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習你的溫柔 第二章
跟蕭子叡同居是蘇紅硯始料未及的,但她卻從未後悔過,真的。
而且,她幾乎是畢業後不久,就堂而皇之的將所有的私人用品全都搬到蕭子叡的家中。
「嗨!」在確定搬家的前一天,她只先過來打了聲招呼,「蕭先生,我能暫時充當你的室友嗎?」
她仍背著大包包,不敢一進到他家客廳就放下,小心翼翼的先對他察言觀色,「那個……如果你不方便也沒關系,但至少借我個地方放點東西好嗎?」
看他只怔望著自己不說話,她立刻像是心知肚明般,雖然有點落寞,卻仍語帶輕松的邊問邊朝後陽台走去,「我東西就先借放在這兒行嗎?不會很多的。」
沒听到他的回話,蘇紅硯深吸口氣,繼續像個沒事人般的說︰「可能還有一些,我過兩天再拿來;還有,因為我還沒找到住的地方,所以可能得放一陣子……」
一個轉身,卻詫異的發覺他就站在她身後,害她沒防備的整個人撞入他的懷里,「啊∼∼你干嘛不出聲?嚇我一大跳!」
想從他的懷里掙月兌,她輕輕的扭動著,「我還有事……」雖然她存折里還有點余錢,但若未來的生活全得靠自己,那她就得開始出去找工作了。
會來找他主要是想確認一下,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沒有一點分量,看來是沒了!
「想搬來就搬來吧!」蕭子叡听到自己這麼說。
他其實很訝異自己會這麼說,因為他根本沒打算對她怎樣、沒想對她負太多責任,因為再過一陣子,他的人生可能就有重大的轉變啊!
他是不可能一輩子不管家里的!
而他既然無法對她作出承諾,就不該讓她存有過多的幻想,不是嗎?
可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不停對她釋出善意。
為什麼?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只能說……他太過留戀她的青春所帶給他的歡愉,一定是這樣。
也……只能是這樣。
「真的嗎?」蘇紅硯好開心的問,「真的行嗎?我可以付房租的。」
他臉色一沉,「我家沒在出租。」
「哦∼∼」那是要免費讓她住就對了,真好,那她的開銷就不會太大了,蘇紅硯忍不住真心的說︰「謝謝你。」
他點點頭,「要我幫妳搬嗎?」
「不用。」她拚命的搖頭,「我東西不多,自己來就行。」她沒想造成他的困擾。
「要我幫忙就說一聲。」他再次主動釋出善意。
「嗯∼∼我知道,有需要的時候我會跟你說的。」她很滿足的說,卻沒將她為何要搬家的理由告訴他。
她不想讓他覺得交到她這個女朋友,就像扛了一個沉重的負擔似的,很多事她寧願靠自己,畢竟,她已成年,該是獨立的時候了。
而他,也絕口沒提。
事實上,蘇紅硯之所以必須搬家的原因是,高職三年來,她一直都寄住在陳建鈴的家中。
因為蘇紅硯的父母很早就離異,從小她就是由祖父母所帶大,當她考上台北的學校後,她的祖父母便將她托給世交陳建鈴的雙親代為照顧。
而陳建鈴眼見蘇紅硯竟敢利用打賭的機會,搶走自己心儀的男人,便憤而要求蘇紅硯盡速搬離陳家,這讓蘇紅硯只得前來依附蕭子叡。
至于蕭子叡,他當然明白個中原委,畢竟他和陳建中已算是哥兒們,哪可能不知道蘇紅硯的狀況?
但就是因為蘇紅硯並未向他訴苦,他也就樂得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反正他又沒多愛她,也無法愛她,這是蕭子叡的心思。
不過,要他對她伸出援手,他當然不會拒絕;所以,他同意讓她搬來與他同住一個屋檐下。
「那我住客房。」蘇紅硯因為還不確定他對自己究竟有無動心,以致不敢造次,「我先去收拾了。」
卻被他一把抓住,「要住就跟我同房。」他算是將自己的狼子野心給公開了。
「哦∼∼」可蘇紅硯卻一心認定,他要跟她同房絕對是想跟她一起培養感情。
而將所有的事都往好的、樂觀的方面想,向來是她待人處世的準則之一。
「我懂了。」她羞紅著臉,滿心歡喜的朝他的房間走去。
蕭子叡一直認為,他之所以會和蘇紅硯在一起,都是因為自己一時失去理智,也是因為他想在自己接受家人的安排前,多享受一下衷由的美好;可他卻一點都沒發覺,每當兩人起爭執時,都是她想求去,而他卻是抵死不從。
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可以很確定自己並沒有愛上她啊──畢竟,他倆才剛在一起不過兩個多月,他對她實在沒有太多的認識。
可他為何就是不能對她放手呢?
根據他自己的定義是──他只不過是還要不夠她罷了!
他一心認定,只要對她不再產生那種奇妙的、強烈的需索,那他就會對她停止動情……
對,他一直不認為自己有對蘇紅硯動心,最多就是動情罷了。
只是,這樣強烈的動情感覺……到底還會持續多久,連他自己也不曉得,這讓他多少有點煩躁。
以致,他倆最近老是為了一些小事起爭執──
「妳又怎樣了?」摟著渾身香汗淋灕的蘇紅硯,他有點不悅的問︰「妳是沒有得到滿足嗎?」
對于自己床上的本事,蕭子叡可是信心滿滿,一點都不相信在他這麼用心取悅她之後,她會得不到饜足。
「不是啦∼∼」被他緊摟在懷的蘇紅硯羞怯的推他一把,「蕭先生,請你不要每次都講這麼的話好嗎?」
在跟他親近足足兩個月余之後,她卻還是叫他「蕭先生」,這是因為──他從未要求她改過對他的稱呼。
而這……多少有點讓她小女人的自尊心受損,以致變得有點賭氣,故意都以有距離感的稱謂來喚他。
「我有嗎?」他一臉的無辜,「我只是講實話好嗎?」
蘇紅硯辯不過他,試圖從他的束縛里掙月兌,「我要去洗澡了,你放開我嘛!」
「可我還做不夠……」他也不懂為何自己就是覺得要不夠她,但他卻很確信,他並沒有愛上她!
他應該只是太過迷戀她的身子,應該是……不,絕對是才對。
「你……」每次談及這個話題,蘇紅硯就會覺得很落寞,「你不覺得我們的關系很像完全都建立在……性上面嗎?」
而這樣的關系讓她感到很不安。
從初次跟他發生關系被她的好友們當場抓包後,蘇紅硯一直沒有對他的需素說過一個不字,總是任他予取予求。
這當然也是因為,事發後沒幾天,她便搬來與他同居,成為被他管束的一員。
雖然後來她去找了份打工的工作,但畢竟收入有限,再加上他堅持她得讀完二專,取得專科學歷,以方便未來就業,她只好接受他的資助,讓他供應她學雜費等的支出。
也因此下意識,她盡量不違抗他的意思。
「那又怎樣呢?」蕭子叡不在意的說︰「事實也差不多嘛!」
沒錯,他一直都秉持著這樣的心態,沒打算去改變……就算隱隱深藏在心底的感覺悄悄變化,但他卻故意忽視掉,假裝沒發現。
「可我要的不是這樣……」她雖然年紀輕輕,但對所謂的婚姻生活可是充滿憧憬,她多想親手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美滿家庭。
她多想將來能讓自己的孩子享受家的溫暖,而那是她從很小就開始作的美夢。
而她好不容易跟一個她暗戀的男人住在一起,再加上與他相處兩個月余,他的一舉一動都讓她欣賞得不得了。
所以,她好想多跟他交心,看兩人能否共同攜手創造美好的未來啊!
「那妳要什麼?」雖然這個問題他每次都問,卻從沒用心听她的回答,「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
他邊說邊又開始對她動手動腳起來,只要一跟她在一起,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她的沖動。
對于現在的蕭子叡而言,像這樣沒有約束、沒有牽絆的日子,他過得十分享受──而他,也沒太多的時間可以享受了!
更別說她還可以替他擋掉許多覬覦他美男色的女人,他實在不想太快結束與她的交往。
所以,他不願很正經的跟她深談。
當然更因為……有些心事他並沒打算跟她一起分享。
「可……我對你一點都不了解啊!」他從來不談自己的家人,也不說明他之前的工作,以及他對未來的規畫,只是盡情的與她纏綿和玩樂,「我好想知道你的一切……」
每次她一提及此,他便會立刻轉移話題,「我的一切就只有妳啊!」他總是邊說邊動手,將她所有的疑問拋到天邊,沉迷在的愉悅上。
「可是我真的不想只有性沒有愛啊……」蘇紅硯落寞的告訴他,「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們是沒有未來的!」
「別再說了!」每每說到這里,蕭子叡多半都會變臉。
「那──」蘇紅硯也曾試著狠下心腸過,「或許我們不該再在一起了……」雖然講出這樣決絕的話語讓她很痛心,但她確實不想一輩子都跟一個只想跟她,卻不能真正愛她的人生活在一起啊!
「不!」蕭子叡也弄不懂,他明明還沒真正愛上她、他明明很快就得跟她道別、他明明該乘此時機允了她的分手要求,但他就是做不到,「我絕不分手,妳也不準再提那兩個字!」還將話說得斬釘截鐵。
就是因為他這樣強烈的反應,讓蘇紅硯每每只能屈服。
「他……該是愛我的吧?!」她忍不住這樣想,也因此,所有的委屈與不滿,她全都吞回月復中。
樂觀的她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會發現他其實是愛我的,他只是需要時間,畢竟我倆才認識沒多久啊!」
所以,縱使蘇紅硯好幾次都想大聲抗議,但……
她就是做不到!
對他的迷戀,對他的依賴,讓她就是無法對他說出堅定的狠話,即使他常常讓她很為難。
蘇紅硯常常趁著夜深人靜之時,細細觀看蕭子叡的睡顏,溫柔的輕撫著他緊皺的眉心,「蕭先生,你什麼時候才肯敞開心胸跟我談呢?我真的好喜歡你、好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
只是,回復她的永遠只有蕭子叡低沉的鼾聲,而她,卻傻傻的每回都被他的鼾聲所催眠。
沒錯,她是被他催眠……不,該說是她在自我催眠,催眠著自己將每件事都往好的一面去思考、去觀察。
「今天別去打工,我們去約會。」偶爾,蕭子叡會出其不意的阻止她去工作,要她跟他一起去看電影,甚至到野外烤肉。
「可我不能──」常請假可是會被老板開除的。
「我堅持。」
「明天就是周末,不然我們順延到明天再約會好不好?」她提出建議。
但卻被他一口否決,「不好,我現在就想跟妳約會。」
雖然沒有很多的甜言蜜語,但蘇紅硯就是被感動了──她認為蕭子叡會那麼想跟她約會,鐵定是愈來愈喜歡她了,所以她很難拒絕。「那……好吧!」
他們甚至也曾像一般的情侶,在花前月下說些肉麻惡心的話──
「老天為證,如果我有兩條性命的話,我願意為妳死一次。」蕭子叡似是而非的說。
卻讓蘇紅硯感動莫名,「你對我真好。」完全沉浸在他會為她而犧牲性命的偉大情躁上,卻忘了一個人是不可能有兩條命的,所以他的誓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我真的好愛你喔!」她真情流露的說。
將蕭子叡嚇得久久不能言語,他該告訴她……他們兩人是沒有未來的嗎?
但……他做不到!
在事情還沒有迫在眉睫之前,他就是不願意對她放手。
他知道他很自私,但他無法改變……
誰讓她自己先來招惹他,蕭子叡只能在心底這麼安慰自己,以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轉眼,學校已開學兩周,蘇紅硯剛巧在放學時踫到陳建鈴。
「建鈴──」她曾幾度上門找過陳建鈴,卻總是吃閉門羹,「我們能談談嗎?」
「我跟妳沒什麼好談的。」看到搶走自己心儀男人的情敵出現在自己眼前,陳建鈴一口拒絕。
「建鈴……」蘇紅硯覺得自己很無辜,「我已經跟妳解釋過幾千次──」要不是那天她哥沒有依約灌醉蕭子叡,也不會發生那件事。
「我才不管那些,」陳建鈴卻很堅持一件事,「我只在意妳竟敢沒經過同意就搶走他!」
「可──是妳們逼我去執行那個賭約……」她本來真的沒想要去,也沒想要跟蕭子叡……
但陳建鈴卻听不進去,「那是妳家的事!」
推開她,陳建鈴直接走人。
蘇紅硯只得在她身後大聲詢問,「那妳能告訴我有關蕭先生的身世嗎?他都不跟我談……」
听到蘇紅硯以「蕭先生」來稱呼蕭子叡,這是否表示蕭子叡根本就沒打算接受她?一這麼想,陳建鈴就覺得好開心,她倏地轉過身,「妳該直接問妳的『蕭先生』,而我,」她拿喬的說︰「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妳的!」
說完再次走人,心情卻好了許多──原來,蘇紅硯就算跟他同居,卻還是得不到他的心,這樣她總算好過些了。
雖然她哥是蕭子叡的好哥兒們之一,卻依然對他的身世背景不甚了解,害她有一度還曾怪罪她哥太無用,原來那個蕭子叡還真是個神秘人物呢!
唉∼∼蘇紅硯無奈的嘆口氣,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蕭先生,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跟我討論你的一切啊?」她好苦惱。
但她沒想到的是,她現在的苦惱根本不算一回事。
下課回到家,她竟然沒看到蕭子叡。奇怪,從她認識他至今兩個多月,他從來不曾放她一個人在家過呀!
莫名的,她心底隱隱興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但她立刻搖搖頭,將這奇怪的念頭揮去,徑自走進廚房洗手做羹湯。
這是她的習慣,從搬來與他一起住開始,她就扮演賢慧妻子的角色。
將簡單的三菜一湯放在餐桌上,她耐心的等著蕭子叡回家。
可……他卻一夜未歸。
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有點酸麻,蘇紅硯猛一抬頭,才發現原來她趴在餐桌上睡著了,抬眼看向牆上的鐘,居然已是第二天清晨!
「蕭先生──」她放聲叫喚,在每個房間里尋找,卻找不到蕭子叡的身影。
「你去哪兒了?」她無助的問著一室的空虛。
焦慮的奔回陳家,蘇紅硯猛按門鈴,完全不顧該有的禮貌。
大門才被打開,她就听到陳建鈴劈頭就是一頓責罵,「妳以為妳是誰啊?沒看到現在幾點嗎?沒事干嘛又來我家……」
可她的辱罵立刻被陳家兩老給制止了,「建鈴!」
「媽∼∼」陳建鈴不服氣的讓開身,「妳就別再寵妳女兒的情敵了好嗎?」
陳母沒理會女兒的氣話,關心的看著站在門口的蘇紅硯,「紅硯啊!有事嗎?進來坐吧!」
「陳媽媽……」蘇紅硯百感交集的瞅望著曾經照顧她三年之久的陳母,「我、我……」
陳父這時也走了出來,「是紅硯啊!好久不見,快別站在門口,進來陪我們聊聊吧!」
先前由于女兒堅持要趕蘇紅硯離開,而蘇紅硯也委婉告知她已找到落腳處,是以陳父、陳母也不再多說,讓年輕人自己決定。
可她現在卻登門拜訪,且一臉的焦急,絕對是出事了。
「陳伯伯、陳媽媽,我有急事,能不能請建中哥出來一下?」蘇紅硯不想再造成陳建鈴的不滿,故她沒踏進陳家。
「建中──」陳伯伯轉頭喚人。「紅硯找你。」
幾天後的某個下午,陳建中帶著蘇紅硯在中山醫院的走道上疾奔。
「我也是剛才才接獲消息,」陳建中拉著驚慌失措的蘇紅硯小跑步,「子叡是在妳來找我的前一天下午發生車禍的,听說情況滿嚴重的!」
蘇紅硯身形一晃,差點就跌倒在地。
陳建中趕緊扶住她,「紅硯,妳要堅強點,子叡未來可能還需要妳的照顧呢!」
蘇紅硯心下只有一個意念,「不能出事、不能出事啊!」她無助的低喃著,「我一定會照顧他的,一定!」
當被帶到蕭子叡的病房外時,蘇紅硯已是滿臉淚水,甚至連敲門都沒,直接闖進病房里,卻被病房里的景象給駭得說不出話──
躺在病床上的蕭子叡,額頭、頸部、手腳都纏著厚重的紗布,像是外傷甚重。
可那並不是令蘇紅硯驚詫的,她驚詫的是──當她一推開病房的門,一眼對上蕭子叡目光的當下,他竟回以十足冷漠且陌生的眼光。
為、為什麼他會這樣看她?
「蕭先生……」她吶吶的開口。
蕭子叡還沒回話,卻見一名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自浴室里走出來,她穿著一身的名牌,臉上化著精致的妝,手里拿著剛洗好的水果,一看到來人,她的臉色一凝,「妳是誰?」
就在美女說話的同時,躺在病床上的蕭子叡也問了相同的話,且是對著蘇紅硯問的,「妳是誰?」
陳建中一踏進病房,就听到那一男一女的問話。
「子叡──」他不解的望著蕭子叡。
「他頭部受傷,醫師說有暫時性失億的征狀。」美女說明著,再次發問︰「請問你們是Simon的朋友嗎?」
「妳呢?」陳建中不答反問。
「我是Simon的未婚妻。」美女進一步解釋道︰「Simon他爸要我暫時在醫院里照顧他,等他好點,就會將他帶回美國做進一步的治療。」
蘇紅硯的臉色大變,他……竟然有未婚妻了?!
難怪他從來不肯跟她提及他的身世背景,原來……他根本只打算跟她玩玩罷了……
拉著陳建中,蘇紅硯再次將目光投向蕭子叡,「我只是陪我哥來探病的。」
在說這話的當下,蘇紅硯知道︰她的初戀已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