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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嬌媳掌侯門 第六章 探查有所獲

宋彥宇帶著平安及兩名侯府私衛離京,以水陸交通趕路到應州,在當地客棧過夜。

凌晨時分,天空仍黑漆漆時,一行四人又乘馬離去,不久,另一批人也從酒樓出來,策馬跟上去。

客棧二樓雅間,盯著第二批人的暗衛向宋彥宇稟報,「大少爺料事如神,那些人追上去了。」

宋彥宇抿唇點頭,起身步出。

他們真正的目的地是燕州,目前特意轉往應州,那先行四人是由宋家暗衛喬裝,只是為引開他們離京不久就發現的尾巴。

甩月兌眼線後,宋彥宇等人一連三日日以繼夜的策馬奔行,終于抵達繁華的燕州城,與接頭的私衛在一處偏僻宅院會合。

私衛是宋彥宇從他處調來燕州的探子,早已潛伏在燕州半個月,查到不少不尋常之處,一一稟報後,攤開地圖,上方點出的黑點乃是燕州節度使府的暗衛所在。

宋彥宇仔細分配下令,待時辰一到,便率隊行動。

今晚雲層頗厚,夜色格外深沉,在這如墨夜色的掩護下,一行人悄悄來到富麗堂皇的宅第。

府中燈火通明,正在設宴,衣衫單薄的美女彈琴唱歌,翩然起舞,來客中竟然有不少是燕州及附近幾縣的高官貴族,顯見南雲嘎在這里多吃得開。

宋彥宇伏身在屋檐上方,斂下眉眼細看宴飲作樂的數人,最後目光落到其中面白微胖的男人身上,對方一身華麗袍服,滿面紅光。

燕州節度使南雲嘎,貪財,不學無術,待人輕慢狂妄,雖然是兵部尚書南建杰的庶長子,但南建杰從不曾將這個兒子放在眼里。宋老將軍跟宋承耀甚至是宋彥宇,在相關人事時,也從沒將南雲嘎放入名單里。

朝臣百官皆知,兵部尚書有多嫌棄他的庶長子,寧願透過關系將他扔到燕州,也不願讓他在京中當官,說是扶不起的阿斗,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威逼利誘、籠絡人心的手段極高,還是將宋家拉入這詭譎難料的棋盤中。

宋彥宇派出的探子從南雲嘎書房密室里出不少封信,里面寫的就是如何搶奪兵器,又如何運送至狼吼森林,還有人與他接頭等等。

「宅第四周隱身多名武功高強的暗衛,真難想像一個小小節度使的府第戒備怎會如此森嚴。」平安低聲說,他們的人暗地探了多回,已模清暗衛所在。

宋彥宇垂下眼眸,「恐怕他身後的人怕他死。」畢竟臨陣換將在任何戰場上都是大忌。

時光緩緩流逝,觥籌交錯的宴會到了尾聲,賓客們紛紛離去,府內恢復平靜。

黑暗中,藏伏身于屋檐一隅的宋彥宇眸光微動,「動手!」

一個暗哨聲響起,自各房檐飛掠下十數名蒙面黑衣人。

府中暗衛只感覺眼前閃過一道銀光,喉間便噴濺出熱燙血液,隨後便倒地咽氣。

隨著黑衣人身影快速穿梭,一聲又一聲倒地重聲響起,空氣中漸漸染上濃濃血腥味。

領頭的宋彥宇又一個手勢,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黑衣人悄聲無息的掠入內院。

南雲嘎正光著身子慵懶的讓兩個美人兒伺候沐浴,口中哼著輕快的小曲兒,見一黑衣人突然躍窗而入,他嚇得大喊,「快來人——」卻立馬被敲昏倒地。

兩個美人兒嚇得躲到牆角抖個不停。

燕州節度使府內闖進多名刺客,殺盡近五十名暗衛,南雲嘎消失不見,兩個瑟瑟發抖的美人兒指稱他是被蒙面黑衣人打昏綁走。

這事自然傳得沸沸揚揚,百姓們議論紛紛,令人疑惑的是節度使府為何需要那麼多名護衛?而且這些人皆被一刀斃命,節度使到底惹上什麼人,如此凶殘?財物無半點損失,顯然不是為財。

雖然南雲嘎不受南建杰看重,但他依然仗著父親的權勢吃香喝辣,在燕州可說只手遮天,殺他的人不可謂膽子不大。

南雲嘎失蹤,身邊的精銳暗衛全數身亡的消息很快被相關人士送到京城的兵部尚書府。南建杰震怒,派人去找,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但也不忘說他對這兒子有多失望,為非作歹,囂張作孽,如今惹火燒身,他一點也不意外,話語中滿滿的憤怒及嫌棄。

是夜,魏相府中的一間暗室里,桌上燈火微晃,映照出南建杰凝重憂慮的神情,在他對面坐著的赫然是權勢如日中天的魏相。

「閣老,你說會是誰做的?事先毫無征兆,兩個侍女嚴刑烤打也問不出什麼來。」南建杰一臉焦急不安,他最不看重的庶長子驕奢婬逸,聲名狼藉,但私下卻為他做了許多不能曝光的大事。

見魏相沒說話,他煩躁地揉揉眉間,「閣老,你說會是宋家嗎?宋彥宇前些日子向公皇上告假離京了。」

魏相擰眉思忖,宋彥宇目前查到的情資都被他的人攔截阻斷了,何況他的人一直盯著宋彥宇,對方只帶著平安跟幾名暗衛前往應州,與燕州正好是反方向,他搖頭,「不可能是他。」

南建杰懸在半空的心暫時落下,慶幸的是,南雲嘎並不知道很多事都是他派人下的指令,只知照著信封內的指示行事就有美人銀子享用,雖無腦卻極好用。而且在收用南雲嘎之前,他還讓對方先見識若敢對外人吐露一字半語的下場,那可是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對方其實只要你兒子,卻大張旗鼓的將所有暗衛一鍋端,這是挑釁,更是刻意的打甲驚蛇,雲嘎成了廢子就罷,你別自亂陣腳。」魏相眼神凌厲。

南建杰只能收起萬般心思,「是。」

如墨夜色中,一行黑衣人策馬奔馳,似乎是事先打過招呼,京城城門大開,待一行人迅速通過後,城門再度關閉。

這一行人便是宋彥宇帶領的禁軍私衛等人,他親自押送南雲嘎來到一隱密巷弄的宅院中,這里是禁軍的另一處秘密指揮所,距離皇宮並不遠,但知情者寥寥無幾,只有禁軍幾名高階守將知悉。

地牢中,火把照亮的地方,斑駁的牆面有多處暗紅血跡,處處可見陰森,不知何處吹來的涼風更讓此刻被鐵鏈捆綁在牆上的南雲嘎心生恐懼。

他自是識得宋彥宇,但他不懂,指示他做事的人明明打包票宋家絕對不會到他身上,眼下他卻被逮到這陰森森的私牢。

「宋彥宇,你不能對我動用私刑,我爹是兵部尚書!」他暴躁的對著皎然如月的宋彥宇嘶吼。

宋彥宇眸中閃過一道鋒芒,成為階下囚的南雲嘎心中一寒,生出畏懼。

出乎宋彥宇意料,這紈褲子弟的口風極緊,他不得不親自以各種刑罰審訊,直到十日後才撬開南雲嘎的嘴。

此時的南雲嘎已是瘦骨嶙峋,眼窩深陷,身上扣著手銬腳鏈,與十日前氣色紅潤的微胖模樣判若兩人。

宋彥宇離京前曾吩咐幾名私衛盯著幾個文官,在這幾日也有大小不等的好消息傳來,他吩咐暗衛去請南宮凌到禁軍指揮所。

南宮凌得到消息,避開他人來到此處。

宋彥宇正在翻看相關消息,平安則在主子示意下,將這一趟遠行逮人的事告知,又接著說嚴刑拷打下得知的重要消息。

南雲嘎坦承一直有人持書信安排他行事,但接應的對方是誰,他不知道。

狼吼森林因長年充斥瘴氣,連當地人都不敢冒進,但其實在秋日,因吹東風,那時進森林反而沒事,而且鮮少人知,沿著森林北面的竹林走,有大自然形成的寬敞地道,橫穿過去就能直接穿過邊關到達粗邊境。

兵器被劫與新舊糧案出事的時間正是秋季,顯然有人利用這一點策劃這兩件事。

南雲嘎坦言,兵器並未全數送過去鞋粗,有一半由數輛馬車載離邊關的,但去向他是貝不知情,糧食的事也不是他執行的,總之,他哭天喊地的發誓他真的不知道其他事,而且也許是軍事案風聲鶴唳,與他接觸的人為了避風頭,事發至今,他都未曾再接獲書信。

南宮凌覺得很不錯,至少逮到有用的情資了。

二人又去了 一趟地牢,平安也拿起一疊畫像跟上。

南雲嘎正半死不活的掛在牆上,他看似昏睡,偶而發出難受的痛苦申吟。

宋彥宇命令另一名看顧他的禁軍,「潑醒他。」

該名禁軍立即從牆角的大圓桶里勺了一大杓水就往南雲嘎臉上潑。

「噗——咳咳咳!」南雲嘎被到咳醒過來,一見到宋彥宇,眼神一縮,滿臉懼色,又看到京城熟人南宮凌,忍不住求饒,「你讓宋彥宇放我走,我知道的全說了。」

南宮凌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宋彥宇面無表情的看了平安一眼,就見平安走到南雲嘎面前,攤開手上的畫像,一張一張的翻給他看,「可有與你接應的人?」

南雲嘎在看到其中一張畫像時,艱困的張開龜裂的唇,「是他!」

宋彥宇黑眼一眯,轉身步出地牢,平安也立馬跟上,三人又進了指揮所的議事處。

宋彥宇在案桌旁坐下,平安將那張畫像放在桌上,再退到一旁。

他看向平安,「派人盯著悅來酒樓,尤其是魏相那一派,雖不知他涉入多少,但絕對不無辜!」

宋彥宇神情冷肅,魏相在位多年,手中人脈不知多少,他派人去打探,才知天字一號房里竟然有暗道,魏相固定在每月五號、十五號與同僚聚會,其中也有幾人是他的門生,由他一手拉拔。

能有目前斬獲,最該感謝的就是蘇瑀兒,她那不經意的一瞥,口中念出來的名字都有一個共通性——他們自己或是身邊的親人都在某幾個大州做知縣或小官。

這些小人物人脈廣,明面上卻不顯,若說他們身後站著的其實是朝中地位極高的魏相,就不奇怪了。

宋彥宇將這些名單全派人去查清並畫來畫像,如今穎州的李勤被南雲嘎指認出來,這一南一北的兩人相距千里,誰能想到竟有關聯。

南宮凌也想到這一點,笑著握拳捷向好友硬邦邦的肩膀,「原來嫂子就是你的貴人!她走一趟悅來酒樓可比我們的菁英暗衛找到的線索都多。」

宋彥宇眼中浮現笑意。

「好了,你來回奔波,多日未回侯府,快回去看嫂子吧。」南宮凌拍拍好友的肩。

宋彥宇腦海中浮現蘇順兒仰頭用軟糯嗓音喚著夫君的模樣,那雙璀璨明眸有著淺淺笑意,心有意動,但又想到手邊未完的事,「不,先整理資料,還得去宮中向皇上稟報。」

事有輕重緩急,他分身乏術,與妻子舉案齊眉、相濡以沫的日子也得再等等。

南宮凌撫著下顎,搖搖頭,分外同情蘇瑀兒遇上這太過盡責的木頭丈夫。

天氣愈來愈暖,各式賞花宴的邀帖四處紛飛。

往年,靖遠侯府收到邀宴請帖,總是由陳子萱帶著女兒出席,如今蘇瑀兒掌中饋,請帖自是到她手上。

蘇順兒這段日子在侯府過得如魚得水,侯府上下對她客氣有加,她與婆母、小姑相處更好,與二房、老夫人表面上也是和樂融融。

蘇瑀兒也會做人,收到帖子就挽著江姵芸往竹壽堂去。

江姵芸對于參加邀宴有陰影,想著媳婦兒在京城長大,出入高門大院已是常態,沒她同行也能從容自在,便想拒絕,但蘇瑀兒偏要她同行,令她有些為難。

蘇瑀兒卻希望能幫婆母克服這個恐懼,她佔著原主身分,想來沒人敢在她面前冒犯婆母。

如今的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算天塌下來也有蘇家老小頂著,她的人生從來沒有過得如此恣意放肆。

前世死得憋屈,這一世復仇之余,就該活得率性自在,才不辜負老天爺給她的新身分。

竹壽堂里,陳子萱一听江姵芸也要出席,隨即掩唇輕笑,「大嫂出席好嗎?記得兩三年前,鎮國公府的花宴上,鎮公夫人要嫂子做詩,嫂子腸枯思竭,四周竊笑聲不斷,唉,我臉都抬不起來,羞死人了。」

王氏也記憶猶新,老臉不由得顯出嫌棄之色,「大媳婦別去了,逕給咱們侯府丟臉。」

江姵芸神情難堪,將頭垂得低低的,想著媳婦兒也在,兩人卻這麼不顧她臉面。

王氏跟陳子萱一看,這些日子被奪去中饋的憋屈總算散了 一些。

蘇瑀兒卻是笑咪咪的看著兩人,一只白玉般的柔荑住江姵芸的手,見她婆母抬頭,她朝對方安撫一笑,才看向另一對婆媳,「祖母跟二媾說的話,恕阿瑀無法苟同。外面人欺負自家人,不說挺身而出,還跟著落井下石?難道是咱們侯府不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意?若侯府就是這等涵養,嘖嘖嘖——可如何是好?」

她坦蕩蕩的目光就對著她們,話里譏諷,兩個人精怎會听不懂,但要如何回答?

二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屋里奴僕個個頭垂得低低的,都不敢吱聲。

蘇瑀兒也沒打算听她們回答,重生以來,有新身分作威作福,人生簡直不要太美好,她輕聲一笑,「既然祖母跟二媾沒意見,那這回賞花宴,我便帶著婆母出席了。」

她斂裙一福,挽著江姵芸神情從容的步出竹壽堂,玄月、玄日及余嬤嬤隔了幾步距離跟二人在身後。

「阿瑀,你這樣,她們會記恨你的。」江姵芸感到不安。

「無妨,她們會習慣的。」蘇瑀兒調皮的朝她眨眨眼。

江姵芸怔了下,忍俊不住的噗哧笑出來,「你這孩子哪來那麼大的膽——是了,蘇府上下寵出來的,也好,也好。」

二人身後的余嬤嬤低頭,忍不住輕拭眼角的淚水。夫人這句也好,是慶幸,也包含太多辛酸,她一路陪嫁過來,對夫人困居後院倍感不舍,也怨老天爺不長眼,看來老天爺總算眷顧她家夫人,討了這個好媳婦。

一回到澤蘭院,江姵芸便開始苦思出席時要穿的服裝,總不能丟媳婦兒的臉。

隔天,尚無頭緒的江姵芸去采芝院看女兒時,將前一日的情形說了。

「嫂嫂是個好人。」宋意琳嫣然一笑,她也替母親開心,外人盛傳嫂子嬌蠻無理,但幾次相處下來,她個性雖張揚,但禮儀大方,神情坦蕩,談吐有序,教養極佳。

江姵芸坐在床沿看著女兒蒼白的臉色,心一陣抽疼,伸手輕撫她的臉,「母親更希望你能跟著去。」

宋意琳悶咳兩聲,江姵芸連忙輕拍她的背部,見她不咳了,接過丫鬟明月送過來的茶盞,讓女兒喝了幾口。

宋意琳呼吸順暢了些,為了不讓母親擔心,忙擠出笑臉,「沒事了,母親,你放心,我會努力趕緊好起來。」

她看到母親眼中的擔心,連忙轉移話題,又談到賞花宴。

宋意琳多少從母親眼中看出她對參加賞花宴的惶恐及意興闌珊,因此花宴前一晚,她特別差明月去將蘇瑀兒請過來,麻煩對方多看照,萬萬不能讓母親叫人看輕了去。

「母親幸福,有你這樣體貼又孝順的女兒。」蘇瑀兒說得真誠。

宋意琳粉臉頓時羞紅。

蘇瑀兒輕輕拍拍她的手,「好好養身子,下次你自己出席宴會,親自照看母親,順便挑挑未來夫君。」

「嫂子!」宋意琳臉燒得都快要冒煙了。

擇夫……她清麗的眸子里瞬間染上一層薄霧,她這破爛身體豈能論婚事?

蘇瑀兒看出小姑眼中的悵然,她心中抑郁,她派人長時間盯梢,始終無所獲,如今替小姑調養身體的葉老大夫亦有數十年資歷,她派的人查不出他有任何問題,既然如此,她只能從其他方面下手。

蘇瑀兒想起幾日前的安排,向宋意琳娓娓道來。

應州慈堂的楊老大夫醫術精湛,先皇多次欲召入太醫院,但楊老大夫只想為平民百姓看診,如今在民間聲望極高,一些難治的病癥也極有心得。

因他與蘇老太傅是多年老友,蘇瑀兒前幾日回娘家已請祖父修書一封請楊老大夫進京,只是路程遙遠,可能要再兩個月余才能進府為小姑把脈。

宋意琳又驚又喜,這些年,母親、兄長甚至遠在邊關的祖父及父親都曾費心托人找來多名聲名遠播的大夫為她診治,但得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應州名醫楊老大夫不外出出診是出了名的,因此即使路途遙遠,母親還是曾帶她前住應州,但馬車行駛不到一個時辰,她已吐得虛月兌,甚至喘不過氣,應州自然去不得,沒想到新進門的大嫂竟然請動楊老大夫!

「謝謝你,嫂子。」

「不急,等你把病養好後,隨我去一趟我娘家,親自跟我祖父致謝吧。」蘇瑀兒俏皮的朝她眨眨眼。

宋意琳粉女敕的臉浮現笑意,「好。」如果真的有痊癒的那一天。

翌日便是陳國公府的賞花宴,玄月跟玄日卯足了勁為主子精心打扮,畢竟這是成親後,蘇瑀兒第一次公開亮相。

她相貌本就出眾,眉間點了櫻花花鈿,再加上一襲紅艷艷的綾綢裙裝,簪上紅寶石珠釵,整個人喜氣洋洋、光彩動人。

江姵芸也特意收拾一番,與蘇瑀兒站在一起,不似婆媳,倒像姊妹。

王氏跟陳子萱、宋佳婷亦是滿身綾羅綢緞,珠翠環身,唯一的男丁宋彥博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

四人見婆媳二人妝扮過人,心里都有些不服及怨恨,陳子萱心里便期待,待會兒的賞花宴,就該讓江姵芸嘗嘗被人擠對奚落的滋味方能讓她吐口悶氣!

雖說是一家子,但壁壘分明,大房一輛車,二房跟王氏一輛車出府。

陳國公府的櫻花林聞名京城內外,佔據整座山林,顏色有粉的、白的、紅的,萬株盛開,極為壯觀,陳國公府也特別安排班子唱戲。

就原主記憶,蘇瑀兒在外聲名的確有些嚇人,敢靠近的是友人,不敢靠近的皆是曾經被她直言欺侮的閨秀,另外就是平庸到從不入她眼的平凡人。

因此貴人子弟圈中還真沒人敢惹她,如今有她這尊大佛挽著江姵芸,自然無人上前找茬。

江姵芸多年沒出席這種貴人圈活動,實在生疏,再看看過去印象中說話總是夾槍帶棒、冷嘲熱諷的所謂有頭有臉的夫人們,言行舉止都變得溫和,談的雖也是琴棋書畫,但有媳婦兒一旁幫襯談笑,竟然也挺好應付。

蘇瑀兒帶婆母出來,可不是只帶她出來遛遛的,她想為婆母正名!

前世,在婆母仍會出席宴會時,她曾多次看到婆母被這些貴婦閨秀們擠對,冷嘲熱諷,當時的她也同樣看不起婆母,更怕他人提及她也是商家女身分。

這一次,在與貴女們談話間,她刻意將婆母的身世背景拉出來閑聊。

江姵芸娘家雖是商賈,卻是富商巨賈,擁有上百艘大船,南來北往,做的生意極大,又將宋老將軍打仗時得江家出錢出力方得月兌困,奪得勝利的往事道來。

可以說,沒有江家就沒有現在的靖遠侯府,再說得遠一點,更沒有現在老百姓的安居樂業。

漫天盛開的櫻花林里,王氏跟陳子萱坐在不遠處,見蘇瑀兒高調的舊事重提,還說出以前的困頓,她們格外覺得沒面子,都是陳年老黃歷,提起來做啥?

之後,她們慢慢發現,與會的貴婦們雖然對她們沒有過多言詞,但眼神多少透出點疏離。

後宅婦人個個是人精,靖遠侯夫人出身低是一回事,但自家人排擠,她們也看在眼底。

看看,若沒有江家人,那場攸關重要的戰役不會成功,自然也沒有後來的榮耀,這對婆媳沒有感恩,還羞于讓侯爺夫人出來亮相?

當年的事已久遠,知事者大多是王氏這一輩,年輕一代知道得更少,蘇瑀兒重提往事,再目光短淺的後宅婦人也不得不上前與江姻芸寒暄,尤其她身旁站著的還是蘇老太傅最疼惜的孫女。

王氏與陳子萱反被排擠,看江姵芸與蘇瑀兒悠悠哉哉賞花看戲,身邊簇擁著多名貴婦,二人心里惱火。

有夫人湊上前與江颯芸說話,「大夫人保養得真好,多年未見都沒變呢。」

「我母親可好命了,雖然公爹遠在邊關衛國,但兒子孝順有成就,女兒即便身子虛,卻是母親最貼心的小棉襖,今兒出來,還一再請我照顧鮮少出席宴會的母親呢。」蘇瑀兒巧笑倩兮的代替婆母回答。

聞言,王氏及陳子萱氣悶又火大,但心中再怎麼不快,也不能讓外人看笑話,只得強撐笑容與人應酬寒暄。

宋佳婷今日的打扮亦是出彩,雖不似蘇瑀兒是明艷動人的張揚之美,但她身形縴細嬌小,氣質清雅,對比之下自然也成為眾人目光焦點之一,因此即便再不喜歡江姵芸,她還是盡量往她們婆媳身邊湊,沒想到蘇瑀兒仍是一副愛理不理的姿態。

當楊喬等幾個蘇瑀兒的手帕交出現時,宋佳婷更是被擠開來,只能咽下不甘,轉身跟自己的幾個好友閑聊,並盡量讓自己散發柔氣質。

宋彥博在男子那邊交際,軍事案還在調,若是大房扛罪落難,世襲的爵位就改由二房承接的謠言傳了又傳,令他深信這日子不遠,屆時要說得更好的世家媳婦就更簡單,因此他也是卯足勁讓自己看來溫潤如玉,是出口成章的才俊公子。

隨著時光挪移,男女賓客得以在花園遇上,一名穿著粉紅雲錦繡裙的少女快步走向宋佳婷,二人有說有笑。

不遠處,蘇瑀兒就坐在紅瓦亭台內品嘗各式用花瓣做成的茶點。

她注意到兩人間的互動,眸光微閃,目光落在粉紅雲錦繡裙的少女身上。

禮部尚書之女沈玉荷,一頭烏絲挽了垂鬟分肖髻,俏麗可人。

這人是宋佳婷的好友之一,同前世的她一樣蠢,護著宋佳婷這朵白蓮花。

此時,一名斯文俊秀的公子朝沈玉荷走過去。

沈玉荷眼楮瞬間一亮,歡快的迎上前去,長長發絲隨風吹拂到她臉上一男子伸手輕輕的將發絲拉至她耳後,二人相視一笑。

男子是榮昌侯世子周徹,他與沈玉荷是未婚夫妻,婚期就在今年中秋過後,如此行徑並不出格。

兩人目光膠著,驀地,一聲略微委屈的聲音響起,打斷一對有情人的互相凝視。

「周大哥,你就只見到玉荷妹妹,完全沒看到我呢。」宋佳婷芙蓉臉帶笑,半開玩笑的埋怨。

但前世熟識她的蘇瑀兒卻發現宋佳婷身形略微僵硬,袖中露出的小手握拳繃緊。

「佳婷,你胡說什麼呢!」沈玉荷羞怯的睨她一眼。

周徹倒是大方一笑,朝她點頭,目光又落到未婚妻身上。

宋佳婷帶著合宜的笑容在旁傾听,可事實上,每每見到周徹神情柔和地跟沈玉荷說話,沈玉荷又一臉甜蜜,她心里就妒嫉,酸溜溜的,如簸在喉。

蘇瑀兒打量著三人,若有所思,接下來的時間,她不動聲色的觀察,好幾回周徹跟沈玉荷有說有笑時,都可見到宋佳婷眼中一閃而過的妒意。

此時,沈玉荷被母親喚去見幾位夫人,她嬌羞的向周徹與宋佳婷頷首離開。

周徹和沈玉荷說了什麼,也抬腳要往另一邊的男性友人走去。

離了 一段距離,蘇瑀兒就見宋佳婷快步追上他,兩人也不知說了什麼,就見他笑著點頭,宋佳婷露出羞怯又欣喜的笑容。

蘇瑀兒觀察到這里,已經可以確定,宋佳婷心儀周徹!

回想前世在侯府時,宋佳婷也多次聊到周徹,羨慕沈玉荷有好的身世,有溫潤如玉的未婚夫,隱晦提及沈玉荷匹配不上。

當時她視宋佳婷為姊妹,總順著對方的意批評沈玉荷,宋佳婷總是特別開心,而她完全沒想到宋佳婷是妒嫉。

稍後,賓客入席用膳,蘇瑀兒特別注意周徹與宋佳婷的互動,有時眼神對上,周徹便朝她一笑,可憐的沈玉荷還一派天真,挽著宋佳婷妹妹長妹妹短。

蘇瑀兒看著沈玉荷就好像看著前世的自己,宴後回府,她還是多事的讓青雲派人去盯著宋佳婷跟周徹。

青雲自是拱手應了,只是心中萬般不解,為何主子出嫁後,行事越發奇怪,盯著的人也愈來愈多?

天朗氣清,金碧輝煌的宮闕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琉瑀飛檐重重,多名身著甲衣佩刀的禁軍在各大宮殿巡視。

離京多日的宋彥宇在禁軍指揮所又多待了幾日,整理好手邊資料趕到皇宮。

太監、宮女見到他無不恭敬行禮,禁軍巡邏隊見到這個大統領,更是一致頷首,有幾個相熟的還偷偷跟他擠眉弄眼。

宋彥宇目不斜視的一路來到御書房,守在門前的是在昭順帝跟前伺候的老太監。

他面白無須,看到宋彥宇,笑得眼眯眯,「宋統領回京了,蘇老太傅在里頭,老奴先進去稟報。」

蘇老太傅熟知天文地理,見識廣,門生亦多,因年紀大,已經致仕,昭順帝仍會時不時召他入宮商討國事。

尤其這段日子外患頻生,昭順帝日理萬機,朝廷幾個黨派亦在台面下頻頻交鋒,昭順帝欲行平衡之術,自得費心思量,于是便將敬重的蘇太老傅請進宮了。

「何公公止步,我在此等待即可。」

宋彥宇負責駐守皇城及巡視宮中安全,行事作風不急不躁,宮人對他極有好感,何公公也是其一,不想讓他在外等待,尋了個小太監引他到偏室小坐,並備茶水點心。

御書房里,蘇老太傅正與昭順帝侃侃而談。

蘇老太傅跟宋老將軍是同輩人,一文一武,交情極好,即使久久未見,宋老將軍若是回京,兩老都會飲酒秉燭夜談。

去年邊關戰敗又出事,蘇老太傅沒有置身事外,反而跟昭順帝細細分析利弊,這也是當時靖遠侯府在烈火烹油的嚴峻處境下,雖被奪了虎符仍能安生過日的原因。

只是這兩日邊關又送軍情過來,北齊、西姜進犯邊界,暫代兵符的副將有自知之明,仍請靖遠侯父子率兵上陣,饒是如此,也僅能逼退一、二。

這兩國都屬豺狼之軍,凶猛難纏,更甭提還有虎視眈眈的犍粗。

「邊陲苦,宋老將軍父子戍守邊地,保大夏朝太平,朕亦心喜,但軍事一案遲遲未有進展,更多不平的聲音上奏,像萬箭齊發。」昭順帝頭大如斗,也是心累,即使宋家父子能抵御外侮,但朝中也有人舉薦幾位擅戰的大將軍取代領軍,鎮日吵吵鬧鬧。

蘇老太傅抬眼,想了想道︰「老臣仍懇請皇上再予宋老將軍一些時日。」

「宋老將軍這些年來長駐邊關,從不曾要求朕頒賜封賞,這次出事,朕心中有數,龍顏大怒也是做給外面的人看,宋老將軍的氣節世上幾人有?」昭順帝這是掏心之語,「朕清楚若是重罰老將軍會寒了其他將士的心,這事朕允了,只是希望這一回凜之離京有所進展,至少得有點東西讓朕可以堵御史悠悠眾口。」

「老臣在此謝皇上。」蘇老太傅起身一揖。

正事說完,兩人不禁談起蘇瑀兒和宋彥宇的婚事。

其實當初蘇家與宋家婚事能成,昭順帝也出了 一把力。他看好兩家結親,開了金口為宋彥宇說好話,原就基于與宋老將軍的交情而點頭的蘇老太傅,對此更是心安。

蘇老太傅忍不住像個閨中怨婦,叨念起昭順帝,說他該多派幾個精銳人手給他的外孫女婿,否則外孫女婿事必躬親,小倆口聚少離多,他心疼,尤其之前在蘇府中啥也不管的小姑娘,如今管起中饋,還引來流言攻擊。

好在事過境遷,幾個小子再去靖遠侯府,侯爺夫人可是親口稱贊丫頭很孝敬婆母,管理中饋也有兩把刷子,這小團子終是長大了。

只是一個女子在婆家立足到底有多難,這可不是他們這些男人可以體會的。

蘇老太傅說來說去,就是要皇上給外孫女婿一個假,陪陪他外孫女,別老是獨守空閨,他盼著抱重孫呢。

昭順帝又好氣又好笑,非常時期,老太傅還真會為自家寶貝謀福利,但想起宋彥宇成婚後忙得腳不沾地,他點頭應了。

蘇老太傅這才心滿意足的踏出御書房。

沒想到他笑容滿面的一出御書房,就見到多日未見的外孫女婿。

宋彥宇立即上前一揖。

蘇老太傅上下打量,氣色稍嫌疲累,瞧他手上抱著一疊卷宗,一肚子的話也不說了,只問一句,「可有進展?」

明眼人都知他問的是何事,宋彥宇沒有隱瞞,但也沒有細說,「煩勞外祖父擔心,凜乏已掌握一些線索。」

蘇老太傅點點頭,知道他事多,只叮嚀他在外面辦事要小心,再忙也不可忽略家中新婚妻才離開。

宋彥宇進入御書房,先是向昭順帝一揖,再將查到的資料放到龍案上。

昭順帝一一翻閱,眉頭愈揪愈緊。

軍事案有了新進展,他的心情卻很復雜,查的事情似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內,畢竟能主導這兩件事的絕不是泛泛之輩。

此事涉及朝中多位臣子,還劍指他最倚重的魏相,他心情難掩沉重。

「如今證據只有三分,便只有三分嫌疑,幕後藏鏡人不一定是魏相。」宋彥宇坦言。

昭順帝撐眉看著上方寫的幾個名字,確實都是魏相的門生,他忍住到口的嘆息,看著宋彥宇,「辛苦凜之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必顧忌魏相。」

「是,微臣定不負皇上所托。」宋彥宇躬身一揖。

昭順帝點點頭,想到蘇老太傅先前說的話,也覺得是該放宋彥宇幾天假,讓他好好陪陪妻子,又想到多年未曾見那個女娃兒,忍不住開口,「凜之明日帶瑀丫頭過來給朕瞧瞧,朕想看看蘇老太傅口中懂事多了的丫頭是什麼樣子。」

那年,蘇老太傅家中多了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孫女,蘇老太傅經常抱著她進宮,因此他對蘇瑀兒相當熟稔,之後小女孩大了,蘇老太傅才沒再帶著往宮里來。

宋彥宇自是答應,隨即出宮返回靖遠侯府。

離府多日,宋彥宇先去竹壽堂見王氏,兩人不親,表面功夫關切一下,他便離開去見江姵芸。

江姵芸詢問事情順不順利,見有進展,她心情極好,忍不住說起賞花宴的事,又說各府夫人小姐對她親近許多,親口邀約她到府一聚,對蘇瑀兒更是諸多贊美,眉飛色舞的說了許久,才突然反應過來佔據兒子太多時間,連忙催促著他趕緊回齊軒院。

已近午膳時間,蘇瑀兒早已听聞宋彥宇返家,菜色就他所喜的布置,有清蒸鮮魚、蝦仁海鮮儈、鎮江排骨等等,擺盤精致,一看就讓人垂涎三尺。

宋彥宇沒想到她如此貼心。

「夫君事情繁多,難得回來,自是要好好補一番。」她笑說。

夫妻多日未見,用完膳,蘇瑀兒終于問了心心念念的問題,「可查到什麼了?」

宋彥宇自是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找到突破口了。」但他很快換了話題,反問她,「這些日子你過得可好?」

一就這樣?蘇瑀兒不依,瞪大又亮又圓的眼楮。

「這件事,你不能涉入。」他正色叮囑。

這是解釋他為什麼那麼敷衍的回答?蘇瑀兒有些沮喪,但也知他是為她好,叫自己別躁進。

她點了點頭,說起她執掌家務,有幾位嬤嬤幫襯自是不累,偶而習字,一人對弈,回娘家又到幾間鋪子巡巡,日子過得悠閑自在,二房也很安分,至于不能說的其他事,例如趙家家產等事,她當然隱瞞了。

宋彥宇耐心听完,才提及她對母親的關照,「謝謝你。」

「我們一家人,夫君這麼說太見外。」她瞋他一眼。

蘇瑀兒已習慣午後小憩,時間一到便呵欠連連的上了床。

宋彥宇與她月余未見,加上年輕氣盛,自是有感,尤其嘗過房事之後,偶而入夜上床,想起她在羅帳內難耐的申吟喘息,嬌軟懇求的嬌羞模樣,每每此時便覺火氣從小月復竄起。

雖心中有欲念,卻不致白日宣婬,何況他手上有正事待辦,抬腳便往書房去。

宋彥宇坐在案桌前,平安在一側磨墨,見主子沾墨下筆,他輕手輕腳的步出書房,再回來時,手中多了 一只鳥籠。

宋彥宇將寫好的字條卷成一卷放進銅管內,平安伸手入鳥籠將信鴿單手一抓,接過銅管將其綁在鴿子腿上,再往窗外放飛。

南雲嘎失蹤後注定成為廢棋,探子回報南建杰派去探查的人只待幾日便返京,至于南雲嘎認出的李勤倒沉得住氣,盯著他的探子回報暫無所獲。

看來因情況不明,對方打算靜觀其變,但他可不想拖拖拉拉,勢必要再打草驚蛇,引蛇出洞。

待宋彥宇再回到寢室時,已是晚膳時間。

小倆口用完膳,蘇瑀兒棋癮上來,興致勃勃的找他對弈。

二人坐到榻上,蘇瑀兒拈白子,宋彥宇執黑子,在棋盤上交戰。

蘇瑀兒愈戰精神愈好,還是宋彥宇溫聲提醒明日要進宮一事,她才不得不歇了心思,二人前後洗漱上床。

她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清竹杳,加上下棋耗腦,很快便墜入夢鄉,身子還無意識的往男人懷里滾。

宋彥宇軟玉溫香在懷,又近月余未親近,但想到明日要進宮,只能強壓排山倒海的,逼自己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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