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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娃待嫁 第一章 高昂單身稅

遠處的群山連綿起伏,本是蒼綠樹蔭因冬天的到來成了一片片的枯枝,顯得很是蕭條、寂寥冷清。

漸漸的,冬陽從遠方升起,伴隨而來的是今年第一場的瑞雪,零星的雪花從半藍黑的天際緩緩落下,綴在光禿禿的枝干上,不一會兒便結成了一條條銀白色的冰棍兒,成了白皚皚的一片銀霜。

一名女子走出屋內,搓著雙手在嘴邊呵著氣,陣陣白霧從她那縴細卻有著薄繭的掌心中逸出。

「真冷,原來是下雪了……」

君九思看著那緩緩飄落的雪花,又看向屋前那覆上白雪的小菜園子,那雙秀氣的雙眉擰了擰。「這長勢可不怎麼好呀……」

別看這菜園子小小的,可是他們一家子的糧食來源之一,若是長得不好她可就煩惱了。

看了眼外頭似乎還要下一小會兒的雪,她走進灶房掏了掏米缸,果不其然,只剩薄薄的一層,她又走到櫥櫃翻了翻,里頭幾乎什麼都沒有了,就是秋天腌的醬菜也所剩無幾。

「看樣子得去一趟城里補糧了……」她喃喃道,將東西歸位後走出灶房回到房里,往放銀錢的罐子走去。

當她將里頭稀稀落落的幾文錢倒出後,那擰起的雙眉都快能打結了。

她所在的村落位于大寧王朝京城城郊的洛安城。

洛安城離京城並不算遠,也就一個時辰的路程,可以說是離京城最近的城鎮,也是京城外最繁華熱鬧之地。

正因如此,洛安城的物價並不低,米糧、布匹、瓷器、酒水……不論哪一樣都硬是比其他城鎮貴上一倍。

如今要過冬了,按照以往的經驗,她家這一丁點兒的小菜園壓根兒就供不起,除了上城鎮里買糧也別無他法。

可看著那左算右算怎麼瞧也不會變多的十來文錢,她是那個愁啊!

無奈的將那幾文錢收回錢罐子,她起身出屋,誰知她才剛踏出房門便听見外頭傳來一道熟悉又令人厭惡的叫聲。

「小思?太好了!妳可總算在家了!」

君九思柳眉一擰,正想著關門放狗,就見一個穿著大紅衣裳的矮胖婦人擠了進來,那圓潤的臉上堆滿了笑。

「小思,喜事!大喜事!」

君九思那雙水盈盈的大眼一轉,有些遺憾的看了眼來不及關上的大門,淡淡的道︰「梅嬸子說笑了,我家可沒有什麼喜事。」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一旁的竹簍又道︰「梅嬸子可有事?若是無事我還得出門一趟,就不招呼妳了。」

這逐客令可以說是下得毫不客氣,偏偏那梅嬸子像是听不懂似的,非但不走,還將她手上的竹簍給搶了過來,反客為主的拉著她坐下,那模樣彷佛她才是主人。「有事!怎麼會沒事!嬸子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可不就是為了妳的終身大事而來嘛!」

君九思對她這自來熟的舉動額角一抽,但知道自己躲著也不是辦法,這梅嬸子今日不來,改日也會來,于是先聲奪人。「這次又是哪戶人家?」

梅嬸子見她竟主動問起,那狹小的雙眼倏地一亮,興奮的直道︰「放心!這回嬸子可是真心誠意給妳牽線,男方是鄰縣胡大善人的小兒子,胡小少爺今年二十有三,大妳兩歲,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家中幼子,胡大善人最疼的就是這個小兒子了,若是妳肯嫁過去,以後吃喝用度非但不愁,還是現成的少女乃女乃,胡大善人可是說了,他願意出一百兩銀子的聘禮,娶妳當他的兒媳婦……」

梅嬸子淊淊不絕的說著那胡家的好話,君九思卻是左耳進右耳出,不待她說完便淡淡的問了句,「這回是手沒了還是腳瘸了?」

這話讓梅嬸子圓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旋即責備的道︰「妳這是什麼話,人家胡小少爺好端端的,妳可別胡說!」

這話讓君九思挑眉。「這麼說就是瞎了或聾了?」

梅嬸子臉上的笑容又是一僵。

「我說小思,妳就別再胡說八道了,這胡小少爺四肢健全、身強體壯,既沒瞎也沒聾,未曾娶過妻,自然也還沒有子嗣,不僅人生得好脾氣也好,既不也不好賭,妳要是嫁過去肯定不會吃虧的。」生怕君九思又說出什麼胡話,梅嬸子索性挑明說了。

君九思聞言似笑非笑的凝視著她。「這胡小少爺要真如妳所言有這麼好的條件,還能輪得到我?」

不是她妄自菲薄,說起條件,她可是不比任何人差,身段好、樣貌佳,就是年過二十,仍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這樣的條件一點兒也不像一名鄉野村姑,就是……

「怎麼就輪不到妳?」梅嬸子笑得像朵花兒似的。「妳生得貌美,別說是這九塘村了,就是那洛安城都找不到比妳還要出挑的姑娘,有這般顏色,妳的條件如何會差?」

這話讓君九思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梅嬸子,前個兒妳來替隔壁村的林瘸子提親時似乎不是這麼說的?我要是沒記錯,當時我拒絕妳時妳似乎就指著我的鼻頭這般罵著……」她模仿著梅嬸子當時的臉色,一臉鄙夷的說著。「我說小思啊!妳都這麼大的年紀了,還帶著兩個拖油瓶,難不成還嫌棄人家是個瘸子?要我說,妳有兩個孩子,對方還肯接納已經是不錯了,想想妳那名聲……嘖嘖!嬸子就不提了,若不是妳有張好皮相,哪里還會有人上門說親?妳還是听嬸子一句話,別再挑三揀四了,以妳這樣的條件,有人肯要就該捂著被子偷笑了……」

說句實話,她還挺佩服梅嬸子那張能言善道的嘴,昨日一套、今日一套,總之沒什麼是她不敢說的,最最讓她佩服的還是這股毅力,都讓她拒絕八百次了,還像打不死的小強鍥而不舍的上門來。

梅嬸子被她這一說,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卻還是秉持著職業操守,繼續舞動著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呸呸呸!嬸子那日是被鬼迷了心竅,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也好在妳看不上那林瘸子,要不怎麼等來今日這般的好姻緣?

「要嬸子說,這椿姻緣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難得的是人家胡家也不介意妳有孩子,更不在意妳的名聲,也沒什麼要求,就是嫁妝都替妳備好了,唯一的要求便是要妳進門替胡小少爺再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便行了,只要生下孩子,妳這胡家少女乃女乃的位置便穩了,妳說這麼好的事,妳要是不答應,是不是沒天理了?」

君九思听完連連點頭。「確實沒天理了……」

梅嬸子聞言雙眼一亮,正要開口,便又听她道——

「這樣的好事,梅嬸子怎麼沒留給小梅?小梅也到了適婚年齡,這塊掉下來的餡餅她沒理由不撿呀?這簡直太沒天理了!」

梅嬸子臉上的笑容是徹底沒了,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小梅那孩子還小……」

「不小了!」君九思打斷她的話。「我昨兒個才看見小梅追著牛大哥跑,嚎著說要嫁給他,這都將嫁人的事放在嘴邊嚷嚷了怎麼會小?再說了,我沒記錯小梅今年都十八了,也就差我三歲,胡家的親事既然這般好,梅嬸子還是肥水別落外人田,留給小梅吧!畢竟人家牛大哥早已與小翠訂親了,小梅這樣成日追著牛大哥跑也不好看。」

梅嬸子此時還听不出她的拒絕那就是傻了,她咬著牙道︰「君九思!妳少毀謗我閨女的名聲!」

「梅嬸子妳這話就不對了。」君九思笑了笑,又道︰「這有眼楮的人都能瞧見、有耳朵的人也能听見,嬸子要是不信,出去外頭隨意拉一個人問問便知道了,哦!對了,嬸子可得問對人,可別問到那李聾子和張瞎子。」

這賤人!梅嬸子氣得咬牙,再也忍不住道︰「妳這是有眼不識好人心,嬸子我一接到這門好親事,頭一個便想到替妳牽線,妳自個兒的姻緣都顧不好了還想扯到我家小梅?若不是可憐妳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日子過得艱辛,連單身稅都得靠借,妳以為我這麼辛苦替妳牽線是為了什麼?」

一提到單身稅,君九思就是一陣腦殼疼。

這大寧王朝富裕是富裕,偏生戰事連連,每年征召的壯丁與出生的嬰孩幾乎快不成正比,為此朝廷為了讓這些少男少女能早日成親生子,便有了單身稅這項稅收。

這單身稅針對十八歲以上未婚男女征收,而君九思雖不知自己是不是嫁過人,但孩子都有了肯定是嫁過了,再者她今年都二十一歲了,壓根兒就與單身扯不上邊兒,偏偏這大寧的婚姻律法還有個但書,喪偶的鰥夫、寡婦三年內若是未再嫁娶,便要再繳納單身稅,且這單身稅得繳納至四十歲為止。

最最重要的是,這單身稅是一年年累加並翻倍,年紀愈大繳的就愈重,變相逼百姓成親生子,也就是說,她若到了四十歲還未嫁,就得付上一筆堪稱天價的稅金。

這讓生活本就貧困的君九思如何能不苦惱?

她一邊暗罵著這可惡的大寧律法,一邊朝著眼前的梅嬸子冷冷的道︰「為了什麼?這話還要我告訴嬸子妳嗎?」

要不是有足夠的媒人禮,以梅嬸子的勢利眼怎麼可能三番兩次的上她家門?畢竟她可是一窮二白,連單身稅都繳不起,半點油水也沒得讓她撈。

不等梅嬸子回話,她已站起身,又道︰「先別說我已經說過我對妳介紹的人毫無興趣,就說妳說的那些親,要真是好親也輪不到我這個寡婦,這回的胡小少爺既不聾也不瞎,不是瘸子也不是啞巴,那肯定就是個傻子,否則能輪得到我?既然妳覺得這胡家是門『好親事』,那還是留給妳自己的寶貝女兒吧!」

「妳——」梅嬸子氣得跳了起來。「君九思!妳不識好歹!這村里村外也就我還惦記著妳,替妳說了多少親,妳一個都不應,真當自己還是什麼黃花大閨女?妳只不過是個被人拋棄的棄婦,還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那兩個野種,也不知是——」

梅嬸子話還沒說完就見君九思抽出腰間的柴刀,那雙美麗的杏眸此時早已不見笑意,只剩下令人心顫的冷意。

「妳有種再說一遍?」

看著那把被磨得發亮的柴刀,梅嬸子頓時打了個激靈,這才察覺自己不小心犯了君九思的禁忌,忙咽了咽口水,退了幾步。「小思,是嬸、嬸子嘴給抽了,不小心說錯了話,嬸子改日再來……」

說著,便扭著那圓潤的身子,像陣風一般的跑了。

看著梅嬸子的背影,君九思冷哼一聲,這才將柴刀給收起來。

「小思——」

君九思正打算拿過竹簍出門,便又听見外頭傳來一聲叫喚,她轉頭看向那朝她快步走來的婦人,發愁的小臉頓時揚起一抹笑。「嬸子,妳怎麼來了?」

許安欣手中拿著掃帚,一進屋便東張西望,發現沒半個人,這才氣呼呼的問︰「梅二狗家那賊婆娘呢?可來過了?」

君九思見她這陣仗,一副就是來打架的模樣,忍不住好奇的問︰「梅嬸子剛走,嬸子妳拿著掃帚是要干麼?」

許安欣一听梅嬸子走了,忙緊張的拉著她問︰「她可是來替胡家說親的?妳可有答應她?」

君九思正要開口說她沒有,許安欣便劈里啪啦的罵道——

「那不安好心的賊婆娘,給妳介紹的都是什麼破親事,不是瞎子就是瘸子!這回更過分,居然想騙妳嫁給一個傻子!那胡家是樂善好施的好人家不錯,偏偏生的兒子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傻子,都二十多歲了還娶不到媳婦,這才想著從咱們這樣的鄉下找,說好听是娶,說難听就是買!妳還這麼年輕,要是嫁過去還有什麼盼頭?那梅二狗家的真真是黑心肝!別人的姑娘有家人撐腰她不敢去禍害就要禍害妳,這是將我許安欣當擺設?要是讓我見著了,我是見一回打一回!」

許安欣這回可真是氣瘋了,一听見消息便拿著掃帚跑過來,可惜沒逮著那黑心的梅嬸子,否則一定賞她一頓好打。

君九思這才知道許安欣拿著掃帚來是替她撐腰,眉目一柔,忙拉過她給她拍背順氣。「嬸子別氣了,我沒答應,我說過了,我還得守著淙兒和沫兒,暫且沒想這麼多,所以不管她介紹什麼樣兒的人我都不會應的。」

「好在妳沒答應……」許安欣听她沒應,這才緩過氣,可沒多久又是一臉的愁。「嬸子是不想妳嫁給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家,可也不能不嫁人,要不這單身稅可怎麼辦?就算不提這單身稅,妳如今也才多少歲,就要這麼守活寡?且兩個孩子也需要個爹,這九塘村里沒個好男人,外頭總是會有,妳個性好、樣貌也好,就是有兩個孩子又如何?以淙和以沫是那麼的乖巧可愛,若是好男人,肯定不會嫌棄……

「都怪那梅二狗家的!想賺彩禮錢想瘋了!淨給妳介紹那些渾人,妳名聲本就……總之都怪她!害得妳名聲更糟,好些好人家就是想上門提親都不敢……真是氣死我了!當年要不是我家那二愣子和妳看不上眼,我早讓那渾小子把妳娶回去給我當媳婦兒了!」

君九思聞言笑出了聲,有些無奈的道︰「嬸子妳小聲點,要是讓嫂子給听見了,肯定又要和阿亮大哥鬧了。」

許安欣被她這一提醒,忙捂了嘴,旋即瞪眼,伸手戳著她那潔白的額頭。「妳這妮子!這可是妳家呢,貞娘怎麼可能听的到?再說了,我也就是說說,貞娘都成了我的媳婦了,她還想鬧啥?」

君九思模了模額,嘆道︰「嬸子,我將阿亮大哥當成兄長,阿亮大哥也只將我當成妹妹,這話妳以後還是別說了,省得阿亮大哥夾在中間為難,再說了,嫂子也不差,妳常這麼嚷嚷,她就是嘴里不說心里也肯定會難受。」

許安欣想到貞娘那溫婉的模樣,欲再吐的話頓時收了回去,這才不再提,看向眼前宛如一朵嬌花的君九思,嘆了口氣問道︰「小思,妳倒是說說,這之後的單身稅妳該怎麼辦?」

她知道君九思的難,一個女子養兩個孩子本就辛苦,偏生還得繳稅金,這頭一、兩年兩家子湊一湊勉強還繳得起,可日子一久,那稅金可是貴得嚇人,這壓根兒就是要壓得君九思喘不過氣。

君九思見她一臉憂心,就是自己也是愁,卻還是反過來安撫著。「總會有辦法的,這村里的人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們,寧缺勿濫,我也不想為了避稅胡亂把自個兒給嫁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若是可以,她只想守著兩個孩子,就是一輩子不嫁也無妨,偏偏經濟條件不允許,既然非要嫁人,那也得找個順眼的,可這九塘村里的男子,愣是沒一個順她的眼。

其實她的要求挺低的,相貌端正、勤奮上進,沒有不良嗜好,有沒有錢無所謂,最主要的是要對她兩個孩子視如己出,然而就是最後一個條件,在這封建社會著實有些難度……

若不然,她也想替兩個孩子找個爹,好彌補他們缺失的那份父愛。

許安欣一听,再次看向眼前的君九思。

她有著一頭如瀑一般的烏黑青絲,此時雖是隨意的一挽卻仍流露出一抹女子的嫵媚,精巧的五官、美麗的杏眸、筆直細膩的瓊鼻和那總是透著淡淡粉色的菱唇……無一不彰顯著她那足以傾城的美貌。

再往下看,那高聳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肢、修長筆直的縴腿,還有即便是風吹日曬仍然晶瑩剔透不見一絲瑕疵得天獨厚的雪白肌膚,這樣的相貌、這樣的身段,別說是洛安城了,恐怕就是京城都少有……至少許安欣是這麼認為。

可惜這樣一個樣樣都好的姑娘,偏生有著一個坎坷的身世……

五年前的夏日,突然下起一場大雷雨,她家那口子上山打獵遲遲未回,她便與兒子上山尋找,沒想到竟是撿到了剛產下孩子的君九思。

當時的君九思十分狼狽,命都只剩半條,幾乎沒有呼吸,一旁還有兩個小嬰孩,其中一個小臉透著黑紫色,那模樣一瞧就像是活不了,好在她早年當過穩婆,一見這模樣立馬抓住那嬰孩的雙腳倒過,用力的在他拍打,總算是撿回他一條小命,可也因為如此那嬰孩的身子並不好。

最慘的還不是如此,而是君九思一醒來竟是什麼都忘了,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孩子的父親,甚至連自己剛生了孩子都不曉得……

想到那時候的景象,許安欣一聲嘆氣,拉起她的手,語重心長的道︰「小思,雖然妳我相處並不久,但嬸子是真心將妳當女兒疼著,妳一個女人家要拉拔兩個孩子並不容易,尤其是以淙那身子……嬸子也知以妳的條件,能配得上妳的人並不多,若是妳之後有看中的男子盡管來跟嬸子說,嬸子說什麼也會幫妳,單身稅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兩個孩子也不能永遠沒有爹。」

這就是關心妳的人與不關心妳的人之間的差異,梅嬸子眼里心里只有錢,只要能賺到謝媒錢,壓根兒就不管君九思的死活,甚至死命的貶低她,許安欣就不同了,因為心疼她,在她眼中,君九思是誰也比不上,就是帶著兩個孩子又如何?她相信以君九思的條件,肯定能再嫁一個好人家。

看著眼前真心對她好的婦人,君九思也真誠的回握著她的手。

「嬸子,我曉得妳是為我好,只是我當真沒有看上眼的人,再說……」她無奈的看著外頭那小得可憐的菜園子,苦笑著道︰「都已經入冬了,我連過冬的糧食都還不知從何而來,哪里會想再嫁這等事……」

別說是籌那單身稅了,如今都快填不飽肚子了,她哪里還有心思去想嫁人的事?

許安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見了那小得可憐的菜園子以及上頭那些泛著枯黃的白菜,又是滿肚子氣。

「說起那村長也是欺侮人!說什麼妳來歷不明,不給租佃田,甚至連房子也不讓妳租……明明就是因為妳拒絕了他的鰥夫兒子,這才想方設法的刁難妳,這樣的人居然是我們九塘村的村長,真是想到就有氣。」

君九思生得美,然而這樣的美貌生在像她這樣沒有半點家世背景,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的女子身上壓根兒是禍不是福。

就是有兩個孩子在身旁,仍阻擋不了覬覦她美貌的男子,尤其是這些男子個個心胸狹窄,得不到便處處為難,其中以村長最為過分。

因他小兒子對君九思一見鐘情,竟私自退了村長原本替他說好的一門媳婦,執意要娶君九思給他當繼室,村長雖不喜君九思還有兩個孩子,卻拗不過兒子的堅持,本以為他派梅嬸子上門說親是十拿九穩,沒想到卻被君九思給拒絕了。

村長本就是個十分好臉面的人,又是這九塘村的村長,掌握權勢多年,村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經由他手,君九思一拒婚,可以說在他臉上搧了一巴掌,讓他記恨在心,之後只要君九思上門,不論是任何事,他都是一句話——

辦不到!

這樣公報私仇的家伙很是讓許安欣看不起,偏偏她只是一介普通村婦,什麼忙也幫不了,家中的屋子又太小,騰不出空房來收留君九思三人,最後還是她家那口子找來幾位村中說話公道的耆老上門,在眾人的壓力下村長這才松口,勉強讓君九思租一間破舊到幾乎可說是廢棄的屋子,這才讓他們一家三口有個容身之處。

可也因此他們許家也成了村長的眼中釘,這些年來處處為難,不是多收佃租就是刻意刁難他們上繳的米糧不好……她就是想救濟君九思一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到這些年來兩家人的艱辛,許安欣很是氣憤,然而氣歸氣,她也知道像他們這樣的小老百姓就是區區一個村長都撼動不了,更別提其他事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該怎麼解決問題,畢竟沒糧過冬可是件大事。

許安欣見她愁著張小臉,強打起精神道︰「妳別擔心,只要有嬸子在的一日,就不會餓著你們!」

這些年來,就是她再苦也會想方設法接濟君九思,也好在她那一家子都支持她,就是進門沒多久的媳婦也是如此,正因如此她才敢說這樣的話。

許安欣的一片好心讓君九思心中又暖又感覺虧欠。「嬸子,你們家也不好過,這些年妳為了我們已經付出太多,妳別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之前是因為淙兒和沫兒年紀尚小,又因為淙兒的關系她得每日接送,如今卻是不用了,她總算能好好想辦法來維持生計了。

然而許安欣卻不相信她。

「妳一個女人家能有什麼辦法?」許安欣似是想到了什麼,驀地瞪眼。「妳可別是被梅二狗家的說動了!」

胡家那小兒子是個傻的,但有錢卻是真的,要是君九思真為了那付不出的單身稅答應嫁入胡家,她頭一個不答應。

「嬸子妳別胡猜,我不會的。」君九思哭笑不得,朝外看了看天色後道︰「嬸子,我得去接淙兒和沫兒了。」

許安欣這才發覺到點兒了,忙道︰「趕緊去,別讓孩子等太久了。」

君九思頷首,送走許安欣,這才起身進灶房將米缸里僅剩的米裝起,往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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