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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魚小女官 第十三章

第七章

對這個明明痛下殺手一箭射死了她的男人,錦羨魚的心情十分復雜。

她心里有一百萬個明理,回想當時情況,她不死,臨淵就得投降開城,依照三皇子那殘暴的性子,到時候生靈涂炭,血流成河,不是不可能的事,但不想也就罷了,一思及,還是有幾分的意難平。

只是阿嬰,為了一段年少的感情耗盡生命中所有的熱情,活得像個未亡人,值不值?

一直以來,她避免自己再去想付婉兒的短暫一生,但是現在的她天天必須面對臨淵,她不願意去面對的過去,還是陰魂不散的纏上來了。

若不曾愛得刻骨銘心,怎會用一生去愛?

他的執著叫人動容,這是愛得多麼深沉,才能用一生去守護一段過去的感情?

但是她心如明鏡般清楚,對像臨淵這樣位高權重的人,多一分念想就是自作多情,現實清楚明白的告訴她,現在的她是錦羨魚,付婉兒已經是過眼雲煙了。

猝不及防的听到臨淵吐露那些心里話,又檢視自己那段「慷慨激昂」的勸說,她覺得沒臉,實在沒辦法繼續待下去,借口腳痛,去了寢殿一側的殿室。

她在一扇大窗前站定。

此時的天空彷佛蒙著一層灰色的薄紗,此情此景就好像她仍是無依魂魄那些年常見的景色,相較燈火輝煌里的皇宮,又多了兩分蕭瑟。

哪怕她告訴自己不要再被臨淵牽動情緒,可隔著廊道和幾扇門那個身處金碧輝煌卻身形孤寂的男人,怎麼也擦不掉抹不去。

金碧輝煌的紫辰殿,哪怕再多人的簇擁,臨淵依舊是踽踽獨行,眾人皆醒唯我獨醉,重生回來的她何嘗不是如此,有一點風吹草動,便警惕的保全自己,思及此,錦羨魚不覺心下悵惘。

「丫頭、丫頭,你出來一下,咱家替你把人帶來了,你來看看是誰來了。」門外傳來張起霖中氣十足的聲音。

錦羨魚拉回放飛的思緒,方才進來的時候沒注意看這里的格局,此間隔舒朗,無論主副殿室都有一種驚人的對稱感,最重要的是前有花樹,後有竹林,兩旁連著潔白圓石鋪就的小徑,甚是風情雋雅,屋內的擺設一應俱全,炭盆燒得暖融融的,鶴形香爐里輕煙裊裊,雖然說後兩者對錦羨魚來講多余了些,她對薰香沒有特殊喜好,但整理這間屋子的人還是很周全,點點面面安排得很是妥當。

她踱了出來,一只腳微跛。

「大爺爺。」錦羨魚給他屈膝行了禮。

經過歇息的張起霖看起來精神體力都恢復了過來,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這腳是怎麼了?」

「沒站穩,不小心崴到了,已經擦過藥沒事的。」

「那就好,現在皇上可離不了你,自己的身子也得顧著。」張起霖意味深長的提醒她,他身後站著三個宮女,其中兩個站得遠了些,另一個手里拎著小包袱,正眼巴巴的望著錦羨魚瞧。

錦羨魚看清來人,原帶著愁緒的小臉忽然雲破月開,「「山茶!你怎麼來了?」

她跛著腳走到山茶面前,親熱的拉起她的手,這些天,她因為心情不好想山茶可是想得緊,沒想到她這會兒就站在自己面前。

喜從天降!

山茶有幾分局促和高興,畢竟張公公可在一旁盯著,壓力大如山。「是張公公帶我過來的,說紫辰殿這邊缺了一個鋪床更衣的宮女,想到可以和你一起,我就過來了。」

「你來得正好,一日不見你如隔三秋,你瞧我們都分開多久了。」看到老朋友高興過頭,錦羨魚忘乎所以了。

「我也想你呢,想得每天飯都少吃了一碗。」山茶也樂壞了。

張起霖咳了聲,「一些芝麻綠豆小事私下去說,這間側殿就你倆一起住,也好有個伴。」他拂塵一揮,把站得遠的兩個宮女叫過來,引見兩人給錦羨魚。

那個鵝蛋臉的宮女略年長,大約十五六歲,名喚萋萋,另一個圓臉的宮女大約十三四歲,竟然是個半個熟人,小花。

小花父親是太醫,沒想到兜兜轉轉,兩人又踫面了。雖然錦羨魚不確定小花還記不記得她,不過她變化不大,倒是被錦羨魚一眼認了出來。

「這清涼殿如今由她兩人灑掃整理,要是缺了什麼東西,盡管吩咐她們去張羅。」張起霖眼光一轉,朝著兩個小宮女道,「往後你倆就以羨魚姑娘馬首是瞻,叫你們做啥要恭敬對待。」

兩個宮女垂首稱是。

錦羨魚抽了抽嘴角,住到這清涼殿來,這是大宮女率領小宮女的架式啊,她什麼時候高升的居然一無所知,不過,目前臨淵那里的確需要人幫忙,她這里能多幾個人手,做什麼都方便許多。

張起霖又從袖袋中掏出一只白玉扁平瓷壺,把瓷壺遞給錦羨魚,「皇上交代這藥得按時擦拭,崴到的地方痊癒得快。」

「謝謝大爺爺,謝謝皇上。」錦羨魚看著那眼熟的白玉瓷壺,是臨淵替她揉腳的膏藥,便不客氣的接過來,她正需要呢。

張起霖回臨淵身邊伺候去了,而小花並沒有上前敘舊攀交情,而是和萋萋去端來了膳食,說實在的,錦羨魚直到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有好幾頓沒吃過什麼正經飯菜了。

豐盛的香肉蔬食瓜果,在錦羨魚這里沒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難得她能痛快的吃飯,小姊妹久別重逢,打開話匣子便有說不完的話,就拿膳食來說,司燈司的宮女伙食是統一食堂里的飯菜,來到這里,根據山茶打听出來的消息是專門做飯菜的廚房給做的,在質量上簡直就是飛越般的提升。

大骨熬出來的珠米粥,香蜜蒸餅,烤炙肉,腌醬烤河魚,居然還有一碟子的椰香涼糕,看得她雙眼放光,要是可以她想一直留下來不走了。

看山茶吃得津津有味,錦羨魚也胃口大好。

她們姊妹能見上一面,而且還能同住一處,她雖然不是那種喜歡搞小團體的人,但是有一兩個能談心的閨密,她還是覺得人生旅途上是不可或缺的。

臨淵為人體貼周到,就是臉臭了點,但她一滴滴意見都沒有,很好很好,感謝他把山茶送來了。

用完膳,小花端著食盒下去,萋萋趕緊將兌了熱水的銅盆拿來給錦羨魚洗漱。

錦羨魚表明她可以自己來,萋萋見她堅持,也不知去哪里抱來了枕頭被褥,又去了殿室的另一個房間鋪床薰香,顯然是要替山茶理出一間屋子來。

山茶跟著張起霖過來的時候已經听說錦羨魚如今是皇帝面前得用的體面宮人,所以對她來說,小花、萋萋她們伺候錦羨魚是一回事,她可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去蹭錦羨魚的光,她拎起自己的小包袱跟著進屋去搭把手了。

兩人都不是難相處的人,能自己動手的絕對自己來,萋萋和小花一番忙碌下來,有了體會,依皇帝對錦羨魚的看重,錦羨魚將來一飛沖天的機率很高,她們伺候得好了,將來自然能更上一層樓。

宮女百百種,有那種奮不顧身,孤注一擲要往上攀附的,也有頭腦清楚如小花之流,另闢蹊徑的。

張起霖從清涼殿出來,逕自回了寢殿,臨淵已經能自己起身坐在床上,身邊擺著還未批閱的摺子和各處送來的軍報和邸報。

一旁站著白發蒼蒼留著五綹文士胡的首輔和高矮胖瘦都有的三公,皆不敢出聲。

張起霖避到一邊去。

「富州等偏僻郡縣居然傳出匪亂?」臨淵指著手中火漆封印的軍報,「我朝國力強盛,什麼賊匪剿不滅?居然要層層上奏到京城?富州知府這般顢頇?尸位素餐?」

首輔向前一步,躬身道︰「啟稟陛下,富州知府在摺子上說這群悍匪原先仗著深山高寨作亂,如今有集結上千人之勢,又說那些匪徒是義匪,多年來護佑鄉里,很受百姓愛戴,若是大開殺戒,有傷天地人和,微臣覺得實為不妥。」

「你可讓人查清楚了,若屬實,就招安吧,至于要派何人前往,諸位愛卿可有人選了?」

「微臣以為吳流大將軍可行。」太傅早就想好了推薦人選。

「微臣以為吳大將軍雖是悍勇無敵,可動輒血流成河皇上不喜,並非上上人選。」首輔大人懟了回去。

「哦,願聞高見,首輔大人有什麼上上的人選藏著掖著?」太傅才不跟這些人耍嘴皮,誰沒有私心,推薦家族姻親是人之常情,但就事論事,吳流的能力確實比不上程大將軍。「老臣以為程大將軍可擔此重任。」

「準奏!」程金,臨淵知道個人,也認可他的能力。「朕記得當年內亂時,程大將軍在兗姬曾經招安過一座大寨子,前後周全,里外服氣,此回讓他前去,定能服眾。」

既然皇帝點頭稱是,眾人見他氣息猶虛,很識相的告退。

張起霖恭敬的送來一盅參茶,臨淵喝了一口便放到幾案上。

「交代你的事情辦妥了?」

「陛下交代的差事老奴哪回辦砸過,人已經帶到,錦姑娘看似很高興,另外,也在她身邊安排了兩個千挑萬選出來的人,一個是常太醫家的姑娘,一個是兵部葛侍郎家的姑娘,一個懂醫,一個能武,既能照顧錦姑娘的衣食起居,也在必要的時候護她周全。」他現在也估模出來錦羨魚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不輕,連稱呼都改了。

「綠玉膏可給了?」

「陛下交代的事老奴可不敢打馬虎眼。」他就差沒讓錦羨魚寫張收據帶回來交差了。

「你也覺得朕對她的態度不一樣了?」

「陛下慧眼如炬,錦姑娘氣度豁達自然,舉止文雅中透著一股蓬勃的朝氣,叫人望之生喜,即便有時看著老氣橫秋,有時敦厚稚女敕,可說她憨厚老實,在洞燭人心這方面又有自己見解……」

「起霖。」臨淵想听的不是這個。但是,他把錦羨魚形容的還真是中肯,不久之前她還叨絮的說了自己一頓,自從他父皇母妃過世,他登基為帝後,再也沒有人敢跟他這麼說話,而且還說得那麼多。

「噯,老奴在。」

「浮神醫替朕行針的時候朕隱約听到有人在喊朕阿嬰,朕確定不是幻覺,那聲音是她,她喊朕的乳名,你當時就在邊上,可听見了?」臨淵的心思根本不在奏摺上,方才只是用來打發時間,這會兒索性都堆在一處,不管了。

張起霖聞言,老心肝顫了顫,「陛下那時情況緊急生死未卜,老奴一心記掛在您身上,哪里還顧得……當時一片混亂,可在陛邊的女子只有浮神醫和錦姑娘,沒有閑雜人等,浮神醫忙著給您行針,錦姑娘抱著昏迷不醒的陛下,您說她喊了您的乳名,老奴愚鈍,她從哪里得知您的乳名?」

「全天下會叫朕阿嬰的人並不多。」先帝、母妃和婉兒就這三人。

張起霖服侍他多年,也是知道他大名、字、號、乳名,但是因為身分難以逾越,阿嬰二字是不可能從他口中吐出的。

「你是見過婉兒的。」臨淵的眼像一片幽深廣闊的海,誰都無法知道里面隱藏的是什麼。

張起霖有些誠惶誠恐,腰對折般的彎了下去,聲音里竟然帶著點哭聲,「陛下,老奴盼著您萬萬歲,但更盼望您能過得快活些,不要再糾纏過去了。」

「朕就那點念想,連你也要阻止。」

「陛下,老奴不想看您這般自苦啊……」

「罷了,你下去吧。」

張起霖擦了擦眼眶的濕潤。「老奴還有一事要稟。」

「說。」

「司刑的女官來報夏潮僥幸熬過站籠,不知要如何處置才好。」

「既然她能活下來,就到浣衣局去吧。」臨淵全然不在意,手指敲了下床沿,「交代浣衣局的尚宮,隨便她怎麼折騰,別把人弄沒了就行。」他需要夏潮暫且活著,有些事還得從她的嘴里撬出來。

她要是連這最後的剩余價值都沒有,就直接讓她上路了。

張起霖從不懷疑皇帝的鐵腕手段,做事也必有深意,在其他宮人的心目中,或許覺得夏潮在紫辰殿是特殊的存在,只有他知道皇上將她放在身邊卻不重用、甚至待之冷淡的道理。

但他能說破嗎?當然不能,要是壞了皇上的布局,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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