,我一醒來便發現自己不記得事了。」她一臉坦然的看著他,一雙圓眸有些亮,就像是在看著什麼珍奇的寶物。

她本以為自己對這莫名冒出來的夫婿會很反感,沒想到卻是相反,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他,而且過了這麼多年他仍然好看得緊,讓她眼楮怎麼也離不開他。

組織里好看的男子也不少,更別說電視里那些偶像明星,冷酷、俊美、可愛、陰柔、瀟灑……要什麼樣兒有什麼樣兒,卻從沒有一人引起她的興趣,直到看見書黎。

或許是因為他的恩情,也或許是他那一身清冷的氣質,讓她直接忽略他眼中的厭惡。

書黎下意識要嘲諷回去,卻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畢竟顧南弦可從沒這樣看著他過。

在他的印象里,她永遠都是鼻孔朝天,正眼都不給他一個,彷佛他是什麼髒東西似的,從未和現在一樣睜著雙眸直直的凝視著他。

那眼神不像顧南珠那樣寫著痴迷與愛戀,也不像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有佔有、有、有瘋狂,而是純粹的欣賞,就像是看見什麼美好的事物,除此之外還帶著些許的驚艷與激動。

然而,這樣的眼神出現在任何人身上都可以,唯獨出現在顧南弦身上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

「顧南弦,我不管你到底想做什麼,但我記得你曾說過不想見到我,剛好我也一點都不想見到你,我猜不到你這麼費心騙我有什麼目的,也不想猜,若你只是來尋我開心,想看看你的表演會不會騙到我,我可以告訴你別白費心機了。」

說著,他便要背過身,懶得再搭理她,但光是這個動作便費了他極大的力氣,狼狽的模樣讓他眼中閃過一抹自暴自棄。

顧南弦知道書黎討厭她,但她不怪他,任誰被這麼對待都會如此,要是他真不生氣她還會懷疑呢。

看著那明明該是濯濯如春月柳、軒軒若朝霞舉,這樣俊俏的人卻落到如此下場,顧南弦不免有些同情。

作為一個有一日沒一日,隨時有可能被死神召見的殺手,她從沒想過談戀愛,更沒想過要嫁人,也從來沒有過女人的憧憬,沒想到一回來原本的世界,她連男人都有了。

既然兩人已簽訂婚書,那麼以後他便是她的夫婿,是她顧南弦的家人,從今往後她都會護著他。

打定主意後她便像是沒听見他的話似的,來到他身旁蹲子說︰「能不能坐起來?我擔你。」

看著她那小巧的縴背,書黎諷刺的勾起嘴角。「這是打算趁著雨夜把我扔到毒谷自生自滅?」

听見這話,顧南弦額上滑過三條線,敢情這是患了被害妄想癥?

她也沒打算解釋,而是直接動手,將他扶起讓他的雙臂攀在她肩上,接著直接將人給捎起,動作完全沒有一絲搖晃,穩穩當當。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靈魂互換,她在現代的良好體能也在這個身體上展現,她只能想著這或許是老天爺給她開的小小外掛。

書黎被她這番操作氣得俊臉一紅。「你做什麼?」

他怎麼也想不到顧南弦的個頭這般嬌小,居然真能將他捎起來。

「如你所願,把你給扔了唄。」顧南弦調侃的說完,捎著他往屋外走去。

兩人雖然才說沒幾句話,顧南弦卻將他瞥扭的個性抓得極準,知道自己這麼說他肯定不會拒絕。

果然也如她所想,本要讓她將自己放下的書黎頓時不說話了。

得知雙腿動彈不得時,驕傲如他差點就要瘋了,但他沒因此放棄,藥王谷的人救不了他,不代表沒人能救他。

為了能離開藥王谷,他將身上的玉佩給了吳氏,讓她去藥王城替他打听是否有個叫江言愷的人在尋他,吳氏答應得好好的,可一轉身便將他的玉佩給貪了,至于找人?呵呵!

吳氏不僅貪了他的玉佩,還將他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搜括走,就連他身上的衣服也不放過,大言不慚的說要用來抵醫藥費。

最令他憤怒的是吳氏竟然迷昏他,拉著他的手在婚書上按下手印,讓他與顧南弦結為夫妻!

他是什麼身分,竟就這麼窩囊的被迫娶一個他不愛甚至是厭惡的女子。

若說顧家除了顧南弦之外,還有誰讓他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剛,那絕對就是吳氏,他也暗暗發誓若能好起來,肯定不會放過吳氏這歹毒的女人。

他作夢都想著離開顧家,可惜老天不眷顧,他的毒不僅沒好,甚至愈來愈嚴重,原本只是大腿以下沒有知覺,這一個月竟是漸漸蔓延到了他的腰部,他懷疑若是再不能得到醫治,恐怕再過不久他便會成為一個連手指頭都動不了的廢人。

正因如此,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如今機會來了,雖說離開的機會很渺茫,他還有一身武功時都沒能走出毒谷,現在他功力盡失還成了一個癱子,若是被扔進毒谷幾乎只有死路一條。

道理他都懂,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盡管他知道若是不開口,以顧南弦惡毒的個性真有可能將他給扔回毒谷,但他就是不肯求饒。

只是書黎怎麼也想不到顧南弦竟不是帶著他去毒谷,而是往屋子里走去,而且還是她的房間。

這轉變讓書黎一時間有些懵了,直到被她輕柔的放上床榻才回過神。

「你究竟想做什麼?」他的語氣有著一絲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緊張。

顧南弦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難得有了開玩笑的興趣。「放心,在沒得到你的允許之前,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說著,顧南弦眯起一雙圓眸,有意無意的打量他的雙腿,況且以他目前的模樣,兩人似乎也沒法子……咳咳。

她那眼神讓書黎一陣發毛,更加警戒了。「顧南弦,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听著他翻來覆去都是同樣的幾句話,顧南弦差點沒忍住給他一記白眼。「你是我夫婿,與我住在同一間房間難道也算是企圖?」

這話夠直白了,就是打算與他住在一塊。

他畢竟是病人,將他一個人放在柴房自生自滅那是不可能的,而隔壁的空房根本沒整理,甚至也沒有被褥,她只能暫時將人安置在她的房間。

書黎怎麼也沒想到顧南弦竟有這樣的打算,若不是身子太過虛弱,他就差沒坐起來與她抗爭了,不過躺在床上抗議實在太沒魄力,于是他采取了以往的戰術,開口便是嘲諷。

「顧南弦,你表面氣憤吳氏將你嫁給我,事實上心里應該早就樂開花了吧?畢竟以你這副尊容,若是沒有豐厚的嫁妝,別說是藥王城了,就是這藥王谷恐怕也沒人敢要你,能嫁給我對你來說可是賺了,癩蝦蟆算是吃上天鵝肉了。」

至于誰是癩蝦蟆,誰是天鵝肉,可以說是明擺著的事。

事實上顧南弦長得並不丑,相反她的五官很漂亮,甚至可以說是絕色,明亮的圓眸、秀雅的柳眉、小巧筆挺的巧鼻以及那像花瓣一般粉艷的菱唇,就是那一臉的爛瘡太過嚇人,又紅又腫,甚至有些還有著膿包。

若是能治好,顧南弦的容貌可以說是他見過的女子之中數一數二的,甚至比起孟國第一美人都還要出色幾分。

可惜那爛瘡似乎跟了她好些年,怎麼治也治不好,正因如此顧南弦十分討厭有人提到她的外貌,以往只要他諷刺她的容貌,她就會像炸了毛的貓一樣張牙舞爪的反擊,最後忿然離開,他以為這一次也不例外,然而他卻是猜錯了。

就見本該炸毛的貓咪居然認真的朝他頷首,一臉英雄所見略同。「你說的對,我也覺得我賺了。」

這答案讓書黎整個人僵住了,這女人是傻了吧?

就在書黎額角狂抽的時候,顧士笙回來了。

「南弦,抱歉讓你久等了。」顧士笙甩了甩傘上的雨水,提著食匣進了屋,可一進屋他便傻了。

書黎見到顧士笙倒是松了一口氣,放緩語氣直言道︰「能不能麻煩顧兄背我回柴房?」

要說整個顧家里誰最值得他報恩,那肯定是已逝的顧謙和眼前的顧士笙。

顧謙當時雖然已病得迷糊,仍惦記著他身上的毒,知道顧平治不了他,便偷偷叫顧士笙替他解毒,要不然以顧平那半吊子的水準他早就死了,而在顧謙死後,顧士笙仍嘗試著替他解毒,甚至會悄悄的替他送來飯菜,可以說若不是有顧士笙,他壓根活不到現在。

顧士笙對書黎出現在此的事感到有些訝異,卻沒多問,而是從食匣拿出一碗粥,有些愧疚的道︰「書公子抱歉,這幾日因為南弦昏迷,我……」

他心急妹妹的傷,竟是忘了給書黎送去飯菜,可如今他手上只有一碗粥,還是他騙吳氏自己餓了才得來的肉粥。

書黎的確餓了,顧南弦昏迷幾日他便餓了幾日,但他也知道在顧士笙心中肯定是顧南弦重要,正要開口說自己還能撐,顧南弦卻是搶先開了口。

「給他吧!我還能撐。」她淡淡的看了那粥一眼。

不是那肉粥不香,相反它香得很,可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她能清楚看見書黎眼中那抹熱切的光芒。

方才听顧士笙的話她便猜到了,在她昏迷的這幾日肯定沒人給書黎送飯,她身強體壯,少吃幾頓不礙事,書黎就不同了,他身上帶毒,再這麼餓下去恐怕死得更快,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將糧食讓了出去。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書黎有些艱難的將視線從那冒著熱氣與香氣的肉粥上挪開,試圖忽略自己拼命抗議的肚子。

見他明明渴望卻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顧南弦一臉古怪。「你是我夫婿,我將粥讓你吃怎麼就成施舍了?」

她實在鬧不明白這男人在想什麼,將他從柴房挪回來,他懷疑她有企圖,讓他喝粥,他說她是在施舍,好好接受不成嗎?非得這麼自虐?

書黎被她一句夫婿給嗆得俊臉一紅,惡恨恨地瞪著她。「就是全天下的女人全死光了,我也不會娶你做我的妻子!」

顧南弦挑眉。「那我得很遺憾的告訴你,你已經娶了。」

婚書上的手印是最好的證據,就是他想賴也賴不掉。

「顧、南、弦,你還要不要臉?」書黎再次氣急敗壞,開口閉口不是夫婿就是婚書,一點矜持都沒有。

「是挺不想要的。」她下意識模了模自己滿臉的爛瘡,嘆了口氣。

要說眼下她最不滿意的是什麼,那就是這張臉了,明明身子是她的,臉也是她的,她離開前臉上並沒有這些東西,怎就不能消失了呢?真是件令人悲傷的事。

一次次被她堵得說不出話,書黎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這女人真失憶了?確定不是故意來氣他的?

藥王谷是個地靈人杰的好地方,整個山谷被環抱其中,蒼翠的群山層巒疊嶂,宛如海上起伏的海浪,洶涌澎湃、雄偉壯麗。

早晨的藥王谷更是美得過分,朦朧的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

這些山里有著取之不盡的珍貴草藥,甚至有傳說這山里住著仙人,有著仙氣,才會讓藥王谷的居民能夠在千年來得以摘取這山中源源不絕的草藥。

除了山中的草藥,谷中的人也會自己種植草藥,谷中的居民將其銷到藥王城中,再販賣到各個大陸,可以說藥王城是靠著藥王谷吃飯,反之藥王谷也是如此,這一谷一城的名字才會一樣。

為何這兩個地方會如此息息相關呢?這就得提到藥王谷的由來了。

傳說這藥王谷原本只是一處沒有名字的山谷,是有一日第一代藥王游歷至此發現各種奇珍異草,當即決定定居于此,不只將此谷取名為藥王谷,還將整個家族遷過來。

當時的藥王谷外便有毒谷存在,這些毒連當時堪稱古今中外第一藥醫的藥王都覺得棘手,花了三年的時間終于制出了能解萬毒的解毒丹,並靠著藥王的幫助讓族人們全數進到藥王谷。

然藥王這解毒丹是依照家族血脈下去研制,有些血脈較淡薄的旁支族人便進不去,就是藥王也沒辦法解決,這些人最後便在離兩谷不遠之處建了個村子定居,那村子便是曾經的藥王村,如今的藥王城。

換言之,藥王谷與藥王城的居民皆是藥王的後人,只不過居住在城中的都是出了五服的族人。

當時的藥王醉心于研制各式丹藥,對于錢財這些世俗之事壓根兒就不管,而能與藥王一塊入谷的人大多都有些天分,看著滿山滿谷的草藥那就像看見寶物一般,抱著便不肯撒手了,沒日沒夜的研究。

這麼一來,谷中之人的吃喝用度自然得從谷外運進來,而他們制好的藥也需要城中的族人幫忙變賣,長久下來便成了既定的規矩,藥王谷提供草藥與丹藥,藥王城則提供谷里的吃食與用度。

雖說藥王谷的居民有著取之不盡的草藥,但山中不只有草藥還有野獸,愈珍貴的藥自然愈難取得,好在藥王谷地勢優越,就是人工種植出的草藥也不比野生的來得差。

然而隨著千年的歲月流逝與通婚,藥王谷還好些,藥王城卻早已失了藥王的血脈,除了藥王城這個名字外與藥王幾乎沒有任何關系,不僅如此,兩邊當初的關系如今也已是完全反了過來。

藥王谷有著毒谷的庇護,這些年除了人口、屋舍、藥田多了數倍外,與當初的模樣相差不大,唯一比較大的變化便是這些居住在藥王谷的後人不知是長期居住于此,吸收了谷中仙氣,還是經過千年血脈繁衍洗禮的緣故,竟在五百多年前開始對毒谷的毒有了抵抗力,已不需要服用當初藥王配制的解毒丹便能出入自如。

而藥王城雖不似藥王谷的居民有這樣的優勢,但當初寥寥幾人的小村落早已成了數千人的大城,還是大陸上數一數二富庶的城鎮。

藥王谷如今雖已沒有像藥王那般的天才藥醫存在,但當初藥王留了不少救命的藥方、毒方還有《藥王典》,這些年藥王城靠著藥王谷的人拿出來賣的珍貴草藥以及那些藥方制出的良藥,一年比一年還要富庶發達,與如今竟要靠著種植藥田才能養活一家的藥王谷之人可以說是完全對調了立場。

盡管如此,藥王谷的居民仍沒想過遷移到城中,這些居民早將這里當成自己的根,也早已習慣了自給自足,這樣平凡又與世無爭的日子比起外頭打打殺殺的世界要好多了。

當然,這其中也有些人更願意去外面發展,而有人想出谷自然也有人想進谷,經過千年,那原本只能用在藥王血脈身上的解毒丹早就改良完成,如今外頭的人想入谷也不是不行,前提是需要與谷中的人婚配,成為藥王谷的一分子。

正因如此,吳氏才會迷暈書黎,替他按下婚書,畢竟這藥王谷可不是說進便能進的地方。

顧南弦看著眼前美得宛如仙境的景色,心情很是美好,不過想到屋內自虐的男子,那才彎起的唇角立馬成了一抹苦笑。

書黎堅持不肯喝下那碗肉粥,顧南弦見狀知道他是不想在她面前低頭,借著要去隔壁房間整理避開了,最終那碗粥書黎喝還是沒喝她也不曉得。

不過書黎總不可能一輩子不吃東西,所以她一早起床便和往常一樣先是做了一套訓練,空月復訓練難不倒她,不過空了四天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捂了捂頻頻叫囂的肚月復,她又去了一趟灶房,有了光亮一看,米缸里的米完全被蟲給蛀沒了,壓根兒就不能吃。

這下好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要上哪去生吃的?

她倒是可以去山里狩獵,畢竟之前她做任務時也曾經遇過敵方藏在山區里的基地,當時為了埋伏,她整整在山林間生活了三個月,那段時間除了身上的干糧外,全靠她一雙手獵來野味,否則等她找到基地她也成了營養不良的人干。

但她如今沒有稱手的武器,若是這麼大剌剌的進山與野獸肉搏,就算能獵回來,她恐怕也得養傷一陣子,因此這想法立馬便被她給否決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去顧家了。

打定主意,她腳步一轉往屋子走去。

書黎此時很是懊惱,自己昨夜怎麼就這麼沒骨氣,一見顧南弦離開便被那碗肉粥給蠱惑了,顧士笙才勸幾句他便很是沒用的妥協了,一眨眼的時間就喝了精光,完全不留一絲殘渣。

想著顧南弦不知是否躲在外頭看自己笑話,他就愈加懊惱了。

不過他也沒懊惱多久,他開始說服自己那碗粥是顧士笙拿來的,與顧南弦一點關系也沒有,就是喝了又如何?

反正不是她親手拿給他,他更不是在她面前喝掉,這樣看來他也不算是向她低頭……這理由有些牽強,但勉強能說服他自己,他心里頓時好受許多。

「相公!」

一句相公差點讓半癱的書黎從床榻上滾下,心中才揚起的日陽頓時烏雲密布,他咬牙道︰「不許這麼叫我!」

她怎麼叫得出口?以往不是一見到他便甩頭就走,壓根連叫都不會叫他,當時他還很是氣憤來著,覺得她不將自己放在眼里,如今看來她不如不叫。

見他排斥,顧南弦聳了聳肩,無所謂的又道︰「阿黎,我去叔父家一趟。」

書黎很想讓她別叫他,可比起相公兩個字,阿黎勉強還能接受,若是他又拒絕,就怕她又喊出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

他雖然與顧南弦相處的時日並不多,但對她的個性還是有一定了解,簡單來說就是兩句話能夠詮釋——驕縱任性,目中無人。

平素的顧南弦理都不屑理他,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麼害蟲似的,令他很不舒服,當然他對她也是十分厭惡,即便她救過他。其實他一開始對顧南弦並沒有任何惡感,就算顧南珠不停的在他耳邊說著若不是有她勸說,顧南弦那惡毒的女人恐怕會放任他在毒谷自生自滅,他也不覺得顧南弦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當時已經昏迷,是好是壞誰能分辨?

顧南弦不肯救他就是惡毒,顧南珠執意救他就是善良?他並不這麼認為。

顧南弦救不救本就是她的自由,救他,他感激;不救他,那也是他的命,注定折在毒谷之中,怪誰都怪不了她。

若不是後來顧南弦的所做所為令他感到羞憤、氣惱,他對她這個人其實還是感激大于厭惡,只可惜如今他對她早已是厭惡到了極點,就算她失去記憶忘了以前是如何辱罵、羞辱他,但他可都記著呢。

書黎看也不看她,只冷冷的道︰「你要去哪里便去,不需要跟我說。」

「這怎麼成?」顧南弦彎起一抹笑。「你是我夫婿,我去哪兒自然要與你說一聲,要不你找不到我可怎麼辦?」

書黎見她怎麼說也說不听,氣得抬頭,這一抬他反而有些愣了。

不得不說即便有著滿臉的爛瘡,顧南弦身為美人的底子仍在,她笑起來很是動人,尤其那雙眼眸像是星子一般燦亮。

打從顧南弦將他從柴房背回來後,他便覺得她有些奇怪,可他卻說不出是哪里怪,就譬如現在,一個一直對他視若無睹的人居然會向他報備去處,這是之前的顧南弦完全不可能做的事。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笑了。

之前的顧南弦從來不笑,應該說她的笑容只有在顧謙面前才會綻放,但次數也是少得可憐,自從顧謙離世後她便再不曾笑過了,更何況是對他展露笑顏。

他就算不懂醫也知道,失憶只是忘記事情,可不會連個性都改了,看著眼前完全沒有陰郁氣息、甚至充滿明媚朝氣的顧南弦,他緩緩的眯起雙眸,都要懷疑她不是失憶,而是壓根兒就換一個人了。

只是這念頭一起便被他給掐滅了,他更傾向顧南弦有所圖謀,只不過他如今已是廢人一個,有什麼能令她圖謀?難不成是因為他這張臉?

這一想他頓時緊張起來,想起她昨夜不畏風雨也要將他播回房的畫面……該死,不是吧?

顧南弦要是知逍他此時的想法,恐怕會抑制不住大笑出聲,這家伙腦哺補能力太強大了有沒有。

告別了書黎,顧南弦這才轉身出門。

這是她離開多年第一次逛藥王谷,令她感到很是新奇。

谷中的田地種著滿滿的草藥,一片綠油油,讓人看了好不賞心悅目,奇異的是那一株株的草藥她居然能夠分辨得出來。

顧南弦雖懂一些簡單的醫理,但都是六歲之前學的,學的也不多,就是後來到了現代為了保命而死記的草藥也都是能處理外傷的居多,畢竟是殺手出身,身上時不時都會帶點傷,若是不懂得處理自身傷口那就別活了。

除了一些能就地取材、止血抗炎的草藥,其余她什麼都不懂,可此時她居然清楚的知道她左邊的藥田種著茯苓,右邊的藥田種著艾葉,正前方的是白花蛇舌草、益母草、車前草和蒼耳子……

這些草藥她只看一眼名字和效果便自動躍進她的腦海中,讓她一時間有些懵。

她是听過有人原本一句英文也不懂,傷了腦袋後卻可以說出一口流利的英文,她現在的情況該不會就是如此?

吳氏劃給顧南弦的屋子有些偏遠,周圍連個鄰居都沒有,得走上數百步才會遇到人,而顧家位于谷中的正中心,一來一往要走上大半個時辰,由此可見這藥王谷有多大。

她沿著腦中的記憶往顧家走去,路上難免會遇上一些居民,那些居民見到她頓時湊在一塊,對她指指點點起來。

顧南弦听力好,那些不好听的話她一字不差全听了進去,更何況有些婦人的嗓門大,壓根兒沒有一點說人壞話的自覺,她不想听見都難。

不過她依舊面無表情,看也沒看那些三姑六婆一眼,繼續前往目的地,一刻鐘後便到了顧家。

「嬸娘!」她在門外高聲喊著。

屋內整理草藥的吳氏一听是顧南弦的聲音,猜都不必猜就知道她是為何而來,頓時停下了整理的動作。

顧士笙一早便去了書院,顧平與顧士弘、顧士成也去了藥田,如今在家的只有她與女兒顧南珠。

顧南珠見母親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頓時明白過來,也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然而顧南弦早察覺到屋內有人,就算不說話不動,那細微的呼吸聲卻是出賣了她們,她揚起了眉,看樣子這對母女是知道她要來打秋風,打算裝不在家了。

對于吳氏的貪婪與自私她可算是見識到了,霸佔了佷女的家產,僅留個破屋給她也就罷了,好歹也給些米糧和銀子,沒想到吳氏給是給了,卻只給了半缸被蛀沒了的黃米。她還大言不慚的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是熔娘不幫你,這藥田也給了、米也給了,嬸娘就幫你這麼一回,你往後可得與你相公好好過日子,別動不動就回娘家求幫助、討吃食,到時讓人說我們老顧家不會教女兒,丟了你祖父的臉。」

顧南弦听見這話差點沒氣暈過去,這不是擺明要逼死她嗎?若非如此顧南弦也不會與吳氏拼命,一個不小心摔下山坡。

像吳氏這樣的人,之前的顧南弦拿她沒轍,卻不代表自己也沒辦法治她。

顧南弦又喊了幾聲,吳氏依舊不應聲,最後她只能無奈的說︰「看樣子嬌娘不在呢,那就沒辦法了,我只能自己去灶房借點米了。」

說著,她便轉身往灶房的方向而去。

屋內的吳氏一听哪里還坐得住,急忙來開門。「南弦呀,怎麼來了?」

「嬸娘不是不在家嗎?」看著匆忙出現的吳氏,顧南弦調侃道。

吳氏咬牙想罵回去,又怕這丫頭被她一刺激恢復記憶,只能賠笑道︰「嬸娘方才在忙,沒听到,你來找嫡娘可是有什麼事?」

顧南弦自然也跟著笑。「也沒什麼事,就是家里沒米了,所以來拿一點。」

方才還說是借,現在怎麼就成了拿了?

吳氏笑不出來了。「南弦,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經嫁人了?」

「記得,嬸娘昨天說過。」她點頭道。

吳氏見她點頭,這才又笑起來。「那就是了,你都嫁人了怎麼還能回來拿娘家的東西?這要是給左鄰右舍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說你。」

原本的顧南弦最是好面子,對于被吳氏騙走家產一事她一個字也沒向外人提,一方面是覺得丟臉,一方面更是覺得自己沒用,連爺爺留給她的東西都護不住。

再者本就自卑的她尤其在意他人的眼光,以往只要吳氏一說這話,她肯定氣紅著臉,最終無可奈何的甩頭離去,寧可餓死也不願讓人看笑話。

吳氏知道顧南弦的脾性,這才故計重施,誰知她卻是不按劇本走。

顧南弦乖巧的眨了眨圓眸,不解的看著她。「嬸娘,這里不是我家嗎?我昨夜休息了一夜,記起一些事,雖然不多,但我記得這里是曾爺爺留給爺爺的家產,爺爺又給了我當嫁妝,還有那些藥田也是,我要記得沒錯,爺爺還留了些銀——」

「南弦!」吳氏沒等她說完便忙將她拉進屋。

顧南弦刻意拉高音量,這一嚷隔壁的都要听見了,讓她不得不將人給帶進來。

「你在胡說什麼?嬸娘昨兒個不是同你說過了,這些東西你早給了你叔父,說要孝敬他,已經不是你的嫁妝了,你這麼大聲嚷嚷讓人誤會了可怎麼辦?」

吳氏可不想讓那些三姑六婆說閑話,若是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她的士笙以後還怎麼當大官?

不過這死丫頭不是說全忘了,怎麼才一夜的時間就記起這麼多事情?

顧南弦揚起眉。「嬸娘,我明明記得你當初說叔父只是暫時替我保管那些財產,怎麼就成我給叔父的了?」

她也想本分扮演一個懵懂無知的失憶者,奈何得為五斗米折腰,她今日來的目的除了要糧外,還得讓吳氏知道她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不再是那個她想怎麼擺布就怎麼擺布的顧南弦了。

這話讓吳氏僵住,見她不依不饒的模樣,索性也不裝了。「我說是你給的就是你給的,怎麼,現在連嬌娘的話都不听了是嗎?今日我就在此把話給說死了,你早已不是我顧家人,而是書家婦,想要米糧找書家去!」

顧南弦不但不生氣,還笑得十分燦爛。「嬸娘真要把事情做絕了?」

「是又如何?」吳氏此時算是原形畢露了。

她原本還想著裝裝樣子,看能不能把《藥王典》給騙過來,然而顧南弦沒失憶前便一直推說《藥王典》不見了,如今她失憶了更不可能知道《藥王典》在哪里,就是她想將《藥王典》賣了換來一筆財富也沒轍。

吳氏本以為她會和以往那樣暴怒,沒想到顧南弦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淡聲道︰「嫡娘可想好了?」

「有什麼想不好的?」吳氏冷笑。

雖然覺得這丫頭醒來之後和以往不太一樣,可如今顧南弦可就剩下他們這些親人了,要是她真有能耐與他們鬧翻,她才會對她刮目相看呢。

「既然如此,今日便是我最後一回叫你嬸娘了,往後我與你不再有任何關系,還望你能記得今日說的話,千萬別後悔。」

她本想給吳氏一個機會,這也是她答應爺爺的,可惜的是吳氏沒有把握住。

吳氏大笑三聲。「你放心,我吳玲做事從不後悔,倒是你才該記得今日的話,可別反悔了。」

顧南弦沒有回答,而是極輕的勾起唇角,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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