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情銀鷹 第三章
一旁的嬰兒床已經撤走了,整個病房里少了那張小床後,似乎一下子變得有點空蕩蕩的。雷雯華知道其實這只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她就是無法不去想。
憐憐還好嗎?她乖嗎?別人喂她吃東西她會吃嗎?如果不吃的話又該怎麼辦呢?
她知道憐憐雖然小,但心里卻很明白自己的不幸,才會已經一歲多了,到現在還沒開口說過一句話,也從來不會笑,甚至也還不會爬,更別提走路了。她非常擔心,但又能如何?只希望憐憐以後能漸漸有所改善。
已經好晚了,憐憐睡了嗎?沒有她在身邊憐憐睡得安穩嗎?唉!雷雯華輕嘆口氣,自己在這邊擔心也沒有用,離出院的日子還很久,還是好好的養傷,早點睡吧!
才剛閉上眼楮,就听到房門輕輕的被打開的聲音,雷雯華全身警戒,藉著昏暗的燈光眯著眼想看清來者何人。那身型似乎是……風醫生?她馬上閉起雙眼裝睡。
「你還沒睡?」風靳來到她床邊,就發現她的異樣,而詢問道。
雷雯華只好張開眼楮,無奈的看著他,不想作任何辯解。
「想女兒?」他了解的問。
聞言,她訝異的眨眨眼,很意外他怎會猜中。
「這很明顯的,不是嗎?何需感到意外?」風靳淺笑。
「的確,是不需要感到意外。」雷雯華想想也露出微笑。自己的確不需要為這種理所當然的事被猜中而感到意外。
「覺得如何?」他拉來一張椅子坐在她的床邊。
「還好,有點痛,不過還忍受得了。」她保守的說。
「今天做的檢查出來了,本來明天跟你說就行了,不過順道說說也沒關系。你不用再開一次刀,移位的情形不嚴重,我再安排時間幫你做一些矯正的動作就行了。」風靳簡單的說。
「太好了,那我就能早一點出院了。」雷雯華很高興自己不用再動一次手術。
「另外,我也是奉命來向你報告一些關于小憐的事情……」
「憐憐怎麼了?」她心驚的想坐起來,卻馬上被風靳壓下。
他沉聲道︰「你不許亂動!小憐沒事,不要這麼草木皆兵,行嗎?」
「憐憐沒事吧?」她乖乖的躺好,胸口的疼痛讓她微微皺眉。
「對,她沒事,倒是你,再這樣下去,有事的就是你了。」風靳沒好氣的說。
「對不起。」雷雯華知道他在意自己的招牌,所以輕聲道著歉。
「很痛嗎?」他看她皺著眉忍不住的問,語氣里溫柔的關切,兩位當事人都沒有發現。
「還好,不礙事,你剛剛說要告訴我憐憐的事。」
「彭怕你放心不下,特地將小憐這兩天的生活情形拍攝下來,這是帶子,你如果睡不著可以放來看看。」風靳拿出一卷錄影帶,然後走到錄影機前,將帶子放進去。
「是憐憐?」雷雯華不敢相信的問。
「看了不就知道了嗎?」他笑道。
她看到螢幕上出現了人影。真的是憐憐!
鏡頭里,小杰正在喂小憐吃稀飯,一口一口的,她吃得很快,甚至發出一聲一聲的咯笑。
鏡頭一變,小杰正牽著她的手,引導她踏出第一步,搖搖擺擺的走了幾步,腿一軟坐到地上,小杰高興的一直稱贊她,她似乎也听得懂的模樣,對著他猛笑。
「憐憐……她笑了?」雷雯華紅了眼眶,雖然是自己親眼所見,但仍是不敢相信只有短短的兩天,女兒的改變竟會那麼大。
「你看到了,不是嗎?」風靳似乎了解她的疑惑,「小孩子的適應能力比較強,尤其對真正愛他們的人,他們通常都不會有太大的戒心,因為他們能感受到愛的感覺。」
「她還會牽著小杰的手走路了,真不敢相信。」她仍是非常意外。
「還有呢!」他賣關子的道。
「還有?」
「等一下就知道了。」
風靳所說的等一下很快就出現了,螢幕上的畫面在小杰和小憐做了一連串的事情後,諸如念故事給她听、放音樂、唱歌、玩游戲等等,現在鏡頭里是小杰正在教她說話。
「來,小憐,叫哥哥。」小杰對著小憐說。
小憐偏著頭不解的望著他。
「哥哥。」他又說一次。
聞言,她依然沒有反應,只是咯咯的笑著。
「小杰,小憐還小,不會說話啦!」
雷雯華听出那聲音是彭的,不過沒看到她的人,猜她可能是攝影的人。
「媽咪,你不是說我七個月就會說話了嗎?那小憐已經一歲多了,也應該會說了才對。」小杰抬頭望向鏡頭,對攝影機後的母親說話。
「每個孩子的發育時間都不一定,你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加在小憐身上。」彭又說。
「我會把她教會的,我要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叫我哥哥。」小杰堅持的說。
「好吧!那你就繼續努力吧!」彭不再說話。
「來,小憐,我們再來一次,哥——哥——」
小杰教了好幾次,但小憐仍然沒有出聲的跡象。
「小杰,我就說不可能的嘛!慢慢來,總有一天小憐一定會說的。」
「媽咪,你別管啦!」小杰仍不肯放棄。
「小杰……」
「媽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教小憐說話有啥關系?」
「媽咪是怕你太在意了。」
「媽咪,你認為我會嗎?」小杰翻翻白眼,對母親的多慮有點受不了,「來,小憐,哥哥再教你一次,哥——哥。」
「丫一。」小憐突然發出聲音。
「媽咪!你有沒有听到?小憐出聲了耶!可是……她說什麼啊?」
「丫一。」她又開口了。
「我知道了,小憐是說媽咪!」彭興奮的說。
「啊?不可以,小憐,要說哥哥,哥——哥——」小杰抗議的急道。
「丫一。」
「哥——哥才對!」小杰和小憐開始對抗。
「丫一。」
「哥——哥!」
錄影帶在彭的笑聲中、小憐的「丫一」中及小杰的「哥哥」中結束了。
「憐憐……憐憐,她叫媽咪了?」雷雯華的震驚不在話下,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風靳看著她的淚顏,眼底盈滿溫柔而不自知。他沒有制止她流淚,他知道那是必然的,只不過擔心她的傷勢,而勸道︰「別哭得太激動,小心你的傷勢。」「謝謝你,風醫生,謝謝你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報答你們。」
「別說這種傻話了,謝謝他們可以,至于我就不必了,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醫生嘛!不管送來的是誰,我都會這樣做的。」
「不管如何,我都非常感謝你,尤其你又專程送錄影帶過來。」
「不必了,那是史爾杰威脅我送來的。」風靳不知道為什麼,就不想要接受她的感謝。
「風醫生……」雷雯華帶著笑意輕喊。
「什麼事?」
「你只要說一句‘不客氣’就行了。」她笑睇著他赧然的臉。
「喔?」風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取笑了,不過眼前的情勢卻讓他突生警覺。
不該這樣的,他不該和她牽扯太多!「你休息,我走了。」他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一臉錯愕的雷雯華閉上眼楮,在心里責怪自己不該忘了分寸,自己不過是個受助于他們的人,不該這樣的。
感到心里有點酸溜,只不過她不知道,這股酸酸溜溜的感覺因何而來。
「謝謝你們這段日子的照顧,沒有你們,我們母女倆一定還生活在煉獄里,謝謝你們。」雷雯華手里抱著小憐,對著來接她出院的彭和史爾杰還有小杰深深的一鞠躬。
「別這麼客氣,你往後有什麼打算?」彭微笑的上前環住她的肩,領著她一起往停車場走去。
「我……還沒想過。」雷雯華茫然的道。
這段住院的時間,婚離了,女兒的監護權也拿到了,楊益夫被判處二十三年有期徒刑,她算是完全的自由了,不怕他再出現在她眼前蚤擾她們母女。而今她出院了,對未來卻還是一片茫然,似乎仍不習慣這突如其來的自由。
「雯華,我有個建議,你可以參考一下,好不好?」彭在小杰再三的拉扯下,親切的對她提出在家里的時候大家討論出來的結果。
「什麼建議?」
「暫時你就先住到我家來,然後再慢慢的規劃你們的未來,你認為如何?」
「不,我不能再麻煩你們了。」雷雯華立即搖頭。
「這一點都不麻煩,反正家里面的空房間很多,你不用和我們客氣。」彭游說。
「不,真的很感謝你們,但是我必須開始自力更生才行,再繼續接受你們幫助的話,我會軟弱下去的,所以為了憐憐和我們的未來,我必須要堅強。」她堅定的說。
「你的想法是很好,不過你必須考慮的是現在,你有沒有想過眼下的生活要如何過?尤其小憐又那麼小,你預備讓她跟著你餐風露宿嗎?」史爾杰見妻子無法說服雷雯華,只好自己開口。
「這……」雷雯華語塞。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們租賃的那間公寓,屋主已經打算收回,就等你出院搬家了,不是嗎?」他又把更殘酷的現實搬到她的面前。
「我……」沒錯,前兩天房東的確是到醫院來告訴她,說要收回房子,要給他們回國的兒子住,請她在這個月底之前搬家,現在離月底只剩下半個月了。她暗忖。
「你要堅強、要為自己和女兒的未來奮斗的觀念是很好,但是你必須考慮到現實問題,骨氣不能當飯吃,也不能在刮風下雨的時候為你們擋風遮雨,而接受朋友的幫助並不表示你會就這樣軟弱下去,我們不認為你會這樣,你自己呢?」
知道嚴肅的話題應該到此為止了,史爾杰以眼神示意兒子輪到他開口了。
「對啊!雷阿姨,你們就暫時住到我家來嘛!不然小憐會哭的,她舍不得離開我的。」小杰拉拉小憐的手。
這句話惹來他父母的訕笑,心想,真不知道是誰舍不得誰?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雷雯華感動的流下淚來。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了,就把我家當成你自己的家,安心的住下來,等到一切都穩定了以後,你想搬出去自力更生的話,我們都沒意見。」彭輕拍她的肩膀。
「真的非常感謝你們。」她再次道謝。
「這麼說你是答應嘍?」
「嗯,暫時就麻煩你們了,等我找到工作和住所時,我會馬上搬家的。」
「不用那麼客氣了。」
來到車子旁,待眾人依序坐進車里後,史爾杰才轉頭問︰「現在你打算先回住的地方嗎?」
住的地方?雷雯華點點頭,待車子上路後才淒然的想,是啊!那個地方甚至不能稱為家,只是一個住的地方罷了,現在,她知道自己第一步該做什麼了,那就是再找一間房子,她要為憐憐布置一個溫馨的家。
「我看你就先打包一些換洗的衣物和必需品,今晚就住到我家來,過兩天我們再請人去幫你搬家。」
「這……」雷雯華正想拒絕,她不想再麻煩他們了。
「別這的那了,就這麼決定了。」彭說了就算,不容她再客氣。
「謝謝你們。」她無法再說什麼,只能不停的道謝。
找房子真的很不容易,尤其要找到一間喜歡、價錢又負擔得起的,更是困難。
擦拭著額上的汗水,雷雯華坐到候車亭的椅子上歇口氣,解開背在背上的女兒,拿出背包的食物,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
實在不應該讓憐憐這麼跟著她四處奔波,但是她真的很不好意思天天麻煩彭,尤其彭這兩天開始在趕稿了,負責彭書稿的編輯一天打了好幾通電話來催,她怎能再麻煩彭帶憐憐呢?小杰也要上課,史爾杰更不可能,而她又沒錢請保母,所以只好委屈憐憐了。
見女兒吃飽了,雷雯華將她背回背上,而她匆匆的喝了幾口白開水,便站起來準備繼續尋家的工作。
「叭叭」兩聲汽車喇叭在她身後響起,接著一輛愛快車子停在她身旁。
雷雯華疑惑且謹慎的退了兩步,然後略微彎身的從漸漸下降的車窗往里頭望。待看到車里的人時,她驚訝的大喊,「風醫生!」
「真巧,在這里踫到你。」風靳淺笑,完全沒有一點說謊後的心虛。他已經跟在她後頭一個早上了,看到她的午餐竟然只是幾口白開水後,才終于忍不住上前。這個女人,一點都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自己,才出院七天,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本以為她住在史爾杰家里會得到妥善的照顧,沒想到效果不怎麼好,難道她都不吃飯嗎?
「是啊!好巧。」她發出真心的微笑,對他們這群幫助她們母女倆的人,她是毫無戒心的,「風醫生不用上班嗎?」
「我今天休假。」他簡單的說。哈!他已經休了七天的假了,若非他是個搶手的醫師,院方才舍不得放人,換作其他人,早要他們回家吃自己了,哪還像他,敢在院長親自打電話給他的時候,還多硬拗了幾天的假期,差點讓院長大人當場吐血身亡。
「你要到哪里?我送你。」
「我……我只是隨意走走,沒有目的地。」雷雯華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將自己的困境讓他知道。
「這樣啊?那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風靳不想拆穿她,因她的好強和自尊心,在醫院的那段日子,他已經感受到了。
「我?好啊!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風醫生盡管說。」她毫不猶豫的說,只是很疑惑自己能幫得上什麼忙。
「太好了,你一定能幫得上忙的,先上車再說吧!」他斜倚過身子打開車門,催促她上車。
「喔,好。」雷雯華再次將女兒從背上解下來抱在手上,坐進車里。
風靳見她坐好後,立即開車上路。
「風醫生,你需要我幫什麼忙?」
「叫我風靳就好,離開醫院後,我不想听到這樣的稱呼。」風靳答非所問。
「喔,對不起。」她不自在的道歉。
「不必為這種事道歉,你並沒有錯。」他奇怪的看她一眼。這女人,說她堅強,卻有時又讓人感覺她很脆弱,偏偏自尊心又強又自卑……不,也不是自卑,倒像是不安。
瞬間,他了解她何以會有這種矛盾的個性了。想來是她的本性和這三年的婚姻生活所導致的習慣,正在互相控管她的情緒反映吧!「風靳,你要我幫什麼忙?」
雷雯華再問,不理會他的眼光,因為她不懂那種眼光代表什麼,只覺得他像在對她做分析似的,她不太喜歡那種感覺,仿佛整個人都被他看透了般。
「陪我吃頓飯吧。」
「吃……飯?」她驚訝的望著他。
「對啊!吃飯。」風靳像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說,「我這個人吃飯有個怪癖,就是一定要有人一起吃才吃得下,自己一個人吃飯會沒胃口。」他說得順口,也說得很真實,心想若是讓認識他的人听到了,一定會惹來一陣訕笑,誰不知道他風靳吃飯的時候最討厭有人吵他,而他也通常習慣自己一個人吃飯。
「可是你的朋友一定有很多人願意陪你吃頓飯,實在不需要我。」雷雯華猶豫著。
「我已經快餓死了,為什麼還要舍近求遠呢?你就好心一點陪我去吃飯又怎樣呢?而且我的早餐也沒吃,你不會希望我餓暈了吧?」他一副可憐兮兮的道。
「你怎麼會連早餐也沒吃呢?好吧!我陪你去吃飯。」雷雯華當機立斷,一邊在心里盤算著自己的錢包里還有多少錢。因她知道像風靳這種階級的人是不可能到一些便宜的場所用餐的,而到時她也不可能干坐在那里陪他吃,勢必也要點一些東西,但她不能讓他付帳,所以她想先算一下自己有多少錢。
「太好了。」風靳笑了。呵!的確有點可笑,沒想到他「銀鷹」會因為看到一個女人沒吃飯,且又怕傷了她的自尊心而找了這種蹩腳的借口請她吃飯,真是可笑!何時他變成了這種為善不欲人知的善心人士了?難道被這個女人說一句他是天使,他就真的變啦?真是可笑得緊!
「好了,到了。」過沒多久風靳將車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上。
「到了?」雷雯華疑惑的望望四周,沒有看到有什麼餐廳。
「對,到了,請下車吧!」他繞道另一邊幫她打開車門,等她下車。
「喔。」她抱著女兒連忙下車。
「小憐睡啦?」風靳看著沉睡中的小憐問。
「嗯,她累了。」雷雯華將她換了一個比較舒適的睡姿。
「要不要我抱?」風靳突然間,覺得她好像快抱不動一樣。
「啊?不用了,謝謝。」
「那跟我來吧。」風靳知道她之前的疑惑,所以這里只是很普通的住宅區,沒有她所以為的高級餐廳,但他並不想為她解惑,只是笑笑的要她跟上來。
聞言,雷雯華只得靜靜的跟在他後面,走進一條小巷子,又繞了幾個彎,才終于停在一家牛肉面店。
「這里……」她看著這間大約二十坪左右的小店,里面有六張桌子,在這種用餐的時間,六張桌子早已坐滿,有的人只搬了張凳子坐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吃著,有的人甚至連椅子都沒有,直接蹲在一邊大快朵頤。
「是這里沒錯。」風靳給她肯定的答案,「你可別小看這間小店,老板每天中午只固定賣出一千碗牛肉面就收攤了。」
「一千碗?」雷雯華既驚且疑的問,無法相信生意竟會那麼好。
「一千碗面在其他普通的店看起來是很多了,有時幾天也賣不了那麼多,不過老板可是天天賣不夠喔!」
「你怎麼會這麼了解?」她這下更疑惑了。以風靳的生活圈和水準來看,應該不可能會到這種毫不起眼的小店吃東西才對,更何況這家店面的位置,並非處于顯眼的地方,而是在這種猶如九彎十八拐的巷子底,他竟會知道,且還一副十分了解的模樣。
「先別問這個了,趕快過去吧!晚了可就吃不到了。」風靳搭著她的後背領著她們母女倆往店里走去。
「老板,三碗大的。」他大聲的喊完,便拉著雷雯華在爐旁坐了下來。
老板抬起頭來,正要喝斥那膽敢不顧他的規矩坐在他爐邊的客人,一對上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時,他驚愕的張大嘴,「阿靳?」
「哈!你不是眼花,老馬,正是我阿靳。」風靳爽朗的笑著。
「好小子,這幾年你死到哪去了?竟然都不來捧場關照一下,很不夠意思喔!」老馬朗聲笑道,手里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在送出最後兩碗後,他宣布今天中午休息了,「各位,一千碗了,今天就此結束,下次請早啊!」
聞言,一些晚到的客人哀嘆一聲後,就認命的轉身離去。
「生意真不錯,老馬。」風靳淡笑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哈哈!我可是老馬啊!手藝一流的老馬,生意想不好都不行。」他自負且爽朗的大笑,「你要三碗,我就破例煮給你了。」他快手快腳的煮了三碗面端上來,也一坐在他們旁邊休息。
「好小子,結婚也不通知一聲,小孩子多大了?」老馬看到雷雯華和她手里抱著的小憐時,用手肘頂頂風靳問道。
「我不……」雷雯華正想澄清,卻被風靳給打斷了。
「孩子一歲一個月了。」他輕笑。
「我就說你們一定會來電的嘛!當初你第一次帶她來我這兒吃面的時候我就說了,你還笑斥我胡說八道,這下子婚結了,孩子也生了,你總該服我了吧?」老馬沒有察覺他們兩人間異樣的表現,仍是高興的談笑著。
「服了、服了,其實我老早就拜服在你的手藝下了。」風靳笑著打哈哈道,眼底卻閃過一抹淒清。「老馬,我們的五髒神正大肆抗議呢!先讓我們填飽肚子吧!」他知道雷雯華現在正充滿疑問,但他沒機會,也沒心情對她解釋什麼。
「對對對,先吃面再說,啊!那張桌子空下來了,你們到那里會比較舒適一點。」老馬用托盤將面端過去,便回頭忙自己收攤的事情了。
「別問,暫時什麼都別問。」風靳在雷雯華出口前便制止她。
雷雯華端詳著他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吃面吧!老馬的牛肉面可是一流的。」風靳遞了一雙筷子給她。
「嗯,看這種盛況可想而知。」雷雯華讓小憐坐在自己左腿上,用左手扶住她,右手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夾起一口面吹冷,喂她吃一點。
「抱著小憐方便嗎?」風靳忍不住問。
「我習慣了,這樣比較方便喂食。」
雷雯華吃了一口。嗯,牛肉面真的很好吃,難怪生意會這麼好。再加上她的肚子早已餓得緊,她也就不再理會心中的疑問,專心的吃起面來。
「媽咪……ㄇㄢ?ㄇㄢ?……」小憐突然出聲,並且伸手抓雷雯華拿筷子的手。
「憐憐!乖,媽咪馬上喂你喔!」
「ㄇㄢ?ㄇㄢ?……」
「好好好,面面燙燙,媽咪要吹吹啊!馬上就好了。」
「ㄇㄢ?ㄇㄢ?!ㄇㄢ?ㄇㄢ?!」小憐等不及的直嚷嚷。
「我來吧!」風靳把另一碗面端過來,拆了一雙新的筷子,將面吹涼了後,準備喂小憐吃面。
「你?」雷雯華不是存心看不起他,而是壓根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個男人會喂小孩子吃東西,而且也知道女兒是不會隨便給人抱的,「不用了,我慢慢喂她就行了。」
「我看你自己慢慢吃才對,小憐好像受不了你‘慢慢’喂她,還是我來吧!」
風靳二話不說的將小憐從她的腿上抱過來,模仿著她的姿勢和動作安置好小憐,開始喂小憐吃面。
看著女兒在他略嫌生硬的動作下快樂的吃面,完全沒有和陌生人接觸時的煩躁和不安,讓雷雯華感到非常意外,不禁怔怔的看著他們,手上的筷子也理所當然的停了下來。
「看什麼?吃面啊!」風靳抬起頭來對她一笑,催促她快些動筷。
「啊?喔!好。」回過神來,她羞紅了臉,埋頭拼命的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後,又和老馬敘了一會兒舊,他們「一家三口」才在老馬的目送下離開了面店,走出巷弄,回到車子旁邊。
「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問,是吧!」風靳在車子駛入車陣後,才緩緩的開口。
這當然不是問句,因為她臉上的表情令他無庸置疑的說出來。
「對于自己很明顯的被錯當成某人,疑問是一定有的,不過我不會勉強你作任何解釋,畢竟那應該不關我的事,我無權探人隱私。」雷雯華說得合情合理。基本上她不是一個好奇的人,人家不想說,她也懶得問,因為她覺得那真的不關自己的事,哄著憐憐睡午覺還來得實在一點。
風靳點點頭,沒有刻意掩飾他的確不想作任何解釋的態度。
「不過,對于老馬的錯認,我沒有澄清,反而誤導他,讓他誤會這件事,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
「沒關系,我不在意。」
「那就好。」
車內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的打算,直到車子在原先雷雯華上車的地方停了下來,風靳才緩緩的轉過頭來。
「能不能再請你幫個忙?」他詢問道。
「幫什麼忙?該不會又要吃飯吧?」她笑問。說實話,她有點懷疑他的動機,當然,她不是懷疑他有不軌的企圖,而是猜想,他是不是為了不讓她難堪,才想出那套說辭的,只不過她不知道若真是這樣,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是否正餓著肚子?「不是。」風靳也笑著搖頭,「我是想請問你,有沒有認識的朋友不是專業的醫護人員,卻懂得基本的護理工作?」
「你身在醫界,認識這種人的機會應該比我多吧?」雷雯華這次更是迷惑了。
「你沒听懂我的話。」他搖頭,「我在醫界,認識的當然不少,但全都是一些專業人才,而我需要的是非護理人員,也就是說不可以是這行業的人。」
「為什麼?先說說你為什麼需要這種人。」
「我需要一個人來照顧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