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心豹膽 第二章
「承皓。」一大清早,杜千天便來到雪豹的木屋,身旁跟著一個男孩。
正在收拾包袱,準備偷偷離開的雪豹一驚,放下手中的包袱,轉身面對他。
「師父……」吶吶的低喚,看見師父身旁的男孩。「向柏,早。」
韓向柏,大師兄韓滅的長子,早熟穩重、聰明伶俐,雖然容貌尚留一抹稚氣,但身材看起來像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言談舉止則宛如成年人般,很難相信他今年其實只有九歲。
「二師叔早。」韓向柏有禮的拱手,根本就像小一號的韓滅。
「打算就這樣偷偷的離開?」杜千天瞥了一眼桌上的留書,微挑眉,望向雪豹。
「我很抱歉,師父,我也不想不告而別,可是……我必須出谷。」
「看來這次你非常堅持,是吧!」以前這孩子也不是沒提過想出谷,不過佑禎總是反對,最後便不了了之。
「是的,師父。」雪豹堅定的點頭。「這一次,我很堅持。」
「呵呵,難怪佑禎那別扭的小子會來找我當說客了。」能讓豺狼那小子低頭請托,可不是件簡單的事,那代表他自己已經束手無策了。「我知道你的身體狀況足以應付江湖事,你若堅持出谷,我們也沒辦法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著你,不讓你離開,可你應該知道,讓你自己一個人出谷,就連我也不會放心,所以得有個人跟著你,預防萬一。」杜千天微笑。
「師父?」雪豹眉頭微蹙。「難道您想讓佑禎跟我出谷?」
「呵呵,這可不行。」
他頓時松了口氣,若讓佑禎跟著他,怕是一見到熊欣就打起來了——如果真的是熊欣的話。
「那師父的意思是?」突然望向韓向柏肩上背著的大包袱,難道……
「向柏,你爹答應了嗎?」杜千天突然問。
向柏?!雪豹錯愕。不會吧!師父真的……
「是的,師祖,爹說他本來就打算等我十歲的時候讓我單獨出谷游歷,現在雖然早了點,不過有二師叔照應著,娘也可以放心。」韓向柏說,轉向錯愕的雪豹,輕輕一笑,「二師叔,向柏從五歲開始,便隨著爹行走江湖,也抓過幾名罪犯,二師叔毋需擔心。」
「很好。」杜千天滿意的點頭,轉向傻眼的雪豹。「承皓,你也听見了,就讓向柏陪你出谷吧!」
「我不答應!」豺狼沖了進來,身後跟著大月復便便的楊媚媚。
「咦?你怎麼來了?」杜千天瞥了一眼楊媚媚,看見她抱歉的眼神,只能暗嘆一聲。
豺狼怒瞪著他,冷冽的咬牙,「我就知道師父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是昏了頭才會找你!」
「佑禎……」楊媚媚拉住豺狼的手,阻止他太過沖動。「別這樣。」
「佑禎啊,我好歹是你的師父,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呢?」杜千天嘴里雖然這麼說著,可是一點也不生氣。
「哼!」豺狼懶得理他,轉向雪豹,「你要出谷,先打贏我再說!」深吸口氣,穩住自己的脾氣,惱怒的瞪著師兄,他寧願讓他現在倒下,也不要讓他出谷送死!
打贏他?!
雪豹競真的開始考慮了,師叔說他的「以柔克剛」掌法和劍法可能連佑禎都不敵,也許他可以現在試驗一下,當做是讓佑禎放心也好。
「好,我跟你比試一場,如果……」
「啊——」一直站在豺狼身旁的楊媚媚突然抱著肚子聲吟,腿一軟,跌跪在地。
「媚媚?!」豺狼一驚,趕緊扶住她。「媚媚?怎麼了?!」
「我……好像要生了……」她聲吟著。
「要生了……」他頓時慌了手腳。
「佑禎,還不趕快送媚媚回屋子里!我會請你師叔過去。」杜千天在一旁指揮。
這一喊,豺狼立即動了起來,趕緊將妻子抱起,就往他們的屋子沖。
「你忍著點,師父馬上去請師叔過來,你忍忍!」豺狼喊著。
「師父……」雪豹擔憂地蹙眉。
「還楞著做什麼?包袱收拾收拾,快走啊。」杜千天低聲的催促。
「可是……」他不放心的看著遠去的豺狼和被他抱在懷里的楊媚媚,突然,他看見下巴靠在豺狼肩上的弟媳對他眨眨眼,圈住豺狼肩膀的手悄悄的朝他揮了揮道再見。
「去吧,媚媚不會有事的,她可不想看見你們真的打起來,佑禎會難過的。」杜千天微笑的說,朝楊媚媚豎了豎大拇指。
「師父,幫我謝謝媚媚。」雪豹微笑。「請保重。」
「你記得照顧好自己,凡事不要逞強,懂嗎?有任何需要,隨時捎回消息,我們會立即趕過去。」說不擔心是騙人的,承皓的身體狀況雖然好得差不多了,可是依然禁不住折騰啊!
「我知道,徒兒不孝,讓師父費心了。」
杜千天拍了拍他的肩,再低頭望向韓向柏。
「向柏,師祖就將你二師叔托付給你,辛苦你了。」
「師祖請放心,孫兒會照顧好二師叔的。」
「很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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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野徑,大毒日頭下,雪豹和韓向柏緩步前進,越過這座環山,就能抵達開陽城。
雪豹拿著傘遮蔽烈日,偏頭望向臉色被曬得紅潤、額上有著汗水的韓向柏,手上的傘便往他頭上遮去。
「二師叔,你又來了。」韓向柏隱忍不住一聲嘆息。「你只要把自己遮好就行了,這點日頭我不在意。」說完,抬手幫他移回傘,再順手拿下他掛在肩上的包袱。
「向柏,包袱我自己拿就行了。」向柏這孩子像保護著易碎的瓷女圭女圭般,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這……讓他覺得很沒面子,明明他就沒事啊!
「二師叔,你的包袱很輕,我拿得動,你只要將傘撐好就行了。」韓向柏抬頭望了望萬里晴空,再望向不遠處的山頭,一雙飛揚的劍眉微微向中間靠攏。
「二師叔,我們得加快些腳步,你可以嗎?」
「可以,不過怎麼了嗎?」雪豹疑問。
「快下雨了。」他簡單的答。
「快下雨了?」雪豹抬頭,瞥了一眼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嗯,最遲兩刻內一定下,不過山區可能會更快。」韓向柏估計著。
「兩刻……」雪豹不知道他是如何確定,不過也不想質疑。「這山路崎嶇,要越過這座山進入開陽城,依照咱們的速度,大約還要一個時辰才能抵達,我看我們在附近找找看有沒有避雨的地方吧!」
「嗯,也只能如此了,二師叔,您在這兒等等,我去找找。」韓向柏說完就急步掠向前方,須臾便已出了雪豹的視線。
「沒想到向柏小小年紀,身手便如此了得,不愧是大師兄教出來的兒子。」雪豹贊嘆的望著韓向柏的身手,不過他可不能真的呆呆站在這里等。
舉步加快了速度,他也往向柏掠去的方向跟過去。
天氣真熱啊……
這五年來習慣了荒谷的四季如春,這麼熱的天氣,讓他有些無法適應。
呼著熱氣,汗水從額上滴落,雖說山區天候不穩定,可日頭這麼毒辣,真的會下雨嗎?
半途踫到回來的向柏,看見向柏一瞧見他時那不贊同的表情,雪豹就忍不住想要求饒。
「如何?可有找著避雨的地方?」雪豹率先問,一點也不想听一個晚輩「教訓」他的「不听話」。
「前面有個山洞,里面雖然有些積水,不過山洞里有些大石,上頭還算平坦干爽,我先把包袱留在那里。」他望了望天空。「雨就快下來了,我們腳程得加快,要不然下雨了路會很難走。」
「好。」雪豹沒有異議,不過還是有些懷疑的望了望天色,這種萬里無雲的晴朗好天氣,哪里來的「快下雨了」的征兆?
沒想到尚未抵達避雨處,風便徐徐吹起,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大片厚厚的烏雲,一瞬間便籠罩了整個山頭,黑壓壓的一片,偶爾還傳來一道閃電,雷聲轟轟,傾盆大雨怕是即將落下。
「二師叔,失禮了。」韓向柏突然冒出一句,緊接著便雙手圈住雪豹的腰,運起輕功向前飛掠。
雪豹差點翻個白眼。師父到底怎麼跟向柏說他的?他得找個機會跟他談談,讓向柏知道他身體真正的狀況。
「到了,就在前面。」約半刻,韓向柏停了下來。「得彎過這條小徑才能看見山洞。」
「嗯。」雪豹輕輕點頭。
這條小徑很陡峭窄小,僅供一人側身勉強行走,低頭一望,腳尖前便是深淵,因為雲霧繚繞,看不出這崖有多深,不過視線所及之處,崖壁平直光滑,沒有一個可以踏腳的地方,也不見寸草,若不小心失足滑落,怕是連抓握自救的機會都沒有。
雪豹將傘收起,兩人一前一後步步謹慎的繞過這處峭壁,當他們閃身進入山洞的同時,嘩啦啦的大雨也傾盆而下。
「呵,千鈞一發,多虧你了。」雪豹對韓向柏笑道,低頭望著洞里地上的積水。奇怪,為什麼有積水呢?而且似乎一直延伸到山洞深處,不知道這山洞通往哪里?
韓向柏也揚起笑,這時才終于顯露了一點符合他年紀的稚氣。
「對了,向柏,你肚子應該餓了吧!」不再思考積水問題,雪豹走向放置在石上的包袱打開,拿出一個餑餑遞給他。「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先止饑。」
「謝謝二師叔。」韓向柏接過餑餑,見他重新綁好包袱,疑問︰「二師叔不用?」
「我還不餓,你先吃吧。」他微笑,綁好大包袱,手再更往里一探,打算拿他自己的包袱拿件外衣披上,因為這山洞涼風不停的吹入,讓他覺得有些冷。
沒想到包袱才拿起,一陣細微的嘶嘶聲傳來,兩人同時察覺不對,韓向柏手中的餑餑急速的擲了過來,而雪豹也反射性的一縮手,不一瞬間,手背傳來一陣刺痛,同時,餑餑擊中一尾通體金色的小蛇,小蛇頭爆裂掉落在地上,尾巴動了動,一會兒之後便沒有動靜。
「二師叔!」韓向柏快步上前,一腳踢開那尾蛇尸。「那是什麼蛇?」
「我也不知道,沒見過。」不過確定有毒,而且毒性很強,因為他的手已經開始麻痹了。
他立即點住自己手上的袕道,止住毒性竄流,但這只是暫時的。
「向柏,給我匕首。」
「我來。」韓向柏怞出匕首,俐落的劃開傷口,沒有猶豫的便要低頭吸吮毒液。
雪豹立即制止。「不可,向柏,我自己來就行了,你找找你師祖給你的東西里有沒有解毒劑。」
韓向柏點點頭,轉身翻包袱。
「小心一點。」他叮嚀之後,才用左手抬起受傷的右手,開始吸吮毒液。
一口又一口紫黑的液體被吐出,可是好像永無止境般,完全沒有變淡的跡象。
「二師叔,張口。」韓向柏拿著兩個瓷瓶,各倒出一顆丹藥送到雪豹的嘴邊。
雪豹聞到味道就知道是什麼丹藥,張口吞下,如果連這解百毒的珍貴丹藥都沒有效用的話,那恐怕……
「二師叔,覺得怎樣?」韓向柏雖然看似鎮定,可眼底滿是焦急,手微微顫抖著,語調也拔高了一點。
雪豹給他一個安撫的微笑,他……畢竟是個孩子啊!
「我沒事,覺得好很多了,向柏,你不用擔心。」安逸的日子過太久,變得毫無警戒心,真是太大意了,唉!
「可是你看起來並不好!」韓向柏皺眉,從包袱拿出一件衣裳,起身走到蛇尸旁,將蛇尸包起來。「二師叔,我們馬上到開陽城去找大夫。」
「疾行會加速毒素擴散……」他搖搖頭。
雖然他的腳已經慢慢失去知覺,視力也變得模糊,可是在這種天氣、這種環境,讓向柏冒險出去極為不妥,他有可能因為焦急又天雨路滑而失足。
「可是……」
「我剛剛吃了兩顆解毒丹,可以撐得過去的。」
嘩啦啦的聲音越來越大,是雨越下越大了嗎?
雪豹有些艱困的偏頭望向洞口,眉頭微微蹙起。雨勢並沒有變大,那……那越來越大聲的嘩啦水聲是從哪里傳來的?
突然,他猛地轉頭望向身後,那幽暗山洞深處,似乎傳來下尋常的震動,他低頭望著地上的積水……
糟了!這環山山頂上有一處深潭,山下城鎮叫玲瓏鎮,與開陽城各據環山兩邊。玲瓏鎮有一名勝,為「環山飛瀑」,水源來自環山山頂的深潭,飛瀑每日出現一到兩個時辰,遇雨,則水量大增,難道這里……是飛瀑出口?!
「向柏,快走!」雪豹倏地大喊。
韓向柏也發現了不對勁,沖上來將雪豹扶起,可雪豹的四肢都已經麻痹,身體沉重得使不上力。
「你快走,向柏,別管我,快走!」雪豹急喊。
「不行!師祖將您交給我,我怎麼可能……」韓向柏沒能來得及說完,望向山洞深處,旋即緊緊的抱住雪豹。
不一瞬間,一股巨大的水流沖了過來,將他們沖出山洞,沖下絕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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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鎮,是位于環山不一處城鎮,與開陽城隔著環山,兩邊鼎立,是商客南來北往必經之地,也因此造就了玲瓏鎮的熱鬧富庶。
鎮上有許多客棧酒樓茶館,但是名聲最響的,是一家名喚「有客來」的茶館。
茶館佔地頗廣,依山而建,後院還引河道入內,方便取水,那水,乃是環山飛瀑之水,甘純甜美,適于泡茶,成為茶館最有名的招牌。
不過最有名的,還是有客來的人事,清一色都是女人,而且老板是一名年約二十三歲的美艷俏寡婦,自稱「雲大娘」。
「糟了糟了,雲大娘,大事不好了!」一太早,茶館的侍女之一尹春神色倉皇的從後院跑到前面來,直接沖到坐在櫃台里正在算帳的熊欣面前。
「尹春!」熊欣抬手就賞給了她一個爆栗,一雙美眸冷熱交纏。「說過多少次了,我算帳的時候不許吵我,我一大早犧牲睡眠起床算帳,費了一個時辰,好不容易昨兒個的帳快算好了,你這一嚷,害我一個時辰的成果全毀了。」她什麼都行,可以說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唯獨對算帳是一個頭兩個大。
「可是……可是真的出事了嘛!」尹春委屈的柔著頭,雲大娘的力道好大,差點把她的頭打爆了。
熊欣皺眉,這麼不怕死,看來真的是大事不好了。
「說清楚!」她低喝一聲。
「河道被污染了,所有的魚都翻白肚,死了!」尹春得令,立即說。
「什麼?!」她驚吼,拋下算盤,立即往後院沖去。
尹春趕緊跟在後頭。
熊欣趕到後院,果然看見從外頭引進來的河道上,飄著好些翻魚肚的魚。
「什麼時候發現的?」她皺著眉頭,眸底有絲冷意一閃而過。
「我剛剛要來汲水的時候發現的,可能是昨晚發生的。」
「或是更早。」蹲在河道旁,熊欣擰眉注視著河道。「這水暫時不許取用,今日茶館也甭做生意了,我到上游追查去,看看是什麼原因。」
「雲大娘,水楓姊姊已經去了。」
「是嗎?那就等她的消息好了。」熊欣轉向她,「尹春,去拿個小甕給我。」
「是。」尹春趕緊跑到倉庫,拿來一個小甕。「雲大娘,你拿甕要做什麼?」
「裝河水。」
「咦?要裝水?可你不是說不許取用嗎?」
熊欣沒有理會她,小心地舀起一甕河水,湊到鼻前嗅了嗅,眉頭微蹙。
「雲大娘?」尹春疑惑地蹲在她身旁,看著她的動作。「這樣嗅,嗅得出什麼嗎?」
「有一種異味,不明顯,可和以前的水氣味確實不同。」
「什麼味道啊?」尹春瞪著一雙好奇大眼直往甕里瞧。
熊欣斜睨她一眼,「死魚的味道。」
「嗄?」她楞了楞,偏頭望向河道上漂浮的魚尸。
熊欣捧著小甕站起身,那異味不僅僅是死魚的味道而已,她還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魚會死,表示河水有毒,她得試驗看看到底是什麼毒,才好有個準備。
「尹春,找幾個人敲鑼打鼓通知大家河道被污染的事,免得有人取水煮食飲用,落得和這些魚兒同樣下場。」
「是。」尹春立即往外沖。
「等一下,我還沒交代完!」熊欣大喊。
「是,雲大娘請說。」
「你去把魯非找來,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嗄?!不要吧,我不敢……」尹春嚇白了一張俏臉蛋。
說起那個魯非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一張毀了容的臉扭曲猙獰,比鬼還嚇人,不僅如此,他的住處布滿了機關,誤觸者,輕則斷手斷腳,重則喪命哪!撇開這些都不說,就算安然進了屋,更恐怖的事還等著呢,魯非屋內到處都可能有毒,一不小心踫到的話,立即喪命算運氣好,可怕的是一時半刻死不了,得要經過一段非人的折磨才死得了。
而且,他是有客棧里唯一的男人。
「叫你去就去,羅唆什麼?!」熊欣火大的瞪她。
「雲大娘……」尹春苦著臉哀求著。
「算了算了,你真是沒用,膽子啥時變得這麼小了?」她不耐。「我自己去找他,你快去通知大家。」
「多謝雲大娘,我馬上去辦。」像是怕她改變主意,尹春一溜煙跑走。
「真是的,魯非有這麼可怕嗎?」不過是長得高大一點,毀了容,不苟言笑,住處如龍潭虎袕罷了。
她搖頭,拿著小甕往西院走,沒兩步停下,望著河道思考了一會兒,折下兩根樹枝,夾起一尾死魚丟進甕里之後才起身離去。
來到西院拱門外,她便看見魯非高壯的背影蹲在院子里的藥圃前。
「魯非。」她喊,直接跨進拱門,不一瞬間,一道光影朝她射了過來。
她腳步沒停,只是頭向右一偏,箭矢擦過她的耳際,咚地一聲擊中她身後的石牆,箭頭沒入石牆,箭尾還晃動著。
身後掃來一道勁風,她的腰身往前一彎,一個吊在樹上的釘板從她上方掃了過去,直起身的同時,她射出兩枝飛刀削斷釘板的繩索,釘板便順著去勢釘在另一棵樹干上。
突然,她飛身一躍而起,用腳尖踢起一顆石頭,當石頭落地的同時,啪地一聲,一塊釘板快速的翹起,她借力施力,腳下一點,踢倒釘板之後,直接飛落在文風不動的魯非身邊,拿在左手的甕一滴水也沒灑出來。
「魯非,這給你。」二話不說,直接將手中的甕丟給他。
蹲在地上拔草的男人頭也沒拾,看也沒看,舉起手便在半空接住小甕,順著來勢在手中旋了兩轉送到鼻前,嗅了一下後便放在一旁。
「甕中之水有毒。」他直言道,聲音嘶啞。
「我知道,你看看是什麼毒。」
他重新拿過小甕,抓起里頭的死魚翻看了一會兒,然後用食指沾了一點水放入口中嘖了嘖,閉眼沉思。
對于他的行為她已經見怪不怪——雖然有點惡心,但也不擔心他這麼做是不是會中毒,因為他本身就是個毒人,任何毒都比下上他身體里的毒。
「金翎蛇毒。」魯非睜開眼。
熊欣揚眉,一雙美眸倏瞪。
「金翎蛇毒?你是說真有金翎蛇的存在?」傳說金翎蛇是一種通體泛金光,成蛇頭上還會長出兩只角的異蛇。
「當然。」他淡應。「哪里來的?」
「河道,水楓已經往上游巡察,也許會查到原因。」
「你要解藥?」
「你有嗎?」
他點點頭,起身走進屋子里,一會兒之後,拿出兩個瓷瓶,一大一小。
他將兩個瓷瓶交給她。
「大瓷瓶里是藥粉,等清理掉污染源之後,從上游灑下藥粉,隨著水流,河里的毒就會慢慢清掉,三天之內不準取用。小瓷瓶里是藥丹,若有人下幸中毒,取一顆配雄黃酒喝下便可解毒,不夠的話,再來找我拿。」
「我知道了,謝謝。」熊欣將瓷瓶收妥,然後從懷里拿出一本稀有的古籍。「送你。」
難得的,魯非布滿傷痕的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收下古籍。
「謝謝。」這是他除了毒、藥、機關之外,僅剩的興趣。
「我走了。」說完她縱身飛出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