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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洛思的假期 第七章

從小生活困苦的凌厲,在達到今日的成就後,仍然很少花錢。

並非怕了貧窮才舍不得花錢,而是忙于工作,根本沒有時間享受努力的結果。

就某方面而言,他和莫莉一樣以世界各地的旅館為家。

說出來絕對會令人感到詫異,他真正的家不到二十坪,里頭只有一台小冰箱,四散的空啤酒罐和煙盒,一張狹窄的破床墊,除此之外連一張椅子也沒有——那是離開紐約前他住過最好的房子,雖然只是廢棄舊公寓里的其中一間。等他真正賺到錢後,發覺根本沒必要買棟房子自己住,于是他擁有的固定住所也就只有那一間小套房而已。

不過,這並不表示他不會在其他方面花錢,例如穿著他就很講究,在顧客面前,他習慣用高級衣著打扮來表現出自己不是那麼好惹的;吃就比較隨興,有時間和閑情逸致,他會上餐廳吃好一點,餐會通常都是洽商重于吃,派對宴會的話只是過得去而已,假日他也會吃一些兒時渴望卻沒能吃到的零食。

這次來塔里島,一開始也是差不多,直到莫莉出現,他才開始對什麼都講究、斤斤計較起來,給她最好的,用盡一切奢華的東西寵她,把她捧在手心當成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在他心底,她值得。

就連做SPA,他都帶她去做頂級的。

日本知名化妝品大廠和曾為某國王兄弟合資的SPA中心,茅草大屋頂入口,進去後別有洞天,內部采用villa設計,有七棟雙並villa,以及一棟總統級villa,但這里並不提供住宿,只做SPA。

「你確定不起來?」莫莉亮燦燦的雙眼打量著精致的內部設計,閑適的氣氛讓人不自覺放松。

「我在發呆亭等你。」凌厲對這種女人才會做的美容不感興趣,直接把她交給接待員,便離開。

莫莉香肩微聳,愉快地依照工作人員的指示換上衣,先做HerbeMktsau,才到二樓做SPA的房間。

發際簪了朵雞蛋花的年輕女孩,先替莫莉洗了腳,隨後開始全身按摩。

年輕的女按摩師體貼她前一天曬得通紅的皮膚會痛,所以先抹上特殊的護理產品,跟著力道適中的按摩起來。

按摩師手法高超,莫莉沒多久便昏昏欲睡,三個小時的療程做下來,她都睡死了。

等到療程結束,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能享受villa和館內的公用設施,莫莉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發呆亭去找凌厲。

「嘿——」她本想讓他看看成果,隨即一頓。

半躺在發呆亭的大床上的男人,一雙長腿悠閑地交疊,雙眸緊閉,氣息平穩,好像睡著了。

今天一早醒來,發現自己安穩的躺在他懷中,莫莉花了一番功夫仔細回想自己到底是何時睡著的,卻只記得他們在跳舞,她整個人飄飄然,好像在天堂里,之後的事一點記憶也沒有。

想來應該是他把她抱進房里的。

不確定他幾點睡,莫莉想了想,還是讓他安靜的睡一下,于是她解開salon跑到有熱水的按摩池里泡水,接著又到冷水池去,就這麼來來回回好幾趟,獨自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嘻嘻哈哈的笑聲,回蕩在河谷中。

淺眠的凌厲在她靠近時就醒了,不過沒有床墊下陷的感覺,他便繼續合眼小憩,直到愉悅的笑音令他再也無法裝睡,深黑的眸子才睜開。

如山獅般敏捷的一躍而起,他一回頭就看見莫莉只穿著館方準備的小短褲,赤果著上身背朝上漂浮在冷水池中,兩手攀著池中高起的平台,非常快意。

今天是陰天,即使如此,莫莉還是請人替她擦了防水的防曬侞,才敢在沒有屋頂的地方如此放肆。

然而,她的放肆對凌厲來說絕對是種刺激。

察覺到讓人窒息的緊繃注視,莫莉轉動明眸,一對上他,立刻想也不想地往放在岸邊的salon游去。

但是在水中怎麼比得過在陸地上呢?

「嗨……你醒啦。」放開被他踩住的salon,她退後一些,干笑了幾聲。

「你不該沒穿衣服。」他說,濃眸似火。

「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只準備褲子……」她的語氣有些抱怨,「不過至少還有salon。」

她再度試探性的怞了怞salon,高大的人影依舊不動如山。

好吧,看來她最好動作迅速的由水池里起身,進villa去找她的衣服穿。

凌厲只是揚眉看著她。

「呃……我該起來,時間應該快到了……」莫莉垂下眼,一手遮著胸脯,跨上水池內的階梯,因為緊張還打滑了一下。

凌厲瞬間出手抓住白皙滑膩的手臂——她護著胸前的那一只。

「喂!」她驚叫了聲,忙不迭的重新遮住自己,接著才在他冷冽的注視下改口︰「我是說謝謝你好心的幫忙,免得我把這幾天的記憶又給摔掉了。」

她俏皮地眨眨眼,凌厲沒有回應,灼人的眼神緩慢且性感的掃過她嬌軟的身子。

這個男人肯定在想什麼下流的事!

「我要去穿衣服了!」莫莉想甩開他的手,結果宣告失敗。

「舒服嗎?」他突然問。

「什麼?」莫莉以為他的話別有深意,疑問的聲音高高揚起。

使力將她帶出水面,溫厚的掌心輕撫光滑細致的上臂,他眸光瞥向她,眼角略略上揚,「SPA。」

啊,這個男人在笑她想太多了。

那有什麼辦法,誰教他總是不看時間和場合,她自然會多想啊!

「……還不錯。」莫莉戒備的看著他。

「不錯而已?」他順著滑溜溜的手臂向上,握住縴細的肩頭,另一手撫上她平坦的小月復。

「不,我是說很好……」陣陣熟悉的酥麻感,從他的掌溫透出來,莫莉有些難過的輕哼。

「一會兒好,一會兒不好,我都被你搞混了。」凌厲眼里滲出些許冷靜的笑意,「沒關系,我幫你確認看看。」

果然!

莫莉全身上下的細胞都發出警訊。

「時間快到了!」她情急高喊。

「可以延長。」無限延長都無所謂。

莫莉忿忿怒道︰「我不想等到有人來看到我們在干嘛時,你才要他們延長時間,況且這里又不是汽車旅館!」

她完全可以想像這個男人在不斷侵犯她的同時,還能毫無愧色的向工作人員要求加長時間,只為滿足自己的。

莫莉用力推了他一把,自己一時沒站穩,往後跌入水池中,激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來不及拉住她,凌厲暗嘆了口氣,月兌下上衣和長褲,跳進水池中,沒多久便逮住落水想逃的小女人。

水遁不成,又被他整個纏住,莫莉這下真的無計可施。

「反正你非做不可就是了……」她咕噥。

「我想你睡得很舒服,而我又餓了。」他著迷的嗅聞她身上殘留的清爽香氣,同時坐靠在階梯上,一手環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長腿也勾住她豐軟的婰。

「你可以去找東西吃。」她提出建議。

「吃你,最快。」凌厲簡單回道。

傲慢的家伙……莫莉暗忖。

他這輩子恐怕沒有得不到手的東西。只要被那強而有力的眼神緊鎖,她就像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也拒絕不了他。

——絕對的王者。

她只有乖乖听話的份。

***

當饜足的男人抱著累昏的女人回到原本住的villa時,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

就連不能住宿的SPA館,都在凌厲的堅持下留客,足以見得有錢果然好辦事。

在中午餓醒過來的莫莉,因為凌厲又躲進娛樂室去處理公事,她獨自吃過午餐,便用徐秀岩替她準備的筆記型電腦上網,打發時間。

驀地,一條人影悠哉地晃進視線範圍,莫莉從正在看的新聞報道中抬眸。

隼滿臉疲憊地走進來,衣服和幾天前看到的一模一樣,還有些凌亂。

「嘿,你去哪兒啦?前天是我生日,蛋糕還特地替你留了一份。」莫莉立刻熱情的招呼。

隼停下腳步,朝她挑眉,「一份?」那怎麼夠他塞牙縫?

「大約有十分之九。」

「那不錯,生日快樂。」隼說出遲來的祝福,走到冰箱前捧出近乎完整的蛋糕,經過莫莉面前,又朝她點頭致意,然後才走進娛樂室。

莫莉噙著笑容,繼續把注意力轉移回國際新聞。

「香港打工皇帝,年繳三.七億;美國旅館大亨驚傳逝世月余,遺產問題多;意大利將舉行離婚博覽會;紐約炸彈客差點飛了;上海世博首批海路游客自日本抵滬;印尼暴動再添一樁,疑美軍火商介入……」她喃喃念著,同時點閱有興趣的新聞來看。

花了一個半小時把新聞都看完了,莫莉百無聊賴地朝娛樂室瞥去一眼——凌厲和另外兩個男人還在里頭。

不知道他們究竟在研究什麼大事?她起身走到外頭晃了晃。猜測他們還有多久才會出來,接著又到二樓去換衣服,等出來時已經「全副武裝。」

她打算趁凌厲在忙的時候,到飯店的私人海灘去看看。

莫莉又繞回娛樂室門口,正想探頭探腦吸引里頭人的注意力時——

「……解決了馬歇爾,接下來你的工作會很順利。」隼的聲音傳了出來。

陌生的名字和有些怪的話語挑起莫莉仔細听下去的興趣。

「政府有讓步的意思,這對我的生意將會有影響。」凌厲冷淡的回答听不出喜怒。

政府?他說的是哪國政府?印尼嗎?

莫莉的心跳有些加快,忍不住屏氣凝神听著。

「所以你認為我把馬歇爾的幫派給挑了反而妨礙到你?既然如此,當初你就該早點叫我回來,我老家還有事情要做,再說,沒了馬歇爾這個手段險惡的小人,你也不用那麼擔心老婆的安全。」隼的話听起來有些做白工的不爽。

幫派?

政府和幫派有往來,听起來就不是什麼好事情!莫莉暗忖。

而且與她的安全有關?為什麼?

「這趟外在變數太多,也許不應該來。」凌厲蹙緊濃眉,黑眸迸射不悅。

隼輕哼了聲,「你不過就是個在暴動和戰爭中四處奔波的商人,不來這兒你要去哪兒?況且少了馬歇爾這個善于制造混亂的家伙,還會有其他人的,用不著擔心,暴動不會這麼快結束,你仍然賺得到大把大把的鈔票。」

「暴動」、「戰爭」和「鈔票」這三個敏感的字眼連在一起,令莫莉渾身一悚,直覺想起剛才看見的某則新聞——印尼暴動再添一樁,疑美軍火商介入。

軍火商……販賣武器給發生內戰的國家、恐怖分子的軍火運輸商,也可以說是直接促成殺戮地獄的惡魔,能夠一夕致富的投機分子!

回想起凌厲為她花錢毫不手軟的干脆,住在頂級總統套房的豪氣,無論到哪兒都有保鏢跟著,以及神秘的工作內容……莫莉因心中可怕的想法,忍不住顫抖起來。

「或者到非洲去?法比安先生這幾天不斷來電。」徐秀岩建議道。

「非洲?進出那里太麻煩,而且太危險,我不贊成。」隼二話不說駁回。

「正是因為危險才需要你。」凌厲的眉頭已擰在一塊兒。

「倘若你要我用一把武士刀就解決整個內戰,還做什麼生意?」隼半是嘲諷的問道。

「你的功用是保護我的安全。」凌厲說。

「但請你別忘了,我雖然是個打工的,仍保有選擇工作的權利。」隼訕笑。

凌厲的黑眸危險眯起。

發現主子快要發火,徐秀岩開口緩頰,「西班牙、義大利、阿拉伯、中南美洲也都有我們的客戶,最近西藏和中國關系緊張,也是拓展生意的好地方,老板可以斟酌一下。」

「你們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日本很安全。」隼插了一句。

「這世上沒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凌厲面無表情。

「所以才有你這種商人的存在。」隼半揶揄。

三個男人接下來的談話術語更多,莫莉開始听不懂,卻已經有些明白了。

難怪選擇有暴動的國家度蜜月,難怪會把工作帶來——他來這里不止度蜜月那麼簡單,還有重要的工作要做。

販賣軍火。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竟然是個造成許多家庭家破人亡的軍火商!

莫莉惶惑地來回踱步,臉上眼底盡是不知所措。

原來新聞里指的軍火商就是他,不,應該說他也是其中之一,剛才隼不也說他有許多競爭對手,為了不讓競爭對手得手生意,竟還派隼去傷害對手。

她一直以為凌厲只是外表看起來心狠手辣,並不表示他真的是一個暴戾之人,畢竟他對她是那麼好……

莫莉心慌意亂的走出Villa,阻止保鏢跟上來,她扯住草帽的兩邊,用力往下抓,口里不斷喃喃念著︰「沒事的,沒事的……」

怎麼辦?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

「嘿,你也要去沙灘啊!」

莫莉有些恍神的跟著飯店工作人員走下崖邊的石階,肩頭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我是阿肯,還記得嗎?我們在公用泳池見過的。」阿肯熱情的和她打招呼。

「嗯……」莫莉心不在焉的應了聲。

阿肯在她四周探頭探腦,問︰「今天沒看到你男朋友,他在Villa睡覺嗎?」

「不……他……」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丈夫。喔,對了,順帶一提,在我們聊天的同時,他正在Villa和生意上的伙伴討論如何毀滅這個國家。事實上他是個惡名昭彰的軍火商,所以你最好別靠我太近——這樣的話不能說,又怕自己一開口會忍不住全吐出來。

她現在六神無主,需要和人好好聊聊,偏偏又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擔心管不住嘴,莫莉干脆抿緊唇,什麼都不說。

「嘿,我真的不是壞人,也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啦!既然我們今天都是孤身一人,有男伴作陪,像你這樣的美女才不會招蜂引蝶,要不要考慮我啊?」見莫莉多瞧了自己幾眼,阿肯更加賣力說服她,「不是我自夸,這片海灘我每天都來報到,熟到不能再熟,又是除了兩位服務生以外,能專屬于你的送飲料小弟,風趣幽默不用說,還有健美的身材隨時供你欣賞,如何?這樣的伴游,你舍得拒絕嗎?」

听完他連珠炮似的自我推銷,莫莉笑了下,隨即又恢復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不過至少願意和他說話了。

「既然有現成的可以選,我何必拒絕呢?」

聞言,阿肯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直點頭,「就是啊!」

于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大部分時候是阿肯在唱獨角戲,當然莫莉也有在听,只是沒怎麼認真。

坐上飯店專屬的電梯纜車,出了電梯後,又走了一小段路,終于到達不算大的沙灘。

「要什麼飲料?我去替你拿。」

莫莉說了種飲料的名字,便懶洋洋地沿著沙灘往前走。

听著阿肯東拉西扯,她總算稍微冷靜下來,認真的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她不認為自己能勸那個意志堅定的男人改行做其他的工作。但也不希望他繼續當軍火商……到底該怎麼做呢?她有辦法影響他,甚至撼動他的心志嗎?

「莫莉,給你。」阿肯帶著飲料回到她面前,在她接過杯子後,把手搭在眉毛上,望向遠方的藍天,「那里有架直升機飛得好低。」

啜著無酒精飲料,她漫不經心地望去。

「真的耶……」

「不知道在干嘛,釣魚嗎?空釣?」阿肯打趣。

莫莉彎了彎唇角,蹲下來把手伸進海水里。

「這里的水質很干淨,雖然有岩石不適合游泳,不過在淺灘玩玩水沒問題,也有人穿泳衣來做日光浴。」

「我對陽光過敏。」她有些遺憾的說,「雖然醫生開了高系數的藥用防曬侞給我,曬太久還是容易紅。」

自從上次之後,她才明白普通市售的防曬侞對自己而言不大管用,這輩子她是和日光浴無緣了。

「那真是可惜,難怪看你包得那麼緊。」阿肯頓了頓,又說︰「我到世界各地的海灘去度假時,總會看到包得很緊的東方人,該不會東方人很多都對陽光過敏吧?」

「我想應該是不喜歡曬黑吧。」她笑答。

阿肯點點頭表示了解,突然又被遠方的直升機給吸引,「你有沒有覺得那架直升機好像朝這里飛過來?」他隱約能听見螺旋槳的聲音。

「有嗎?」莫莉開始堆起沙堡,分心問。

阿肯聳聳肩,也蹲了下來,兩個人無聊的堆著簡單的沙堡,隔沒多久,螺旋槳的聲音更清楚,直升機的距離也靠近許多,連風向都明顯改變。

坐在躺椅上三三兩兩的客人和他們不約而同的抬高頭——

「嘿!有個人懸掛在繩梯上耶!」

「該不會是在拍電影吧?」

「攝影機在哪里?飯店人員怎麼沒有通知?」

原本躺在躺椅上的客人走到海灘邊,幾個人站成一排觀察那個懸掛在半空中的人影。

莫莉也是,但是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躍上心頭。

——她仿佛見過那架直升機。

還是她以前曾經搭過直升機?

「哎呀!繩梯都觸到海面了!」

「該不會踫上麻煩了吧?」

「要不要叫警察啊?」

繩梯……

腦海中閃過某個片段,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莫莉撫著腦袋,蹲下來,一臉痛苦的表情。

「莫莉,你看,那個人手上好像拿著什麼……」阿肯一邊說一邊興奮的想拍她,以為真的是在拍電影,直到手揮空才發現她蹲子,難過的抱頭聲吟。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他急忙跟著蹲下來問。

「唔……」頭痛欲裂,莫莉壓根兒听不進他的話,連搖頭都辦不到。

她一定在哪里看過這架直升機……一定、一定有過某種不好的事情發生……

恐懼的感覺浮上心頭,腦中警鈴大作,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往後連退了幾步。

「莫莉?」阿肯語帶疑惑。

「我……要走了……」她不想繼續待在這里。

猜想她應該是不舒服到了極點,阿肯能理解,「好,我扶你,別擔心——」

倏地,一聲細小尖銳的聲音響起,化成一道隱形的空氣刀,擊中站在阿肯身邊身材富態的西方人。

那名倒地不起的西方人額頭正中央有個彈孔,鮮血不斷從里頭噴出來。

「喂!那家伙拿著槍!」有人大喊,但其他人早被這一幕嚇得驚慌四散,往安全的地方躲避。

阿肯匆匆回眸掃了一眼,隨即拔腿朝莫莉跑去。

「快!快逃!」是真的!不是演戲!倒在地上那個人真的死了!

莫莉驚愕地瞪著地上的尸體,嚇得動彈不得。

又是一記槍聲響起,原本朝她跑來的阿肯小腿被射中,頓時倒地不起。

「莫莉!快跑!」他倒在地上,試圖爬起來,並朝她大喊。

莫莉如同被雷打到,猛地回神。

直升機已經非常靠近,一手緊抓著繩梯的黑衣人全身包得緊緊的,連臉都沒有露出來,那人舉著槍再度瞄準阿肯。

情急之下,莫莉想也不想跑過去把他攙扶起來,躲避狙擊。

「快點!他們會殺了你的!」她使勁想把阿肯扶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力氣不夠大,只能大聲呼救,「快來人!幫幫我們!」

「你先跑……」阿肯好不容易站起身,氣息微喘,料想自己可能受傷定不輕,會拖累她,潛藏在體內的英雄主義突然冒出來,他已經做好慷慨赴義的準備。

救一個美女,上了天堂絕對能好好炫耀一番!

「不行!他們是職業殺手,一定會殺了你!」莫莉急急的喊,猛地一頓。

她怎麼會知道那些人是職業殺手?

阿肯顯然也被她的話嚇到,但飛快反應過來。

「好吧,我們快走!」

他伸手搭上莫莉的肩,趁黑衣殺手因為直升機靠近崖岸氣流不穩,難以瞄準時,一跛一跛的和其他人往相同方向逃去。

「莫莉……你認得那些人嗎?」阿肯吃力的走著。

「不……我不確定……」莫莉神色慌亂,眼神空白。

她也被自己說出的話嚇到了——也許她真的知道那些人也不一定!

是不是因為凌厲的關系?

剛才隼也說過挑了那個什麼幫派,她的安全也是考量之一,難道是幫派的余黨來復仇?

難道在失憶之前,她曾經過相同的事?

失憶之前的她了解並贊成凌厲的工作嗎?

刺耳的槍聲連發響起,阿肯的腳步驟停。

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莫莉戰戰兢兢地轉過頭,發現阿肯嘴角淌出猩紅的鮮血,雙眸立刻暴瞠,再也使不出力氣撐起全然無力的他。

阿肯從她背後沉重滑落地上。

她只能愣愣地瞪著他。

「快……跑……」阿肯痛苦的說,漂亮的綠色眼眸逐漸失去光彩。

「不要試圖逃跑,那只會引起更多傷亡。」標準的美式腔調,高傲冷漠的語氣,機械式的命令。

狂風吹掉了頭上的帽子,莫莉渾身竄過恐懼的戰栗,驚懼地瞪向已然來到面前的黑衣殺手。

「乖乖跟我們走,你不會有事。」

她在心里瘋狂搖頭,並吶喊凌厲的名字。

「過來。」黑衣人朝她走近。

莫莉嚇呆了。

「快……」還剩一口氣的阿肯,用力抓住她的腳踝催促。

莫莉如大夢初醒般,轉身拔腿就跑。

「賢富!」背後的殺手怒咒了聲,又補了阿肯一槍,隨即朝她追去。

莫莉能听到腳步聲不斷接近,她驚恐萬分往電梯纜車跑,遠遠的發現電梯門打開,即使超載也還等著她,她跑得更加賣力。

但是後頭的殺手朝電梯開了幾槍,在她差幾步就可以踏進去之前,電梯門無情的關上,向上爬升。

莫莉絕望的瞪著電梯,後腦勺突然一陣劇烈疼痛,在暈眩之前記憶如流水般傾瀉而出——

她知道他們肯定會傷害她!

她知道的……因為這不是第一次……她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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