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情爺 第六章
又是夜深時分,嬋媛一個人坐在房間發呆。
最近朱翊錚很忙,他常在晚上宴請賓客,也會請戲班子和歌妓前來助興,有時敲鑼打鼓,有時絲竹悠揚,為王府營造出一派紙醉金迷、夜夜笙歌的靡亂氣氛。
她明白他的用心。這種場面,王妃是不用出面的,她往往等得睡著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是不是他抱她到床上呢?她柔了柔臉,將燥熱抹去。
「小姐!」喜鵲在門外輕聲喚著。「你睡了嗎?」
「你怎麼還沒睡?」嬋媛招呼她進來。
「我知道阿追在守院子,剛剛給他送消夜,順便來找小姐聊天。」喜鵲的臉蛋紅通通的,兩片紅唇也格外艷麗。
「咦?追魂有消夜,我怎麼沒有?」
「哎!我忘了,我去準備……」
「不必了。」嬋媛把喜鵲拉回來,輕敲她一記。「你啊!只記得你的阿追,真是忘恩負義呵!」
「沒有啦!王爺還在前面忙,我以為小姐說不定睡了,本來不敢來吵你的。」
「那怎麼又來吵我了。」
「人家……人家心慌嘛!」喜鵲窘紅了臉,一雙手腳不曉得往哪里擺。
嬋媛看出端倪,輕輕擰了喜鵲俏女敕的臉頰,笑道︰「我知道了,你喜歡他了。」
「沒有啦!」喜鵲羞怯地低下頭捏衣角,久久不語,在嬋媛的好奇注目下,終于囁嚅道︰「小姐,你和王爺有沒有親過嘴兒?」
親嘴?嬋媛心頭突地一沉,她和他是從來沒有過分親密的舉動啊!
「臭丫頭你胡亂問什麼呀?」她臉上仍帶著笑容。
「人家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來找小姐呀!」喜鵲羞得把頭低到胸前了。
「哈!追魂親你了,是不是?」嬋媛感到高興又心酸,眼見喜鵲終于有了歸宿,而她自己的感情卻沒有一個定點。「小姐,不說了,哎!好熱,好想找桶冷水沖一沖。」
「都快冬天了,沖什麼冷水?我看你還是到追魂的懷抱取暖吧!」
「小姐你不要笑我啦!」喜鵲扯了嬋媛的衣服。「怎麼辦?怎麼辦?」
「不就嫁給他嘍?我幫你作主。」
「可是我很伯,听說嫁了人,男的會把女的弄得很痛……」
「你听誰說的?」嬋媛又是一愣,她是知道會痛,但她從來沒有經歷過。
「那是琥珀姐說的。小姐,你和王爺要琥珀姐回家鄉嫁人,我們都很舍不得。」
嬋媛一直沒有把琥珀的底細告訴喜鵲,因為喜鵲比她更單純,她怕喜鵲會因此過分提防琥珀,反而讓琥珀有了戒心。
「琥珀也二十歲了,總不成回到宮里一輩子當宮女吧!」
喜鵲想到琥珀那竅撕隙鵲納 危神情一變。「小姐,有一件事,一定要跟你說。」
「怎麼變得這麼緊張?」
「小姐你很少到前面大廳,所以不知道。只要王爺在家,琥珀姐總是喜歡跟在王爺身邊,幫他倒茶、送點心、遞巾子。」
「這……琥珀是做丫環該做的事。」
「可是……可是她會去模王爺……」喜鵲方才明艷的笑容不見了,而是愁眉苦臉。「小姐,我剛好偷看到一次,我知道你會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嬋媛極力抑下肚月復涌起的酸味,勉強笑道︰「王爺就是王爺,他要喜歡誰,我也沒辦法啊!」
「小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一定要趕快生個兒子,拴住王爺的心。」
怎麼生呵?嬋媛在心底苦笑。
「喜鵲,今晚不是談你的婚事嗎?跟我生不生兒子有什麼關系?」
「可是……小姐……」
「別管其他事了,回頭去找你生辰八字出來,我和王爺挑個黃道吉日讓你們成親。」
「不要啦!」喜鵲臉又紅了,心里的那個人讓她忘記關心小姐。
喜鵲走後,嬋媛無力地坐了下來。
她好累、好倦,一顆心像是飄蕩的小舟,找不到泊岸的渡口。
她自知身材和魅力都不如琥珀,宮里出來的女子,總是知道如何服侍男人。即便朱翊錚不喜歡女人,免不了還是會受到誘惑吧!
他是王爺,他可以對她好,也可以娶妾、玩女人、玩男人,她只能當一個寬宏大量、賢慧貞靜的王妃,默默地、偷偷地愛他。
要是姐姐和晉哥哥在家就好了,他們可以听她說心里話,就算是嚴肅的爹爹,也會當她是掌上明珠一般呵護她,絕不讓她受到委屈。
可是他們都不在身邊啊!
久違的眼淚。又緩緩流出——
酒足飯飽,杯盤狼藉,幾個家丁正在收拾善後。
朱翊錚送完最後一個客人,又回到大廳,檢視一下客人送來的禮物,拿起一柄玉如意,仔細端詳。「這是鄭國泰送來的?也難為他為本王找來這塊寶物。老周,趕明兒到國舅府中做客,你可得幫本王挑個相等的禮物。」
「這個當然。」管家老周在一旁隨侍著。
「咦?顧憲成也送禮了,這字畫是寒酸些,不過他文章寫得好,人又有風骨,本王也很欣賞他。老周,庫房是不是有一塊端硯,拿出來賞他吧!」
「是的。」老周實在搞不清楚王爺,他跟誰都交好,鄭國泰是鄭貴妃的弟弟,顧憲成則主張擁立王恭妃的皇長子為太子,兩人勢同水火,而五王爺竟然可以把這兩個人一起請到府里吃飯。
朱翊錚看到外頭正在拆戲台,又問道︰「今天這出‘紫釵記’果然好看,老周,你去問扮演霍小玉的後生小子是誰,本王重重有賞。」
老周偷偷笑了一下。「要不要帶他到府里做客?」
「下次戲班子演完,就請他們留下來吃酒吧!」
老周帶著曖昧笑容離去,看來五王爺果真無心政事,一天到晚飲酒擺宴,連誰跟誰不合都搞不清楚,大概只想寵幸那幾個女敕生少年吧!
這麼多年了,干嘛皇上還提防這個浪蕩王爺呢?
「王爺,請喝杯熱茶醒酒。」
朱翊錚正想回房,琥珀款款擺擺地走了進來,他又冷凝起眸子。
他今晚的確喝得有點頭痛,于是他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這里沒有你的事,你可以下去了。」
「王爺!」琥珀反而更上前一步,聲音柔媚而膩人。「茶好喝嗎?」
「你下去,別煩本王。」
「王爺,您真的不近人情耶!琥珀也在王府服侍了兩年,您一句話就要趕走人家呀!」她眼波流轉,擠了兩泡汪汪淚水。
「任務完成,不就該走了嗎?」朱翊錚冷笑一聲。「鄭貴妃明知送丫環沒用,又把你送進來浪費兩年的青春。」
「王爺您在說什麼呀!」琥珀修長的手指捏上他的肩頭,水蛇般的身子幾乎坐到他的大腿。「琥珀對王爺是真心的。」
「走開!」
「王爺,女人有什麼不好呢?」她嬌笑著,拿起他的手,欲往她的胸部模去。「琥珀可以讓王爺明白女人……」
話未說完,驀然身子一痛,整個人就被他摔倒在地上。
「王爺!」琥珀抓緊了他的袍子,語氣哀怨,如泣如訴。「琥珀懂得服侍王爺,只要給我一個晚上,王爺,一個晚上!」朱翊錚站起身,臉色鐵青,不去看那張過分雕琢的臉孔,冷冷地道︰「本王的夜晚從來不給任何女人,你就別費力氣了。」
「王爺,那不要趕琥珀回家鄉啊!琥珀是真心想要留在王爺身邊。」
朱翊錚扯開袍擺,仍是以那不帶感情的聲音道︰「今天念在你是鄭貴妃送來的丫環,本王饒你不敬之罪。時候到了,周管家會送你離開。」
「王爺……」琥珀趴在地上,哀淒的目光轉為怨恨。
朱翊錚可不管心機極重的琥珀在想什麼,他急于要回去他的院子,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徹底御下所有的虛假面目。
走進院子,莫追魂迎了上來,在他耳畔低低說了幾句話。
「明白。」朱翊錚點點頭。「你該休息了,去叫兄弟換班守夜吧!」
輕聲推開房門,燭台上凝聚一堆臘淚。夜,真的是很深了。
望看歪在軟榻上睡著的她,他一天以來的疲累立刻消失,繃緊的臉部線條變得和緩,目光更是無比溫柔。
瞧她粉靨還掛著淚珠,唉!這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人家說什麼都信。
伸手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鋪上,再幫她拉攏被子,坐在她身邊。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說過,眼見為信,但是親眼見了,也不一定是真的。」他低聲說著,注目她垂蓋的睫毛,那紅腫濕潤的眼皮正輕輕顫動著。
「你明白,我故作放蕩,是為了避人耳目,不管是誰要刺探我,我絕對不會讓他們知道我的想法。他們看到的,並不是真正的五王爺,而你看到的,也不是真正的朱翊錚。」
他握住她的手掌,像平日一樣地柔撫著,笑道︰「我如果是孫悟空就好了,隨便拔出一根毫毛,就能變出一個分身,我只要讓那些分身去演戲,何苦天天掛著這張虛偽的面具?
「可在你面前,我不會掛面具,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信任的家人。相對而言,你說,你該不該信任你的夫君?」
淚水潺潺滑下,她仍然沒有睜眼。
「小傻瓜,不要胡思亂想,我最近是忙壞了,沒有時間過來看你。」他俯子,吮吻起她臉頰上的晶瑩淚珠,笑道︰「明天再帶你出去騎馬散心。」
她全身一顫,立即轉過身,把頭臉身子藏在棉被里頭。
「你這般孩子氣,我可沒辦法疼你。」他今天酒喝多了,伸手去扯被子,可是她卻把自己藏得死緊,不讓他踫。
拉了一下,他立刻放棄,站起身放下紗帳,搖頭笑了。
她愈是像小孩子的行徑,他愈是無法動她。偶爾,好不容易看她流露出一抹成熟的風味,下一刻卻又像小姑娘一樣亂蹦亂跳,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總是讓他的沖動瞬間消失。
他有很多顧慮,卻忘了顧慮她的心情。
也許,她真的長大了,他是不是也該學著做一個真正的男人了?——
城外西郊,暗雲堆卷,草枯山黃,蕭瑟的冬日景象令人心情無法開朗。
「真是選錯時間散心了。」朱翊錚望著身邊的她,笑道︰「不過很快就下雪,下了雪,想要再出城騎馬,只好等到明年春天。」
嬋媛哭了一夜,心情還是有些沉悶,她雖然換穿男裝,但舉手投足仍像個姑娘家,她低頭道︰「王爺,其實您忙的話,不必陪臣妾。」
「我不忙。」朱翊錚露出難得的俊朗笑容。「有關立太子一事,這幾天皇兄大概會有個決定,屆時可以平靜一陣子了。」
「要立誰呢?」
「分封諸子為王,暫時不立太子。」
「人人有獎,誰也不準吵?就像孫悟空吵鬧不休,玉帝就封個弼馬溫給他?」嬋媛雙眼一亮,她喜歡看他的笑容,她忘記昨夜的煩惱,也跟著笑了。
「如果弼馬溫做不好,就別想再加封晉爵了。」他別有深意地道。
嬋媛點點頭,又問道︰「可萬一皇上突然死了,那要找誰繼位?」
「太後和輔政大臣為維護國本,當然會以皇長子常洛為繼位者。」
「會不會考慮到你?」嬋媛左右張望,聲音壓得很低。立國以來,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
「你想當皇後?」
「王爺你說什麼呀?」嬋媛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她以為這些大不敬的說詞要惹他生氣,垂下了頭道︰「畢竟太子一天不立,別人還是可能提防你,這樣一來,王爺永遠沒有平靜的日子……」
「你擔心我?」
「臣妾我……我希望王爺平安無事……」嬋媛下定決心,抬起她明亮的眼眸。「就好像我爹為朝廷戍邊、出征,我也會擔心他。我一直盼望爹爹能解下軍職,不再天天處于危險之中……我對王爺的心,也是這樣的。」
「你不要我當王爺?」
「不是的。王爺出身皇家,永遠就是王爺,不可能變成平民。」
「如果我是平民呢?」朱翊錚以慣有的問話口氣繼續追問著。
他是在逼供嗎?她都說得這麼清楚了,為什麼一定要她講出心底的話呢?她有點惱,想要生氣,又不想讓他看成是稚氣,干脆實話實說︰「如果王爺是平民,那我們就是一對平凡夫妻,男耕女織,養兒育女,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養兒育女?」朱翊錚望定她,眸子變得深不可測,嘴角噙著笑意。「你想要生小孩的話,我可以給你。」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她受不了他那副施恩的模樣,他以為他是王爺,要給就給,不給就不給嗎?
昨夜他的柔言軟語令她心動,她幾乎忘記他是一個尊貴的王爺,也忘記他是一個不喜歡女人的男人,在他吻上她臉頰那一瞬間,她以為,他就是她摯愛的夫君。
就在她緊張期待、認定他要伴她共眠的時候,他卻走了。突然掩至的失望和落寞重重地打擊她,她躲在被窩里,只有哭得更凶。
「你又鬧小孩脾氣了?」朱翊錚策馬靠近了她,想要伸手拉她。
嬋媛卻是將馬韁一拉,又離開好幾步遠,不再說話。
「你愈來愈別扭了。」他極有耐心,看著那不經意嘟起的小嘴,他綻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或許我不該等你長大,而是要讓你長大。」
她不懂他的意思,她早就長大成人了,他為什麼老把她看成是小孩?
他盯住她迷惑不解的大眼。「今天晚上,我會向你證明。」
晚上?她忽然臉紅了。「證明什麼?」
「哇嚇!」一聲尖叫從後面傳過來,打斷兩人的對話。
轉頭一看,原來是莫追魂捉了一條小蛇,正在嚇唬扮作書僮的喜鵲。
「死人臉!臭阿追!小姐,救命啊!」喜鵲嚇出眼淚,連聲罵著,扯了馬韁就往前跑。
莫追魂丟了小蛇,也向前追去,兩個人一下子就沖過王爺和王妃,跑到前頭去了。
嬋媛看到這一幕,心里羨慕他們兩人的坦率真情,喜怒笑鬧,表露無遺。哪像她和他,始終隔了一層紗,她永遠也模不透他。
她以前也是很直率的,只是愈來愈在意他之後,心情隨他而轉……
「嚇!」喜鵲又驚叫一聲,隨著這聲叫喊,她的馬匹立起前腳,亂跳狂嘶。
他們清楚地看見,一只飛箭射中馬肚,馬匹不堪疼痛,就要把喜鵲摔下去。
莫追魂長手一攬,立即把掉下馬背的喜鵲抓起,一雙精目警戒四望。
又有十數支飛箭射出,莫追魂立即往回奔馳,大叫道︰「王爺當心!」
約莫二十來個蒙面人從路邊草叢、地袕跳出,個個手拿刀劍,面露凶光,其中一人大喊︰「留下買路錢!」
朱翊錚冷眸一凝,沒有說話。
「呵!這位大爺,看你衣著光鮮,想必銀子也不少吧,留一些給咱們兄弟使用吧!」那人將目光放到後面的俊俏少年。「嘿嘿!這個俊哥兒也不錯。」
賊人又跟著起哄︰「好俊!連窯子里的娘兒們也沒這麼好看。」
「他們不留錢,就留人好了。」
賊人你一言,我一語,拿著刀劍指來指去,把氣氛炒得沸沸揚揚。
朱翊錚心中雪亮,此地雖為城郊,但仍屬京畿重地,小盜尚且不敢明目張膽劫財,何來這一大群土匪呢?他心知有異,冷笑一聲,驀地伸手往嬋媛的馬匹一拍,喝道︰「快跑!不要回頭。」
「不!王爺!」嬋媛勒緊馬韁,不願棄他而走。
三、五個蒙面人分批包抄,繞過拼命阻擋的莫追魂,向嬋媛跑來。
「王爺,你也走!」莫追魂抱著喜鵲,難以施展身手,遂將她拋給嬋媛。他雙手一空,立即拔出長劍,揮劍砍中跑在最前頭的賊人。
「我幫追魂,你快走,回王府討救兵,」朱翊錚又急道。
「王爺!」懷中多了一個喜鵲,嬋媛無法幫忙打賊人,心知惟有盡速離開這里,她們才不會變成朱翊錚和莫追魂的牽累。
嬋媛咬緊牙,往京城的方向急馳而去,誰知跑出百余步,馬匹突然被絆倒,狠狠地打個滾兒,揚起一地的塵泥,她和喜鵲也被摔到地上。
又有十來個蒙面人冒出來,拿了長劍指向嬋媛。「別動!」
「你們做什麼?」嬋媛忍著身上的疼痛,護住喜鵲,毫不畏懼地大聲喊著。
「做什麼?」蒙面人嘿嘿笑著。「這麼俊俏的小哥兒,說起話來也很好听,兄弟們,不如帶他回去,養來玩玩吧!」
「哈哈,」蒙面人大笑,就要上前拉嬋媛。
「哎呀!」有人慘叫一聲。「他……他有劍!」
「你們目無王法,都該死!」嬋媛亮出出門必備的匕首,上頭已染有血跡。「誰敢過來,我就要誰好看!」
「小哥兒是在開玩笑吧!」蒙面人又欺身上前。
嬋媛放下嚇得全身虛軟的喜鵲,低聲道︰「你護住自己。」隨即站起身,準備迎敵。
那些蒙面人不管喜鵲,就是把目標放在嬋媛身上,他們並不動手,像是在等待什麼似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又開始回頭威脅。
「如果小哥不听話,咱們就餓他三天三夜,火烤水浸,要叫他伏伏貼貼的。」
「小哥睡過男人,再跟咱哥兒們睡,應該是駕輕就熟了。」
嬋媛無法再听他們的穢言穢語,怒氣陡生,揮了匕首就刺。
眾人紛紛閃躲,低聲埋怨著︰「哎!怎麼還不來……」
那邊朱翊錚轉頭見到嬋媛身陷重圍,立刻策馬狂奔,踢倒兩個賊人,誰知賊人仗著人多勢眾,硬是拉住韁繩,不讓他前往。
他心急如焚,索性跳下馬匹,奪過一把長劍,劈向迎面而來的賊人。
「別來呀!」嬋媛賣力格斗,呼喚朱翊錚離開。
「小心!」朱翊錚沖進重圍,高大的身軀擋住嬋媛,一手將她護在身後。「你快走。」
「我不走!我和王爺同生共死!」嬋媛急了,她不要他涉險,既是夫妻,大難來頭豈有分離之理?
同生共死?朱翊錚眼眸閃過一絲溫柔,頓生神力,一劍砍死一個賊人。
「來真的?」蒙面人驚異不已,當初不是這樣安排的啊!
他們雖是拿了人家錢財,但性命也要顧啊!為了保住性命,蒙面人發狠了,招招凌厲凶猛,非致人于死地不可。
莫追魂趕了過來,但更多的賊人困住他,他根本無法援救王爺。
朱翊錚一心護住嬋媛,一再地為她抵擋攻勢,就在他攻向一個偷襲嬋媛的賊人時,肩背驀然一陣劇痛,手臂也被刺出一個窟窿。
「王爺!」嬋媛大喊一聲,匕首射出,直捅砍傷王爺的逆賊,可是……朱翊錚卻站不穩了。
「不能砍五王爺啊!」不知道誰喊了這麼一聲。
又听得眾多馬蹄聲過來,有人大聲喊道︰「哪里來的土匪?竟敢在天子腳下造反?來人呀!快給我抓了。」
不是這樣安排的啊!幾十來個蒙面人拼命抵抗,想要喊冤,但在他們說出任何話之前,已被武功更高強、人數更眾多的軍士殺死了。
嬋媛全完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她心慌意亂,淚下如雨,只能吃力地頂住朱翊錚的身子,伸手按住他的肩頭,卻不能阻擋那噴泉般的鮮血。
「王爺,王爺!你忍耐些。」他是為她而受傷,她的心都被擰痛了。
「別哭啦!」那一劍砍得很深,恐怕肩骨都斷了吧,朱翊錚痛得意識模糊,只覺得靈魂就要出竅了,唉!他怎舍得離開她呵!
伸手拉住她柔軟無骨的手掌,輕輕按捏,語氣仍像昨夜那般溫柔。「娶了你,是我……的福氣……」
「王爺呀!」嬋媛大駭,抱住了頹然倒下的他,她不要他說話,她只要他平安無事!只要他平安無事!
淚水像斷線的珍珠滴滴滾落,她顫抖著扶他坐下,讓他臥在她的懷里,解下腰帶,雙手抖得無法自主,但她一定要為他裹傷止血。
血流如注,一下子染紅了腰帶,她的眼淚交織著他的鮮血,糊成一片血淚。
「王爺,你不能死啊!」她聲聲哀切,已然喚不醒昏死的他。
「是誰死了?」鄭國泰帶著大批人馬趕至,定楮一看,嚇了一大跳。「是五王爺?」
怎麼會這樣?他只不過來遲一下下,為何就風雲變色了?明明叫那些人拖住王爺和侍衛,再叫另一批人去調戲俊俏小哥,然後他「正巧」路過,救了五三爺的最愛,從此讓五王爺感激涕零,心向鄭家……但他沒有要殺死五王爺啊!
他也慌了,一時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莫追魂踉蹌趕至,身上掛彩無數,手指還在滴血,他一跤跪倒,伸指疾點,護住朱翊錚的周身大袕,再哽咽拜道︰「請王爺王妃恕罪,屬下護主不力……」
「追魂,你盡力了。」嬋媛咽下淚水,握著朱翊錚冰涼的大掌。「你幫我扶王爺上馬,我們快回去,還有喜鵲,你去看她。」
王妃?這個俊俏小哥是王妃?鄭國泰睜大眼,難以置信。
莫追魂扶起不省人事的朱翊錚,又道︰「王妃,鄭國舅在這邊……」
嬋媛抹了淚,這時才汪意到身邊有人,她看了一眼鄭國泰的人馬和車隊,朝他點了點頭。「鄭國舅,我們要借你的車子一用,送五王爺回府。還有請你派出快馬,去請最好的太醫來府治傷。至于那些賊人土匪,你去找京城指揮使處置。然後再請你將五王爺受傷的消息告知皇上,請皇上發旨加派衛兵,保護王府的安全。」
「呃……是!王妃。」一連串的指令下來,鄭國泰頭暈腦脹,完全忘了是面對一個俊俏的少年書生。
搞砸了!完全搞砸了,鄭貴妃早就該在五王妃身上下功夫,何必叫他來扮演這段英雄救美呢?如果弄死五王爺,皇帝姐夫追查下來,那就沒完沒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