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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能霉女 第九章

辛聯晴不曉得席安東對離職時限這件事究竟有何打算,但是她暗自慶幸這個話題不再被提及,因為此時此刻她有什麼新的打算,是否能像以前一樣,做滿三個月就拎著行李瀟灑離開……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確定。

打開計程車後座的車門,低著頭的辛聯晴一邊等待司機找錢,一邊確認幫席安東快遞送來工作室的重要文件是否確實帶上。

就在她抬起頭望向車外時,卻見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形急促地跨出工作室大門。

他要去哪里?

辛聯晴拿到司機找回來的零錢,急忙下了計程車,望著他的身影,忍不住困惑的皺起細眉,他二十分鐘前才在電話里催促她趕快幫他把書桌上的文件夾送來,還一再強調見村會社的日本大老板今天特地飛來台灣,就是為了要跟他確認這筆訂單。

現在距離開會時間不到半個小時,他不待在辦公室準備,是打算要去哪里呢?

不遠處,就見拿著手機嚴肅聆听的席安東結束了通話,將手機握在手里,四處張望,就在這時,四名彪形大漢快速從角落走出來,直朝他而去。

雙方不曉得說了什麼,但見其中一名男子將手插在夾克口袋里,近距離地站在席安東的身後,微微鼓起的外套口袋,頂住他的後腰,而席安東則是表情冷沉,淡淡睨了四人一眼,沉默地跟著他們離開。

有問題!

直覺出事的辛聯晴下意識地側身閃避一行人的視線,然而就在那麼一瞬間,她看到席安東轉頭看向她所在的位置,兩人的視線似乎有所交會,但下一秒,他卻像沒有看見她似的,神態自若地轉開視線,她極力壓抑心頭翻涌的擔心與不安,不敢躁動出聲。

他到底有沒有看到她?

接著她看到席安東在四名男子的包圍下,坐進一輛在一旁等候的休旅車,她力持冷靜,反身打開方才那輛計程車的車門,坐了進去,把正在專心數鈔票的司機嚇了一跳。

「你不是才剛下車?怎麼又……」

「快跟上前面那台銀色休旅車!」

司機仿佛對這種情況並不陌生,快手將錢塞進背心暗袋里,右手一推排擋,一踩油門,立刻追了上去。

辛聯晴幾乎不敢眨眼,就怕休旅車會突然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小姐,你老公在那輛車上啊?被你看到他載其他女人了嗎?」

「不是!拜托你專心開車,千萬別跟丟了!」

說完,她拿出手機,飛快撥打電話,手機接通的那一瞬間,她緊張又激動地緊閉雙眼,暗自感謝老天,幸好他還能接電話。「席安東,我剛才看到你……」

「辛小姐嗎?你要跟我討論設計公仔的事?」

「不是……」一個念頭忽地閃過辛聯晴的腦海,她驀地住口,安靜聆听席安東可能透露的訊息。

手機那頭繼續傳來席安東冷靜沉穩的嗓音,「我現在有點不方便,請你先聯絡我的助手阿南,他一直在跟進這個合作企劃,我們另外再約時間踫面。」

她還沒有開口的機會,手機已經單方面被切斷,她趕忙越過車窗,望了望前方不遠處的休旅車,忽然恢復原有的冷靜。

既然席安東要她聯絡席定南,就表示他們一定知道現下是什麼情況!

辛聯晴連忙又撥出一組號碼,「喂,杜雅韻嗎?」

那頭傳來杜雅韻意興闌珊的嗓音,「是你啊,什麼事?」

「剛才席安東……」

「安東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沒空接听你的電話。」

真是個令人厭煩的蠢女人!「告訴我席定南的電話號碼。」

「憑什麼?別忘了你只是一個管家,招惹安東之後,現在又想沾染席定南?你以為自己長得很美嗎?……」可恨的管家,都是因為她,自己才無法接近安東,席家少女乃女乃的位置看來是飛了,害她要再另尋目標,但她相信,憑她的姿色和手腕,離成功不遠。

辛聯晴咬牙切斷電話,這個尖酸的蠢女人,等她忙完這件事,絕對會跟杜雅韻好好算這筆賬!

她一邊抬頭確認銀色休旅車是否還在前方,一邊撥打另一通電話,「賴嬌姨,出事了。」

手機那頭的賴嬌姨也不嗦,「你要我怎麼幫你?」

「幫我找到席定南,我要跟他聯絡。」

賴嬌姨沒有多說,立刻掛斷電話。

听著手機傳來斷訊的規律聲響,不知為何,辛聯晴忽然有種席安東絕對會平安無事的預感,沒事的,她的心里不斷響起這個聲音。

賴嬌姨的人面極廣,三教九流都有認識,從小到大,辛聯晴還沒見過有什麼事難得倒她,而自己又是賴嬌姨一手拉拔大的女兒,盡管是養女,但是從小耳濡目染,她相信自己處理事情的能力絕對不遜于賴嬌姨,所以一定會沒事的!

察覺到這樣的自信,辛聯晴不禁握緊手機,這樣的認知,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深植在她心里的呢?

一直以來她始終認為自己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卻不曾想過原來她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深受賴嬌姨的影響,並對她這個養母深深地倚重與依賴,若不是發生這件事,只怕自己還認不清原來她早就把自己視為賴嬌姨的女兒。

「小姐,我看這種情況好像不是老婆抓奸這麼簡單啊!」計程車司機忍不住開口,持續和前方的休旅車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里是哪里?」摒除雜念的辛聯晴望著窗外,打量四周的環境,似乎已經離開台北市區了……

「如果我沒記錯,這條產業道路只會通往一座小型的垃圾掩埋場,平常很少有車出入。」

看見休旅車停在一塊空地前,機警的司機也趕緊將計程車開到一輛垃圾車的後頭停了下來,看到辛聯晴丟了一張千元大鈔到副駕駛座上,隨即又听見開門的聲音,司機連忙將頭探出窗外,小聲詢問,「要不要幫你報警?」

她遲疑了幾秒,咬唇點點頭。

不管帶走席安東的人究竟是誰,又是基于什麼理由,她都承受不了失去他的可能性!

看著計程車回轉,依照原路駛離,辛聯晴深吸了一口氣,隔著一定的距離小心掩藏自己的行蹤,專注地看著席安東在那四名彪形大漢的環繞下,走進一間鐵皮廠房。

她正想小心翼翼地跟上,口袋里的手機倏地震動,她掏出手機一接听,就听到席定南低沉磁性的嗓音——

「我以為我的手機號碼是個機密,沒想到你身邊竟然有人能查得出來!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辛聯晴也不拐彎抹角,「席安東被人帶走了,他暗示我,要我找你,我听他的語氣,你們似乎應該知道對方是誰。」

「你確定?」

「我現在跟蹤他們來到一個垃圾掩埋場,你說呢?」

席定南沉穩的聲音里多了一抹嚴肅,「我知道那里,事實上我跟安東都曉得那個地方,前陣子我們才去那里探勘場地。」

「探勘場地?」

手機那頭突然傳來席定南戲謔的低笑,因為在現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他這麼笑實在太過詭異,她忍不住稍稍移開手機,想確認自己有沒有听錯。

「對,我們倆已經事先去考察過安東可能被綁去的地點了。」

一听,她困惑地皺起眉頭,「難道這是你們計劃好的鬧劇?」她被耍了嗎?

「當然不是,我沒事找人綁我佷子干什麼?到時我還要跟自己討價還價贖金究竟要開多少,再自個兒出錢把那小子贖回來,我又不是精力太多沒女人可泡!」

「可是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席定南仿佛沒有听見她的疑問,「原來他們真的開始行動了,那好,我也不必和他們客氣了!」接著,他話鋒一轉,語氣里的笑意更加明顯,「既然辛管家都抵達現場了,不如就順便上演一場‘英雄救美’的劇碼吧!」

「你究竟在說什麼啊?」

「麻煩你花點時間進去把安東救出來吧,剩下的我會處理。」席定南說完這句話,就掛斷電話了。

辛聯晴瞪著手機,覺得真想直接捏爆它!

麻煩她花點時間去把席安東救出來?席定南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說得這麼輕松,好像她只要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席安東就能開心地搖著尾巴,跟她一起走似的!

忍不住低聲詛咒的辛聯晴將手機塞回外套口袋里,彎著腰,小心鬼祟地籍由四周堆放的雜物掩蔽自己的身形,輕巧靈活地慢慢接近那間鐵皮廠房。

只是當她蹲低身子,小心翼翼地踏進廠房里時,還真的被眼前的這一幕嚇了一跳——

原本應該被綁在椅子上的席安東竟然站了起來,在空無一人的廠房里,一派悠哉的拍掉西裝長褲上的灰塵,一條被隔斷的粗麻繩掉在他腳邊,繞成了一個圈,宣示它曾經盡責地捆綁在他身上。

「你……」

那雙深邃圓瞳驚訝地眨了眨,「你怎麼會在這里?」

辛聯晴真的越來越不明白,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我來救你啊!」

「真的?好啊,那我們走吧!」

「咦?」

還反應不及的辛聯晴瞪著快步走向自己的席安東,當他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將她往外拖時,她仍然無法理解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我沒想到你真的跟來了!」

她驀地領悟,「原來你那個時候真的有看到我?」

「當然!」相愛的悄悄捏了捏她縴盈的小手,「我覺得自己的眼楮好像裝了某種磁鐵,只要你出現在附近,我的視線就會自然低被你吸引!」

辛聯晴有些害羞地輕咬下唇,但又覺得自己在這種未知的情況下,竟然還會因為他看日期了的情話感到羞澀,實在太沒有sense了,拜托,現在可不是情侶手牽手來垃圾掩埋場談情說愛的浪漫時刻!

「嘿,你們給我站住,不準跑!」

辛聯晴翻了翻眼,對嘛,總算來了一句有sense的台詞了!

看見她的表情,拉著她開始往外跑的席安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就是這麼想跟我做一對亡命鴛鴦?」

倉促間,她還有心思橫了他一眼!「我只是覺得太跳tone的情節實在讓人無法掌控!」

「沒有什麼好掌控的,我在這個計劃里面只有兩個任務,一個是被他們綁來這里,另一個則是拼命逃跑,剩下的就全是定南的工作了,詳細情況晚一點再告訴你,我們快走吧!你把車子停在哪里?」

「我沒有開車啊,剛才的計程車早就離開了!」

「什麼?」席安東蹙了蹙眉,「好吧,我們花點時間找一下事先藏好的那輛車吧!」

「你跟席定南還事先在這里藏了一個逃跑的交通工具?」看來他們倆真的是有備而來,計劃周詳啊!

只是隨著席安東在堆積髒亂的掩埋場里跑了幾圈,辛聯晴開始覺得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猶疑與紊亂。

「糟了,我找不到那輛車,被移走了嗎?」

這一刻,她終于在席安東悠哉沉穩的眼神里看見一抹驚慌。

身後雜沓的腳步聲持續不斷,他們手牽手不斷在堆疊凌亂的垃圾廢置場里奔跑躲藏,氣喘吁吁之余,還依稀听見那些彪形大漢們高喊著從四周包抄他們的指令。

怎麼辦?這樣下去一定會被逮回去……

辛聯晴飛快瞟了身旁的席安東一眼,看著他那張嚴肅緊繃的俊臉上再無一絲悠哉笑意,也渾然不覺緊扣她手腕的大掌已經過度用力,她轉了轉眼珠,忽然用力掙月兌他的手,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聯晴?」

「我去找車~」

錯愕的席安東直覺想追,下一秒旋即往反方向跑,如果真的注定跑不掉,就讓他來引開那些人吧,反正他們的目標本來就是他,如今他只求她能平安,其他的就听天由命了。

心念一定,席安東一邊逃跑,一邊故意制造聲響吸引大漢們的注意。

隨著分秒飛逝,滑過他的額頭滲進眼楮里的,已經分辨清楚是疲憊的汗水還是恐懼的冷汗,心髒急速怦跳,仿佛快要爆炸,不斷奔跑的顫抖雙腿,隨時都有停下的可能,他痛苦地緊閉雙眼又再次用力睜開,不斷詛咒這種驚險的情況和當初席定南推測的完全不一樣!

身後雜沓響起的咒罵聲和就表示越來越近,席安東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當沉重的恐懼幾乎要擊潰他疲軟乏力的雙腿時,一輛黃色的巨大車體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緊急剎車——

「安東,快點上車!」

沉穩的喊聲在他匱乏的身體里注入一股力量,席安東反手揮開身後那一雙緊扣他肩胛的手臂,用力朝那名男人的臉上重重揮出一拳,瞬間將對方打倒在地,趁著這個極短暫的空檔,他連忙跳上垃圾車的副駕駛座,讓辛聯晴載著他揚長而去。

上車後,有幾分鐘的時間,席安東只是將汗濕的臉龐埋進攤開的掌心里,精實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沉默不語,只是重重喘著氣。

控制方向盤的辛聯晴擔憂地瞥了他一眼,又不斷透過後視鏡觀察後方的情況,等確定已經甩掉休旅車的追趕,只看得見陣陣揚起的沙塵,她才終于松了口氣……

「你沒事吧?」

「說你是萬能霉女,還真是當之無愧啊!」

「啊?」

呼吸漸漸平穩的席安東緩緩揚起俊臉凝視著她,「我不知道原來你還有垃圾車的駕駛執照?」

辛聯晴的臉龐淡淡飄起一抹羞紅,「我沒有啊!」

這下子席安東可真的嚇到了,尤其這時垃圾車的車輛踫巧開進一個大窟窿,整個車體劇烈搖晃了一下,讓他彈跳晃動之余,雙手更緊抓著椅墊不敢亂動。

「可是我有大客車的駕駛執照。」

一听,席安東馬上冷靜下來,手肘倚著窗緣,撐托下顎,瞅看她專注駕車的側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台垃圾車太老舊,連碾過一顆石頭都會讓他們的像裝了彈簧一樣,在座位上咚咚跳,更別說三不五時聞到的味道。

驀地,席安東忽然猛拍自己的大腿,越笑越大聲!

駕駛座上的辛聯晴冷淡睇了他一眼,「你都是用大笑來宣泄驚嚇過度的恐懼嗎?」

「不是,我是在笑……我的意思是說,我並不期望自己永遠都是騎著白馬英雄救美的那一個,只是我怎麼也沒想到……」

「什麼?」

他溫柔地深望著她平凡卻耀眼的清秀臉龐,「我怎麼也想不到,我的公主竟然會開著垃圾車來接我!」

辛聯晴的小臉倏地緋紅!「那、那是因為那個地方只找得到這輛車啊……」

前方接連急駛而來的四、五輛警車與刺耳的警笛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辛聯晴這才想起自己曾經拜托計程車司機幫忙報警。

副駕駛座上的席安東認出穿插在警車車陣中的那輛賓士跑車,與駕駛證上負責開車的席定南,「停車吧。」

辛聯晴點點頭,將垃圾車停在產業道路的正中間。

賓士跑車事先停在他們面前,其余的警車則將他們團團圍住,在席定南下車的同時,刺耳的警笛聲關閉了,只剩不斷規律閃動的紅藍警示燈。

席安東深望著辛聯晴,伸手緊握住她縴細的小手,遲遲沒有開門下車,「如果可以,我真不想離開你……」

她的心里迅速滑過一抹甜,雙頰也泛起幾抹瑰麗的緋紅,「我也是。」

「可是我一定得跟他們走一趟。」看見垃圾車前方席定南那一張不耐煩的俊臉,「聯晴,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

「跟見村會社的日本老板的重要會報,麻煩你幫我主持,我能不能簽下今年度最大筆的生意,就看你了!」

辛聯晴停頓了幾秒,對他露出一抹自信燦爛的淺笑,「放心交給我吧,我有行銷管理師證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知道,你是萬能霉女嘛!」

席安東沉聲低笑,愛意繾綣地輕捧著她耀眼的臉蛋,當著所有人的面,緩緩傾身深情俯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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