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喜臨門 第八章
禾武吾族人好不容易跋山涉水,載著數十車嫁妝、上百名奴僕侍從,以及馱滿禮物的大象隊伍,遠從苗疆走了一個多月,大批人馬才來到京城之外。
眾人才剛剛開始安營扎寨,都還沒坐下來歇息,就听見轟然的腳步聲逼近。
象群感覺到同伴接近,紛紛蚤動起來。
禾武吾族的人們,聞聲抬頭看去,就見痛哭失聲的喜兒,騎著狂奔的小喜,沖撞地跑出宏偉的城門,嘹亮的哭聲傳得老遠,所有禾武吾族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個個目瞪口呆。領隊的玄狼,瞧見妹妹的身影,連忙伸長了手猛搖,大聲叫喚著。「喜兒、喜兒!我們到了!」狂奔到半途的小喜,听見了熟悉的聲音,頓時轉了方向,以最快的速度,朝著玄狼沖來。巨象奔馳的巨足,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留下大大的腳印。
巨象迎面而來,玄狼卻是動也不動,站在原地張開雙手,露出黝黑的赤果胸膛,滿臉都是笑容。
奔馳到最近處,巨象陡然一停,昂首舉足,象背上的小人兒,直接撲進玄狼的懷里,哭泣得更傷心。
「啊,咱們的喜兒,一定是想哥哥想到哭了。」他樂呵呵地說著,大手連拍著那因為哭泣而聳動不停的背。「乖,快別哭了,你瞧瞧,哥哥這不就來了嗎?」
見到親人終于到達,喜兒非但沒有停下哭泣,反倒雙腿跨開與肩同寬,握緊小拳頭,用盡了全力,像是攻擊殺父仇人似的,咚咚咚咚地拼命撲打哥哥的胸膛。
「嗚嗚哇,你騙我!你騙我!騙我……」她邊哭邊喊,淚水跟拳頭,都如雨滴般落個不停。「喜、喜、喜兒、嗚啊!喜……」無端端挨揍的玄狼,只覺得莫名其妙,又舍不得傷了妹妹,只能忍痛挨下連番重擊。
眼看丈夫都快被毆打到吐血了,燕子只能上前,從後頭抱住喜兒,退開好幾步,省得她下手過重,真把下一任族長打得重傷而死。
「喜兒乖,你別哭了。」燕子好聲好氣的,安慰啜泣不已的小姑。
她跟著丈夫遠道而來,本以為會看見初為人婦、滿臉甜蜜的喜兒,卻只見她滿臉是淚,哭得傷心不已。
听見熟悉的聲音,喜兒怞噎著,轉身撲抱情同姊妹的嫂子。
「燕子,我……」
「乖,有什麼委屈,你都跟我說吧!」燕子說道,牽起她的小手,掀簾走進奴僕們才剛搭好的主營。
厚布制成的帳簾,用板藍根與茜草,染得濃藍不透半點日光。主營內略顯陰暗,但擺設舒適,全是苗家用品。
聞著熟悉的香料氣息、模著藍布與黑布上頭大紅大綠、鮮亮奪目的美麗刺繡,好不容易被哄得坐在軟榻上的喜兒,懷念起遠在天邊的家鄉,又是一陣悲從中來。
為了上官清雲,她舍下熟悉的事物、親愛的族人,遠嫁到京城,卻沒想到這樁婚姻,全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燕子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悲從中來的喜兒,心里亂糟糟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往下掉,被貝齒咬得有些紅腫的唇,半晌後才吐出一句話。
「我想回家。」
「不用回家,我早就準備好了!」掀簾而入的玄狼,手里還端著一鍋熱湯,嗆鼻的酸氣,霎時間飄散在帳內。「你不是想哥哥,那就一定是想吃東西了,這是你最愛喝的酸湯魚,剛煮好還熱呼呼的,你快喝幾碗。」他大剌剌的,在榻邊盤腿坐下。
「不要。」
喜兒轉開頭,依舊淚如雨下,不看湯也不看哥哥。
接連猜錯兩次的玄狼,困惑的抓抓頭,一時之間也束手無策。「不是想我,也不是想喝酸湯魚,那怎麼會哭得這麼厲害?」
「我要回家!」喜兒哭叫著重復。
「上上個月你才樂得滿地打滾,丟下我們先沖來成親,怎麼我們辛苦地到了這兒,你卻嚷著要回家?」他完全不能理解。
淚汪汪的大眼,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都是你害的啦!」喜兒指控。
「我?我?我害的?」玄狼指著自個兒鼻尖,腦袋更糊涂了。「這又關我什麼事了?」「十年前你明明告訴我,上官哥哥欺負我,把我捆起來,丟進車子趕回家,是因為他喜歡我。」講著講著,她哭得更厲害了。「你騙人,他那麼做根本不是喜歡我,而是討厭我!.」玄狼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听得一愣一愣,表情尷尬地問。
「呃……我說過這句話嗎?」為啥他都不記得了?
「明明就有!」听到始作俑者居然連當初的謊言都忘了,喜兒哇的一聲,淚如泉涌,都噴濺到湯鍋里了。「嗚嗚嗚嗚……你騙人!你騙人啦……嗚嗚嗚嗚……」
燕子瞪了丈夫一眼,伸手把痛哭的小姑緊緊抱入懷中。
「是你哥哥不好,嫂嫂替你打他,替你出氣好不好?」她溫柔得像是個母親,撫慰著內心受創的喜兒。
「要用力一點。」她叮嚀著。
「好好好,用力一點。」燕子保證。
坐在一旁的玄狼,直到這會兒,才隱約想起,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當年回苗疆的路上,妹妹實在哭得太厲害,吵得他不能休息不能睡,他才會順口說了謊話,哄得她破涕為笑。只是,那時他萬萬沒想到,當年無心的戲言,竟讓妹妹長達十年來,始終信以為真。「好吧,騙你是我的錯。」他坦然認錯,心里卻還有疑惑。「不過,你既然跟那家伙成了親,也算是如願以償,這還有什麼好哭的?」
「他當年根本就不喜歡我啊!」
「那又怎麼樣?」
「他根本是被逼的,才會娶我。」她的心痛如刀割,大聲泣訴。「我不要這樣的婚姻。」他不是因為喜歡她,才願意娶她為妻的。
玄狼哪里懂得女兒家的細膩心思,還繼續追問著。「既然都成親了,他是不是被逼的,有什麼差別?」
「差別很大啦!」喜兒氣得猛跺腳。「你不懂啦,走開走開!嗚嗚嗚嗚……」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面對小妹的哭泣、妻子的無聲搖首,他只能舉起雙手投降。「嗚嗚嗚……嗚嗚嗚……」
「別哭了。」
「嗚嗚嗚……」
「喜兒,哥哥跟你賠罪,好不好?」
「不好!」她趴在嫂嫂肩頭,哭得萬般委屈。「就因為他是被逼的,不是真心喜歡我,所以就算我成了他的妻子,他卻還護著別的女人,對別的女人比對我還好。」讓人心痛的場景,歷歷在目,讓她的心快碎了。
這還得了!
玄狼臉色乍變,立刻跳起來。
「該死,我這就去把那家伙的頭砍下來!」他怞出系在腰間、銀光閃閃的彎刀,殺氣騰騰的就要往外沖。
喜兒卻突然撲來,扯住他的褲腳,哭著猛搖頭。「不要啦!」
「他這麼辱沒你,我非殺了他不可!」
縴細的手臂,緊圈著玄狼的腿,說什麼也不肯放開。「我不許你殺上官哥哥!」
「那家伙既然傷透你的心,讓你哭得這麼厲害,為什麼還不肯讓我去殺他?」玄狼擰起眉頭,無奈的握著彎刀。
「我、我不知道啦!哇……」她松開雙手,撲回床鋪上,哭得更傷心了。
玄狼還要開口說話,帳外卻傳來僕人的奏報。
「稟報王子,外頭來了個男人,自稱上官清雲,是公主的丈夫,說要見公主一面。」小臉悶在床鋪里的喜兒,胸中疼痛不已的心,一听見他的名,竟還會猛地一跳。她氣極了他,也氣極了自己,竟還這麼在乎他。
心亂如麻的她,還來不及決定要不要見上官清雲,正在氣頭上的玄狼,已經揚聲替她回答。「告訴他,公主不見他,這輩子都不見。」
听見哥哥的叫嚷,喜兒心里頭又泛起一陣疼,小手揪緊被褥,哭得有如肝腸寸斷,教旁人听了都不忍。
臉色發黑的玄狼,握著彎刀就想出帳,去找上官清雲好好算帳,一只柔女敕的小手,卻按住他持刀的大手。他低頭望去,只見花容月貌的妻子臉上滿是嚴肅的神情。
「不要輕舉妄動。」燕子吩咐。
「呃……」
「不能砍他。」她太了解他了。
「不能揍他。」
玄狼臉孔扭曲,緊抿著唇。
「也不能罵他。」燕子望著丈夫,好言相勸。「記住,事關苗族與朝廷之間往後和平與否的關鍵,絕對必須冷靜處理,不能沖動行事。」
明白妻子說得有理,玄狼頹喪的垂下雙肩,不爽的低吼︰「那我還能做什麼?」
燕子嫣然一笑。
「先好好看住他就是了。」
一天、一夜。
又一天、又一夜。
傾盆暴雨過後,烏雲飄散開來,月亮終于露出臉來。
老天仿佛也感受到喜兒的傷痛,故意要懲罰上官清雲似的,兩日兩夜間氣候變化無常,一會兒艷陽高照,熱得人汗如雨下;一會兒又突然烏雲聚攏,暴雨顆顆大若珍珠,打得人全身發疼。
這種天氣,再加上吹拂不停的強風,最是容易染上風寒。
夜深人靜的時侯,濃藍色的帳簾無聲無息的被掀開,哭得發腫的眼兒,透過小小的縫隙,往外頭瞧去。
月光下,草地上,那熟悉的身影仍佇立不動。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喜兒,怔怔的望著,全身被暴雨淋得濕透、蒼衣雙袖不斷滴水的上官清雲,心中百味雜陳。
已經兩天兩夜了,他還是站在那里。
雖然說,傷心過度的她,這段時間以來也是沒有吃、沒有喝,但至少還是躺在床上,哭得累了,就昏沉沉的睡去。而站在外頭的他,卻始終沒有歇息。
她不明白。
既然上官清雲要護著那個姓陳的可惡女人,又坦承娶她,其實是迫于皇上的命令、宰相的主意,並非出于自願。
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為什麼他還要來追她?為什麼還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站在營帳的外頭,受盡艷陽與暴雨的折磨,只為見她一面?
就這麼撒手不管,任由她回苗疆去,對于被迫成親的他,不是最為輕松省事,早該去放煙火慶祝能夠回復自由之身嗎?
為什麼,他偏偏還站在那里?
是因為事關重大,他奉了朝廷的命令,不得不來追她?
還是他早已決定,今生要為國捐軀,即使不喜歡她,也認命要與她白頭偕老?
不論是為了什麼原因,只要他對這樁婚姻有一絲一毫的不情願,她就寧可抱著破碎的心,就此遠離京城,一輩子都不見他。
月光,將他的身影與面容勾勒得格外清楚。
經歷了兩天兩夜,那張俊美的臉龐上,仍看不見半點厭煩不耐的神情。他的臉上,也沒有平日的從容,每一次她掀簾偷看時,都看見他眉宇之間,仿佛有著不舍以及歉意與心痛。是她因為哭得太久,所以眼花了?還是她至今不願完全死心,才產生的錯覺?
他不需要為她不舍。
他不需要為她抱歉。
他更不需要因她而心痛。
那麼,他的臉上,為什麼會流露出那些復雜的神情?
顫抖的小手,捂著胸口,心跳一次比一次還快。因為仍深深眷戀著他,她不自主的猜想,或許他站在那里,並不是被迫的,或許,他是為了她,只為了她!
事到如今,連期待也是一種折磨。
她淚眼朦朧,揪緊衣襟,狠狠抹滅虛幻的期望。她疼痛的心,不敢再有希望,就怕再度失望的傷痛,會讓她徹底崩潰,像那些被山魅附身的人,從此陷入瘋狂。
夜風吹襲,他身上濕透的蒼衣,重得一動也不動。
她心口一緊,匆忙放下帳簾,不敢再多看那佇立在月光下,如石像般挺立不動的高大身影,就怕濃得化不開的情緒,會掩蓋了理智。
不,不可以心軟!絕對不可以!
喜兒撲回床鋪上,躺臥在刺繡精美的被褥上。美麗的繡線、繁復的繡工,在被褥上繡著一雙又一雙在花間比翼雙飛的蝴蝶,而臥在被褥上的她,卻是形單影只。
縴細的指尖,模索著一雙雙蝴蝶。
往後,每年蝴蝶會時,萬千彩蝶仍會相會于蝴蝶泉。但是,她再也不會去參與熱鬧的蝴蝶會,因為每一只蝴蝶,都會讓她想到他。
熱燙的淚水,從眼角滾滾滑落,她無聲的啜泣,在繽紛的彩蝶圍繞下,听了整夜的風聲,遲遲無法入睡。
直到天色大亮,帳外傳來族人們活動的聲音,再也忍耐不住的她,才緩緩坐起身子,嬌小的身軀,再度爬到帳簾旁,掀起帳簾窺看。
晨光耀眼,映照著綠草如茵。
但是,原本上官清雲站立的地方,這會兒卻空蕩蕩的,看不見半個人影。
喜兒愕然一驚,想也不想的,沖動地掀簾奔出主帳,焦急的環顧四周,哭腫的雙眼反覆搜尋著。
沒有、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他的身影!
她匆忙抓住一個準備早餐的僕人,啞著聲追問。「他人呢?」
「公主說的是誰?」僕人不解。
「上官清雲啊!」她跺腳,心跳如擂。「就是那個在這里站了兩天兩夜,穿著蒼色衣服,說要見我的那個人!」
「喔!」僕人恍然大悟。「天剛亮的時候,那人就走了。」
走了?!
她雙腿虛軟,重重跌坐在地上,眼前再度朦朧。
他走了?
他終于放棄了,不再等待她露面,轉身離開營帳外的草地,也離開她的眼前、離開她的生命。
明明是她說不想見他、明明是她讓他吹風淋雨、明明是她下定決心,不要再理會他的。但是為什麼,當他真正離去時,她的心卻痛得像是被人用刀挖一個大洞?
呆坐在晨光下的喜兒,慘白的小臉上,滴落一顆顆淚珠。
宰相府邸深處,有個僻靜的花園,園中有涼亭,亭內有石桌石椅,石桌兩旁坐著兩個男人,正在對弈。
每隔一旬,當朝宰相公孫明德,與大風堂總管沈飛鷹,都會在此處下棋。
不論春夏秋冬、不論陰晴雨雪,兩人的棋會從未中斷。僕人都曉得,該要遠遠回避,從來不敢靠近。
棋盤之上,戰局方酣。
「南方天氣如何?」
「很好。」
「北方天氣如何?」
「偶有大雨。」
「解決得了嗎?」
「可以。」
「很好。」
兩人一來一往,談話內容听似簡單,卻又像另有玄機。
「倒是京城里,近來氣候不佳。」沈飛鷹說道,手持白子,按落棋面,聲音清脆有力。公孫明德神色未變。
「明明該是萬里晴空,卻又偶來暴雨,眼看要澆壞了我從苗疆移植入京的小花,壞了我的布局。」他淡然說道,下了黑子。
沈飛鷹莞爾一笑。「暴雨背後,其實是湛藍晴天,只是小花受了風雨,一時心情大壞,才會離盆而去。」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辦。」
「沒錯。」沈飛鷹又下了一子,將黑子團團圍困。
「如同這盤棋,現在看似難動,但只要在此處放一枚黑子,」公孫明德指著棋盤的一角。「棋局就會完全改觀,使得凝滯的局面,得以順利前進。」
「那麼,那枚關鍵的黑子呢?」
公孫明德掂起一枚黑子,落在先前指放的位置。
「黑子,已入棋局。」
兩人暫時停下交談,繼續對弈。
風聲卻從遠處雜帶著僕人焦急、的聲音,以及男人的怒吼,飄入兩人耳內。那聲音,愈來愈接近,很快就來到花園入口處。
「種花的盆子來了。」公孫明德慢條斯理的說道。
被推擠到花園入口的僕人拼命的試圖攔阻,卻是施展渾身解數也阻止不了不速之客前進。「上官大鏢師請留步,相爺有令,與沈總管對弈時,嚴禁任何人打擾。」
臉色鐵青的上官,仍逕自往花園里闖。
「讓開!」
「大鏢師,相爺說了——」
「我就是來找他的!」
「但是……」
不疾不徐的聲音,從涼亭里傳出。「讓他進來。」
「是。」僕人松了一口氣,垂首讓步。
蒼色的身影,飛箭似的沖出,轉眼已竄入涼亭內,濃眉緊擰的瞪著灰衣黑衽的公孫明德,劈頭就說︰「公孫,你得幫我!」
他急切得什麼都不顧,直呼宰相之姓,從來周到的禮儀,此時已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公孫明德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神態狼狽的男人。這麼多年以來,他很少見到這男人有如此氣急敗壞的神情。
「幫你什麼?」
「幫助我去見喜兒。」他說得直接。
「她是你妻子,你要見就見,何必來要我幫忙?」
上官清雲咬著牙,壓抑著火氣說道︰「你明明知道,她三天前出了京城,藏進禾武吾族人在城外的臨時營寨里。」
「就算藏入營寨,你是她丈夫,為什麼不能見她?」
「她不願意見我。」他從齒縫之間凶惡地擠出這句話。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我能幫上什麼忙?」公孫明德還是一派從容,與沈飛鷹的對弈未曾中斷。
「我要你請皇上下令,以雙方和諧之名,派我為朝廷特使,進到禾武吾族人的營帳里,讓我見她一面。」除此之外,他已經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這麼一來,你就欠我一次人情。」公孫挑起眉頭,淡淡的說道︰「我記得,你生平最恨就是欠官家人情。」
砰!
一下重拳狠擊桌面,不但棋盤大亂,連石桌都被打得崩了一角。
「我就是非見到她不可!」上官清雲聲調漸低,卻低沉猶如獸吼,黑眸進出惡光。「你要是不幫忙,休怪我不顧兩方是要戰、還是要和,現在就去把她擄出來!」
這事非同小可,動輒可能送掉幾萬人的性命。
公孫明德抬起頭來,深不可測的黑眸,靜默的望著已然失去理智的上官清雲,久久沒有言語。
就在上官的耐心即將完全消失殆盡前,總算有人開口了。
說話的不是公孫明德,也不是沈飛鷹,而是先前那個攔阻他進入花園的僕人,滿臉驚慌,又摔又跌的撲到花園入口大喊——
「啟稟相爺,禾武吾族人來報,喜兒公主被瀅賊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