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老板大人 第二章
「聯合通訊」財會部──
財會部,全名「財務會計部」。成員共有五個人,坐鎮稱不上大的辦公室,掌握的卻是公司最重要的「資產」。
「請款!」僅是兩個字,卻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且全數抬頭望著甫進辦公室的那位仁兄──張協理。
「又請款?」開口說話的女子,聲音輕柔卻異常冰寒,凍得來者全身發涼。
「怎麼?不能請嗎?」張協理打直腰桿,理直氣壯的喊著。
半眯起眼眸,女子唇邊掛了抹若有似無的諷笑。
她──溫婉,在財會部已經待了五年,早已是名副其實的順位當家。
因為論年資、論資歷,除了座位在她身後的經理比她長久之外,另外的三位小姐都比她晚進公司三年以上。
而今天……好巧不巧,經理休假,所以正是她當家!以筆身輕敲了下正前方的椅身,溫婉示意前頭的小姐收下張協理的收據。
「小梅,拿給我。」語才落,前頭的小梅已把收據轉遞至溫婉眼前。
接過收據,溫婉看著發票上的抬頭,再看了看請款的名目……哈,可笑,又是這種收據!溫婉心下只覺一陣好笑。
抬眸,美麗紅唇微微上揚,此時的溫婉看來是如此的美麗且眩人心神,但已跟溫婉應戰過數百回的張協理卻只覺冷汗直冒。
「不收!」將單子扔回早就等著接「退件」的小梅手上,溫婉簡潔有力的批下注解。
「為什麼?」張協理暗自咬牙,而後悶聲相問。
「抬頭沒寫上全名,申請的名目也不符公司業務所需,就這樣。」背往後倚,溫婉冷漠的點名對方不符規定的項目。
公事公辦,是她最喜歡的做事方式之一!只不過,如果是面對不喜歡的生物,她的態度就會更冷漠、更苛刻。
「溫婉!你未免也太吹毛求疵……」張協理怒火橫生,食指直往溫婉的方向指去。
「哦,忘了補一句──請款得用三聯式發票!如要請款,請不要再犯此等錯誤,謝謝。」揮揮手,溫婉擺出送客之姿。
「溫婉,你別太過分了,你不過是個小小會計,怎麼可以如此囂張?」張協理豈肯就此敗陣,自是還在用力的叫囂,企圖改變對方的心意。
「隨你說。」聳聳肩,溫婉全然不在意對方所言。
「你!我一定要找許經理投訴你……」
「Sure?她下個月才會回來,你就等到那時候吧,Bye,不送。」再揮手,溫婉也覺得自己的態度真的蠻差的,但──誰教她就是看那位仁兄不順眼?
「可惡!你給我記著!」
撂下話,張協理帶著滿肚子的怨氣退場,離去前還不忘送上幾句○○××才肯罷休,然而財會部一票娘子軍卻是全然的不以為意。
能要求沒品的人有品有格嗎?答案是──不能!所以,她們一點也不訝異會听見那等污穢不堪的言語。
「婉姊,剛那張收據是哪里的?」張協理前腳剛走,財會部的娘子軍們隨即往溫婉這頭靠攏,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濃厚的興味。
「我怎麼會知道?」一個白眼翻去,溫婉覺得同事們的問題有些可笑。
她又沒跟那群公報私帳的差勁家伙們一同出去,怎會知道那是哪家店開出來的收據?拜托,台北的聲色場所可多得很,不熟的人哪會知道哪家是哪家?
「是哦?」有些小小的失望,不過大家還是繼續聊八卦。
「我剛有瞄到一點,好像是叫什麼××酒店的說。」小梅這麼說著。
「嘖,就知道一定又是那種不正經的地方!」說話的是溫婉右側的若芬,只見她滿臉的不屑。
「哼,那些家伙還真敢,這樣也敢拿來報帳?爛男人!」坐在溫婉右前方的玉真也說話了,語氣中挾帶了諸多的不滿。
「真是一堆爛人!哼,什麼交際應酬?我看根本就是去找女人……」若芬有些激動的說著。
「隨他們吧!我們只要做自己的事就好。」溫婉向來沒興趣同人說長道短,所以只能下這樣的評斷。
「什麼隨他們?他們單報一次的帳,就可以抵我好幾個月的薪水了耶!」最資淺的小梅則是有點郁卒。
「噯,不要管那些爛帳了!有沒有听說咱們集團的八卦?听說老總裁從國外請了個代理總裁……」對于一再重復的老問題,玉真也覺得沒趣,于是便提出了另一則八卦。
此問句一出,自是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呃,當然不包括溫婉就是,因為她向來不愛參與無聊的蜚短流長。
對她而言,人生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賺錢賺錢賺錢!沒錢的人是沒資格管其他事的。
再說,老板是誰都無所謂,只要老板大人不裁員,還能讓她領薪水領到退休,那她就對他感恩不盡了。
「有啊有啊,听說長得很帥耶!」小梅年紀最輕,所以春心最容易蕩漾。
「不只帥,人家還很年輕咧!而且又是老總裁的親外孫,啊──真是想到就心動!」未婚的若芬也很興奮。
「怎麼?你們也想角逐‘麻雀皇後’的寶座?」已婚的玉真對著兩位正在發花痴的同事擠眉兼弄眼。
「哈哈,那是一定要的啦!」若芬跟小梅則是老實不客氣的大聲喊著,當場逗笑了在場的另兩人。
「真是受不了你們!」溫婉無力的搖頭嘆笑,對同事的言行舉止只覺好笑。
「婉姊,你沒興趣哦?」玉真一人發問,眾人齊引頸等著答案。
「我只對錢有興趣,其他的──」尾語沒落,只以聳肩替代。
「有啊,人家很有錢哩!」若芬笑得很燦爛。
「我喜歡的是‘錢’,不是有錢的那個‘人’!OK?」而且,她最討厭的就是有「錢」的「人」!
對她而言,有「錢」人=花錢如流水=不知人間疾苦=看了就討厭!
嫉妒?啊哈,聰明!她就是嫉妒。但那又如何?又沒人規定日子不好過的人,不能嫉妒日子太好過的人,所以──她不只要嫉妒,她還要深惡痛絕!
當然啦,這些話,溫婉並沒有說出口。又不是傻了,若真把這些想法公諸于世,她怕自己會被一堆人的口水給淹死!So,她是絕不會把實話說出來的。
「為什麼?做少女乃女乃很幸福的哩!」小梅露出了夢幻似的笑臉,看得溫婉直想翻白眼。
「你們啊,白日夢少作一點吧!可別忘了,咱們聯合只是‘辜氏集團’旗下的一個小小小分支,人家大老板會不會到這兒來走上一遭都是個問題,還妄想做什麼傻鳳凰?實際點吧你們!」實在很不想潑大家冷水,不過溫婉向來就是這麼直接。
「哎喲,婉姊最討厭了,連讓人家作作夢都不肯!」小梅嘟著嘴,一臉的哀怨。
「就是說嘛,人生因夢想而偉大耶!可給你這麼一潑水,唉,真是想夢也沒得夢了。」若芬也是滿臉的怨懟。
「好了好了,別再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了。快做事吧,半年報的時間到了,會計師後天就要來查帳,再不快點把東西準備好,到時大家都有得受了。」溫婉希望無意義的閑聊能就此告結。
此話一出,眾人才想到──啊,糟糕,事情真的都還沒做完耶!
咻、咻、咻──三人旋即以腳蹬地,瞬間將自己移回座位上,然後開始埋頭苦干了起來。
溫婉看在眼里,卻是無奈的笑在心底。
其實,財會部的娘子軍們個個都很優秀,也很有能力,只是偶爾還是會忍不住的嗑一下牙。
這毛病她不喜歡,但看在她們都有認真工作的份上,就──算了吧!
楓
忙了一天,很累也很疲倦,但他沒有早睡的習慣,所以便到外頭晃了一圈,因而才找著了這家看似格調不錯的酒吧。
仰首,灌下今夜的第一杯酒,一口飲盡後又再要了一杯。
嗯,果然,台灣這海島的夜晚,的確相當熱鬧也很五彩繽紛。難怪大多數的人都愛在夜店里流連不去……
我能夠忠心祝福別人終身的歸屬
也能夠痛心徹悟看你眼里的無辜
你比誰都要清楚我掩飾不住的苦
只走你身後的路卻依然緩慢了速度
我羨慕別人走的路
我想我走得太辛苦……
詞陳曉娟
低低柔柔的聲音,唱出些許滄桑及淡淡的悲傷,那曲調听起來普通,卻格外扣人心弦,教人禁不住要全心全意的傾听。
轉首,唐-杰克曼看向燈光聚集的舞台,然而,看到的影像卻讓他不禁皺起了眉。
台上的人,穿著很隨意,一條洗的泛白的牛仔褲,一件全白的襯衫,高高束起的馬尾,再配上那張脂粉未施卻依然美麗的白皙臉蛋……她,看來格外清新且氣質出眾。
「嘿!」眉一挑,眼一眯,唐-杰克曼擋不住心頭的好奇,于是輕敲著吧台桌面,喚來了忙碌中的酒保。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酒保應聲前來,送上禮貌微笑。
「那女人是誰?」端杯輕啜,唐-杰克曼的眼神往台上一瞟,隨後再轉回酒保笑意迎人的端正臉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或許,是那女人讓他覺得難懂吧?
上一回的對陣,她是如此潑辣且強悍,然而這回……他看不到她的悍,只感受得到一股靈秀氣質。
「哦,她是新來的駐唱者,是我們老板的好朋友的女朋友的……」酒保熱心的想做詳盡介紹,卻被唐-杰克曼給冷聲打斷。
「我只問她是誰。」擱下酒杯,唐-杰克曼冷眼看向酒保。
「呃?Down,她叫Down。」模模鼻子,酒保不敢再多說廢話,直接送上唱者的大名。
「Dawn?D、A、W、N?」唐?竟然跟他的名字一樣?唐-杰克曼為這巧合感到不可思議。
「不是!她的名字是Down,D、O、W、N。」生怕客人不夠了解,酒保還做了個往下掉的手勢給他看。
「嗯哼?」眼一眯,琥珀色的眸子里透露著不信。
「真的!那真的是她的名字。」酒保雙手高舉,明白客人的訝異,他只能如是說道。
「為什麼?」眉頭微皺,他再問。
嘖,這客人的問題還真不少!酒保在心底碎碎念著。
「她說她最近的生活很悲慘,心情一路往下down、down、down,所以就給自己起名叫Down。」聳聳肩,酒保把親耳听到的話,拿出來再傳述一遍。
「哦?」有趣!沒想到有人起名是這樣起的。
不該感興趣的,但他就是對她起了興趣!原因是不解,答案是莫名,結論是──他們很有緣,所以認識一下她也無妨。
再者,上回的事,他似乎還欠她一個道歉以及修車費和醫藥費?嗯,就這麼辦!仰首,唐-杰克曼一口飲盡杯中殘酒,而後旋即往舞台方向大跨步而去。
他,唐-杰克曼,向來不愛虧欠他人!不管是人情還是道義,他都不愛。當然,倘若是別人虧欠了他,那──他勢必也要一一討回。
'CauseI'myourlady
Andyouaremyman
Wheneveryoureachforme
I'lldoallthatIcan
一首動人的英文情歌,對天生就是唱將的溫婉來說,要將它詮釋的淋灕盡致並不困難。
呃,當然啦,比起天後席琳狄翁,當然是有差那麼一點,不過她的歌喉真的算是很好了。但,當她在台上看見那人時,那句「Thepoweroflove」,差點就要變成高八階的雞貓子喊叫了。
鎮定!千萬鎮定!唱完這首,她就可以閃了,千萬要鎮定啊!忍住想往那人直撲而去的沖動,溫婉如是告誡自己。
這份工作,是難得的高薪兼差,她可不想因為他而丟了工作!絕、對、不、能,即便她現在就想踹他、踢他、K他、咬他,但──還是得忍!
對,她忍!心緒拉回,笑臉再度裝上,那略微飄走的音也跟著被拉回正軌,溫婉強迫自己要盡職的扮演好歌唱者的角色。
音歇曲畢,在眾人的掌聲鼓勵下,溫婉知道自己又得到了滿堂的肯定。微笑、彎身、道完謝,優雅下台,然後──勾起仇家的手臂就往外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