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娘日日開小灶 第十一章 池家食攤開張
池婉夏的吃食攤「池家食攤」開張的那天一早就來了不少客人,有的人拿著圖文並茂的傳單,有的人則是因為听都沒听過這種吃食好奇來嘗鮮。
因為考慮到大多數的人都不識字,池婉夏的傳單沒寫得太復雜,這還是她寫了第一張傳單後池俊夏告訴她的,說是識字的人不多,她寫這傳單根本達不到宣傳的意義,于是池婉夏想了想便修改了版本。
新版本的傳單上很簡單,就畫了個地圖標示攤子的位置,畫了個鍋子,畫了顆簡易白菜寫三文錢,畫了只雞寫五文錢,當然,這些圖都附上文字解釋的,這樣識字的人就不會反而看不懂了。
發送傳單的時候再配合宣傳便引起了人們的好奇心。
池婉夏的攤子上食材備得很足,取適量的菜、肉、丸子等用竹簽串起來一串串擺好,素串一串三文錢,葷串一串五文錢,另外還有超值組合,用小竹籃裝起來,里頭有肉有菜十分豐富,只要三十文錢,比一串串挑還要合算,客人挑完後付錢拿到一塊牌子,決定好原味辣味,到時煮好後會叫號,再拿牌子來取餐即可。
雖然桌椅只有兩套,但流動率快,再加上食材都串好了也方便,有人直接拿了荷葉包走,更有人住得近的,索性回家拿了大碗公來裝。
池家食攤的湯頭是不賣的,但憑傳單可以喝上一碗,原味湯頭鮮甜,每碗湯還附上一小塊蘿卜;麻辣的湯頭香辣,里頭還會附上一小塊吸滿了湯汁的豆腐,喝過的人都贊不絕口,讓沒拿到傳單的人很是扼腕。
池婉夏當然知道客人的心思,她也並不是永遠不賣湯的,畢竟賣湯也能收錢,只是現在天還熱著,不花錢的客人會喝,要真賣的話可能生意不會太好,而且現在還在宣傳期、在打口碑,所以只限拿到傳單的人免費享用,宣傳期過後天也開始涼了,那時再來賣湯,有了宣傳期的打底,兩種湯都會有死忠的擁護者。
當然,如果能拿到傳單享用免費的湯那是更好的,于是在這種宣傳下,就有更多人知道了池家食攤,畢竟,好吃的東西被追捧是有的,但好吃到連人家的傳單都要搶那就很新奇了。
當季嘉平領著徐皓良來時看見的就是門庭若市的池家食攤,季嘉平遠遠看著,很為池婉夏高興,看她生意那麼好,本想著不好上前打擾,倒是池婉夏先看到他,對他揮了揮手,季嘉平這才走近了攤子。
「本想來捧個場,但看你忙,正想著過幾天再來。」
「再忙,幫季公子煮幾串也還是有時間的。」池婉夏接過徐皓良拿在手上的食盒,她被熱湯蒸過的臉頰紅艷艷的,像是擦了胭脂一樣。
憑良心說,此刻的池婉夏絕對說不上美,忙了一早上的她連包在頭巾里的頭發看起來都有些凌亂,臉上也帶著汗珠,可季嘉平還是看著池婉夏幾乎要挪不開眼,原來一個人認真做著一件事看起來會這麼美,無須穿著華美的衣裳、戴著珍貴的首飾、畫著精致的妝容,就是一種自然不矯飾的美。
池婉夏也沒注意到季嘉平看著她看得失了神,她只是很大方的給季嘉平挑了不少串串,然後都放進了麻辣的那口鍋子里,接著便打開了食盒。
季家的食盒做得十分講究,里頭的碗碟都是訂制的,剛好可以放在食盒里卡住,只要不過度搖晃都不用擔心碗碟會移動翻灑出來,而且保溫也做得不錯,這一點是池婉夏透過上回池冠威打翻了食盒她被燙傷的經驗得知的。
裝得滿滿食串後,池婉夏才小心的蓋好食盒,又送回給徐皓良提著,他正要付錢,池婉夏搖了搖手,「這是請季公子吃的。」
「你這是小本生意,我不能不付錢。」季嘉平自然是不能同意的。
「上回我說了句麻煩季公子,你就跟我生氣,現在你要付錢就換我生氣了,再說了,季公子以為我不知道你明里暗里幫了我多少嗎?」池婉夏以眼神示意,看了隔壁豆漿攤的張哥一眼。
因為張哥很熱情的幫忙池婉夏,所以池婉夏知道他的隔壁是空攤時便挑了這個攤位,張哥也不怕人跟他搶生意,不但很歡迎她,還告訴她不少購置生財器具的店鋪,這些店鋪雖然小又不起眼,但價格實惠品質好,比起那些大商行好多了。
當池婉夏拎著自己做的點心來跟張哥道謝時,才听他說上回會主動幫她是因為受人之托,倒是之後見她一個小姑娘謀生不易便真心幫她了。
池婉夏听他描述就猜到是徐皓良,而讓他來的人當然就是季嘉平了,再後來,她更是知道管事會待她那麼好還騰出空間讓她擺器具也是季嘉平打點過的,對季嘉平就更感謝了。
季嘉平听她這麼說就知道她已經全知道了,便不再多說讓徐皓良收下食盒,既然付錢她生氣,那麼他再想幫忙她她也就同樣不能推辭了。「收攤時我來接你。」
「不用了,這個市集收市得早,我回家都還趕得及吃晚膳呢!季公子是大忙人,我自己行的。」
「不行,我看今天生意這麼好,你肯定是收了不少錢,你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我來接你。」說完他露出一臉嚴肅樣,就是不容反對的意思。
池婉夏听了季嘉平的話、感受到了季嘉平的強勢,心跳竟然不自主地加快了許多,感受到了那種在偶像劇里被霸總給呵護在懷中的甜蜜。
她與季嘉平並不是那樣的關系,可就當她是胡思亂想好了,這種甜蜜蜜的感覺竟讓她有種上癮一般的感覺!「可我總不能讓季公子做我的護衛吧!」
「做護衛又如何?總之我樂意保護你。」這話一出,連季嘉平自己都覺得有些曖昧了,但他沒有一絲後悔。
從初識池婉夏開始,他心中就少不了對她的心疼,他就想保護她,即便沒有任何回報那又怎麼了?他只想隨心而為。
季嘉平的話的確提醒了池婉夏,她一個姑娘家揣著這麼多營收走在路上是真的挺危險的,于是接受了季嘉平的好意。「好,我等季公子來接我。」
說完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季嘉平見她這可人的模樣,竟也同樣心跳加速起來,或許他還是高估了自己,他並不是真的覺得幫她沒有任何回報也行的,他的手握起了拳頭,才能扼止住自己伸出手去輕撫她那嫣紅的臉頰,他……或許還是希望能有個光明正大可以去觸模她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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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家食攤剛開張那幾天生意的確十分紅火,但池婉夏並沒有放下心,一開始嘗鮮總是有的,若是過了嘗鮮期來客數都能維持,那麼生意才算是穩定了。
而季嘉平也果真如開張那天說的,每天都會來接她一起回去,而徐皓良……就是負責推著攤子離他們遠一點走著的苦力了。
平常季嘉平接池婉夏收攤回家時他們就天南地北的聊著,今日池婉夏則是有問題問他的。
因為昨日市集休市,所以池婉夏趁著休市的時間去商行采買了一些香料及調味料,就遇見了季嘉平領著徐皓良在跟商行老板談生意。
池婉夏雖然早想過季嘉平不是一個單純研究河堤的學子,但也知道他不是一個商人,可看見季嘉平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而徐皓良也兩眼直視前方就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冷酷侍衛,池婉夏也沒不識相的上前去相認,只當做不認識他們,采買完自己要的便把一大包東西塞進推車里拉走了。
季嘉平早就知道池婉夏一定會問她這件事,也認真想過要不要坦白,後來想想這段時間與池婉夏相處,相信她不是多嘴的人,而季嘉平平日听池婉夏與他分享著她生活中的一切,也真心想與她分享屬于他的。
于是,季嘉平把自己的身分與來此的真實目的告訴了她,也說了來康新就是來查決堤水災的背後是否存在著貪墨事件。
「上回幫你發傳單的是我安排去打听決堤一事的人,有時候官方的記檔並不能完整呈現事實,而從百姓的身上打听,盡管會有些穿鑿附會甚至是以訛傳訛,但分析其脈絡總也能看出些端倪,而怎麼呈現事情的真相就得再查證了。」
季嘉平怕的是沒有相關訊息,不怕訊息太多分不清真假,只要有訊息,一件件去核實便是了。
他們得知築堤工的伙食並不好,要知道築堤的款項是朝廷撥下來的,雖然朝廷不會鉅細靡遺的列載每一項費用能花用的額度,但負責重建工作的地方官府卻還是得把朝廷撥發的款項帳目制作清楚的。
官府自然沒辦法親自去管理重建的事,而是讓商行來承包這回的築堤及災後重建工作,承包的商行怎麼選出來的朝廷並不管,只要帳冊不出問題就行。
季嘉平雖然是奉密旨暗查,但若需要官府方面的文書朝廷還是派了人接應的,他拿到帳冊後細,帳冊倒是做得很清楚,所以季嘉平才化身商人與商行老板談生意,帳冊上列的的確是市價沒有錯,但大量采購本就存在一定的折扣,這些都沒有在帳冊中呈現出來,更別提季嘉平問道若是采買相同的物品,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在價格上更加優惠?
于是商行老板告訴他,自然是有的,挑次級品便成,只是良品可以食用的部分可以有九成,但次級品的可能只有六成。
「由此可知,為什麼築堤工的伙食會差了,因為食材都是次級品,又因為預算關系,自然不可能真的只留六成的完好食材,最後就是好的、壞的全下了築堤工的肚子,築堤工的工錢朝廷有規定,是比一般的工人工錢高些,因此即便吃的不好也不用擔心沒人願意做這份工,于是這件事便被瞞了下來。」
「而承包的商行既然能在伙食中克扣,那自然能在其他的地方克扣,之前承包維護河堤的商行就是這回承包修堤的商行,合理推斷之前也同樣克扣了不少款項,如此一來今年雨水不多卻仍決堤便不意外了,只是經過我目前的探還看不出偷工減料的地方。」
在听到季嘉平是侯府世子時池婉夏就已經瞪大了眼。
侯爺是什麼身分?當朝爵位,一是親王、郡王等王爵,二是國公為公爵,三是侯爵,四是伯爵,通常是給朝廷立了什麼功才能獲封,而且若不犯大錯還是世襲罔替,是連他的妻子都可以獲得誥命的真正貴族。
池婉夏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活生生的貴族,而且還不是那種提著鳥籠斗雞走狗的紈褲,而是真正在辦實事、奉密旨案這種在戲劇中才看得見的情節,竟在她眼前真實上演了。
直到季嘉平說完池婉夏都沒反應,他這才發現異狀,見她這呆愣愣的反應,不由有些失望,「你……怕我?」
池婉夏這才回過神來,並認真地思索了季嘉平的話。
她怕他嗎?若自己還是上輩子的池婉夏自然是不怕的,生在人人平等的時代,哪怕是總統都只是人民的公僕,怎會去怕一名官員?
但如今的她是古代的池婉夏,她應是要怕一位侯府世子的,那種怕不是懼怕,是敬畏。
可是她想,或許是季嘉平對她一直很好,所以多少抹去了一個平頭百姓見到貴族的那份畏懼吧!
而且,她與他不是朋友嗎?那又為何要怕他?這是對他們之間友誼的玷污。
「怕?為什麼要怕世子你?」池婉夏想了想,突然露出俏皮的笑容,「難不成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規矩,在世子爺面前我失禮了?」
不知道為何,當季嘉平第一次听見池婉夏喊他世子時他心中是有些不愉快的,覺得這聲「世子」比「季公子」還要疏遠,可當她第二次喊他世子爺時他的心情卻松快起來。
他听出了她的打趣調侃。
她還是那個池婉夏,那個把他當普通人、當朋友的池婉夏,季嘉平見過太多知道他身分就想盡辦法展現自己希望引起他注意的千金小姐,卻是第一次見到敢開他玩笑的姑娘。「你若不想喊我季公子可以喊我名字,就是不要喊我世子。」
喊名字是什麼關系?雖然她是現代人的靈魂,但她可是活在古代,名聲她還是要的,就算是朋友也不喊名字的吧!
于是她規規矩矩的喊了他,「季公子。」
季嘉平有些失望。
池婉夏故意皺起眉頭看他,「我沒得罪世子爺你吧!不管是讓我喊你名字,還是你喊我名字,我的名聲還要不要?」
季嘉平也是一時頭昏腦熱,他真誠地向她道歉,「倒是我孟浪了,還請池姑娘原諒。」
池婉夏也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才一臉嚴肅的點頭,「看在你誠心的分上,好吧!就原諒你一回。」
然後就是憋不住地大笑出聲,見季嘉平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她才搗住嘴矜持了些。
「你啊!」季嘉平忍不住,又敲了池婉夏的頭一記。
池婉夏忽略了這樣的動作其實還是太過親密了,因為她很開心與季嘉平之間並沒有因為身分的差別而生出隔閡。
其實兩人在這件事上的心情是一樣的。
兩人邊走邊聊很是愉快,卻有一個姑娘攔住了池婉夏,她嚇了一跳,正想問來人是誰,看見的竟是春喜。
「小姐,我是春喜,你還記得我嗎?」
「自然是記得的,怎麼了?找到新的差事了嗎?」
春喜搖了搖頭,說道︰「我回了村子一趟,告訴哥哥小姐幫了我的事,並得到哥哥的同意,他也十分贊成我來報恩。」
「報恩?」池婉夏是幫了春喜,但她覺得那只是舉手之勞,而且施恩不望報的她並不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我想給小姐做事,我看見小姐擺了一個攤子,有什麼事都可以叫我做。」
「我說過我請不起人。」
「我不要工錢的。」春喜臉上不僅沒有一絲勉強,而且還十分堅定,「就當我還小姐那二十兩賣身契的錢,至少小姐讓我幫你做事,一直到把二十兩還清之後再讓我走好嗎?」
那二十兩本就不是池婉夏出的,她怎好平白接受這個人力,她還想拒絕,就見季嘉平搖頭。
「她既有心,你就收下她吧,這樣你也能輕省些。」
池婉夏知道她若不同意,春喜也不會心安,想了想如果有個幫手的確是能輕松不少,于是便同意了。「好吧,我就留下你。」
「多謝小姐。」
「至于工錢還是要給的……」
「我不用工錢的。」春喜並不是要逼池婉夏雇用她,自然急著表態。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是剝削員工的那種人,你過去在悅客來七百文工錢還包你吃住,如今我一樣包你吃住,不過我會開給你一個月二兩的工錢。」
七百文跟二兩相比,對春喜來說已經是天上地下的差別了,她哪里會有意見。
「你別開心得太早,我還沒說完。」池婉夏要將丑話說在前頭。
畢竟她並不了解春喜的性子,有些事總比事後生出怨懟好。
「吃的不能說多好,但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住的也沒多好,因為我的小院就只有一間屋子,但有一間沒在用的雜物房,里頭有張舊床,你整理整理還能睡。」
春喜在悅客來睡的還是柴房,池婉夏給她的地方至少還能有床,春喜已很滿足了,「這些我都行的。」
「我們一家在池家老家應該也住不久了,你就暫時忍耐,待我們出了老家有自己的地方時我會替你安排更好的住處,至于你的工作,我這人從小身邊就沒跟著丫鬟,很多事我都能自己來,要你做的事其實不多,但我食攤上的工作很多,你必須幫著我。
「硬要說的話,不管工作多或少,名義上你的確做著兩份工作,二兩工錢著實少了些,但我現在也付不起更多的錢,我的生意若能穩定下來,到時我會再給你漲工錢,當然,你若偷懶耍渾,我也是會不要你的。」
「多謝小姐,奴婢一定盡心做事。」確定了自己成了池婉夏的奴婢春喜便改口了,可她才剛改口就看見了池婉夏皺起眉頭。
「還有,不要自稱奴婢,你可以喊我小姐,但我不想你當自己是奴才。」
「是。」
「那你便隨我回家吧!」
春喜屈身應聲,然後又接著說了一見事,「春喜還有事要告訴小姐。」
「什麼事?」
「今日我本早早就要到市集找小姐,卻正好因為一件事擔誤了。」春喜見池婉夏疑惑看著她,立刻說道︰「我們村子里有個無賴叫王老九,專門做些偷雞模狗的事,我經過一個茶攤的時候看見他跟池二公子坐在一起,然後拿了一個荷包給他,那個荷包我見池大公子拿過,應該是池大公子的。」
池家因為沒有分家,所以排行是大房二房一起排的,池俊夏行一、池冠威行二,春喜說的與王老九接觸的人正是池冠威。
池婉夏听了不禁皺眉,怎麼听來好像是池冠威指使王老九偷了池俊夏的荷包?可池家大房本就過得不富裕,池冠威偷池俊夏的荷包能偷到多少錢?池婉夏怎麼也想不通。「我知道了,你幫徐哥推攤車吧!這事我會再思量思量。」
春喜到後頭去陪徐皓良推攤車,季嘉平只是陪池婉夏走著,見她似乎真的厘不清頭緒,便道︰「回去與池公子問個清楚,他是不是丟了荷包,荷包里又是否有什麼重要的物什,若不是錢財,下回小心便是,若不是……再看怎麼解決。」
池婉夏也知道目前只能這麼辦,便點頭應了,「這個池冠威居然串通外人打自己哥哥的主意,真是個混蛋。」
提到池冠威,季嘉平就想到了他打听到的事,「我讓人到了一事,與池冠威有關。」
「他又做什麼了?」
「池冠威常出入賭場,欠了賭場不少錢,你們尚未分家,他的沉淪就等于池家的沉淪,這事如果運用得當,應可拿來做為分家的理由。」
「多謝季公子了,這事我會好好合計合計,看看要怎麼利用。」
只是,稍晚池婉夏與池俊夏見了面,得知荷包里裝著什麼時,再結合季嘉平查到的事,池婉夏就猜出了池冠威心里打什麼主意。
為了確認,她去拜托了季嘉平幾件事,經過證後,一個計謀便在池婉夏的心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