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大老婆 第二章
「這是什麼？」凌文嬌緊擰著眉頭，將剛從出版社傳真過來的照片與草稿遞給女兒看。
辛熙亞好奇的接過來瞥了眼，晶亮的瞳眸霎時睜得又圓又大。
照片是從她被一個男人「抱」在懷中開始的一連串連環照。
上頭的她綁著兩條粗辮，穿得老土，天，這不就是她變裝外出揣摩角色那天發生的事嗎？
照片旁斗大的標題寫著︰當紅新星變裝密會總裁男友。
「你什麼時候認識的男朋友？」凌文嬌的臉上仿佛結了一層冰霜。
「我沒有。」辛熙亞連忙否認，「我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
「不認識？」犀利的眯起了眼楮，「他是元盛集團新上任的年輕總裁，若你們沒有約好見面，他怎麼可能跟你在街上摟摟抱抱？」
「總裁」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難怪他渾身散發出一種不同常人的霸氣與貴氣。
想到他那張帶著慵懶笑容的英俊臉龐，還有那回蕩在她耳邊的沉穩心跳，她的胸口突然漾起沒來由的蚤動。
「宋珩齊，二十五歲，才（財）貌雙全，是目前最有價值的鑽石單身漢。」她低頭看著記者寫的稿子，輕聲念了出來。
「夠了，媽很清楚他是個怎樣的男人。」凌文嬌一把搶過草稿跟照片，神情凝重的說︰「你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幸好那記者是她之前認識的朋友，所以才在發稿前先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她，否則新聞爆出來的那天，她可能會心髒病發吧。
辛熙亞抿抿唇，忐忑的將那天發生的經過一一向母親報告，「我真的不認識這個男人，我也沒想到竟然有人認出我而把過程給拍了下來……」
「媽不是早就提醒過你，要小心不要被狗仔***的嗎？」語氣仍是嚴厲，但臉色已經和緩許多。
「對不起，我以後會更加小心。」見母親怒氣稍稍平復，她才松了口氣。
「過來這邊坐。」凌文嬌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恭敬站在面前的女兒坐下。
辛熙亞听話的照做，但情緒還是無法完全放松。
從小到大她最害怕的就是惹母親生氣或傷心難過，她知道母親要一個人扶養自己成長是件多麼辛苦的事情，印象中，母親半夜還在為人修改衣服的背影，迄今還深深烙印在她腦海。
所以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只要母親能開心，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亞亞，你知道媽對你的期望有多高嗎？」看著女兒美麗的臉孔，凌文嬌輕嘆了口氣。
「媽，我知道，你不要嘆氣，我會努力達到你的要求。」辛熙亞心疼的挽住母親的手臂。
「當年我若不是被感情沖昏頭，今天也不會落魄至此。」視線望向遠方，眸中閃過一抹不甘，不過她很快又恢復正常，慈愛的看著女兒，伸出手撩開了女兒掉落額前的發絲，柔聲道︰「不要誤會，媽很高興能有你這樣的女兒。」
辛熙亞露出笑容，將頭依偎在母親的臂上。
「孩子，不是媽要禁止你交男朋友，是你現在才十七歲，而且正要在演藝圈大放光芒，前途無可限量，絕對不可以像媽一樣，為了感情毀了自己的人生。」凌文嬌強調，「我死都不可能讓你走跟媽一樣的路。」
「我從來沒有想過交男朋友，我這輩子只要跟媽在一起就好了。」抬起頭急切的剖白，腦中卻閃過一張英俊的笑臉，讓她猛地一驚，趕緊甩開遐想。
「乖女兒。」凌文嬌這才咧開了唇，用手模模女兒嬌女敕的臉龐，「放心吧，這件事情我會幫你處理好的。」
她困惑的望向母親。
「元盛旗下的產品之一正在征選廣告代言人，剛好可以利用這個新聞增加你出線的機會，我會去跟他們公司好好談談。」站起身，轉身拿起了包包，將照片與草稿放入包包中。
「媽，你想怎麼做？」辛熙亞有種不祥的預感。
「放心，我這個經紀人當然是會替旗下藝人爭取最大的利益。」凌文嬌老神在在的打包票，整理整理儀容，俐落的穿上鞋，開門出去。
「辛熙亞的經紀人？」宋珩齊挑起眉，接過了曹建民遞過來的牛皮紙袋。
「是，她說有事情想跟您談談。」他有點好奇牛皮紙袋中裝的東西，「不過我已經告訴她，如果是有關廣告代言人的事務，總裁是不會見她的。」難道辛熙亞已經知道他是元盛集團總裁，所以想借此攀親帶故，得到廣告代言人的角色？
宋珩齊邊想邊怞出牛皮紙袋內的東西，英俊的臉龐在瞥見內容物時凝起神色。
「總裁？」曹建民詢問的喊了聲。
「請她進來。」氣定神閑的將照片收回牛皮紙袋，他淡淡的命令。
「可是……這樣我怕會有不好的傳言……」曹建民的聲音在犀利的視線射向他時驟地停止。
「請她進來。」宋珩齊重復一次，語氣輕平，背後的威嚴卻讓人打了個冷顫。
「是，我馬上請她進來。」他趕緊恭敬的欠了欠身，退出去。
沒多久，門口傳來了敲門聲。叩叩叩！
「請進。」宋珩齊雙手交握放在桌面，目光注視著走進門來的女人。
「總裁你好，我是辛熙亞的經紀人，也是她母親，凌文嬌。」她將名片遞到他面前，放在桌上。
母親兼經紀人？他輕扯了下唇瓣，饒富興味的看著她，「有話直說吧，不過別期待我會滿足你的要求。」他們母女倆果然有幾分相似，不過母親眼中的企圖心卻更明顯。
「您放心，我只是想求雙贏，並不是想做任何過分的要求。」凌文嬌微微笑的說，雙眼打量著坐在桌後的男人。
這位年輕的總裁果然跟報導說的一樣，擁有超齡的威嚴與穩重，而且……還帥得有點夸張，也難怪會被評選為最有價值的鑽石單身漢了。
這男人，出色得讓她不由得聯想到亞亞的父親——那個才華洋溢的負心漢。
「我在听。」他微微眯起黑眸，等候她的下文。
「呃——」收起恍神，凌文嬌恢復干練，「這些照片我想不用我說，你也明白是哪天被照的。」
「我以為那個女孩矢口否認她是辛熙亞。」想到她倉皇的可愛模樣，宋珩齊忍不住揚起唇角。
「喔？我想那是因為她不希望被認出來，否則就會像今天一樣衍生許多麻煩的事情。」她微微一笑解釋。
「所以呢？那照片不是你們派人照的嗎？」這不是沒有可能。
「宋總裁，您以為我們熙亞需要用這種下流的手段去搏版面嗎？」凌文佳不悅的抿平了唇，「別說我女兒才十七歲，今天就算她已經成年，我也不會準許她有任何緋聞。」見她微慍否認，宋珩齊收起笑容，正色道︰「我為我的猜測致歉，所以你今天來的目的是？」看來這位星媽管得很嚴。
「為了避免破壞我女兒的名譽，也避免造成您的困擾，我希望您出面解釋，你們只是為了洽談廣告代言而踫面，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她認真說出自己的盤算，「還有，請您用您的關系壓下不該登出的照片，我相信你辦得到。」
「你以為我為何要接受你的要求？」拐了個彎，還是打廣告代言人的主意。
「我相信我女兒值得。」凌文嬌十足自信，「用她當貴公司的產品代言人，一定可以為貴公司帶來可觀的收益。」宋珩齊的黑眸閃過一抹興味，站起身，「有趣，或許我會考慮考慮。」
「我相信您會做出最睿智的決定。」她微微頷首，「那我先回去等候您的消息。」
「凌小姐。」當她轉過身，伸出的手正要握住門把時，卻被他喊了住。
她回頭詢問的看向他。
他自桌旁將檔案夾丟向她，「這是草擬合約，你回去看看有什麼需要討論的，直接找我的助理。」凌文嬌詫異的拿起了檔案夾。
「還有，誠如你所說的，辛熙亞不需要用任何手段去獲取任何東西，因為她值得，所以記住，以後千萬不要再用這種愚蠢的方式來跟我交換任何條件，我最討厭受人威脅。」宋珩齊的黑眸一黯，按不對講機交代，「建民進來。」叩叩叩！敲門聲迅速響起，曹建民走了進來。
「送凌小姐出去，還有，後續的洽談就由你跟她聯絡。」宋珩齊淡淡吩咐。
「是。凌小姐請。」他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呃，好、好的。」凌文嬌仿佛才從宋珩齊的「震撼教育」提醒，尷尬的跟著曹建民走出總裁辦公室。
一等門關上，宋珩齊緩緩的坐回座位，修長的手指交握在胸前，輕松的躺上了椅背。
其實早在凌文嬌上門之前，公司的會議就已經決定要由辛熙亞代言了，根本無需走任何旁門左道。
看樣子辛熙亞有個不簡單的星媽，就不知道現在的她，是否跟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的單純天真。
他越來越期待跟她踫面了，有意思……拿出牛皮紙袋的照片，看著那一身土氣裝扮，卻有著天仙般美貌的辛熙亞，宋珩齊的唇角不自覺的彎起一抹俊美的弧度。
「媽，你怎麼可以這樣做？」辛熙亞驚呼。
「我只是做一個經紀人該做的事情。」凌文嬌不以為意。
「可是……可是這樣他會覺得我們很卑鄙。」想到可能被宋珩齊誤解，她莫名的感到難過。
睞了眼女兒，仍是不以為然的道︰「照片又不是我們拍的，我只是幫我們雙方解套。」
「但是……」她咬咬下唇，想表達自己的不贊同，卻又怕母親生氣。
凌文嬌突然嚴厲的瞅著女兒警告，「那男人怎麼想不是你應該在意的重點，你只需要好好表現自己，抓住每個露臉的機會就夠了。」親西亞抿緊唇，無奈的點點頭。
「亞亞，媽媽也年輕過，很清楚你在想什麼。」她一臉嚴肅的神情，「像宋珩齊那種又帥又有才干的男人的確很吸引人，尤其是像你這種情竇初開的小女生。」
「媽，我沒有。」她知道談戀愛是母親的大忌，連忙澄清，刻意忽略那三不五時冒上心頭的蚤動。
「不管你現在有沒有，總之，馬上停止。我說過，我不會準許你現階段交男朋友的，懂嗎？」凌文嬌說得斬釘截鐵。
「我知道。」辛熙亞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樣才不枉費媽媽這麼辛苦的把你帶大，這麼用心的栽培你。」滿意的扯扯唇，柔柔女兒的頭發，「來，把這中藥喝了準備睡覺吧，明天還得去拍雜志封面，還要排戲，行程滿得很，早點休息才不會有黑眼圈。」辛熙亞乖乖的將眼前那碗烏漆抹黑的藥湯拿起來就口喝著。
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出落得越發標致乖巧，凌文嬌其實是感激上蒼至少沒有讓她全盤皆輸的。
她對女兒百般要求，嚴格限制，雖然出發點都是為了女兒好，但她也知道若不是女兒體諒她求好心切，也不可能這樣乖乖的照單全收。
「亞亞。」凌文嬌在女兒放下碗的同時拉她到身邊坐下。
「媽，還有什麼事嗎？」咽下最後一口難喝的中藥後，關切的看著母親。
「媽問你，你有怨過媽嗎？」認真的問。
「媽，你怎麼了？我怎麼可能怨你？」她啼笑皆非的回答。
「因為媽讓你沒有跟尋常小孩一樣的童年，不能輕輕松松的跟同學出去玩。」亞亞的童年，仿佛只有上課下課，還有補習、學習舞蹈才藝，幾乎沒什麼玩伴。
辛熙亞體貼的搖搖頭，「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反而是媽媽要供應我那樣的生活才辛苦呢，以後換我賺錢養你，你就不用再像以前一樣替人家端盤子、縫衣服了。」
「好孩子。」凌文嬌安慰的直點頭，「你果然是我的女兒，跟那個爛男人完全不同。」爛男人？指的應該就是給她另一半生命的爸爸吧？想到從未見過面的父親，辛熙亞心中流過一抹黯然。
見女兒臉上細微的神色變化，凌文嬌抬起她的下巴，讓她正視自己，「你從沒問過你爸爸是誰。」辛熙亞回避著母親的視線，「我沒有爸爸，我只有媽媽。」她知道媽媽有多恨爸爸。
凌文嬌凝視著她好半響才緩緩嘆口氣，「從小你就是個早熟體貼的孩子，你怕媽媽生氣難過，所以才一直忍著不問對嗎？」
「媽，我們兩個人過得很好，沒有爸爸也沒關系。」她安慰母親。
「怎麼會沒關系？都是那個男人見異思遷，我們才會過得那麼辛苦，你也不會從小被嘲笑沒有爸爸。」想起那一段過去，就令她恨得牙癢癢的。
「媽，我以後一定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我會努力工作賺錢，讓你再也不用躁心。」辛熙亞保證，至于那個無緣的父親，她早就已經死心了。
「好，快去睡吧，媽再看一下合約，等等也要睡了。」親了親女兒的臉頰，隨即又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辛熙亞輕道了聲，「晚安。」走進房內將門關上。
換上輕便的睡衣，她將自己拋入柔軟的床墊中，試圖讓自己進入夢鄉，但腦海中紛飛雜還的思緒卻讓她懊惱的半坐起身，拉了個大軟墊，靠向它發起呆來。
雖然答應了母親不要對男人多做遐想，但不知道為什麼，宋珩齊英俊的臉龐卻老是在不經意的時候佔據她的腦海。
那雙黑眸深邃得仿佛要將人吸入其中似的，讓人難以忘懷。
現在他已經知道那天他並不是誤認，打扮得那麼老土的女人真的是辛熙亞，而且媽媽還拿著照片跟稿子上門談判，他會不會覺得她是個說謊的壞女人呢？
想到自己可能被他所鄙棄，辛熙亞的心沒來由的揪了起來。
天，她是怎麼了？干麼要在意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男人的看法？的演技比較實際吧。
太不應該了，她實在不該浪費時間去想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還是想想怎麼精進自己的演技比較實際吧。
想是這樣想，但這一夜，那一雙如子夜般深幽的黑眸，還是讓她失眠了。
「跟大陸方面的合作已經洽談到一個段落，明天就可以簽約了。」曹建民站在總裁面前報告著，「還有設廠的問題已經排除當地居民的抗爭，接下來就可以順利動工了，預計會提高公司生產營運，獲利增加50%，還有——」
「廣告拍攝進度如何？」宋珩齊打斷了他的報告，仿佛漫不經心的問起。
「呃，廣告？」腦袋一時之間轉不過來，一臉困惑。
「辛熙亞代言的。」他提醒。
「喔——是，廣告拍攝得很順利，所以今天就可以殺青。」曹建民連忙回答。
「今天？」宋珩齊眸底閃過一抹燦亮的光芒，突然站起身子。
「總裁？你要去哪里？」他還沒報告完耶。
「去拍攝現場。」邊說邊往外走。
「啊？」曹建民頓時怔愣住，跟著連忙往外追上去。
「打個電話給凌小姐。」宋珩齊邊跨上車邊對著也坐進車內的曹建民吩咐。
「打給她？」實在搞不懂這位年輕的總裁在想些什麼？
「告訴她有事情跟她商談，將她從現場調開。」他淡淡回道，只有眸底的愉悅泄漏了他的情緒。
從現場調開？曹建民愣了愣，突然想到前些日子雜志上刊登有關總裁跟辛熙亞見面「洽談」代言事宜的報導，思緒霎時清明了起來。
「我明白了，只是……您確定要這麼做？」曹建民忍不住提醒老板，「我擔心又出現破壞你們形象的報導，對公司股票也會有不好的影響。」宋珩齊睨了他一眼，慵懶的扯起唇瓣，「你以為我在乎嗎？」
「可是老總裁——」曹建民在他的注視下把話吞回肚中，吶吶的道︰「我馬上打。」將視線移向窗外，宋珩齊深藏的回憶就像窗外閃過的景致一樣，——流過了腦海。
還記得當年被送出國當小留學生前，他有多麼的抗拒，必須遠離父母，遠離熟悉的家鄉，一個人遠赴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國家，對一個才剛國中畢業的「男生」來說，其實是件很難調適的事情。
尤其那陣子父母親的爭吵劇烈，他的心情整個地落到不行，萌生了離家出走的念頭。
他還記得那是個下著大雨的夜晚，自己獨自坐在公園淋雨，任性的想著就這樣感染肺炎死掉也不錯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然後是個小女孩，睜著烏溜慧黠的大眼楮好奇的看著他，對他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將她自己的小傘遮在他頭頂。
那笑容是如此的純真可愛，就像是黑暗中綻放的太陽似的，驅散了他所有的陰霾。
那小女孩伸出的手臂上有個蝴蝶形狀的紅色胎記，他迄今還印象深刻。
所以當辛熙亞出現在熒幕上時，手臂同樣的位置竟然也有相同的胎記，他的確是驚訝極了。
這也是為何他那天會在街上認出她的原因。因為在車內，他就瞥見了那個深深烙印在腦海中的印記——屬于一個小女孩的，也屬于辛熙亞。
她們會是同一個人嗎？
想起那雙瑩亮烏黑的瞳眸，宋珩齊不禁開始期待其答案揭曉的那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