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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種藥養太子 第九章 制藥解疫病

看著眼前曾經繁華的四海城,王裕有些恍惚。

幾名官兵在將他們送來此後便離開了,此時他們就站在城門內,面對的似乎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巨大的牢籠。

王裕沒想到自己當年逃過一劫,今日卻是再次遇上劫難,且被關押的地方還是陳國最為繁榮的城鎮。

如今的四海城早已沒了那熱鬧的景象,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路上沒有半個攤販,只剩下幾個或站或躺的乞丐,整個四海城彷佛一夕之間敗落了,蕭條得可怕。

這情景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無法想像這座城里關押了多少人,更不敢想像要是當年的慘案再次發生,會有多少人被燒死?

不久之前他著急的向那些官兵解釋他們只是過路客,才剛來一會兒,什麼都沒踫正打算離開,並將幾人不是陳國人而是黎國人的訊息告訴那些官兵,畢竟如今的陳國國君正不遺余力想讓自己的國家成為黎國的附庸國,且黎國也釋出了善意,雖還未正式宣布,消息卻已是不脛而走。

再者,書黎與顧南弦的穿著與氣質確實與那些村民不同,明顯是過路客,而官兵也不過才離開不到一刻鐘,想必幾人還未進村,這一衡量官兵便打算放行,然而一旁的顧南弦卻開口了。

「這病我可以治,能不能帶我去關押病患的地方?」

听見這些話,那些官兵先是一愣,旋即便是哈哈大笑,從古至今還未听過有人能醫治疫病,他們自是不信。

王裕也不相信,雖然顧南弦的醫術他見識過,確實—分厲害,許多疑難雜癥在她手上也不過就是幾帖藥的事情,然而這可是疫病,他還未曾听過有人得了疫病還能痊愈。

見無人相信自家娘子,書黎不高興了,冷冷的道︰「我娘子說能治便能治,你們趕緊帶我們過去就是了。」

幾名官兵卻沒有理會,看在他們是黎國人的分上好心勸道這可是會要命的疫病,夫人年紀尚輕,還是別踵這渾水了,趕緊離開,我們要放火燒村了!」

顧南弦看了眾人一眼,淡聲道︰「我方才進過村落,也踫過他們的東西,最重要的是里頭還有一具尸體你們沒有燒到……我察看過了,這病我能治。」

這一次官兵們可沒有再一笑置之了,任何踫過染疫者物品的人,不論有沒有患病都得被關押,既然這位夫人堅持,他們也只能如她所願,不過不是以染病者的身分,而是以醫者的身分將他們送進了四海城。

離開前為首的官兵再一次勸說,「你們可要想好了,雖說你們是以醫者的身分進城,可一旦進了城,疫病不解便不可能讓你們出城,且最多三個月這座城……」

他沒有將話說完,王裕卻是明白他的意思,最多三個月,這座城就會如同他的村落被一把火燒個清光。

顧南弦仍是一臉的淡定,只道︰「若我需要藥材,該與誰討要?」

官兵一愣,沒想到他話都說得這麼白了,這位夫人仍堅持要進城,也只能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塊令牌給她。「這是調令,在城內的醫者只要有需要,都能用這個調令調配藥材,四海城封得突然,里頭的藥材應該是足夠,若是不夠便讓人從城上將此調令放下,自會有人準備。」

也是他們幸運,遇到的這官兵剛好是個小隊長,身上才會有令牌。

問妥一切之後,官兵便將他們送進城內,大門一關,三人頓時與世隔絕。

王裕一踏進城內便被眼前的寂寥給嚇著了,這麼一座大城如此無聲無息令他很是不安,再看看身後一臉怡然自得、彷佛前來游玩的兩人,他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顧南弦見他一臉愁容,以為他是害怕染病,輕聲道︰「別害怕,只要你隨身帶著我給你的藥囊便不會有事。」

「多謝書夫人,我不是害怕,就是……有些被眼前的情況嚇著了。」王裕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自己的腦袋。

顧南弦笑了笑,沒有再說,明明方才王裕的表情便寫明了他也不相信疫病可治,但他仍跟著他們一塊進城,只因他答應了要送他們去黎國,在事情還未完成之前他不會離開。

因為這話她倒是對他高看一眼,起了收他為徒的念頭。

一旁的書黎見不得自家娘子對別的男人笑,忙橫插進兩人之間,拉過她的縴縴素手柔聲道︰「走吧,我們先找個落腳之處。」

「好。」顧南弦乖順的讓他牽著手。

一行人緩緩走過這顯得有些荒涼的城,沒有一間店鋪開門,就是客棧也是如此,不得已幾人只好找了個路邊的老乞丐,先詢問四海城目前的情況。

原來這波疫病來勢洶洶,最先的起頭並非四海城,而是一旁與吳國交界的山岳關。

山岳關乃陳國重兵之地,關外便是吳國的領地,可以說山岳關一倒,陳國也離亡國不遠了,因此山岳關爆出疫病後不能與其他地方一樣的做法,畢竟要真封了山岳關,里頭士兵的吃喝用度從何而來?

然而要去山岳關送糧必定要經過四海城,這一來一往四海城自然也發生了疫情,甚至比山岳關還要凶猛,幾乎不到半個月便有三分之一的百姓染病,且還在擴散之中。

陳國國君一得知消息,二話不說下令封城,四海城便成了染病者的集中地,山岳關中的染病者也被統一送至此處。

這消息傳至大陸,頓時引發諸國諱然,四海城人口眾多,雖說大多是陳國人,然而到此行商、旅游之人也不少,其中更包括各國的達官顯貴,這些人全被關在城中,如何不會引起各國的不滿,為此紛紛派了使者至陳國施壓。

因為這事,陳國國君可是焦頭爛額,偏偏他不敢放人,否則疫病傳至各地,他陳國豈不是要亡了?

但他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只能廣召天下醫者,希望能替陳國解決這一次的危機,而顧南弦就是除卻四海城原有醫者之外的第一批醫者。

幾人從老乞丐口中得知,如今城中居民誰也不敢隨意開門,就怕會染上疫病,也就他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乞丐會在街上游蕩,他們若要投宿,與其去客棧倒不如去找些空屋住,那些空屋有的是家里人全都死光了,有的是得到要封城的消息事先跑了,誰也不會管他們要住誰的屋。

听完老乞丐給的消息,顧南弦見他呼吸微喘、雙眼濁黃,主動提出替他把脈。

老乞丐卻是連忙搖手,本就離他們有段距離的身子不停的往後縮去。「不用不用!夫人還是將心力留給其他人吧,我一個乞丐命不值錢,染上了疫病等死便是,不要污了夫人的手。」

顧南弦卻是靜靜的凝視著他,輕聲道︰「這世上每一個生命都是珍貴的,沒有誰的命不值錢,若是連你自己都這麼輕待自己,又有誰會看重你?」

這番話不僅老乞丐怔住,一旁的書黎與王裕也愣住了。

這還是他們頭一回听見這樣的言論,或許是因為她所言的對象是一個乞丐,讓人乍听之下覺得有些不對勁,然而再細細去想,這話其實十分有道理。

老乞丐雙眼濕潤,久久不能言語,他從未想過自己一條賤命,竟還有人會如此看重,這是他活了一輩子最感動的一刻。

「那、那就麻煩夫人了……」誰也不想死,他當然也是加此。

顧南弦並不知眾人心中的感觸,得到老乞丐的同意後,她便搭上了他的手腕診脈,專心看著空間里給出的藥方,可這一看卻讓她眉頭漸漸摟起。

她沉吟了一會兒,問道︰「是誰與你們說這是疫病?」

老乞丐聞言有些發愣,下意識反問道︰「這……這難道不是疫病嗎?」

顧南弦沒有回答他,而是又問了他的癥狀。

老乞丐一一回答。「先是全身無力,接著便是高熱不退,嘔吐、月復瀉……」

顧南弦听著這些癥狀,又找了幾名乞丐問過,發現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癥狀,于是她再次將心神沉進空間,看著那開出的藥方。

空間給出了兩個藥方,其中一方為解疫毒痢的藥方,用藥為犀角、荷葉、白芍、生地、丹皮、青蒿、石斛、銀花炭、赤芍、連翹、西洋參、蘆根……等等藥材。

疫毒痢又稱疫痢,乃因體內毒癘過盛,疫毒深滯腸胃所致,具有較強的傳染性,癥狀為高熱、寒顫、煩渴、月復痛急劇、痢下膿血黏稠、惡心嘔吐,且兼發斑疹,體質較虛之人甚至會造成昏迷、抽搐,四肢發冷、大汗、脈微欲絕等重癥,在這個朝代的確可以算是絕癥。

而另一個藥方便有些耐人尋味了,竟是一個解毒之方。

在替幾個人把過脈後,顧南弦沉吟了一會兒,問向老乞丐。「你們這兒最為仁善的藥鋪在何方?」

這些藥材她空間都有,偏偏她不能無中生有,只能從城里拿藥,再者這四海城患病之人如此多,就是空間里的藥材夠,她也不會如此敗家。

然而依如今的狀況,就是她說能治疫病,這些人也不會相信,所以她需要一個好說話的藥鋪,好在最短的時間內調配出藥方,才能減緩這些染病之人病重與死去的速度。

老乞丐立馬給她指了一條路,有些期盼的問︰「夫人,我們的病究竟是不是疫病?」

顧南弦朝他露出一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你們放心,不管是不是疫病,我都會治好你們。」

這抹美麗且篤定的微笑讓在場所有的人有了信心,每個人心中都不約而同的有種感覺,或許他們真的能活下來。

「公主!公主!」

孟涵月正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听著外頭侍女的叫喚,心中一喜,忙問︰「可是三皇子來接本公主了?」

為了與黎國的聯姻,不久前她啟程前往黎國備嫁,誰知在行經四海城時竟被這突如其來的疫病給困住,周遭的大臣、侍衛相繼病倒,就是服侍她的貼身女官也是如此,甚至已有幾人死亡,如今一行人里只剩下她與一個干粗活的小侍女金果無事。

孟涵月怕得要死,深怕有一日自己也患上疫病,不停讓人飛鴿傳書回孟國,讓父皇派人來救她,然而父皇回信表示自家國力微小,陳國國君壓根就不買帳,唯有求助黎國,于是她便讓人給她的未婚夫婿傳信。

在孟涵月認為,她會遭受此難完全是書迪的錯,若非他急著登上黎國太子之位,又想著雙喜臨門,她何必趕在三個月內嫁至黎國?

她可是一國公主,就算孟國勢小她仍是被呵護著長大的,那些被寵壞的公主該有的脾性她是半點也沒少,很是驕縱任性,自然不願意被困在這四海城中等死,在封城的那日便帶著一干侍衛想要硬闖,誰知全被擋了下來,就算她報上身分,四海城的守將仍是油鹽不進,只給她一句「管你身分多高貴,城封了就是不得進出,違者打回」。

孟涵月帶的人不少,可比起陳國的士兵仍是少數,被趕回去後她氣得將整間客棧的東西摔爛,可依舊無人給她放行。

隨著日了一天天的過,身旁的人一個個病倒,她的囂張任性漸漸被恐懼取代,如今她已不再鬧騰,只將自己關在房中,等著書迪來救她。

為了不染疫,她不讓任何人進出她的房間,只吩咐金果若書迪派人來救再通知她,因此听見金果的叫喚後她高興不已,認定是書迪來了。

門外的金果忙道︰「不是不是!不是三皇子,是——」

她話還未說完,便听見孟涵月的怒斥。「不是你嚎什麼嚎?不是說了除了三皇子的事,其余都別來煩本公主?」

孟涵月被關了近半個月,吃喝用度大不如前,脾氣暴躁不已,若不是不敢出房門,恐怕金果的額頭早已被她砸出一個血洞。

金果連忙解釋。「不是的公主,是有醫者!有醫者從城外進來了,從昨日開始便在城中熬藥分發,說是能解毒……」

「解毒?」孟涵月再次打斷她。「這四海城的人是得了疫病,哪里是中毒,這是從哪里來的醫者這般蠢,你該不是要本公主去喝那什麼解毒湯藥吧?」

那醫者搞不清狀況,難不成她也搞不清?果然是個粗使丫鬟,什麼都不懂,要不是她無人可用,怎麼會用這麼一個愚笨至極的蠢貨!

「公主您听奴婢說,那名醫者說這四海城的人是先中了毒造成大量死亡,又因為尸體來不及掩蓋才會演變成疫病,還說想解疫病就得先解毒,再大量噴灑什麼消毒液……還有得喝防疫藥方……不論有沒有身體不適,最好都去喝上一碗……」金果一開始還說得很順溜,到了後頭便有些結巴,不過還是將大致意思給說出來了。

顧南弦來到這四海城已經有十天,這十天她先是收集藥材,當藥材都備妥後她便開始調配藥方,最後在城中央架起一個大鍋熬藥。

藥香飄出時,許多一直在關注他們動向的百姓紛紛開窗察看,卻沒有一人肯踏出家門,就是那些幫忙傳遞消息的乞丐將他們並未染上疫病,而是被人下毒的消息告知,仍是沒有一人肯出屋。

這樣的情況顧南弦早已料到,她也知道事情不會這麼順遂,但只要有人願意先站出來,之後的事情便會順利許多,而那名他們進城後遇到的老乞丐便是第一個領藥之人。

老乞丐才剛發病不久,毒素尚輕,癥狀還不嚴重,並未轉變成較為棘手的疫病,喝了兩日的解毒湯藥身子便已好了大半,他大喜過望,對顧南弦是萬分的感謝,也更加賣力的在城中宣傳,其他乞丐見狀紛紛去領藥,果然都好了起來,也跟著加入宣傳的行列。

漸漸的,城中百姓開始動搖,尤其一些已經染病之人為了活命,紛紛踏出家門,只求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有這些人的帶頭,不過十天城中已有大半百姓服下湯藥,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救,有些人要麼毒入心肺、要麼病重體虛,就是喝下湯藥也無濟于事,盡管如此身體好轉的人仍佔了多數。

孟涵月听見這話仍是半信半疑,這些日子她確實听見外面很是吵雜,與前些日子的死氣沉沉完全相反,只是她沒去理會,如听金果說來,恐怕正是那些去喝藥的人發出的聲響。

她思索了會,又問︰「陳統領他們可去領藥了?」

金果忙道︰「領了,奴婢今日才去問過陳統領,說是有位侍衛大哥狀態不好,幾人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將那位侍衛大哥扛去喝藥,沒想到才三日,那位侍衛大哥身體真的好轉了不少。」

听見金果這一說,孟涵月有些動心了,她最怕的就是染病,既然有藥可治自然得喝,于是她高聲吩咐道︰「去給本公主領一碗回來。」

听見這命令,金果卻為難了。「公主,那醫者說了,不能讓人代領,每個人都得親自前去,讓她診完脈後立馬喝完,不得將湯藥帶走。」

這是顧南弦的規矩,一方面得確定患者病情的嚴重性,適度的增減藥方,另一方面也是怕有人在湯藥里搞鬼,畢竟這疫病可是人為造成,她不得不防。

孟涵月卻是不理會。「讓你去你便去,本公主乃金枝玉葉,豈能與那些骯髒的百姓一同擠在市井之中排隊?若是不給,你就將我的身分說出來。」

金果無法,只能領命而去,結果可想而知,沒一會兒便兩手空空的回來。

孟涵月氣得跳腳,又砸了不少東西,索性也就不喝了,她就不信她不出這房門還能得病不成?

然而不過才半天的時間,她便被自己給打臉了。

捂著疼痛不已的肚月復,孟涵月全身幾乎倚靠在金果身上被她扶著走,蒼白著臉咬牙問︰「到底還有多遠?」

金果的個頭不過才到孟涵月的肩頭,很是吃力地扶著自家虛軟無力的主子,喘氣道︰「就快到了,公主您忍著點。」

發病後孟涵月又讓金果去請了那名藥醫一回,偏偏那該死的藥醫仍舊不肯出診,只淡淡的對金果說了一句——

「這城中這麼多百姓,就是躺著不能動之人都能讓人扛來,你家公主不過才剛發病,若是不想死就讓她自己走過來,我不可能為了她一個人耽誤救治其他人的時間。」

听見這話,孟涵月當下便將未曾謀面的顧南弦記恨上了,她堂堂一國公主的命難道比不上那些賤民?

偏偏她怕死,就是恨還是得來,她將這一切全怪罪在顧南弦身上,可當她到了現場看見大排長龍的隊伍時,差點直接爆發。

金果察覺到自家公主的情緒,只能不斷安撫著。「公主,您再忍耐一下,這幾日除了顧藥醫外,還有其他醫者也加入診治,很快便能排到我們了。」

孟涵月很想甩頭說不看,然而肚月復的絞痛讓她連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恨恨的看著高台上的幾名醫者,問︰「你說的顧藥醫是哪一個?」

她要將這個人給牢牢記住,待她成了黎國的太子妃,頭一件事便是要將這人給抓起來,狠狠的折磨。

金果朝高台正中央一比。「就是那位,顧藥醫的醫術真的很高超,這城中的疫病全靠她一人,若不是有她恐怕就……」

她的聲音在孟涵月的怒瞪之下愈來愈小,直至沒了聲。

見她閉上嘴,孟涵月這才仔細看向高台上的顧南弦,她沒想到這人竟是個女子,還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子,這讓孟涵月心中的不喜更甚。

她平日最常琢磨的不是琴棋書畫,而是女子的妝容,只一眼她便看出顧南弦是易了容,雖看不清她的真實相貌,但她敢肯定顧南弦的美貌不在她之下。

孟國出美女,她更是孟國第一美人,她的美名揚整個大陸,鮮少有女子能在美貌這一塊勝過她,這讓她一直有種濃濃的優越感,沒想到今日竟在這四海城看見一個足以與她比擬的女子。

這讓孟涵月又多了一個折磨顧南弦的理由……不,折磨已經無法平息她的憤怒,她要毀了那張臉,沒人能夠比她還美,這是她絕不能允許的事!

顧南弦此時還不知自己被自家相公的前未婚妻給惦記上了,忙了整整十日,幾乎可以說是不眠不休,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此時的她已是疲憊不堪,身子輕輕一晃,險些向後倒去。

「小心!」剛剛趕回來的書黎正巧看見這一幕,眼明手快的扶住她,俊眉微擰,心疼不已的道︰「南弦,你太累了,先去歇一下可好?」

顧南弦輕搖頭。「此時正是控制病情的關鍵期,就是再累也得撐過去,倒是水源的追查如何了?」

陳國成為黎國的附庸國是書黎失蹤前全力促成之事,只因他與陳國太子江言愷在藥王城不打不相識,成了惺惺相惜的莫逆之交,之後每年兩人都會在同一時間來藥王城小聚,幾年下來感情十分深厚。

听見顧南弦說這並非真的疫病而是中毒,他第一時間便想起江言愷曾與他說過,吳國從南方聘來了一名巫師,不僅用兵如神還擅使毒,他們的將士吃了不少虧。

若無法控制住疫病,陳國的將士將無法上戰場,到時候吳國大軍壓境,恐怕只需費極少的兵力便能拿下陳國,照這麼看來,這次的疫病恐怕與那名巫師有關聯……

顧南弦听完他的擔憂,立即讓他出發前去山岳關,若她猜的不錯,毒源就在山岳關之中,如見他回來,她迫不及待問起結果。

「找到了。」書黎知道要是不將事情交代清楚,他的小娘子是不會罷休的。

其他人出不了四海城,不代表他不能,前幾日他只身一人潛進了山岳關,這才知道山岳關的情況比他想的還要嚴峻,他記得三年前江言愷便到了山岳關坐鎮,第一時間便要尋他,誰知只找到了他的得力助手阮長壽。

阮長壽一見到他差點沒激動的跪下,直問他他們家太子殿下在哪里?

書黎一頭霧水,他明明是來找人的,怎麼現在竟是反過來找他要人?

直到听完阮長壽的話,他才知道江言愷在他失蹤之後偷偷潛藏入藥王城尋他,並未馬上回陳國,只捎了一封信回來,揚言若無急事他便不會回來,直到找到他為止。

當時陳、吳兩國戰事稍歇,江言愷是背著自家父皇偷溜,本以為以他對書黎的了解該是很快就能找著人,沒想到這一找便是一年。

「這其間我固定給太子傳書信報告戰況,太子也會定期給屬下回信,然而這一回山岳關爆發疫病,屬下怎麼也等不到殿下的回信,算一算殿下已有四個多月沒有消息了。」

正因如此,阮長壽見到書黎才會這般高興,以為自家太子終是尋到了書黎,並一塊回來了,誰知卻是白高興一場。

書黎听完這話,整個人怔住了,他沒想到江言愷竟為了尋找他這麼努力,既然如此,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替江言愷守好山岳關了。

在安撫好阮長壽後,書黎便按照顧南弦給他的問題,仔細問了他們發病的經過,包括最先發病的人都吃了些什麼、接觸過何人、去過何處……等等。

阮長壽拼了命的回想,自己想不起來便招來其他將士,眾人拼拼湊湊,總算讓書黎找到了可能為毒源之處。

他將水囊遞給了顧南弦。「這便是從那水井里打來的水。」

顧南弦接過,倒了一碗便要喝下。

書黎趕緊攔下,臉色鐵青地看著這不懂得愛惜自己的女人,喝道︰「你瘋了?這水極有可能被下了毒!」

這還是書黎頭一回對她動怒,顧南弦一臉無辜。「若是不喝,怎麼知道這水中有沒有毒?」

她雖有空間,卻還沒厲害到踫到這些死物便能辨毒,除了學神農氏以身試藥還能如何?

再說了,她這身子早已因空間的緣故百毒不侵了,就是喝了也無事。

書黎並不知道這點,就見他一雙眸子寫滿怒氣與無奈,搶過她手中的碗一飲而下,接著將手伸向她。「現在能知道了。」

兩人的互動並沒有隱藏,周遭百姓見了紛紛叫好,稱贊書黎有男子氣概,是個護妻的好男人。

顧南弦卻是好氣又好笑。「你是嫌自己中過的毒不夠多?」

話雖這麼說,她心里卻是軟成了一片。這麼一個願意在任何危險中將自己護在身後的男子,讓她如何能不愛?

要不是眾目睽睽,她真想拉下他的衣領給他深深一吻。

「反正我娘子厲害,什麼毒都能解,我怕什麼?」他挑眉回了一句。

有個神醫娘子就是能這麼霸氣!

顧南弦輕聲笑了,拉過他的手細細診著,而空間果然也給出了解毒藥方。

看樣子,毒源找到了。

顧南弦總算是露出這幾日來最是放松的笑容,對著書黎道︰「一個月內我定會讓陳國將士恢復如初。」

這般動人的笑顏,讓書黎險些要忍不住傾身竊吻,覺得娘子太漂亮也是種煩惱……

「那男子是誰?」孟涵月一瞬不瞬地看著高台上書黎與顧南弦之間的互動,眼中閃過一抹妒意。

金果听見自家公主的問話,想了想道︰「似乎是顧藥醫的夫婿。」

這回答雖在意料之中,卻讓孟涵月十分不高興。「她憑什麼擁有這樣出色的夫婿?」

她一眼便看出那男子也易了容,不僅特意將膚色抹得黝黑,就是五官也刻意弄丑,卻還是難掩那份清俊,光是站在那兒,那挺拔的身姿、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質,都再再說明他並非尋常人。

最重要的是他讓她感到很熟悉,撇去那易容過的長相不談,那行為舉止、氣息姿勢都讓她莫名的覺得很像一個人。

金果有些慌亂地低下頭,那雙平凡的眼楮卻悄悄看向高台上的書黎,眉頭輕鎖。

人龍雖長,但診脈的醫者夠多,不一會兒便輪到了孟涵月,就見她直直走向顧南弦所在之處,居高臨下看著眼前有些憔悴的顧南弦。

顧南弦正在寫脈案,見病患遲遲不肯坐下,連頭都沒抬,只淡聲道︰「若是不想看診,那便下一位。」

孟涵月沒想到這人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便要趕人,氣得差點沒翻桌,然而在看見那不知端了何物回來的男子時,身上的怒氣突然消失,盈盈坐下,語調輕柔的道︰「顧藥醫,我似乎染上了疫病……」

她衣袖一撩,露出一截縴細潔白的手腕,不偏不倚的袒露在端著午膳而來的書黎面前。

顧南弦正要伸出手診脈,卻被書黎給阻止。「先用膳,別餓壞了自己。」

孟涵月听見這嗓音,頓時錯愕的抬起噱首,看著眼前的男子輕呼出聲。「黎哥哥?你可是黎哥哥?」

這嗓音她絕不會認錯,怪不得她總覺得他很熟悉,原來是她失蹤一年的前未婚夫書黎。

書黎听見這叫喚,俊眉驀地摟起,這才發現坐在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孟國的公主孟涵月。

一旁的顧南弦挑起柳眉,不久之前她便感覺到有股不善的目光,順著望去便是眼前這名女子,沒想到她就是孟國公主。

書黎自然不會與她相認,淡然的道︰「你認錯人了。」

「認錯了?」孟涵月怔了怔,旋即搖頭。「不可能,你就是黎哥哥,我不可能會認錯的。」

就是他化成灰她都記得,自從知道自己被選中成為大陸第一美男子書黎的未婚妻,她可是整整興奮了一個月,她用盡一切努力收集他的消息,更是在他到孟國送聘禮時將他的一言一行記在心里,雖說兩人不曾相處過,但他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印在她腦海之中,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書黎懶得理會她,對著顧南弦伸出手道︰「娘子,咱們用膳去。」

顧南弦見他連眼神都不給這孟國第一美人一眼,心中很是滿意,將手放在他溫熱的掌心中,輕聲應道︰「好,咱們去用膳。」

孟涵月見兩人手牽著手便要走,忙喊。「你不是大夫嗎?你都還沒替我看診呢,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此時不是嫉妒的時候,更不是與書黎相認的時機,她月復痛如絞,那劇烈的疼痛簡直令她痛不欲生,可顧南弦竟就這麼扔下她走了?

听到這話,只見顧南弦與孟涵月方才一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然後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醫者難道不是人?不需要休息吃飯?是誰說我非得替你看完診才能走?」

她不知「醫者父母心」這句話是誰說的,反正她就是不想給自己的前任情敵診治,更何況她早已把方子傳下去,在場數十位大夫誰都能替孟涵月看診。

孟涵月沒想到顧南弦的態度這般強硬,驕縱的脾氣眼看就要爆發,卻在瞥見書黎的那刻壓了下去,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都排了這麼久的隊,痛得都快要死了,明明只要一盞茶的時間,顧藥醫難道就如此狠心?」

顧南弦輕笑一聲。「不是我狠心,是我相公不許,你若真這麼難受,與其浪費時間與我瞎耗,倒不如讓旁邊的大夫看診。」

她那油鹽不進甚至當眾曬恩愛的模樣讓孟涵月氣得牙癢癢,正欲再說,一旁的百姓看不下去了。

「這位姑娘,顧藥醫說的有理,你既然這麼難受,不如趕緊讓其他大夫看看,別再揪著顧藥醫不放,顧藥醫已經整整十日沒有休息了,就是用膳也都是啃幾口饅頭,早已疲憊不堪,你就別耽誤顧藥醫歇息的時間了。」

「就是,顧藥醫做的夠多了,若不是有她,我們這些人恐怕早就死了,這位姑娘你就別再糾纏了。」

書黎直接攬過顧南弦的腰身,冷聲道︰「依我看這位姑娘說話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疼得快死的模樣,既然你堅持要我娘子替你診治,那就等著唄!待我娘子歇息夠了再考慮要不要替你看病。」

說罷,他便摟著顧南弦離開,從頭到尾都沒給孟涵月一個眼神。

孟涵月差點沒氣炸,正想追上去,周遭的百姓又一次上前勸說,金果見自家公主引起眾怒,連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公主,治病要緊。」

孟涵月這才忍下這口氣,轉身走向另一位大夫,心中對顧南弦的恨意卻是到達了頂點。

她轉頭對著金果道︰「回去之後,讓陳統領過來見本公主!」

金果聞言雙眸微微一閃,點頭應下。

得知毒源後,顧南弦便立馬制足了解毒丸,讓書黎帶去山岳關給眾將士解毒,並將其中一顆解毒丸投入井中,命人暫時封了那口水井,待毒素消失才可再用。

這一連串的操作讓這波疫病很快被壓了下去,接著便是尋找下毒之人,這事便不歸她管了。

忙碌了近一個月後,四海城漸漸恢復了往日熱鬧,城內的守將將疫病已除的消息送回陳國國都,陳國國君為了以防萬一下令再封城一個月,待疫病盡除再開城。

如此,這件事也算是告了一個段落了。

顧南弦總算閑下來了,既然還得在這四海城待上一個月,她也樂得每日外出閑晃,吃吃美食、逛逛商鋪,日子好不愜意。

然而她是閑了,卻換成書黎開始忙了。

「找人?你欲找何人?」她挑眉望向身旁的男人,頭一個想法便是他那也待在四海城的前任未婚妻。

書黎只一個眼神便知自家親親娘子想歪,立馬道︰「你別胡猜,我要找的是男人,是我一位好友……」

他忙將江言愷的事告訴她,並將他身上的特征也說了一遍,江言愷其實很好認,他的母後乃羅剎國公主,因此他一雙眼楮與尋常人不同,乃是碧海般的藍色。

顧南弦听完這描述,頓時想到一件事。「你說的這個人我似乎有些印象……你可有他的畫像?」

「我這就畫。」書黎一听有線索,拿起筆墨便開始作畫。

沒一會兒紙上便勾勒出一名俊朗的男子,雖不到栩栩如生,神韻卻是全畫了出來,讓顧南弦一眼便認了出來。

「這人我見過。」她篤定的道。

「你見過?」書黎很詫異,他本以為要在大陸上找一個人可謂是大海撈針,沒想到線索竟是這麼近。

顧南弦點頭,若她沒記錯,那是她頭一回帶書黎進藥王城的時候。

當時她趕著回藥王谷,推著書黎走得飛快,不小心將買給他的簪子給落下,于是便讓書黎在一家客棧旁等著,自己返回去尋,就是在那時候她撞見了畫中的男子被人圍堵于一條巷弄之中。

她本就不是什麼正義使者,比起一個無關緊要之人,她的相公還在客棧等著她,她自然不會多管閑事,不過看了一眼,連腳步都未停便離開了。

「黑衣人……」書黎怎麼也沒想到江言愷是被人襲擊。「你可記得那些人身上有什麼特征?」

雖然這麼問,但他卻不抱什麼希望,只瞥了一眼,顧南弦能認得江言愷已是難得,實在無法再要求她什麼。

誰知他的小娘子卻是出乎他的意料,就見她歪著蟒首想了會兒,道︰「我瞧見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後頸上有一塊紋身,形狀似乎是這樣的……」

她拿起筆粗略的大概畫下,比起書黎的畫工,她的畫就像三歲孩童一般,好在所畫之物還算簡單。

書黎一眼便認出。「這是書迪的暗衛!」

他們黎國皇族打出生便會被分配暗衛,他的暗衛紋身為青龍,而書迪的暗衛則為玄武。

這些暗衛忠心耿耿,除了他們的主子誰也使喚不動,就是他們的父皇下令一樣如此,也就是說江言愷失蹤肯定與書迪有關。

該死!他沒想到書迪的人真藏在藥王城,且還找上了江言愷,這讓他憤怒之余也不免感到慶幸,慶幸他在進出藥王城時都有易容,要不恐怕他早讓書迪給抓了。

顧南弦聞言也眯起了美眸,顯然跟書黎想到一塊去了。「看樣子你這個弟弟確實是需要一些教訓了。」

確定了下黑手之人,書黎便有些待不住了。「娘子,我得將言愷給帶回來。」

既知江言愷的下落,他便得事前先做好準備,四海城疫病已解,一個月後陳國國君肯定會派來使者,到時本該鎮守山岳關的江言愷若沒出現,會發生什麼事?

書黎可不允許書迪害了他之後又將他的好友也害了,當務之急便是要找到江言愷,還得提早回黎國,然而他那該死的婚約還未解決……

顧南弦見他一臉苦惱,忍不住彎起了唇。「有什麼好煩的,又不是非得回黎國才能解決書迪,別忘了,他的未婚妻還在這兒呢!」

孟國雖是小國,但孟涵月說到底也是一國公主,眾人眼中的黎國太子妃,四海城既然恢復往來,書迪能不來接他的未婚妻?

再者,那日孟涵月的表現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妥妥的對書黎余情未了,想必嫁給書迪也是因婚約所困,既然知道書黎未死,她哪可能會乖乖的嫁給書迪。

這話讓書黎雙眼一亮,他可不蠢,只是太過心急一時沒想到這些事,如今經顧南弦一提點,腦袋快速動了起來。

沒一會兒,他心中已有盤算,忍不住捧起自家妻子的臉,重重的印上一吻。「南弦,你真是我的福星!」

顧南弦被他親得一臉口水也沒嫌棄,而是眼眉微柔的問︰「你可想好要怎麼面對你的前未婚妻了?」

這段時間,孟涵月可以說是用盡一切機會在他們面前刷存在感,若不是親眼看見書黎有多麼嫌棄她,她早就一把毒粉灑去讓她躺上十天半個月,省得煩人。

「要面對什麼?直接綁了就是,一人換一人,就看書迪肯不肯換。」書黎一揚眉,霸道的道。

這方法簡單又粗暴,書迪綁了江言愷,他便綁了他打算用來登高台、造聲勢的未婚妻,他就不信他那個弟弟敢不來救人。

至于江言愷的安危他倒是不擔心,畢竟是陳國的太子,陳國又將是黎國的附庸國,書迪要是不蠢就絕不會傷江言愷的性命。

顧南弦見他一掃方才的愁容也就放心了,兩人正想著要去找孟涵月,誰知她便自己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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