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肆邪醫 第六章
腳步聲清晰而平穩地接近。
「幫主，十輪社社長來訪。」在外看守的人進來通報。
「請他進來。」辛揚天馬上坐直身子，以免太過失禮。
看守的人往外頭走去，沒多久，一個人便出現在大廳人口。
那是一道高壯的身影，隨著光線的轉移，大家都看清了他的長相。
辛瑞至是第一個發出聲音的人。
「騏雨……」他不敢相信，那個失蹤了二十五年的男孩，竟然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看到方騏雨高大的身軀，一直坐立難安的秋紫苑也終于平靜下來，審判的時刻到來了……
「好久不見，秋紫苑。」一走進大廳，方騏雨詭邪難辨的眸子只看得見面無血色的秋紫苑。
而一直坐在沙發上的辛瑞至站了起來，走到方騏雨的面前。
「你知道我是誰嗎?騏雨。」
「你是竹月幫的老當家，久仰、久仰。」方騏雨性感的嘴角扯出一個迷人卻冷冽的弧線。
看著方騏雨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辛瑞至立即覺得事有蹊蹺；但盡管覺得有異，他還是感到欣慰。
畢竟是故人托付他尋找的孩子。沒想到在他尋尋覓覓二十五年之後，他竟以這種冷傲姿態出現在他面前。
「沒想到你還活著。」
「我還活著，你很訝異嗎?」方騏雨滄桑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眼瞳中卻有一道肅殺之氣。
他也沒想到會這麼早就和他們攤牌，這和他的計畫不符合，但無妨，為了紫苑……值得的!
「你為什麼這麼說?」事實證明他的猜想沒有錯——騏雨既然繼承了十輪社社長一職，想必不知道二十五年前那件慘案的真相，他們之間有著明顯的誤會。
「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話家常的，我的目的是為了她!」方騏雨停頓了會兒，向秋紫苑伸出手。「紫苑，我們走吧。」
「你憑什麼帶她走?如果你是要討回她所欠的債務，我替她還，你盡管開口。」對于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方驥雨毫不客氣地喝阻。
「你還得起嗎?你算什麼東西!」方騏雨姿態倨做，黑眸中進出火花。他心理明白，眼前這男人就是買走紫苑的人，也等于說……是他玷污了紫苑的清白。
「我是她的男人，我們已經決定要結婚了，她欠你的，理所當然由我來還。」方驥雨狂戾的不妥協寫在他俊俏的臉上。
「笑話!」他不相信在短短的兩個星期里，事情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紫苑，我們走吧，販賣愛奴的活動全是忻君搞的鬼，我一點都不知情。」方騏雨火染般的炯炯雙眸，緊緊地鎖在秋紫苑身上，看她一臉驚懼，他更加不滿。「你別忘了，我們之間還設完!」
「你別靠近她!」看到方騏雨眼中有著對紫苑無限愛意的光芒，方驥雨怒火頓生，伸手阻隔他的前進。
「閃開!」方騏雨黑眸微眯，心中的熊熊大火已經快要失去控制；只要想起他是如何用他的身體和紫苑溫存，他就覺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
看著方騏雨完全不理會他的阻止，方驥雨眉一挑，掄起拳往他揮去，企圖一消心中怒氣。
說時遲那時快，方騏雨輕松快速地閃過他的攻擊，接下他的拳頭，將他一把扯到跟前，拳頭就要朝他揮下……
「住手!你們住手!」一直螓首低垂、不發一語的秋紫苑終于忍不住了，使出全身的力量她也要把事實真相說出來，她怎麼可以讓他們兩兄弟自相殘殺?「你們可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呀!
秋紫苑聲嘶力竭的哀吼聲讓兩個人的動作在瞬間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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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上，除了辛瑞至，所有的人皆面面相覷、愕然無語。
方驥雨瞪大雙眸，看著眼前他毫無印象卻又是他唯一的親人——方騏雨!
而方騏雨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方驥雨，嘴中逸出破碎的字句︰「不可能……義父說過，驥雨已經死在那一場車禍中，他不可能還活著……不可能!」這是怎麼一回事?
秋紫苑爆炸性的宣言，在這一對兄弟間掀起驚濤駭浪般的震撼。
詭譎的氛圍里，兩人相抗衡的雙手仍在僵持中。
辛揚天和辛震天兩人一看情勢不對，示意自己的老婆先到里面去。
韓敏馬上意會地將變若心帶到二樓的房間，留下滿室的惆然和無奈；畢竟沒有人會想到，親兄弟相認竟是這種局面。
「你真的是驥雨?」那個讓他聚恨成海的關鍵名字?他所有的復仇原動力皆來自于他以為手足至深的驥雨已死，可他現在競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松開箝制方驥雨的雙手。
「沒錯。」方驥雨也跟著松手。他的星眸直視著方騏雨，心中卻激不起任何漣漪。
多可悲!他從來沒想過會跟他的大哥相逢，心中沒有期待，更沒有任何喜悅。
「你是我的弟弟……」方騏雨的黑眸泛著淚光，伸出手想要給他一個擁抱，卻被方驥雨無情的甩開。
「你或許是我的大哥，但很遺憾的是……我並不記得你。那一場車禍雖沒奪走我的生命，卻奪走我所有的記憶。」方騏雨被手足相認的感動引開注意力，他可不!
他的腦子里一直想著，他為什麼要逼迫紫苑回去；而且方騏雨眼中對紫苑的愛意流轉，他可沒有忽略!
說他小家子氣也無妨，他就是這樣的個性，親兄弟也別想跟他套交情。
但……絮苑為什麼會知道他們是兄弟?
她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而且揚天和震天都說對她似曾相識……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喪失記憶?」怎麼會這樣?方騏雨頹喪地跌進沙發中，他抱著自己的頭，細想眼前的一切。
「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大哥，今天我絕不會讓你帶走紫苑!」他只想要解決紫苑的問題。
听他這麼一說，方騏雨才想起他來這里的目的。「你要和她在一起?」驥雨和他一樣都愛上了她?
「沒錯。」
「可是……你知道她是誰嗎?」方騏雨哀傷地望著秋紫苑，瞧見她閉上眼，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她的父親——就是當年害死我們父母、把方家搞得家破人亡的凶手!」他怒眼掃向辛瑞至，氣憤他沒有將實情告訴驥雨。
頓時，方驥雨眼中透露著掙扎，在血海深仇的悲憤和愛她至深的情感中掙扎。
淚水從秋紫苑緊閉的眼中溢出，她的心中有著陣陣的刺痛，卻也有著釋然的開懷。
要她一直受縛于這種說不出口的折磨，實在是太痛苦了!
說出來……也好，這樣她才知道自己以後要何去何從。
突然間，方驥雨感到一陣暈眩，一股氣從他的胸口逆沖直上，沖入他的腦中。
他緩緩地轉頭看向秋紫苑，腦中隆隆作響，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方騏雨說的話。
眼前的畫面像是在觀看幻燈片一樣，他看見她緩緩地點了下頭，一格一格慢慢地跳動……
他覺得地面龜裂了，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向來灑月兌是因為他一無所有；他笑看繁華，是因為知道自己時日不多。
可這一切不是他願意的，那是因為無從選擇，他才會低頭認命。
原來在他心底某個被他忽視的小角落里
他依然有恨!
他不想認命!
看著方驥雨鐵青著臉，站在原地不吭一句，秋紫苑心疼不已。
「驥雨……我……」她提起最大的勇氣，想要告訴他父親當年為什麼會這麼做，卻在他冷若冰霜的凝視下啞口無言。
秋紫苑頹然地垮下雙肩，她強裝的勇氣已經蕩然無存，她無以辯解……
「讓我說一句公道話吧。」一直旁觀一切的辛瑞至走到他們兄弟之間，打算將所有的誤會解釋清楚。
「用不著你說，所有來龍去脈我可是都清楚得很。」方騏雨不領情地撇過頭去。
「是嗎?那你就說來听听吧!」辛瑞至眉一挑，老神在在地坐在方騏雨的身旁，順便拉著方驥雨坐在他的另一邊。
「你不用再擺出一副慈愛的虛偽樣子，我知道二十五年前的事全都是你幕後主使的!」方騏雨不屑地斜睨著辛瑞至。
「你在說什麼?伯父對我恩重如山，你怎麼可以誣賴伯父?」雖然思緒依然紊亂，方驥雨還是覺得他說的話古怪萬分。
「驥雨，你不要再認賊作父了!當年辛瑞至覬覦母親的美色，因為求歡不成，遂毀了我們全家!」方騏雨說得正氣凜然，眼中有著滿滿的恨意。
方驥雨一听，馬上搖頭否決這個說法。「你是听誰說的?」
辛瑞至迷戀韓碧真已數十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這種說法漏洞百出，一听就知道是有人蓄意抹黑。
「是我的義父——夙世杰。」方騏雨依然深信不疑。
「辛伯父，由此看來，當年幕後主使的人，非夙世杰莫屬。」方驥雨馬上將所有問題串連在一起，找出癥結所在。
身旁的辛瑞至深感同意地點了一下頭。
「你……義父當年救回身心受創的我，將我栽培到現在，用盡多少苦心和血汗，你竟然說他是當年的幕後黑手?我看你已經被辛瑞至洗腦了。」對于方驥雨的說法，方騏雨非常的不滿意。
「依我看，被洗腦的人是你不是我。」他在辛家和他們共處了十幾年，他會不知道辛伯父的個性?
尤其是那樣可笑的理由，更是讓人不足以采信。
「如果事情真相如你所說的那樣，辛老頭為什麼沒有將紫苑的事情告訴你?」方騏雨噙著勝利的笑，他相信義父所說的一切。
方驥雨听他這麼說，蹙著眉想著，他的確不曾听過關于紫苑的事，紫苑的父親真的是當年毀他全家的凶手?
「那是因為我覺得沒必要。」辛瑞至偏著頭看方驥雨。
「那全都是借口，因為你根本不敢把你當年和秋浩磊狼狽為奸的事情說出來。」方騏雨低笑著。
他原本打算等他把竹月幫擊倒的時候，才將所有的事情公諸于世。不過這樣也好，他倒要看看這只老狐狸要怎麼解釋。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這整件事的真相，直到在方家的喪禮上，看到了秋浩磊，也就是秋紫苑的父親親自前來說明真相。」辛瑞至鬢鑠的雙眼停留在秋紫苑身上，示意她坐下，又接著說︰「那時候秋浩磊坦承所有的事都是他做的，可是我不相信，因為那時候我和你們父親、秋浩磊可以算是至友，所以我不相信他的說法，因此事後也就沒向驥雨提起此事。」
「可他沒有對我說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這麼做，就在我面前切月復自殺了。」文瑞至兩眼直盯著秋紫苑，示意她說出其他人所不知道的實情。
「自從我父親死後，父親的友人便帶著我一直過著逃亡的生活，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是駱叔告訴我的。」秋紫苑低垂著頭細聲說著。
「是駱豪嗎?」辛瑞至心疼這個孩子的命運，眉頭輕蹙地詢問。
「是啊，伯父，你也認識駱叔嗎?」秋紫苑驚訝地抬起頭，原本辛瑞至說他和父親是至友，就已經夠讓她驚訝了，想不到他也認識駱叔。
「有屁就快放，不要羅嗦!」方騏雨不耐煩的催促。
他當然知道這此事情；他和驥雨、震天、揚天小時候總是玩在」起，當然也包括仍在襁褓中的秋紫苑。
「駱叔說，當年夙世杰因為想要為他的女兒找一個好伴侶，而看中了方家的大兒子——方騏雨，所以他馬上找人向方伯父詢問意見，而方伯父則以夙世杰這個人心術不正而拒絕了。」秋紫苑咽了口口水，又繼續說︰「因此夙世杰懷恨在心，趁我父親不注意時將我抱走，利用我父親為他做事而父親憐我自小沒有母親，身體又孱弱多病，一心只想著要把我救回來，所以……才會犯下這些罪行……」說到此，秋紫苑已經泣不成聲、語不成句。
突然，有一雙溫暖的手攀在她的肩上。秋紫宛一驚，抬頭一看，竟是辛揚天及辛震天。
「這也就難怪我會對你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你是秋叔叔的女兒。」辛揚天輕拍著她因哽咽而不斷怞搐的背。
「就是那一雙眼，小時候總是水漾水漾的，驥雨還說她是小白兔投胎轉世，才會紅眼楮、紅鼻子。」辛震天在她身旁坐下，輕輕地摟著她。
唉，他還好奇幫她換過尿布，難怪對她感到眼熟，原來是尿布之緣。
「為什麼我不記得你們說的事?」方驥雨有些吃味。
「那是因為你喪失記憶了，不然你問騏雨，他一定還記得紫苑。」辛震天輕松地說著，好像他們是個和樂的大家庭，根本沒有那些暴力血腥。
方驥雨看了騏雨一眼，隨即撇過頭，輕哼一聲。而看到辛震天像只八爪章魚直纏著紫苑，他便覺得一陣惱怒。
「誰準你們抱著紫苑?」
「你說那什麼話，她可是我們的紫苑妹妹，我看見她哭了，哄哄她，不行嗎?」看著方驥雨眼中幾欲進出的火花，辛震天更是摟緊秋紫苑。
「滾開，她有我就夠了!」方驥雨按捺不住地推開辛震天，將秋紫苑納入自己的羽翼下。
「你不是應該恨她嗎?她的父親可是你的仇人喔。」辛揚天靠在一旁煽風點火，幸災樂禍。
「那又不是她的錯!」方驥雨使勁地擦著秋紫苑剛才被抱過的地方。
他不想再追究那些無聊的陳年往事；人都已經死了，就算捉到凶手，也不能讓時光倒流，回到沒有人受傷的世界里。
那還談那些做什麼?
「你相信她說的話?」靜默不發一語的方騏雨終于說話了。
「為什麼不信?震天和揚天不會騙我的，更何況我相信辛伯父的為人。」方驥雨感覺到懷抱中的秋紫苑情緒漸漸平息，他輕輕地吻著她的額頭，像是憐惜她所受過的苦。
而秋紫苑只能讓不斷滑落的淚水浸濕他的襯衫；這是她不敢奢望的幸福，駱叔也一定會替她開心的。
「是啊，騏雨，你不覺得你才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人嗎?」辛震天也勸了起來，畢竟他們是童年玩伴，他怎麼忍心看他變成這副德行?
方騏雨像是沒听見似的，他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看著紫苑溫馴地依偎在驥雨懷里，而驥雨也是一臉的幸福，堅定不移地接受她所說的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輕易地跳月兌那一層迷障?
她是他們的仇人呀，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呀!
為什麼驥雨可以做到他做不到的釋懷?
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自己這二十五年來不就一直生活在謊言中?
怎麼可能?怎會如此荒謬?
他不相信……他不會相信的!
「騏雨，你還不懂嗎?」辛瑞至拍拍他的肩膀。
「我不相信，你不要以為我義父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就想要欺騙我!」方騏雨的眼中布滿血絲。
其實他已經有些動搖，但是地說服自己別相信，因為一旦相信，他不知道自己這些年活著是為了什麼，這些年受到的侮辱和欺騙算什麼!
這些年來為了報復，他不惜于盡一切骯髒事，這一切到底是為了誰?還是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
「夙世杰老奸巨猾，詭計多端，你應該了解他的為人。你醒醒吧，該是回來團圓的時候，我已經等這一天好久了。」辛瑞至大聲地斥喝著，希望能夠喊醒他的死腦筋。
「是啊，我旗下的竹月幫弟子找了你很久，原來你在十輪社里，難怪找不到。」辛揚天也走到他的身旁。
「是嗎?」他說他們在找他?是真的嗎?
「是啊，從你出事之後到現在，他們一直持續不停地找你。」方驥雨雖然對他沒有兄弟之情，但畢竟還是兄弟，他該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突然，他想起之件事情。「騏雨，你以後不可以再誤會紫苑，也不能再派人追殺她，而且我也希望你能月兌離十輪社，回來這里。」這一件事才是最重要的——紫苑的安全!
「我派人追殺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一天之中發生太多事情，方騏雨顯得有點反I立不過來。
「你看外頭那輛破爛的法拉利，那就是你的人的杰作。」辛揚天很好心的提醒也。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並沒有叫人追殺他們，是誰的意思呢?
方騏雨腦筋一轉，莫非是……夙忻君?
「這不是我的主意，我會回去查清楚。」方騏雨留下承諾，準備離開。「紫苑，你好好保重。」
「有我在，你用不著擔心。」方驥雨毫不客氣地摟緊她。
「你的佔有欲真強。」方騏雨一雙眼深切地看著秋紫苑，最後才依依不舍地移開。
今天真是充滿戲劇性的一天。他竟然和義父口中已死去的弟弟見面，和紫苑解開心結，也算是停止了對她的眷戀……
他們以後將不會再有交集。
方騏雨器宇軒昂地邁開步伐走了出去，頭也不回。秋紫苑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心中莫名浮起一陣不安，拉著方驥雨道︰「你叫他別回去了。」
「有什麼不對嗎?」方驥雨不解地看著她。「他是回去處理事情，沒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我總覺得有點不安……」不知道為什麼，方驗雨臨去前的那一抹苦笑讓她覺得很心酸。
「別想太多，沒事!」方驥雨狠狠地抱著她，讓她沒有多余的心思想著別的男他很自私也很貪心，絕不允許他的女人一直心系著別的男人。就算是他的大哥也不行!
因為他知道，大哥也跟他一樣深愛著絮苑……他知道，所以他更不會退讓!這是他對紫苑情感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