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女纏郎 第二章
上門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李煜.望江南(三)
「嬉春,你去把那只狗抓來。」長亭指著對街的一條流浪狗,向自己的女婢下達指令。
嬉春則一臉哀怨的看著那只流浪狗。
「小姐,那只狗待在那里好好的,你干嘛要我丟抓它啊?」她試圖與主子講道理。
長亭轉過臉,狠狠的睨了嬉春一眼。「你剛才沒看見嗎?」
「看見什麼?」嬉春根本就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剛剛它沖著嚴日剛吠耶!」長亭忿忿不平的說。
「那又怎麼樣?」嬉春還是不懂。
長亭氣得直罵她笨。「你竟然看不出來它對嚴日剛粉不友善嘛?」她心忖,嬉春的眼楮一定被什麼東西給糊到,所以,才會這麼白目。
「什麼!就只因為那只狗吠了幾聲,小姐你就認定它對嚴少爺不友善!而且,還要把它抓來?」她有沒有听錯啊?
「對啊!」長亭點點頭,她早就已經決定她要幫嚴日剛鏟除異己,讓他活得更快樂。
嬉春卻對長亭的思想感到粉不以為然,但——誰教她是個丫頭的命呢?當丫頭的就得听王子的話。
不過——要她去抓一只狗,這就真的有點令她為難了。
「小姐,你確定我們要浪費時間在這只狗的身上嗎?嚴少爺他的人已經走遠了耶!我們要是再慢的話,就可能跟蹤不到嚴少爺了。」嬉春忍不住提醒長亭。
長亭的汪意力這才從對街的那只狗的身上垃了回來。
她看向前方,果然,嚴日剛早已走遠。
「好吧!我們放棄那只狗,繼續跟蹤嚴日剛。」長亭勉為其難的做出痛苦的抉擇。
事實上,她一直像個探子似的跟在嚴日剛的身後。無論他走到哪,她便跟到哪。
嬉春都忍不住要嘆息了,她怎麼那麼衰?必須做這般無聊的事?她的主子是吃飽沒事閑著,竟把大好的時光全都浪費在一個不愛她的人身上!
而更可憐的是,她又沒有愛上嚴少爺,為什麼她也得跟著做傻事呢?
嬉春整個人又陷了自怨自艾中。
長亭懶得理會她,丟下嬉春,一個人偷偷的繼纘跟著嚴日剛。
嚴日剛其實從一開始就發現他的身後有人跟蹤。
會是他嗎?
他的仇敵——傅紹祥!
嚴日剛故意加快腳步,躲到轉角處去守株待兔。
所以,長亭一轉眼就看不到他的人了!
完了!她真跟丟了他?!
長亭立刻感到心急如焚,她以小跑步在周遭彷如無頭蒼蠅般的四處找尋。
「又是你!」嚴日剛倏地現身,卻看到跟蹤他的人竟是燕家的四小姐,不是他想像中的傳紹祥。
「你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做什麼?」他冷凝著嗓音,不帶一絲笑意地質問長亭。
長亭囁嚅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我……」她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算了!」反正他也不想听她的解釋。「只是,你別再跟著我了。」
「為什麼?」長亭听到他的禁令,心里一時急得不得了,要知道跟蹤他可是她的生活重心耶!要她別跟蹤他,等于是剝奪了她的人生目標。
「我保證、我發哲,我絕對、絕對不會給你惹麻煩,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生活,只是想知道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而已。」這樣,她才能迎合他的好惡,去配合他的人生。
嚴日剛看著怪里怪氣的她,他總覺得這位燕家四小姐跟尋常人家的大家閨秀不太一樣,她像是一只打不死的蟑螂,不管他如何嫌棄她,甚至用最惡毒的話語來傷害她,她都能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活在她自己營造出來的快樂天地里。
突然間,他情不自禁的佩服起她的處世態度,但是,佩服歸佩服,這並不代表她可以介入他的生活。
嚴日剛冷眼看了長亭一眼,隨即,他轉身掉頭就走,壓根不再理會長亭。
長亭看著他的舉動,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她在心中暗忖,他有進步了,對不對?至少,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的就叫她滾。
哦!好棒喔!
長亭快樂地跟在嚴日剛的身後,不管嚴日剛的腳程有多快,她都能氣喘吁吁地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她繼續跟蹤他,一直到了傅家莊。
而嚴日剛走了進去。
完了!那她該怎麼辦?
長亭也想硬闖關,但守門的門夫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長亭昂起小臉說︰「這位大哥,我是跟剛剛那位爺一起來的,你讓我進去,好不好?」
「不好。」門夫斬釘截鐵的說。
「啊!你不要這個樣子嘛!通融一下啦!」長亭扮上一副可愛的模樣,企圖讓人掉入她的粉紅陷阱里。
但那位負責任的守門門夫卻怎麼也不肯放行。
因為,嚴日剛跟他們的少莊主是宿敵,放嚴日剛進去是因少莊主有令在先,不然的話,他絕不可能自作主張,讓一個敵人進入莊內。
而這個小姑娘——守門的門夫睨了長亭一眼。
雖然她的長相無害,看起來也不像是個練家子的樣子,但他還是得小心為上。「姑娘,你請回吧!」守門的門夫硬是不肯讓長亭進去。
多說無益,長亭決定另外想辦法。
她繞到莊子後頭,發現那里也有人在看守著。
長亭從懷里拿出帕子跟紅色的瓷瓶,她測了測風向後,撒了一些紅色的藥末在帕子上,並迅速捂住自己的鼻子,以免聞到空氣中飄流的迷藥。
不一會兒工夫,看守後院的兩名守衛便相繼的倒下。
長亭趕忙試著去推門。
但後門卻從里頭鎖住了,開不了。
怎麼辦呢?長亭側著頭想辦法,當她的目光隨意飄動,不小心瞧到面前的大樹時,她忍不住笑了。
既然她會爬牆,那爬樹就更不成問題了。
長亭撩起裙擺,把它塞在腰間,這樣才不會絆手絆腳的妨礙她的行動,在做足了準備,她像只猴兒似的,踩著一枝又一枝的枝葉,伶俐的爬上樹。
上了樹,她看到一大片的土地。
要死了,這麼大的地方,她要怎麼找人啊?她不滿的在心中暗忖。
不管了,先下去再想法子,長亭從樹干跳到牆頭,再跳下地。
但她才剛剛跳下去,馬上就有人發現了她。
「你是誰?」一名大嬸級的僕婦問。
「我!」長亭眨眨眼,直覺的認為自己絕不能說實話,因為,如果她說了實話,難保不會被人攆出去。
「我是新來的丫頭。」她胡說八道。
「灶下的嗎?」她又問。
「對啊!對啊!」長亭隨便的點頭。
「那你還不趕快去灶房幫忙?你難道不知道今天莊里來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咱們做事得小心一點,別給莊主丟臉。」她趕忙交代。
「哦!」長亭點點頭,表示她听到了,但——她說的了不得的人是誰啊?
「這位大嬸,那了不得的人是咱們莊主的至友,是不是?」長亭自作聰明的猜測。
「當然不是。」海大娘的面色一沉。「那人是咱們莊主的仇敵。」
仇敵?!不會吧?
「大嬸,你說的那個仇敵,不會是剛剛走進莊里的嚴日剛少爺吧?」長亭不敢置信的問。
「就是他。」海大娘一臉憤恨的模樣,那表情就好像是恨不得把嚴日剛大卸成十八塊似的。
完了、完了!嚴日剛這個大笨蛋,他竟然只身闖進仇人的領地,這下子她怎麼幫他才好呢?
長亭忍不住開始替嚴日剮著急起來。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海大娘倒是粉關心眼前這個嬌孝美麗的小姑娘。
奇怪哩!海大娘心忖,她怎麼看長亭,都不覺得這個小姑娘像是個服侍人的丫頭,倒是覺得她很有王子的扮相咧!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海大娘好奇的問。
「嬉春。」長亭只敢拿嬉舂的名字來搪塞,不敢拿自己的名兄出來招遙
因為,她們燕家在燕京雖然沒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也小有名氣,她粉怕自己的閨名一說出來,會露了餡。
「嬗春。」海大娘默念了一遍,確定這是個婢女的名字,這才放下心來。
「嬉春啊!你初來乍到,對莊里面的事還不太清楚,但你大可放心,海大娘會關照著你,不讓別人為難你;只不過你自己也得正經點,別老是用一雙眼珠子直溜溜的打轉,這樣,人家會以為你是在打什麼壞主意。」海大娘對她看得粉順眼,便好心的提點她。
「是嗎?」長亭聞言,心里一驚。
她的企圖心真有那麼明顯嗎?因為,她剛剛正在想如何下毒毒害傅家莊的少莊主耶!為的就是不想讓傅家莊與嚴日剛為敵。
誰知道她的念頭才起,就被海大娘看穿了她的不懷好心眼。
「走吧!我領你去灶房,待會兒你去給少莊主送飯。」海大娘沒空閑聊,已經準佣去工作了。
「我!」長亭瞠大眼楮。
她可以嗎?
「我只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小丫頭耶!」奇怪?這傅家莊怎麼這麼沒有戒心啊?竟然隨隨便便的就讓一個陌生人接近他們的少莊主,而且,管的還是頗為重要的膳食,難道他們真的不怕有人要毒害他們少莊主嗎?
沒錯,長亭的搶心的確是多余的,因為,傅家莊的少莊主有多大的本領,他們自家的僕佣都很湇楚,而少莊主從小就被老莊主喂毒以養成硬朗的身子,早就練成百毒不侵的境界,如果歹徒想下毒毒害少莊主,那根本是門兒都沒有的事。
換句話說,倘若想暗殺少莊主——嘿嘿!像「嬉舂」這樣嬌弱的小姑娘,他們的少莊主只要以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把她捏死了。
當然啦!今天她海大娘之所以選中「嬉舂」替他們的少莊主送膳食,其實打的是另一種壞主意。
因為,她瞧見「嬉春」這丫頭長得人模人樣,雖然稱不上是傾國傾城之姿,但卻有小家碧玉的可愛模樣;而現下,她在大成里的主子正在跟嚴家的那個大惡人對峙,脾氣鐵定不太好,讓這個可愛的小丫頭送膳食進去,或許傅紹祥會看在她這麼「賞心悅目」的份上,可以讓他的火爆脾氣順一順。
「走吧!」海大娘熱絡地牽著「嬉舂」的小手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長亭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進入了傅家莊。
她想過了,像這樣誤打誤撞的進入傅家莊也不壞,因為,她想替嚴日剛除去他的宿敵,解除嚴日剛的痛苦。
叩叩!
長亭按著海大娘的指示,找到傅紹祥的書房。
「進來。」一道沉穩的男性嗓音自房內傳出。
長亭立刻推門進去。
她左看右看,想先確認嚴日剛有沒有在里面?
「你在找什麼?」傅紹祥看到長亭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還直往四處探頭探腦,他不悅的問。
「沒、沒有啊!」長亭趕緊回過神,一抬頭,便看到一雙愛笑的眼楮。
哇!除了嚴日剛之外,她好久沒有見到如此的「人間絕色」了耶!沒有想到在傅家莊里竟有這樣的美男色,真是的,長亭心忖,他沒丟當男寵,真是可惜了。
「你這樣看我要看到什麼時候?」傅紹祥忍不住取笑長亭。
長亭這才回過神。
我……我是來給少莊主送膳食來的,」她囁嚅的說。
「我就是少莊主。」傅紹祥好整以暇的說。
「什麼?你就是?」長亭不禁失聲尖叫。
「怎麼?有那麼難以置信嗎?」他頗富玩味的瞅著她,突然覺得她粉好玩。
「也不是難以置信啦!」只是,她一心認定,與嚴日剛為敵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善類,而既然不是什麼善類,那鐵定不會長得慈眉善目!
沒想到人家不只長得慈眉善目,還長得頗有姿色。
哎呀!嚴日剛怎麼會眼這種好樣的人卯上了呢?
要知道她可是個貪戀男色的人耶!要她下手殺這樣的美男子,她的小手可能會因此而發抖耶!
「那你吃飯吧!」長亭立刻無精打采地把食盒放在桌上,兩肩下垂的就要離開。
不行?她得再想想法子,她絕對不能讓長得這麼好看的人死得太難看。
「你回來。」傅紹祥卻向她招招手。
「干嘛啦?」長亭心不甘、情不願地晃回來。
「你陪我一起吃飯。」傅紹祥簡單的下令道.
他向來是個風流之人,只要一看到美人兒,雖然不至于像蝶兒見著蜜似的,看上了就馬上黏上去,但是,他對這個小姑娘實在充滿了興趣,不為別的,只因為當她听到他叫傅紹祥時,她的眉宇間竟馬上鎖著輕愁。
她不希望他是傅紹祥嗎?為什麼?
傅紹祥心中十分好奇,所以,他命令她坐下。
長亭听話的坐下,因為,她也想弄清楚,嚴日剛到底是怎麼跟這個長得粉帥的男人結下梁子的?
「少莊主,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長亭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舉手發問。
「你問。」傅紹祥好整以暇的擺出「接招」的架式。
「你跟嚴日剛之間到底是有什麼芥蒂?為什麼你們兩個會結下梁子?」她一點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問,完全忘了隱藏自己的身分。
「你很好奇?」傅紹祥才真的很好奇。
「對啊!」長亭猛點頭。
她一定要知道正確答案,這樣她才好殺他咩!
無緣無故的教她去殺一個長得這麼賞心悅目的美男子,人家她會心虛耶!
「你認識嚴日剛?」傅紹祥追根究柢的問。
長亭急急忙忙的否認。「不認識,我真的不認識。」
她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行!她一定要否認到底,否則,萬一讓他起了戒心,她還能暗殺他嗎?
可她不知道,像她這麼急切的否認卻更讓人起疑。
傅紹祥瞠著一雙精明的眼,直勾勾的看著長亭,心中猜測她到底是不是嚴日剛那邊的人?
他覺得應該不可能,因為,以他跟嚴日剛這幾回的照面下來,他十分清楚嚴日剛是什麼樣的人,像他那樣自詡為正派人士,絕對不會做出偷雞模狗的事。
所以,嚴日剛是絕絕對對不可能派一個內奸潛伏在他的身邊。
既是這樣,那眼前這個小姑娘就絕對不可能是嚴日剛派來的,除非——她來,嚴日剛並不知情!
會是這樣的嗎?
傅紹祥不動聲色的呷了一口茶,在心中推敲這整件事的可能性。
雖然他的表情始終帶著一抹笑意,但長亭的眼皮卻不斷的亂跳,怎麼她老是覺得這個傅紹祥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她總認為他那無害表情其實粉恐怖呢?
哎喲!跟這麼陰沉的人打交道,她會不會死得粉慘啊?
可是——她又不能丟下嚴日剛不管,她始終相信,只要她為嚴日剛拚命,那麼,終有一天嚴日剛會愛上她的。
這樣的信念重新燃起長亭想要暗殺傅紹祥的意圖。
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薄弱的殺氣,竟被傅紹祥嗅到了。
他直啾著長亭,心知這個小姑娘對他不懷好意。
嗯~~他——記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