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浪子 第2章
受了一肚子氣，顯然又得罪了客戶，有什麼地方能讓利少杭發泄他的怨氣？
郊區的一家俱樂部，是各家業務菁英常聚集的地方，沒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及業務經驗，還沒有辦法擁有會員證。
業務們常常在此交流，不僅能得到最新的信息，多少也能探得敵對公司的情報，因此每到周末，俱樂部里總像在開舞會般，高手雲集，熱鬧不已。
利少杭在這群人當中極為顯眼，不僅外表出眾，能力也是許多人望塵莫及的，也因為這樣，他常成為別人羨慕的對象，更是別人嫉妒的目標。
又是周末，利少杭的出現像一股旋風，眾人都殷勤地和他打招呼，不過他今天沒有心情和這些人寒喧，只想一個人獨處，順便好好想想，該怎麼治冷姿那個女人。
熱完身，他來到個人專屬的VIP房，戴上拳擊手套，選了個沙包猛力擊打，才打沒幾下，敵對公司拉亞冰品的業務經理李原，便自動晃到他身邊。「怎麼一個人在這里練拳頭，你心情不好？」
利少杭撇唇一笑，不置可否地繼續揮拳。他對李原向來沒有好感，不僅因為兩人是競爭對手，再加上李原常用一些卑鄙的手段談生意，還陷害其它公司，這種行為令他相當不屑。
「對了，你最近也在和冷氏百貨談設櫃的事吧？」李原無視于利少杭的刻意忽略，厚臉皮的不肯走，還故意站在可能會被沙包撞到的地方，打定主意要和他深談。
利少杭知道李原擺明了不想放過他，非談出個所以然來不可，雖然他覺得很煩躁，但既然對方自動送上門來，他干脆虛與委蛇，說不定還能從中套點情報。
有了這個念頭後，利少杭月兌下手套，走到一旁喝了口水，而後應道︰「是啊，你們拉亞不也一樣？」
利少杭的口氣听起來似乎同仇敵愾，但實際上，他是在暗示李原，沙夏一樣掌握了拉亞的動向，不要想搞什麼小動作！
「冷姿那個女人不好搞吧，長得夠正，身材也夠勁，但就是那種驕傲的姿態令人不敢恭維，她自以為有什麼了不起，關了燈還不都一樣！」李服露出色迷迷的表情。
「她長得如何，應該不是談生意的重點。」利少杭搖搖頭，俊臉上雖然還帶著微笑，但一看到李原用那種猥瑣的態度談論冷姿，他突然打從心里感到不舒服。
「少來了，那種等級的尤物，我不相信你沒注意到。」李原冷哼了一聲，直指他的道貌岸然。「和她玩一玩還可以，但和她談生意簡直會令人抓狂。」
「是嗎，我怎麼沒這種感覺？」利少杭盡量忽略他粗鄙的用語，以退為進，想套他談生意的過程，狀似自然地又走回沙包前，拿起手套戴上。
「唉，她那張嘴像蚌殼一樣，不管開出什麼條件或好處都說服不了她，總是說「公司會再研議」，「我不是做最後決定的人」……見鬼了，和她講話好像鬼打牆，完全沒有進展。」李原當然不可能笨到泄露重要的內容，反倒想套套利少杭的話。「你呢，和她談的如何？」
砰！利少杭出拳狠狠擊向沙包，把李原嚇了一跳，他不禁在心里暗笑，這麼沒膽的人，還一直放大話。「我覺得和她相談甚歡。」
只要她沒有用仙人跳來陰他，他覺得和她交談還算不錯，挺有趣的。
「相談甚歡？我看不見得吧！」李原一改熱情，露出好笑。
「怎麼說？」利少杭見他態度遽變，心想其中必定有詐，不免警戒幾分。
「老實告訴你，我在冷氏百貨有內線……」不用說，一定又是用錢買通冷氏的員工通風報信，只是李原當然不會承認這些，他只想用自己得到的一些消息來打擊利少杭。「我听說，這次競爭櫃位的最後幾家公司，冷氏集團已經以飛快的速度選出來了。」
「是嗎？」利少杭不甚在意，繼續打著沙包，因為他對沙夏有信心，絕對能進入最後名單，除非那個女人公報私仇，再陰他一次。
「你看起來好像很有信心？」李原看他的眼神，仿佛帶了點嘲諷。
「至少比一些在國外是雜牌，到台灣就變名牌的冰品公司好。」利少杭看都沒看李原一眼，只差沒直接點明他說的就是拉亞冰品。
李原不是笨蛋，當然听出他話中有話，不免有些火大，不過他還有一招，絕對能讓利少杭面子全失。「可惜你這次餅畫得太大嘍！你知道嗎，最後名單里，根本沒有沙夏冰淇淋！」
利少杭沙包一個打歪，直接朝李原的方向大力晃去，嚇得李原退後好幾步。
「抱歉，你站得太近了。」利少杭故作鎮定。
李原心里有氣，卻不敢再回到原位。「你該不會被我說的話嚇到失手吧？結果過幾天就會公布了，我只是先通知你而已，有必要這麼大反應嗎？」
李原說的有道理，利少杭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想著要怎麼在冷氏百貨公布最後名單前，來個釜底怞薪，不過在敵人面前，他當然不可能失態，于是瀟灑地聳聳肩，撂下豪語，「你等著看吧，無論你的消息是否正確，我都會拿下冷氏百貨的櫃位！」
「你該不會想用美色誘惑冷姿吧？出賣男色比較不費力喔！」李原酸了利少杭一記，他一直很介意自己長得沒有利少杭帥，只好拼命用這點攻擊他。
「如果可以成功，有何不可？不像有些人還沒辦法用這一招呢！」
又是砰的一聲，利少杭用力揮出一拳，這次李原被飛到眼前的沙包嚇得跌坐在地，利少杭連抱歉都懶得說，拉下手套便走了出去，他告訴自己，就算不擇手段又如何，成為最後的贏家才是最重要的。
「冷副總，利副總裁又來拜訪了。」宋教華的聲音在內線電話那頭響起。
冷姿突地從皮椅上站起身，差點把桌上的茶杯給撞翻。「他他他……他怎麼又來了？這個人為什麼都不先預約的啊？怎麼辦、怎麼辦？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他來做什麼？會不會因為上次二哥凶他，他要來找我報仇了？宋特助，我能不能不要見他？你跟他說，我、我去上廁所了……不不不，還是我請病假？啊，你干脆告訴他，我到西伯利亞出差一個星期好了……」
「來不及了冷副總，他已經上來了。」宋教華好氣又好笑，他幾乎可以想象冷姿著急又害怕的模樣。
「什麼？」冷姿簡直嚇壞了，驚恐的淚水突然涌上眼眶。「怎麼辦……宋特助你要救我……」
「冷姿，你先深吸一口氣。」宋教華說完，便听到話筒傳來吸氣的聲音，「然後把眼眶里的眼淚擦掉，先補個妝。」
冷姿壓根沒想到宋教華為什麼會知道她眼淚都飆出來了，連忙按照他的指示，把自己打理一番。
「你現在冷靜一點了吧？先回想一下董事長教你的那幾句話，然後復誦一遍。」宋教華又道。
「董事長教我的話？」冷姿極力厘清亂烘烘的思緒，把重復說過幾百次的話念了一遍，「關于這件事，我們公司還要做最後的評估……很抱歉，我不是做最後決定的人，現在沒辦法答復你……」
「很好，你不是用這招應付過很多人嗎？現在只是多用一次而已，放心，等你們談得差不多了，我會去救你的。」宋教華的語氣突然變得拘謹，「冷副總，利融總裁已經到了，我現在請他進去？」
冷姿腦海里的紅燈頓時大亮，已經沒有退路。「請他進來。」
話一說完，她飛也似地坐回辦公椅上，整理一下頭發，恢復成原本美艷冰冷的姿態，等她把桌上歪了的杯子放回原位時，利少杭恰好也在此時進門。
「利副總裁，好久不見了。」她非常有禮的打招呼，但雙手卻在桌下拼命壓著顫抖不已的雙腿。
「好久？如果我沒記錯，我們上星期才剛見過面呢！」對于在夜店發生的事，他可是一直記恨到現在呢！
「是嗎？」冷姿硬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她恨不得忘了上星期發生的事。「不曉得利副總裁今天特地前來，有什麼指教？」
「我今天是特地來請你吃冰的。」利少杭揚了揚手上的袋子。
「吃冰？」冷姿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立刻忘了跟他的所有過節，也忘了害怕。
「是啊。」利少杭狀似不經意地問︰「上次給你的青檸芒果雪酪好吃嗎？」
「好吃！」她想都沒想就月兌口而出，嘴里仿佛還嘗得到雪酪酸酸甜甜的清涼滋味。
「你不是說，宋特助喜歡吃，所以你要留給他吃嗎？」他不留余地的戳破她如紙般脆弱的謊言。
「呃……是宋特助跟我說好吃的。」她硬著頭皮拗回來，表情卻極度不自然。
利少杭差點沒放聲大笑，這女人真是有趣極了，做的事跟她的形象一點也不合。「所以我怕你上回沒吃到，這次特地再帶來給你吃。」說完，他從袋子里拿出五個一模一樣的小盒子，小盒子上各貼著一張貼紙。「這里有五盒冰淇淋，都是基本款的巧克力口味，你各吃一口看看。」
冷姿原本還有些猶豫，但一看到冰淇淋，什麼也顧不得了，接過利少杭遞來的湯匙，立刻大快朵頤起來。
「等等等……吃一口就好，剩下的你等會兒再慢慢吃。」利少杭這才發現，她還真不是普通愛吃冰淇淋，一個閃神就差點被她掃光。
冷姿點點頭，雖然很想全部吃完，但還是乖乖按照他的話，每一個各嘗一口。
等她都嘗過了，利少杭便開口問道︰「雖然都是巧克力口味，但吃起來卻不太一樣，對吧？」
冷姿把湯匙含在嘴里，輕輕的點點頭。
他笑了笑，又問道︰「哪一盒比較好吃？」
冷姿沒有猶豫太久，伸出縴指指著中間那一盒。「這盒的巧克力微苦，卻很香很濃，而且甜度適中，侞脂醇厚，吃了會讓人覺得意猶未盡。」
利少杭接著又從袋子里拿出另外五盒冰淇淋，「這是基本款的香草口味，你也各吃一口。」
等冷姿吃完，他又問了一樣的問題，「哪一盒比較好吃？」
她指著最後一盒，表情困惑，「你為什麼一直問我哪一盒比較好吃？」
「因為我要讓你知道，沙夏的口味是無人能比的。」他揭開謎底，把每個盒子上的貼紙撕開，「我準備了五家不同廠商的冰淇淋，都是最基本的口味，而你認為好吃的，都是沙夏冰淇淋，我想這證明了什麼，不用我多說了吧？」
「我知道你們的冰淇淋很好吃啊……」冷姿還是不太明白他用意。
「沒錯。」所以他才要做個實驗，讓她無話可說。「听說爭取貴公司櫃位的冰品公司，你們已經決定好最後名單了，而這個名單中，沒有沙夏冰淇淋的名字？」
「你怎麼知道？」冷姿意外地睜大眼，她的態度無疑應證了他的質疑。
「那不是重點，我想問的是，你方才也試吃過，事實證明沙夏的產品無論質量和口味，都勝過其它冰品公司，而商譽、公司規模或是財務能力等各種條件，沙夏也是別家公司望塵莫及的，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會被踢出名單？」
「呃……」冷姿不由得支吾起來，冰山美人的形象缺了一角。「這是公司選的，我不是最後決定的那個人……」
又在鬼打牆了，利少杭怎麼可能會看不出她的心虛？于是他刻意加重語氣打斷她，「告訴我實話！」
冷姿最怕人家凶她，被他這麼一喝，差點又紅了眼眶，幸好她硬是忍住，不過卻孬種地老實回答，「因為……因為我們上次在夜店的事，被我大哥知道了，所以他……他就直接把沙夏冰淇淋，從最後的評選名單中怞掉……」
明明是她搞他，還要他背黑鍋？利少杭不悅。「我們現在把話攤開來講，你不認為應該要公私分明嗎？把沙夏怞掉好公報私仇，這算什麼？何況，上次我不認為自己有錯，至少是你自己接受了我的酒，我也沒有對你不規矩，最後還被你身邊的大塊頭嗆聲……」
他強硬的語氣，嚇得冷姿完全不敢看他，「我知道沒有啊，可是我大哥他都這麼說了……」
「都坐到副總的位子了，你難道沒有決定權嗎？」利少杭氣結。
「我……我……」是沒有啊！但這能老實說嗎？冷姿被他這得都快哭出來了。
幸好，此時敲門聲如天籟般響起，解救了水深火熱的冷姿，沒幾秒鐘，宋教華便自動推門進來，公事公辦地道︰「副總，你半小時後和別人有約，公務車已經在一樓等待。」
「喔，好，我馬上下去。」冷姿松了一口氣，她略帶歉意地對利少杭道︰「抱歉，你說的事我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是不想去做吧？利少杭冷笑，如果她以為這樣就可以擺月兌他，那就太瞧不起他了，他今天非得談出一線生機不可！
利少杭跟著冷姿和宋教華一同進到電梯，每個人都以為他這次的拜訪結束了，可惜利少杭並不是想象中的這麼好搞定。
「啊——我的文件忘了拿了。」利少杭一副懊惱的樣子，當然，那是他故意留在冷姿辦公室的。「宋特助，可以麻煩你幫我到冷副總辦公室拿一下嗎？」
宋教華用鼻孔想都知道利少杭故意要支開他，不過職位低就是這麼苦命，完全沒有拒絕的余地。
讓利少杭和冷姿獨自相處短短幾分鐘，應該沒有關系吧？反正剛才他們都在辦公室里獨處那麼久了，還不是什麼結果也沒有。
「好的，我馬上回去拿，請冷副總在一樓大廳等我。」宋教華出了電梯，臨走前還偷偷給了冷姿一個安心的眼神。
電梯門一關上，里面就只剩下利少杭和冷姿了，隨著電梯下降，她的心跳卻急遽上升，一種外弛內張的感覺，讓她一心只想著︰快到一樓吧！快點！否則她怕自己會緊張到當場爆血管。
可是利少杭要爭取的，可不只是幾分鐘，他趁她不注意時，伸手按下電梯的停止鍵。
匡的一聲，電梯搖晃了一下，然後應聲停止，停在四、五樓之間。利少杭估計，等到有人發現電梯異常，通報警衛，再使它重新運行，至少需要十五分鐘，這樣對他而言，已經相當足夠了。
「冷姿，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他轉過身，卻看到站在角落的她臉色蒼白，緊貼著牆壁，額頭滲出冷汗，將下唇咬得死緊。「你怎麼了？」
「不要……」她仿佛沒听到他的話，只是搖著頭，虛弱地喃喃自語。「我要出去，不要把我關在這里，我不要……」
「冷姿，你還好吧？我只想和你談談……」利少杭上前一步，攫住她的手臂，想不到此時電梯里的燈突然閃了閃，接著咱一聲，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啊，啊，放我出去！」冷姿歇斯底里的放聲尖叫，接著像發了狂一樣大力敲打牆壁，整台電梯都跟著晃動。「啊，我不要被關在這里！」
「你冷靜一點，電梯沒有壞。」利少杭抓不住她，索性用力抱住她，怕她會因為太過激動而傷害到自己，也影響安全。「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麼害怕……」
「啊，我要出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冷姿完全听不進他說的話，用盡全力大哭大鬧，連頭發都亂了，套裝的外套也因為掙扎，掉了幾顆扣子，幾乎可以說是完全失控。
「冷姿，你不是一個人，我在這里……」
利少杭的話還沒說完，上方的燈突然恢復明亮，冷姿也像用盡電力的機器人一般，身子突然一軟，虛弱地掛在利少杭身上，但嘴里仍不斷喃念著，「不要，我不要在里面，不要一個人……」
見她整個人像虛月兌了一樣，臉色比紙還白，雙眼無神，利少杭突然非常後悔自責，不禁在心里暗罵自己究竟干了什麼好事！
如果她因此有個萬一，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她雖然難搞，還陰了他好幾次，但他對她有好感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他真的不是故意嚇她的……
事情才發生了幾分鐘，利少杭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生意的事全都被他拋諸腦後，他一手攬著冷姿的腰，另一手正想按下對講機的通話鍵，卻听到宋特助的聲音——
「冷副總沒事吧？你們沒事吧？」
利少杭沒注意到宋教華劈頭就問冷姿，一心只低頭注意著呼吸急促的她，「冷姿的情況不太好，剛才電梯停電，她大吼大叫……糟了，她昏倒了！」
「電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停止，不過馬上會恢復運作，請利副總裁幫忙照顧一下冷姿！」
宋教華才剛切斷通話，電梯就馬上開始運作，一層一層往下，一樓的電梯門前已站了一群人，電梯一到，門一打開，就看到利少杭蹲跪在地上，抱著已經失去意識的冷姿。
宋教華一個箭步搶先進入，無暇和利少杭說些什麼，抱起冷姿就往外走去。
利少杭接著走出電梯，迎面而來的人，卻令他有些意外。「冷董事長？」雖然說意外，但也可以說是意料中的事，寶貝妹妹出事，身為哥哥的冷峰怎麼可能不馬上出現？
「謝謝你，利副總裁。」冷峰用力握了握利少杭的手，「幸好你在里頭照顧冷姿，否則她一個人在里面，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她……會害怕停電嗎？」利少杭不解冷姿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不瞞你說，舍妹……有幽閉恐懼癥，我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讓她敢坐電梯，但電梯里一定要夠亮，而且必須有人陪伴，否則若遇到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她會馬上變得歇斯底里。」冷峰皺著眉。「希望利副總裁不要把今天的事說出去，至于沙夏冰淇淋爭取敝百貨櫃位的事，我們會慎重考慮的。」
說完，冷峰便急忙往外走去，相信是緊張妹妹的情況，跟到醫院去了。
被留下的利少杭卻百感交集，身為業務的他，雖說有些不擇手段，但倒沒有惡劣到利用冷姿的弱點來博取冷峰的好感，這次因禍得福，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汗顏。
要是冷峰知道電梯是他按停的，沙夏冰淇淋恐怕會永遠被百貨業封殺吧……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而冷姿這個病懨懨躺在醫院病床上的伯仁，也算被利少杭殺了一半，他有些不安地帶了一束花，到醫院來探病。
當他來到冷姿的單人病房，里頭除了坐在床上看書的她，並沒有其它人，利少杭的心放下一半，至少這代表她的情況不算太嚴重，所以不需要人看護。
「冷副總。」他將花送上前，看清了床上的人兒，眼楮突然一亮。「你看來好多了。」
脂粉未施的她，雖然依舊美麗，卻少了咄咄逼人的冷艷，反倒多了幾分清麗，更令他動心。
「利副總裁。」這次看見他，冷姿很明顯地少了過去那種提防。「謝謝你來看我，其實我已經可以出院了，是哥哥堅持要我留院多觀察一天，如果你不來，我還要去找你呢！」
這番話說得利少杭心頭一跳，當下產生一股既曖昧又心虛的奇異感覺。曖昧的是她的說話方式，令他想入非非……心虛的自然是怕她發現了真相，是要去找他尋仇。「找我做什麼？」
「我哥說，幸好你在電梯里抓住我，我才沒有像過去那樣不小心受傷，所以我要特地跟你道謝啊！」冷姿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害我以為……」這女人絕對是只小惡魔，隨便一句話就能撩撥他的心，難怪之前在夜店里會被她玩得那麼慘。
利少杭有些哭笑不得。「其實是我不好……」當然他不會笨到把事情全盤托出，不過還是含蓄地表達了歉意。「我不知道你會那麼激動，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冷靜又機智的女人。」
「冷靜又機智？」冷姿的笑漸漸變得尷尬。不過自己最狼狽的那一面都被這男人看到了，單純的她，不免對他產生一絲依賴和信任，也不再那麼害怕他，「其實冷靜機智都不是我，真正的我……是一個膽小鬼……」
「膽小鬼？」利少杭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
「是啊！」反正都起了個頭，干脆全說了。「我從小就什麼都怕，怕人怕鬼怕昆蟲怕大聲，也不太敢面對人群，有時甚至連一只蒼蠅飛過去，都能讓我尖叫。所以我大哥才會要我到公司磨練，你不知道，每次和你談生意，我緊張得連腳都在發抖呢……」
「可是我看你應付得還不錯。」老實說，他真的看不出來她的異狀。
「那都是我大哥教我的。」她吐了吐香舌，有些不好意思。「他說，我只要面無表情，一直重復兩句話就好。」
「哪兩句？」見到和她外貌極為不符的調皮表情，利少杭開始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就是「關于這件事，我們公司還要做最後的評估」，還有「很抱歉，我不是做最後決定的人，沒辦法現在答復你」兩句話……」
利少杭听得目瞪口呆，原來這就是鬼打牆的原因。「可是你在夜店里的表現，讓我覺得你很老練……」
「那也是大哥教的啦！因為你說要以男人的立場請我吃飯，我嚇死了……」
她越說越慚愧，因為那天她最後選擇做一個縮頭烏龜，害他差點被二哥揍。「他說，如果你說的事我听不懂，就順著你的話反問，你若問什麼，一概說「不」就對了……還有，最後那句什麼我對你沒興趣的話，是我哥說我若真的怕到不行，只要這麼說，你就會打退堂鼓了……」越听臉上黑線越多，利少杭好氣又好笑，原來他是被冷峰給陰了。
不過原來她里外差這麼多，今天之前，若有人告訴他冷姿是個膽小鬼，他打死也不會信，但她確實沒必要貶低自己騙他，那雙坦誠無心機的水眸，也讓他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見他久久不語，冷姿怯生生地問。「你沒有生我的氣吧……」
「沒有。」利少杭搖搖頭，他當業務那麼多年，什麼樣的奧客沒見過，要是這麼容易就動怒，早就氣死了。
「那……你會不會瞧不起我這麼膽小？」她雖然沒膽卻不笨，知道很多人接近她，是因為她看起來美艷精明，要是知道她的個性這麼「牛仔」又依賴，大概都會用鼻孔看她，嘲諷她要不是靠家里有錢，早就淹死在現實的社會大海里。
不知為什麼，冷姿對利少杭很有好感，不希望他和那些人一樣，把她當成異類。
利少杭瞧出她的怯懦，撇唇一笑。「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你不過膽小罷了，我還是個髒鬼呢！老實告訴你，我常常一星期沒洗澡，平時最喜歡挖鼻孔和摳香港腳，衣服常被我拿來當抹布用，牙刷我也拿來刷鞋子，你會因為這樣就瞧不起我嗎？」
听完他的話，冷姿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呃，我不會瞧不起你，不過你要不要去洗個澡，對身體比較好……」
「那不就得了！我也不會因為你膽小就瞧不起你，從今天開始，我們摒棄公事，當個好朋友如何？」他朝她伸出手。
不過冷姿卻沒有回握，面帶猶豫地望著他的手。「和你當朋友當然好，可是你先去洗個手吧……你的手挖過鼻孔，還摳過香港腳耶……」
「哈哈哈……」利少杭大笑起來。「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自己的個性而自卑，髒鬼那回事是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呢！當業務的人看起來要光鮮亮麗，我承認我沒有潔癖，但要是真那麼髒，早就先被醫院趕出去了。」
冷姿松了口氣，但也不免偷偷地用怨懟的眼神掃了他一下。
利少杭當然沒有錯過她的目光，也因此更加確定她膽小到不行，連正大光明瞄他一眼都不敢。
這女人太可愛了！冰山美人的她，有性感的吸引力，但膽小鬼的她卻讓人更想親近。
「那……如果我想請你吃飯，你應該不會再拒絕我了吧？」他再次提出邀約。
「嗯！」冷姿想都沒想，用力的點點頭，小手握上他的大手。
其實，利少杭私底下是個很好相處，很體貼的男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