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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天使不懂愛 第六章

「時學長!」

看見熟悉的身影,許桂菁興奮得忘記自己企管系系花的身分,放聲大喊前方並肩同行的兩人之一。

前方兩個男人聞聲回頭,楊應龍眼神曖昧地瞟了身邊的人一眼,頗有興味地以手肘推了推他。

「哇,系花小姐找你哩。」聲音黏膩,表情極色。

「神經。」時駿斜眼一瞥,懶得理人,轉身欲走。

楊應龍拉住他。「好歹也給美人一個面子,理理她又不會少你一塊肉。」

「沒興趣。」

「嘿,人家女孩子追你追得那麼明顯,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許桂菁對時駿的心意,連他這個不同學院的人都听說了,不只商學院,連法學院的男同學都對他的桃花運又羨又妒。

「我很忙。」大學課業、公司實習,再加上無欲三不五時的作弄惡整,他的時間都被佔滿了。

「少來了,無欲小姐可沒有限制你交女朋友。」面對無欲,向來要痞成性的楊應龍也不敢這次。「還是你——」

「閉嘴!」時駿沒來由地打斷哥兒們的話。

「這麼凶干嘛?」他只不過是要說「還是你害羞」,損損平常老愛板著一張臉裝模作樣的哥兒們而已。「人家好害怕哦。」

「無聊!」話雖這麼說,時駿臉上卻莫名其妙地綻出淺紅,為了某個連自己都不甚明白的原因。

楊應龍自作聰明的將他的表情解讀成害羞。「談個戀愛不會要你命的,人家系花長得漂亮,你又沒有女朋友,交往看看又何妨?」

漂亮?時駿質疑地看著他。

楊應龍心中立刻浮現一張絕美的麗顏。「我知道跟無欲小姐比差很多啦,但是許桂菁也很好,風評不錯。」

一抹心虛上涌,時駭皺眉。「沒事干嘛提到她。」

「是你沒事拿無欲小姐跟許桂菁比,我才這麼說的好不。」嘖,反倒怪起他來了。

「我沒有。」

「那你猶豫什麼?」

談話間,許桂菁已飄然走來,白女敕的臉透著嬌俏的紅艷,煞是迷人。

拍拍哥兒們的肩,楊應龍很有義氣地閃人。「你們好好聊,我先走了。」語畢,還向對自己投以感激目光的許桂菁眨眨眼,示意她把握機會。

來不及留人,時駿惱火地瞪著楊應龍遠去。

「時學長……」含羞帶怯的柔細嗓音傳入耳膜。

時駿在心里暗嘆一聲,回頭應付——

「找我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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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應龍說你最近交了女朋友?」無欲遞出文件的同時,突然開口問。

「什麼?」等著送文件的時駿愣了下。

「听說是你學妹,還是系花。」

「-都知道了,我還需要說什麼。」時駿緊盯她的臉,和平常一樣,仍是讀不出表情的木然。

這份木然,讓時駿內心瞬間涌起一股不快。

無欲雙手環胸,上半身躺進椅背,抬眸看他。「小男孩長大了。」

「我不是小男孩。」

「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才這麼小。」無欲隨意比了個高度。「沒想到現在都有女朋友了。」

「這表示-也變老了。」雖然外表看不出來。

沒有一般女人該有的反應,無欲漠然得就像時駿說的是別人一樣。

「這點老不算什麼。」嘖,她真實年紀少說也有幾百歲,數字大得連自己都記不得了。「交女朋友是好事,改天帶來給我看看,順便請你們小兩口吃頓飯。」

「不必!」近乎賭氣的話就這麼從時駿嘴里沖口而出︰「我跟誰交往和-一點關系都沒有!」

無欲環胸的雙手不著痕跡地加重力道往下壓,仿佛正強忍住什麼痛楚。只可惜時駿情緒過于激動,以致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的確是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奇怪,為什麼左胸頻頻泛疼?

左胸——她知道那是人類心髒的位置,但天使沒有心,為什麼在得知他與女性人類交往之後,同樣的部位會感到疼痛?

之前偶爾有些疼,她一直不當它是回事,然而,自從楊應龍向她打小報告,說時駿有女朋友之後,那疼轉變成明顯的痛楚,讓她難受。

尤其是剛才時駿說這不關她的事之後,那痛愈發強烈,差點讓她撐不住。

問題出在哪里?

深呼吸幾口,待左胸的疼痛減輕後,她開口︰「不過還是希望你帶你的女朋友到家里吃個便飯,李伯會很高興接待你那位小女友。」那位老人家一直擔心他家的寶貝少爺沒有交往的對象。

「-呢?」時駿近乎挑釁地問著。自己為什麼用這種語氣,又是基于什麼心態,他隱約知道,卻又不是很清楚,這模糊不明的認知令他感到煩躁。

「我?」他在問她對這事有何看法是嗎?「你剛都說不關我的事了,我還能再說什麼?不過身為你的監護人,還是必須替你注意一下,畢竟——」無欲倏地住口,不認為自己應該說出在回到過去之前,曾經看過他人生際遇的紀錄一事。

她記得他十九歲被女友設計仙人跳……

之前的災難都因她刻意介入而化解,這一次事關他的終身幸福——李伯曾經說過,所謂的幸福就是身邊有個愛自己、而自己也愛對方的人。

如果這話成立,那麼她只要替時駿找到愛他、而他也愛她的人就行了,所以,這件事她必須慎重行事。

「監護人?」這三個字听在時駿耳里,只覺得萬分剌痛。「我從來沒有把-當監護人看。」

無動于衷的表情終于有了絲變動,無欲不悅地蹙眉。「雖然我教過你有話就說,但也教過你說話要看場合。這種事,你不應該當著對方的面說。」

「-如果不喜歡听,可以對我發脾氣啊。」他知道她遲早會曉得自己跟許桂菁交往的事,但這不是他要的反應。

他不是要看她這種疏離淡漠的反應,不是!

但若問他想看見她有什麼反應,恐怕他一時之間也答不上來。

就因為這樣,時駿感到焦躁,為了一些他似懂非懂,或者該說是他一直回避不想去弄懂的事。

無欲察覺到異樣。「你在氣什麼?」只有在生氣的時候,他的語調才會像個孩子。「我做錯什麼或說錯話了?」

時駿啞口無言。她什麼都沒做錯,然而,他體內翻涌著一股因不滿而萌生的憤怒,幾乎要爆發開來。

「時駿,你今天的表現有點怪。」無欲有些疑惑。他似乎一直故意頂撞她,企圖激怒她。

「-對我……」

「什麼?」

「我有女朋友-很高興?」

「你希望我覺得高興?」她反問,雙手再次環抱胸前。

為什麼又痛了起來?剛剛明明好了一點,為什麼又……

「至少有點反應。」而不是漠不關心、事不關己的木然。

「你今天真的很怪。」忍住痛,無欲反問︰「既然你剛剛已經表明這件事跟我沒有關系,又何必問我對這件事的看法?」

「因為我——」他的話突然梗在喉間。

「你怎麼樣?」

「沒事,我去送文件。」他說道,黯然退場。

轉身離去的他,始終沒有發現無欲環胸的手,其實更像在抓握著什麼——

那是為了忍住強烈痛楚,不得不抓握住胸口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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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一長串的抱怨之後,楊應龍一臉問號地看著連通知都沒有、下了班就沖到他家的好友。

「你希望無欲小姐做什麼反應?」

「我不知道。」時駿忿然別過臉,一口氣喝光手中的啤酒,接著又打開另一罐喝了一口,才繼續說話︰「那時候——我指的是在公司,她問到我有女朋友這件事時,我其實很開心。」

本來要仰頭灌啤酒的楊應龍,停下動作看他。「開心?」

「無欲很少主動問我的事,除了說教之外,她從不主動問關于我的事。」說到這里,時駿抿唇不語。

她主動提問是令他開心,但她無動于衷的木然神情卻讓他生氣,她的表現讓他感覺她不過是隨口問問,沒有任何關切之意。

既然無心關切,又何必開口問,讓他萌生她關心自己的錯覺,甚至因此而……感到失望。

楊應龍打量哥兒們的眼神透著古怪和疑惑。

時駿沒有發現,想了想,不自覺低語出長久以來困惑他的事︰「七年多了,為什麼仍舊那麼遙遠?」

七年的時間不算短,從將她視為外人,一直到不再排斥她,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早已接納了她,否則不會允許她介入他的生活,任她擺布惡整。

但她呢?這七年來,是不是有把他當作自己人看待?

到底一直在彼此之間劃開距離的人是誰?是他?還是無欲?

「時駿,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他不認為楊應龍會明白他的想法。

連自己都不明白的事,粗枝大葉的楊應龍又怎會清楚?

「老實說,」楊應龍一口氣喝光啤酒,滿足地恬掉唇角的酒-後道︰「我實在很好奇,無欲小姐跟你們時家到底有什麼關系?」

「我也很好奇,為什麼你一直喊她無欲小姐?」跟楊伯伯一樣。

「這個嘛——」楊應龍莫名其妙紅了臉,尷尬地搔搔頭,嘿嘿直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在她面前,自己就是矮那麼一截。」

矮一截?「她只是個女人。」

楊應龍轉頭,似乎想藏住自己窘紅的臉。「嘖,粗神經的你怎能了解像我這樣縴細的人!」

時駿口中的啤酒隨即噴出。「咳!咳咳咳……」縴、縴細?!他?!

「有意見?」

「不、不——呵呵呵……」

「喂!」楊應龍就近拿起手邊的籃球丟向他。「再笑就扁你哦!我說的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無欲小姐跟我們不一樣。在我看來啊,也只有你敢直接叫她名字,這樣不是粗神經是什麼?」

「在我眼里,」時駿停下笑聲,轉頭看向窗外,入夜的窗就像面鏡子,清楚地映照出他寫著失望的臉。「無欲就是無欲,沒有誰高誰低的問題,她就是她。」

但在她眼里呢?他在她眼里又是什麼?

楊應龍像是想到什麼,爬上床盯著哥兒們的臉,神情慎重︰「喂喂,我說好兄弟,你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什麼?」

「呃——」楊應龍支吾了會兒,不太想說出那個禁忌的字眼。

萬一被他狗屎運說中,把-面不的事情掀開來,那可是很難善了的。

還是裝傻當作沒發現、不知道、沒想到好了。他暗忖,認為這決定再好也不過。

「你話還沒說完。」時駿催促,瞧他表情那麼嚴肅,應該不是想作弄他才對。

「嗯……我要說的是——你別想太多了,無欲小姐的反應,跟你和許桂菁交往是兩碼子事。」楊應龍試圖替他畫清界線,免得他往不該思考的方向去做聯想。「你千萬不要混為一談。」

「我知道是兩回事,而我現在針對的是無欲對這件事的反應,我就是受不了她事不關己的模樣,我喜歡誰、跟誰交往,她竟然一點也不在乎——」為了自己突如其來的領悟,時駿乍然停口,一籌莫展的神情也因而豁然開朗,下垂的唇角逐漸高揚。

「喂,兄弟,你笑得好詭異,我看得好害怕。」他那IQ兩百的腦袋到底想到了什麼,竟會露出這種表情,肯定有鬼!

時駿緩緩移眸向他。「你剛才沒有說完的話,是故意不說下去的是吧?」

糟!就知道他一動腦筋準沒好事。「沒有,我敢保證絕對沒有。」

「你一向沒什麼信用。」言下之意,就是他不相信他的話。「你不承認也無妨,我已經知道了。」

「知、知道什麼?」哇咧,他不會真的自己想到了吧?

「那不是你能干涉的事。」時駿神秘一笑,與無欲同樣很少笑的他,一旦笑了,只有讓人驚訝和讓人發毛兩種反應。

此時此刻,楊應龍的感覺是後者,雞皮疙瘩忍不住高唱起床號,爬了他滿身。

「我希望你想到的事,不是我剛想到的那件。」楊應龍嘆息出聲。

「你注定要失望。」時駿拿起啤酒罐,朝他一敬。「不過還是謝了。」

「不要把這個功勞算在我頭上。」他一點也不想跟這事沾上邊。「在還沒真的陷進去之前,我勸你最好三思而後行。」

「如果我早就身陷其中,直到現在才明白呢?」時駿轉頭凝視窗外某一點,如鏡的窗此刻正映著他的臉,而他腦中卻想著另一張臉。

那張他看了七年多的絕麗美顏,總是面無表情,仿佛這世上沒有一件事能引起她的興趣。

但她也不是真的對世事全然無動于哀,用十根手指就可以數得出來的笑容,雖然真的很稀少,卻也因此顯得彌足珍貴,讓他銘記在腦海,未曾或忘。

「不會吧?」楊應龍愣了一下,挖挖耳朵湊近他。「我剛是不是耳背听錯了?還是你剛真說了會讓我心髒無力的話?」

「再說幾遍都一樣。」時駿推開他,喝光剩下的半罐啤酒。「結果都不會改變。」

「你真的——」

「我一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在做什麼,就連感情也一樣——或許一開始不懂,但只要想通了,我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不後悔?」

「你曾見我後悔過嗎?」

「就是沒有才令人擔心啊!」果真被他猜中了。

該死的是,時駿竟然連猶豫也沒有,完全不把他跟無欲小姐之間的差距放在眼里。

就算無欲小姐看起來再怎麼年輕,實際年齡也絕對大他十來歲,他竟然一點都不在乎?!

他已經不敢想象未來會變成什麼局面了。

尤其中間還夾了個剛成為時駿女友半個月的許桂菁。

這關系,好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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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可以嗎?」站在時宅外,許桂菁局促不安地望向時駿。

「什麼?」

「我……我有點緊張。」她說,縴細的身軀像暴風雨中的小船,柔弱地偎進時駿懷中。

時駿先是挑釁地看向站在屋內落地窗前、正望著這邊的窈窕身影,才抬臂環抱她微顫的肩,親昵地拍撫著。

「不用緊張,只是到我家吃個便飯。」

沒錯,是她要他帶女友到家中吃個便飯,他不過是順她的意而已。時駿不斷提醒自己,好排解心中那股令他焦躁的感覺——那名為「心虛」的感覺。

他何必心虛?是她說交女朋友是好事,不是嗎?他何必心虛?

但,他就是心虛,對無欲感到心虛,對被他利用而不知情的許桂菁感到心虛。

在清楚自己的感情歸向後,他應該立刻向許桂菁表明一切,但他沒有,甚至還帶她回家,打算再次試探無欲的反應。

為了達到目的,他不擇手段——為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虛。

然而,除了這方法,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窺知無欲對他抱持什麼樣的想法。

「那位就是你的……」

「嗯?」恍神的時駿沒有听清楚,收回視線落至女友身上。「-剛說什麼?」

「我說,站在那里看著我們的人是誰?」

是誰?一時間,時駿無法回答。

法律上,她是他的監護人;生活上,她是負責照顧他的人;公司里,她更是他的啟蒙老師,但這些都不是他想用來介紹兩人關系的說詞。

他真正想說的是——

「時駿,」柔軟的聲調打斷他的思考,將他拉回現實。「你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他搖頭,應付地吻吻她額角,仍不忘看著落地窗的方向。

但這會兒,原本站在那里的人已不見蹤影。

時駿雙唇倏地怞離,許桂菁則是臉紅垂首,直盯著草地。

就在這時,管家李伯打開門,笑著迎接這對年輕情侶,表情是興奮,也是期待和欣慰。

嗚嗚,他家的小少爺終于也開始交女朋友了,嗚嗚嗚……

「少爺,這位就是少爺的女朋友啊,真好、真好。」

「別嚇壞她了,李伯。」時駿端出主人的風範,以客套的笑容掩飾心中真正的想法。「她姓許,許桂菁。」

「李伯好。」許桂菁羞怯但不失禮地打招呼。

「好好,快請進,我們都在等著-大駕光臨呢。」李伯邊說,邊領路走在前頭。「小姐也很開心呢。」

「是嗎?」時駿淡淡的詢問里,暗藏只有自己知道的火氣。「她會開心?」

李伯笑呵呵道︰「當然啦,無欲小姐和我一樣,很期待見到許小姐呢。」

「李伯,」時駿皮笑肉不笑地望著老管家和善的笑臉,聲調冷凝,「你說的人跟我所認識的無欲一點都不像。」

想起方才她看著他親吻許桂菁還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時駿心里就有氣,而且愈想愈氣!

「少爺?」

「我懷疑她也有開心、期待的時候。別忘了,她總是面無表情地看人,我很難想象她開心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呃,少爺……」李伯終于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少爺該不會又在跟無欲小姐嘔氣吧?「少爺應該知道,無欲小姐的個性與眾不同——」

李伯還沒說完,背後就飄來無欲的聲音,嚇了他老人家好大一跳——

「我這與眾不同的個性又怎麼了,李伯?」

「啊!呃,小姐。」少爺的話她都听見了嗎?李伯暗暗祈禱最好沒有。

「你去忙你的,你家少爺知道怎麼招呼客人。」凝視眼前這一對年輕男女,無欲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但絕對不會是好的。

听說他有女友是一回事,看見他和女友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她的左胸又莫名其妙地隱隱作痛。

上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好不容易從無欲驚人的美貌中回神,許桂菁囁嚅地向她打招呼,「我是許桂菁,時駿的女朋友。」最後三個字,她說得極小聲,很害羞。

「我是無欲,幸會。」如果看見這樣的畫面是造成她左胸疼痛的原因,那最好的方法就是趕緊走人,她想。

「公司里還有事,我得去處理,好好招呼你的小女友。」簡短交代幾句,無欲側身越過兩人。

在她與時駿擦身而過之際,他拉住了她。

「還有什麼事,時家少爺?」

「不要叫我少爺。」打從剛剛听她對李伯說出「你家少爺」這稱呼,他的情緒便徹底大壞。她是故意表明自己是外人的立場嗎?

什麼「你家」、「時家」,這里就不能是「她」家嗎?!

「你本來就是少爺。」唉,為什麼存心激怒他?無欲暗嘆自己竟會做這種無聊事,或許是因為胸口的痛不減反而加劇,想找個人遷怒吧。

「時駿……」許桂菁拉扯他的手,基于女性的第六感,她看出這兩人之間存在著令她不安的情愫。

「放手,我要到公司。」無欲冷聲道。

「是-說要跟我的女朋友吃飯,現在卻又要出門,我記得-說過-從不食言。」他拿她的話來堵她。「再說,小汪今天休假,沒有人載-到公司。」

「我可以自己去。」

「-會開車?」

她可以找個無人的地方施法,把自己變到公司去。無欲在心里想著,嘴上卻是說︰「這不勞你費心。」

「如果-堅持要去,我載。」

「把你可愛的小女友丟在家里?」她問,暗自驚訝自己听見他的話時,左胸的疼痛竟減輕了。

「我可以載她一起去。」

「別鬧了,時駿。」吐口氣,無欲被他執拗的脾氣打敗,轉身走進屋里。「如果你非要我在場不可,那麼我配合。李伯,可以開飯了。」

看著她走向飯廳,時駿站在原地好半天不吭聲。

直到許桂菁喊了他,時駿才意識到身邊還有人——

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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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的氣氛出奇地安靜,坐在餐桌旁的人,沒有一個人神情放松。

許桂菁打量著同桌的兩人,心情紛亂不已,也因此,她沒有發現張嫂正端著湯從她身後走來,曲起的手肘不慎撞上正彎腰放下湯鍋的張嫂,熱湯就這麼灑向離得最近的無欲身上。

「啊!」許桂菁驚呼。

「小姐!」

「無欲!」

「沒事。」相較于其他人的緊張,無欲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表情冷靜得讓人毛骨悚然,尤其是當灑在她右邊身子的湯還冒出陣陣熱霧時,更讓人覺得恐怖。

「快!沖冷水!」張嫂緊張地直往廚房沖,似乎打算端一盆冷水出來潑上被熱湯濕透右半身的無欲。

「張嫂。」無欲叫住慌亂的張嫂。「-不用那麼緊張,我真的沒事。」

奇怪,她這個真正被波及的人都沒喊了,他們在嚷什麼?

「還說沒事!」時駿沖到她身邊,將她打橫抱起,往樓梯的方向跑。

「放我下來,我說過我沒事。」

「閉嘴,現在听我的!」時駿低吼,她若無其事的表情再次惹他動氣。

無欲瞪大了眼,訝然看著他的怒顏,半晌,垂下眼瞼,不發一語,任他主導一切。

抱著她跑上二樓,時駿才想到自己漏了一件事,頭也不回地吩咐——

「李伯,叫出租車送許小姐回去。」

許桂菁聞言,小臉瞬間慘白,驚愕地看向時駿的身影。

許小姐……他改口叫她許小姐?!

這是多麼生疏的稱呼,只因為她不小心讓湯灑了無欲一身?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就算是意外,也不值得原諒。」決絕的話語沖口而出,完全未經思索。

「時駿——」

「恕我不送。」冷凝的聲調透著無情,抱著無欲沖上樓的身影迅速遠離,根本沒听見許桂菁的低聲嗚咽。

就算听見又怎樣?

他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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