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俏丫頭 第七章
「我……哎唷,很麻煩耶,人家不知道要說什麼啦!」欲哭無淚,倪苡沁可憐兮兮的低聲嚷嚷。
解釋解釋,就只會追著她要解釋,她哪給得出什麼解釋啊?大家干嘛要一直逼她啦,就不能好心點放過她嗎?
「什麼叫不知道要說什麼?實話實說啊!干嘛,想裝死啊?」倪家男人,六雙眼全數往倪苡沁身上直射而去,只差沒在她身上雷射出個窟窿而已。
「我……」癟嘴、皺鼻,倪苡沁滿月復哀怨。
倪苡沁再度陷入危機,談孝文則是再度挺身。說真的,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護著她,但--他就是這麼做了!
「沒事的,別害怕。」拍了拍倪苡沁放置在膝上並扭絞成團的小手,談孝文輕聲安撫著。
「呃?」側首,抬眸,倪苡沁有些怔然的望住身旁人。
他眼里的堅定,教她感到安心;他話語里的安撫,也教她感到放心……好奇怪,這實在很沒道理,但她卻是真的相信他!
緊緊扭絞住的雙手,突然間松了開來,倪苡沁竟然真的不再感到害怕,重重的壓迫也褪去了大半,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她知道,他可以依賴嗎?
迷團在心里亂亂飛,但倪苡沁卻理不出答案,只能怔然的望著他……那個讓她覺得好安心也好放心的男人。
「讓我來解釋吧!事實上是這樣的,我跟苡沁是一見鐘情,所以便交往了。」談孝文解釋得很簡單但也得體,但倪家男人卻不接受這麼簡陋的報告。
「就這麼簡單?」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卻又想不出問題出在哪,于是倪伯仲只能這麼問。
「是的,就這麼簡單。」頭一點,談孝文那張溫文的笑臉再度展現,教人責難看出真偽。
不過,他這招或許可以唬過倪伯仲那雙老眼,卻擺不平倪家的五個兒子。
「听你在唬爛啦,還一見鐘情咧!那你倒是說說,你們是在哪遇到的?」倪以武頭一個出聲撻伐。
「這……」側首,談孝文盯望著偎在自個兒身畔的人-
要我怎麼說?談孝文以眼神示意。
我不知道!倪苡沁以無助作為響應。
那,隨我說?談孝文再用眼神詢問。
就隨你吧!倪苡沁認命了。
「這什麼這?說不出個所以然了是吧?說什麼一見鐘情,我看根本就是另有隱情!」倪以剛火氣很大的開始飄人。
「不,我並非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在思考該如何說才會比較完善?」嗯,看來,倪家脾氣最差又最沒耐心的,就是先開火的這兩位了。
「從頭至尾,詳詳細細說上一遍,那才能稱得上是最完善的解說。」倪家老二倪以陽淡聲道。他的聲音里沒有火藥味,但字句里卻隱約藏有「命令」的意味。
「好,那就從頭說起。」倪以陽語句里的暗喻,談孝文自是听得明白,所以他也只能爽快的應對。
「是這樣的,那一天,苡沁……」既然大家想听實情,那他全盤托出便是,不過--這可不代表他會供出自己拐人的那一段。談孝文在心底暗忖著。
談孝文的故事持續著,倪家人卻是听得個個傻了眼。而,這群傻住的人,也包含了倪苡沁本人。
天啊,他可真會編故事!雖然前頭的經過都是事實,但後頭的那些可是真話?
他說她很可愛,還說他……迷戀上她?!這些話,不可能是真的吧?不對不對,他一定只是隨口說說,但……她為什麼要覺得很開心?倪苡沁被這莫名的情緒給困住,甚至開始搞不懂自己的心思。
「等等,你是說……她害你的車被撞?」倪伯仲率先發問,臉上寫滿了詫異跟訝然。
「對。」談孝文笑著點頭。
「就因為她的外套?」倪以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左手直拍上自己的額。
「沒錯。」還是點頭,談孝文的溫文笑臉始終沒褪。
「見鬼,這樣你還笑得出來?還覺得她這種超級帶衰的行為很……可愛?!」倪以武叫得更大聲,因為他完全不能接受談孝文的「優美」用詞。
對他而言,妹仔的白痴行為不叫「可愛」,那根本就是「帶塞」,OK?倪以武實在服了談孝文的氣度,若換作是他遇上這等事,他恐怕……不,是鐵定會先扁人!
「是的。」猶是點頭,談孝文的表情始終沒變過,一直都維持著和善溫文的完美形象。
談孝文的回答,句句簡短卻字字肯定,听得倪家男人全數擰起眉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竟然有人會這樣「欣賞」妹仔?!難道,妹仔的真命天子出現了?而且,就是眼前這位擁有特殊審美眼光的男人?
當下,倪家老父再加上倪家五位壯丁,六個人倏地閃到角落並圍起了圈圈,而後開始進行著倪家男人的秘密交談。
「那家伙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倪以武先行搶白。
「看起來不像,我覺得他挺正常的。」倪伯仲低聲駁回。
「正常?我看他不只腦袋有問題,八成還是個大秀逗!」倪以剛輕聲啐道。
「先別吵了,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家伙很面熟?」倪以陽提出另一道疑問。
「他是談氏的少東。」倪以擎冷淡的補上這麼句。事實上,剛回到家時,他便怞空去翻閱前些期的財經雜志,這才看到了這位談先生的尊貴身分。
「真的假的?」听到倪以擎的話,眾人全數訝然不已。
「不管是真的還假的,重點是--他的眼光很獨到。」倪以文終于出聲。
「那現在結論是怎樣?」經過一長串的會談,沒耐性的倪以剛直接切入重點。
「讓他們試試,如何?」倪以陽提出方案。
「他們倆的相遇,真的太神奇了,我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緣分』吧?」倪伯仲頻頻撫顎,然後連連點頭。
「搞不好真的是這樣哦。」倪以武跟著點頭附和。
「結論?」倪以陽巡望過眾家人。
「我OK。」倪以武第一個表示贊同。
「看大家。」倪以文不贊成也不反對。
「我沒差。」倪以剛無所謂的聳肩相應。
「我Pass。」倪以陽是提議的人,當然不可能反對。
「大家都覺得可以的話,我沒意見。」倪以擎其實不是頗認同,但少數只能服從多數,所以就算他反對也沒用。
「那現在?」倪伯仲看著五個兒子。
「OK-!」倪家五男一同聳肩、一同應聲,最後則是一起轉身,共同面對被隔絕在秘密會談外的兩人……
「他們在做什麼?」談孝文沉聲問著。
「我不知道……」倪苡沁低聲響應。
「-的家人好象……有點怪?」談孝文刻意壓低了聲音。
「他們是很怪啊!」倪苡沁坦承得太過直接,教談孝文險要失聲笑出。
「多怪?」視線定在那頭猶在交頭接耳並竊竊私語的倪家男人身上,談孝文覺得這家人真的有趣極了。
「怪到最高點。」倪苡沁無奈的低聲嘆息。噯,實在不是她愛吐自家人的槽,而是他們真的很奇怪!
管她管得很奇怪,限制她限制得很奇怪,現在這種圍成圈圈的舉動當然就更奇怪啦!噯,她家的男人,肯定就是怪中之最。
「-跟他們感情不好?」視線調回,談孝文看著郁郁寡歡的倪苡沁。
「怎麼這麼問?」霍地抬首,倪苡沁有些詫異。
「因為-好象很怕他們。」不是想插手他人的家務事,他只是……想了解她多一些。
這樣的念頭,來得很突兀,談孝文覺得訝異卻否認不得,因為--他是真的這麼想!頭一回,這真的是頭一回,她是第一個讓他感興趣的人。
「呃?」倪苡沁思忖了下,旋即用力點頭承認。「說真的,我還真是滿怕的!」
「不過,他們其實也不是對我不好,可能是我太常散神了吧!而且,一散神,就特別容易出事,所以他們才常常罵我……」倪苡沁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跟缺點,可是她就是改不了啊!
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她的性子原本就是這個樣,怎麼可能說改就改得掉?
「散神?」談孝文理解的點點頭,他想他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因為她的散神……他已經領教過了。
「呃?就……嘿嘿,你懂的嘛!」小手直往後腦勺搔去,倪苡沁滿臉的尷尬。
不過,這尷尬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原本在那頭秘密商談的倪家人,此際已結束了會談,現下正全數往他們這方直直進攻。
「干嘛?你們要干嘛?」倪家男人火速攻來,倪苡沁嚇得臉色發白,小手直抓住談孝文的臂膀,整個人很孬的往他後頭躲去。
反觀談孝文……嗯,不只是鎮定而已,他根本是不為所動!
「-放輕松點,別這麼緊張。」拍拍纏在自己臂膀上的小手,談孝文輕聲安撫著。
嗚嗚,好好哦,他對她真好!面對談孝文的溫柔呵護,倪苡沁又是開心、又是感動,整顆心更是為此而欣喜不已。
嗯,很有膽色!為此,倪家男人贊賞有加,但要他們當面稱贊嘛……還得看看後續,才知他是否真的夠格。
「你真的要她?」倪以武問的好低俗。
現在這個樣,他能說不要嗎?再說,合約都簽了,不要也不成!談孝文微笑著點頭。
「你心髒夠強嗎?」倪以文的問題比較實際。
應該夠吧?談孝文繼續點頭。
「你受得了她的散神?」倪以武的問話很直接。
這是指她讓人莫名摔車,然後還順便K到他的車?還是指她隨便跌一下,都能跌得轟轟烈烈,險險沒把人家的店給毀了?
無論如何,他都會讓自己盡量習慣的。所以,談孝文的溫文笑臉還是掛在臉上,當然頭也不忘要再跟著點一次。
「你確定要跟她交往下去?」倪以陽也丟出了這麼一道問題。
反正期限只有一年,有沒有後續都是以後的事。談孝文還是笑著點頭。
「你最好明白,跟她在一起,你要有非常人的能耐。」倪以擎沒有問題,他有的只是忠實的告誡。
這是在威脅?抑或是警告?無妨,不管是什麼,他都不會放在心上,因為--沒必要!談孝文那張笑臉,始終沒有垮下過,一直保持在完美狀態中。
「丫擎說的沒錯,我們家妹仔不是一般人,你要跟她在一起的話,最好要做足心理準備……」倪伯仲語重心長。
放心!他會時常采取高戒備狀態,盡量不讓她做出「損人又不利己」的事。
「好的,我想我能明白大家的意思。」總之,應對到最後一個,談孝文的溫文笑臉依舊是完美無瑕,讓人根本找不出虛假的破綻。
呃?現在是怎樣?不大對勁耶,怎麼搞得好象是在托付她的終身似的?不對吧,爸爸跟哥哥們是哪條筋燒壞啦?她又沒有要嫁他,他們只講好要二父往」一年啊!
「爸爸,我……」倪苡沁張口想解釋,但卻被談孝文給阻擋了下來。
「請各位放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照顧她。」談孝文應答得好正經,倪苡沁卻是听得快暈倒。
「喂,你……」倪苡沁想抗辯,但談孝文卻不給她機會。
「能得到大家的認同,-不覺得開心?」俊容湊在她眼前,談孝文的笑臉還在,但眸底卻多了抹警告的意味。
當然,這模樣,只有倪苡沁才看得見,因為談孝文是背對著眾人,所以並沒人看見他表里不一的那一面。
「呃?」倪苡沁有點傻住,一時半刻竟回不了話。
「以後,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約會,-不覺得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談孝文的聲音里有著笑意,但警告的眼神卻愈來愈犀利。
「對!你說的對,我好高興,我真的很開心……」他這樣瞪她,她敢說個「不」字嗎?倪苡沁在心底大聲埋怨,但卻不敢表露出來。
嗚,她好可憐哦,在家被欺負、在外也被欺負,這世上還有比她更可憐的人嗎?而且,他好差勁哦,剛才明明就很溫柔,現下怎麼就威脅她了?
哼,惡劣的男人,害她剛剛還為了他的溫柔而倍受感動,現在她只覺得自己被騙了啦!壞人,他是表里不一的壞男人啦……
吃完晚飯,套完交情,倪家男人這才終于把人給放行。于是,倪苡沁便得出來送人,只是她愈想就愈不對、愈想就愈怪、愈想也就愈不高興……
「喂!我們不是說好,只『交往』一年嗎?」走出家門,經過了前院,再踩出最外圍的柵門,倪苡沁終于發難了。
「不怕屋里人听見的話,-可以再大聲一點沒關系。」沉穩的步伐停頓住,談孝文回首望住一臉惱意的倪苡沁。
「呃?」經由談孝文這麼一點,倪苡沁嚇得趕忙回頭探望。
呼--還好,電視開挺大聲的,他們應該沒听見她剛才說的話。小手直拍向心口,倪苡沁安心的喘了口氣。
倪苡沁的舉動很可愛,談孝文不免看得有些著迷。
為什麼只是這樣看著她,他就會覺得感動且……滿足?
不,不對!他怎麼會有這種可笑的想法?他跟她是兩種不同的人,這次的交集應該也只是偶然,所以他不該如此胡思亂想!
收回心神,談孝文突地斂下了笑容。
是的,她說的沒錯,他們之間,有的只是「一年」的契約,除此之外便什麼也沒有了。
「-說的沒錯,是只有一年,期限到的時候,一切就會終止,-不用想太多。」這句話說得很冷,但到底是說給她听還是說給自己听?他其實也搞不清楚了。
「你……我才不會想太多!」討厭,心為什麼會有種怞疼的感覺?刺刺的、麻麻的、痛痛的,這是為什麼?
強調一年之限的人是她,所以他的話應該會讓她感到安心、開心才對啊!為什麼她卻覺得心……好難受?
她是不是生病了?還是生病的……其實是她的心?倪苡沁搞不懂,只能任自己陷入迷惘中。
「反正……反正你記得就好,那就這樣,再見。」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倪苡沁開始有點惱羞成怒,于是丟下了這麼句話後,人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而談孝文也沒有阻止,他只是靜靜的佇立在原地,直到看見她進屋後,他才轉身離去。
這一夜,兩人心中都各自有著一道迷霧,何時能解、何時會解?答案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