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身契約 第一章
「求求你……別這麼做、別這麼做，啊——」一陣混亂之中，最後只听到一聲淒厲的哀號聲，一切便歸于平靜。
翁穎菁凌晨剛敲完通告回來，方睡下沒多久，便讓這種可怕的嘈雜聲吵醒；她想起來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卻又沒有勇氣，只能等著這一切過去。
等了一會兒，客廳又發出一聲哀號，這下子翁穎菁確定那是她爸爸的慘叫聲。
不由分說，她連忙下床，三步並作兩步跑。
到了客廳，翁穎菁不敢置信地看著四、五個彪形大漢和滿室瘡痍，東西斜倒一地，電視、沙發、桌子，還有那一台她新買的DVD。
她簡直要哭了。
「女兒、女兒……」
翁祈順倒在翻倒的沙發邊，看得出來全身是傷。
「爸爸。」
她真的要哭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家里又出現這些長相可怕的人？
「爸爸，你要不要緊？」翁穎菁無視于身旁的彪形大漢，直撲向她爸爸的身邊，連忙檢視他身上的傷。
「要緊、很要緊，你這一次若是不幫爸爸，爸爸就死定了！」翁祈順捧著肚子哀求，看來似乎真的很嚴重。
「你又做了什麼？」翁穎菁心疼地看著自己的爸爸被折磨成這副德行，一雙清瀅的大眼早已盛滿淚水。
這種事情常常發生，不管她怎麼替她爸爸解決，事情依舊接二連三、層出不窮、沒完沒了地發生。
「爸爸向他們借了一點錢，還不出來……」翁祈順巴著一雙眼，囁嚅著說，眼光不時瞟到那群彪形大漢身上。
「你又借了多少？」翁穎菁輕問著，雙手輕輕地柔著他臉上微腫的受傷處。
她早已經習慣，這種事情打好幾年以前就頻頻發生，她所能做的也只有替她爸爸還債。
「大概這樣子。」翁祈順扯出一抹笑，伸出被打傷的右手，撐開所有的手指頭。
「五萬？」
翁穎菁皺起細眉望著父親。沒有人會為了追討一筆五萬塊的呆帳，而派出四、五個彪形大漢來追帳吧？
「不是。」肥短的五根手指頭依舊努力地撐著。
「五十萬？」
翁穎菁的眉頭皺得更深，看來她得開始尋找可以讓她周轉現金的地方了。
雖然她是個模特兒，可是她並沒有很廣的市場，賺的錢也不多，純粹只能養家活口罷了。
這要她向誰周轉去？
翁祈順雖然看見女兒正憂心忡忡，卻更懼怕眼前的男子，他只好再搖搖手，對著女兒說︰「五千萬。」
再讓她猜下去，肯定她還沒猜到，他就先被人打死了。
「五千萬!?」翁穎菁瞠目結舌，一雙清澈水眸直瞅著她爸爸，難以相信他居然會借了五千萬。
是五千萬，不是五千塊耶！
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需要借五千萬這麼大筆的金額?
「爸爸，你為什麼會用到這麼多錢？」
爸爸跟她說過，絕對不會再賭的，而這一陣子，他也確實收斂很多，怎麼會一下子蹦出五千萬的借貸？
「我和朋友合作做生意，他跑了，我是擔保人，當然要還清這筆錢。」翁祈順也沒料到自己會遇人不淑。
好不容易，他終于決定痛改前非、改頭換面，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這種事。
他也料想不到呀！
「這……」要她到哪里湊出五千萬元？！
她知道爸爸真的決定改過自新了，只是運氣不好，遇上這種事。可是，是五千萬耶，要她怎麼辦才好？
「你不是在做模特兒嗎？」其中一位彪形大漢開口道。
「是啊。」看那人滿臉橫肉，這下子，她才開始感到害怕。
「那你應該有很多錢可以替你老子還錢嘍？」
「我……」老天為證呀，誰說當模特兒就會有很多錢？
模特兒也分等級呀，她不擅于交際，也不懂得走後門，所以始終也走不到最前端，只能當個沒沒無聞的模特兒。
她很想賺很多錢，不用再讓爸爸出去奔波，可是要她做那種出賣自己靈肉而換取工作機會的事，她是絕對不會做的！
「還是你不願意替你老子還錢？」
彪形大漢眯起凶惡的眼眸，嚇得翁穎菁倒退三步。
「我願意還，可是，你要給我時間。」她是一定會還的，就算是耗盡一生，她也不願欠人債務。
「好氣魄，那麼我就給你三天的時間。」彪形大漢話一說完，立即伙同一班兄弟揚長而去。
翁穎菁水眸無神的愣坐在原地。「三天的時間，我怎麼可能籌到五千萬?就算去賣身也來不及呀！」
她喃喃地自言自語著，忽然看見亂成一堆的地板上有一張廣告單，上頭寫明欲甄選產品代言人。
羅協多媒體國際公司，這是什麼玩意兒？是什麼樣的產品呢？唷，還可以簽契約的呢！
翁穎菁思忖好一會兒，才發現這項公開甄選的時間是今天上午，而現在……她看了看窗簾篩落的光痕，才頓時發現——
原來已經天亮，她可以不用睡了。
既然不用睡，她索性起來把這些東西整理、整理，待會兒可以準備去試試、應征這項工作。
***
翁穎菁坐在甄選大會安排的椅子上，躊躇不安地東張西望，心里頭直罵著自己的愚蠢。
她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甄選會，若要知道每一場甄選會的層次如何，只要看參加的人便可知道。
往右邊望去，那是新進的偶像型歌手；朝左邊看去，那是老資格的廣告界寵兒。只要看得到的女孩，幾乎都是她可以喊得出名字的演藝界人士。這一切都在告訴她，這一次的甄選會非同小可，和她往常參加的小型甄選會猶如天地之隔。
而她，什麼都不知道，傻呼呼地便跑來參加；要是有時間參加這種一定會落選的甄選會，她倒不如窩在家里，想想是否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在三天之內賺進五千萬元。
現在，她只想回家。
翁穎菁坐立不安、手足無措，看著一個個進去里頭面試的人，又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出來，她更是嚇得心髒都快跳出來。
走，還是不走？！
「翁穎菁，一百一十三號翁穎菁！」
前方會議室里傳來工作人員的叫號聲，更是讓翁穎菁嚇得不敢抬起頭，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站起來。
抬起仿若千斤重的雙腿，幾欲昏厥的她扯起一抹苦笑，只能一步一步地往會議室走去。
***
翁穎菁進入會議室，眼前有一排評審桌，而她則像是一只待宰的兔子般，抖顫地坐在評審面前的椅子上。
「你是翁穎菁？」
耳邊傳來沉穩而具磁性的男音，迫使翁穎菁抬起頭來，懼栗的雙眸含著水光，怯懦地望著眼前近十個評審。
「你不用先對我們作自我介紹嗎?」
那位男子坐正中間位子，嘴角邪氣地勾起一抹迷人的笑，雙眸射出審視評估的光芒，肆無忌憚地看進翁穎菁怯生生的眸子里。
「呃……」听他這麼一說，她才想起她還沒有自我介紹；太緊張了，壓根兒已經忘了這件事。
「您好，我是翁穎菁，從事平面模特兒的工作，平常多半接一些簡單的平面媒體拍攝，呃……很希望可以得到這份工作。」
話才剛說完，翁穎菁已經羞怯地想要找個洞鑽進去；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不曾如此結巴地自我介紹，更不曾如此寡廉鮮恥地要求業者給予她一份工作。
她一定是被五千萬給壓得透不過氣來，才會滿腦子只有工作和錢，沒有辦法專心地說出她想說的話。
「你有沒有經紀人？」那男人輕狂地笑了兩聲，姿態偉岸傲然，一雙矜傲的黑眸直直地注視著她。
「沒有。」她淡淡地說。
若是有經紀人，她的工作也不會少得屈指可數。
「那麼你對于本公司有何概念？」那男人完全不理會身旁的評審，徑自開口詢問。
「概念？」她吶吶地問。
想要一份工作還需要什麼概念？
「你為什麼想要這一份工作，是不是對本公司有什麼期許？」那男子突然顯得有點不耐煩地問著。
「我……」翁穎菁一雙澄明水眸幾乎快要泛出淚光，一顆心沮喪得令她不知該如何再開口回話。
總不能要她說，這都是為了錢吧！
「你總該知道本公司是軟體開發公司吧？」那男人斂起笑容，不復剛才的溫煦有禮。
「知道。」翁穎菁的頭越垂越低。
實際上，她根本不懂什麼是軟體開發，只是胡亂回答而已。
她已經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這個工作機會了，她只想趕快結束這場丟人的甄選會，離開這里，回到家中好好地想想該怎麼「販賣」自己，才能在短短的三天之內賺到五千萬元。
「那你知道本公司這一次的游戲軟體是屬于哪一種模式嗎？」那男人像是故意讓她難堪一般，直逼問些她答不出的問題。
「我知道。」她硬著頭皮回答。
她好想趕快離開這里，她甚至可以听到評審席上傳來陣陣的竊竊私語和傷人的訕笑聲。
「是RPG，還是SLG？」像是看出她的難堪一般，那男人非但不結束話題，還更加殘酷地說著她不懂的專業術語。
翁穎菁只能更羞怯地將頭垂得更低，以回避眾人無情的眼光。
「我不清楚。」
她終于據實以報，反正一定得不到這份工作，她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大膽假設，你根本不知道這個甄選會是在選什麼東西；甚至，你根本不知道本公司是屬于什麼類型的公司？」
那男人說起話來針針見血，如芒刺在背般，令翁穎菁如坐針氈。
紅霞快速地爬滿她清麗的小臉，眼看著淚水即將奪眶而出。
「你知道和本公司簽下合約之後，你可以賺進多少錢嗎？」那男人的臉色驟變，冷哼一聲。
翁穎菁抬起懦弱的水眸，勇敢地與他對望，不明白眼前的男人為何突地如此冷淡傷人。
他剛才還那麼熱心地問她話，怎麼才一下子，整個口吻都變了？似乎已經極不耐煩與她對話。這個想法一升起，更令翁穎菁泫然欲泣，不知該如何繼續這個話題；或許她來到這種高級的地方參加甄選，只會讓自己看起來更愚蠢罷了。
「你既然對本公司如此不了解，那麼，想必你也無法勝任本公司的工作，你走吧！」他的話語寒如冰雪，不帶一絲情感。
翁穎菁總算知道為什麼之前的甄選者會垮著一張臉走出會議室了。
她勇敢地站起身，心里頭只想趕緊離開這個令人羞愧的地方。
孰知，她才剛起身，評審席上的那個男人竟然直走到她的面前。
「不過，若是你真的很想要這份工作，你可以私下來找我，說不定我還會替你想辦法。」
男子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全場的人听到！現場立即響起不堪入耳的竊竊私語。
「你！」翁穎菁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個囂張跋扈的男人，不敢相信他竟會如此地羞辱人。
「別客氣，有任何困難大可來找我。」那男人在她的蔥白玉指上放進一張名片，態度囂狂得令人生厭。
翁穎菁的小臉漲成一片紅暈，說不出一句話，轉身便快步離開這間會議室，這家羅協多媒體國際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