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的月亮 第七章
風影月真的覺得自己進步了好多!
她已從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千金小姐,晉升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世俗女子,她會買菜、洗衣服、煮飯、拖地……
她還會躁持家務,將以前以為只是身外之物的錢財看得比性命還重要,能省的她絕不會多浪費一毛。
更令她開心的是,她的所做所為多少也獲得了溫靖邦的認可。
雖然他從沒夸獎過她,也沒對她比過去好——但這是因為,她覺得他應該生性就是這樣的龜毛,以致很難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對待。可她就是感覺得到,他對她的挑剔一天少過一天。
「你最近有點胖。」吃早餐時,溫靖邦多看了她一眼,順便送給她一個惡劣的批評。
可風影月的想法卻是,他……竟然對她這麼好,甚至注意到她的胖瘦,看來她的努力真的得到了回報。
「我沒胖……」只是月復部大了些,肚子也偶爾有些不舒服。
「你最好保持好身材,我可不想跟個肥婆睡在一起。」他毫不留情的繼續說著惡毒且傷人的話語。
但風影月都跟他這樣相處快三個多月,已經很習慣了。
她開心的說︰「那我要開始減肥了。」
「做仰臥起坐吧!」他給了她良心的建議,「每天做個三千下,相信沒幾天肚子就會消下去。」
說完,他便出門了。
風影月立刻遵照他的聖旨,很用心的開始做著仰臥起坐,可連續做了六十來下,她開始覺得下月復有點不適。
「我真是太沒用了。」她這麼對自己說,「先休息五分鐘後再繼續。」
可她才這麼想,電話已響起,她匆忙跑去接。
「喂——嗯!正在做仰臥起坐……什麼?放在你的書房里,哦——我馬上幫你送去……我會臭臭的,會影響到你們公司的空氣品質?好,那我先洗好躁再過去,你要等我喔!」掛斷電話。她匆忙奔進屋內拿換洗衣物。
「穿這件粉紅色洋裝好嗎?不行!溫會嫌我胖。還是穿這件淺藍色的裙子?不行!溫會嫌太短。那就穿這條黑色長褲吧!」她將幾件溫靖邦替她買的衣服攤在床上挑選。
不能怪她一廂情願的以為溫靖邦愈來愈喜歡她,因為他愈管愈多,她衣服穿得露些、裙子穿得短些,都可能被他破口大罵,說她想出去賣蚤!
而她總認為,那是溫靖邦重視它,才會對她產生這樣大的佔有欲。
她確實是感到開心而滿足。
匆忙沖了個澡,風影月看著流過兩腿的溫水,心底有一絲疑惑,怎麼有點血色?!莫非她月事來了?
從跟溫靖邦私奔後,她的生理期便一直沒準過……不!該說是沒來過,或許這兩天就要來了,她不很重視的想著。
洗好澡、穿好衣服,她拿著溫靖邦交代她帶去的資料袋,匆匆出門搭捷運。
沒錯,她已進步到知道該如何使用大眾交通工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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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靖邦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沒想到今日竟是有朋自遠方來,他在美國的幾個好友居然選在今天來到公司,想給他一個意外驚喜。
「Jerry,你好壞,都不跟我們聯絡」以前跟他有過一腿的琳達一見到他,立時像只八爪章魚般纏上他的身,兩只手也毫不客氣的在他最凸出的部位游移著,「看來你還是挺想念我的嘛?」
模了好半天,琳達才像是心滿意足的放過他。
其他幾個好友也相互摟抱的打了招呼,他甚至忘了曾經叫風影月替他送資料過來,「既然來了,我就帶你們到處走走吧。」
向秘書吩咐完重要事項,溫靖邦對朋友拍拍手,「走吧!」
「耶--還是Jerry最上道。」琳達一听到要出去玩,當下手舞足蹈的湊上前,吻了溫靖邦一下。
也許是他倆太久沒在一起,琳達的紅唇竟不舍得離開,更加深了這個吻。
溫靖邦在被吻的剎那,心底竟莫名浮現那個小笨蛋可憐兮兮的模樣!
而他,突然好想嘗嘗她芳甜的吻,那讓他的身體很誠實的起了反應。
可就在琳達的嘴還與他的唇唇相印之際,一張清麗的小臉霎時出現在眾人眼前。
風影月像是被他親吻別的女人的畫面給駭住,整個人怔傻在當場。
「你……你來干嘛?」溫靖邦竟有股被抓包的心虛感…」不!是愧疚的感受。
琳達不高興被推開,故意將凹凸有致的身軀更緊貼溫靖邦,不屑的問︰「這個青澀的小隻果是誰啊?」
「好可愛的小隻果,我想吃。」另一名美國友人湯姆,直截了當的說出他的痴心妄想。
溫靖邦也不知自己是在不高興什麼,總之,他一听到好友覬覦他的女人,就益發生氣風影月招蜂引蝶的行徑。
「誰準你來的?」溫靖邦氣急敗壞的指責,「還不快給我滾回家!」
風影月乍見他親吻別的女人,脆弱的心已經很受傷,現在還被他莫名的指責,「你……是你要我拿這個……」
可她的話立刻被打斷,「你還頂嘴!我說的話你听不懂嗎?還不快給我滾!」
他不想見到湯姆拿色色的目光看風影月,他就是不準。
「我……」風影月覺得好委屈,「那她是……」小手忍不住指著嬌艷的琳達!想弄清楚她是誰。
「閉嘴!」溫靖邦覺得就算要他解釋,也要等只有他倆獨處時再談,他不準她在他朋友面前和他爭辯,「滾!」
風影月真的很不能接受,但她畢竟已被他管了三個多月,所以她還是低垂著頭,一副斗敗的小母雞樣,乖乖的準備離開辦公室。
「Jerry,她是你的誰?」湯姆像是很欣賞風影月,直沖著溫靖邦追問她的身份,一副想追她的模樣。
「她哪是我的誰?她也配!」他其實無心這麼說,只是不想讓湯姆追求她,「只不過是個討人厭的暴發戶的小孩而已。」
不——她已經不是了好不好?
風影月真的好想轉頭抗議,但她轉念一想,他不喜歡她在眾人面前反駁他,所以,她只能隱忍住心傷,回家等他。
看著風影月垂頭喪氣的失落樣,溫靖邦有那麼一點想將她喚回,但他卻不能放下這群好友。算了!他心忖,誰叫她要喜歡他,活該受罪。
風影月直到離開他的地盤,快走到捷運站時,才感到心好痛、肚子也好痛,
她試著忍耐,想趕快回家休息,但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痛彎了腰。「呃——」
「小姐,你還好吧?」好心的路人圍繞著她詢問。
風影月已經痛到不行,她勉強抬頭,卻發現眼前一片昏暗,「我先生……告訴他……」她拿著原本要交給溫靖邦的資料袋,只是他沒給她機會交給他。
隨後,她便陷入昏迷。
「她在流血!」路人詫異酌發現,立刻驚聲尖
叫。
于是,一伙好心的路人手忙腳亂的將她送到距離最近的一間醫院。
只是,正當他們圍成一團,急著要將風影月送到醫院時,另一邊,溫靖邦剛好與好友們走出辦公大樓,一路笑鬧的去狂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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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溫靖邦趕到醫院時,已是半夜。
「你就是風影月小姐的親人?」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輕醫生,態度不善的走進風影月的病房內說明著,「病人被送進醫院時大量流血,可我們怎麼都等不到你來,為了保住病人的生命,我們為她做了引產手術。」
醫生的態度之所以不佳是因為,他們並非聯絡不到溫靖邦,而是他沒有及時趕到醫院照顧妻子。
溫靖邦面色鐵青,他沒想到風影月會懷孕。
他壓根沒打算跟她長長久久,也因此,當他乍聞她流產,竟莫名的有點慶幸!
事實上,他是故意拖延到現在才現身的,因為,他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風影月。
送走醫生,他走到三人一間的病房的最內側,將布簾拉上後,才仔細端詳躺在病床上,面色慘白的風影月。
為什麼她不懂自我保護?
為什麼她要淨做些讓他傷腦筋的事?
溫靖邦克制不住的只想抱怨,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更沒想出一個合適的借口來說明為何他寧可陪友人,卻不肯來照顧流產的她。
風影月隱隱感到身邊有人,悄悄睜開眼,看到他終于出現。
霎時,一顆顆珠淚自她眼角溢出,「溫——」
他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所撼動,忍不住拿出潔白的手帕替她拭淚,「風影月,你別哭。」
「我們的寶寶……」
「沒有寶寶!」他把話說得很殘忍,「現在不會有寶寶,未來也不會有。」
她怔怔的望著他,像是听不懂他話中的含義。
溫靖邦更直截了當的說出殘忍的話語,他不希望她對他倆的未來抱著錯誤的想法,「我們一年後就各奔東西,要什麼寶寶?」
「不——」那是說她沒讓他喜歡上她,他們才需要各分東西;可他已經喜歡上她了一點了,不是嗎?
「是的。」他看進她的眼,發現她的眼里裝滿對他的依戀,這讓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些,也讓他決定更殘忍的對她,「你喜歡我,可我卻不喜歡你,我們一年的期限一到就分開。」
「有,你有!」她急切的拉住他的手,「我可以感覺得到,我相信我的直覺。」
溫靖邦雖然心知肚明她說的有部分是真的.他確實偶爾對她還……滿不討厭的,但他卻沒打算承認!「你想太多了!」
「不——定我還努力不夠。」這一刻,她甚至忘了他今天對她的不忠實,「我還有八個多月,我會繼續努力的。」她信誓旦旦的說著。
他該直接打破她的幻夢,這樣在未來兩人分開時,她才不會太難受。
但男性的虛榮心卻讓他就是不想制止她繼續喜歡他、愛他,只是站起身,「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雖然沒真的生產,但據說流產多少會傷身,他還是別吵她。
「陪我——」她伸出冰涼的小手拉住他欲離去的溫暖大掌,「我不喜歡一個人留在這里。」
看著他的目光帶著乞求,溫靖邦知道他應該委屈一點多陪陪她的,但他就是狠著心。
「不!我累了,想回家休息。」他毫不留戀的轉頭,不希望她對他抱太多期望。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小手從他手中滑下,風影月第一次喜歡他的心有了些許的動搖。
他……至少該體念她懷了他的骨肉,多少留下來陪她一晚吧?
但他卻不……
難道她的直覺不對,他從來都沒像她所想的,正一點一滴的喜歡上她嗎……
風影月就這樣一夜無眠,睜大眼想著兩人的關系,但她愛他的心還在,她……還是不想放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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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小產後,溫靖邦一直很小心翼翼,每次要她都會穿上小雨衣。
風影月則是刻意不去在意心底的陰影,安慰自己,他只是不好意思告訴她他喜歡上她了,一定要這樣。
所以,只要她再接再厲的把喜歡他、愛他的心充分展現,她遲早有一天能擄獲他的心,老天疼憨人,她深信自己會心想事成的。
于是,雖然她心底有那麼一咪咪的小疙瘩,她還是很用心的在討好他,對他付出無止盡的關懷。
但她得到的卻是惡意的對待。
或許是她曾意外懷孕的事,讓他對.她的態度變得更加曖昧;也或許是因為琳達纏他太緊,以致他就是無法對她一如先前那樣友善。
他惡意的挑剔著她,看不顧眼她所做的每件事。
可風影月連那次他對她做出不忠實的行為都不肯正視……不!是壓根連開口解釋都沒,但在她的內心深處,一直都很介意那個女人的存在。
只因,她總覺得自己可從夜夜晚歸的溫靖邦身上,嗅聞到那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終于,在她小產兩個多月後的某一日,當他夜歸回來與她溫存一番後,她鼓起最大的勇氣問出心底的疑惑。
「溫——你……最近回來的時間愈來愈晚,很忙嗎?」雖然不能替他分憂解勞,但她好想融人他的生活圈。
「男人的辛苦,你們女人哪會知道!」他只是涼涼的回了句模稜兩可的答案。
「我想知道啊!」她想做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
「沒必要。」他言簡意賅的說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咦?你是日子過得太閑,才會變得這麼無聊嗎?」
過去她總對他在外的行徑不聞不問,怎麼現在居然干涉起他的事?她真是膽子大了!
「不是……」她惟惟諾諾的說著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想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
「你拉不近的。」他打破她的痴心妄想,卻沒忘滿足身體上的,「看來我剛才還沒喂飽你,我不介意再為你服務。」
他已開始對她動手動腳,反正才剛做完,她身上還是衣不蔽體。
不知為何,即使要了她千百遍,他仍感覺要不夠她,與坦也讓他暗自在心底警惕起來。
「不——」她不喜歡這兩個多月來兩人相處的方式,他總一味的需索她的身子,卻怎麼也不肯與她溝通,「我不想只跟你做……我想跟你談心、想跟你談未來、想跟你……」
他不悅的截斷她的話。
「你沒資格跟我談其他!」他的欲火沒得到發泄,怒火飆得老高,「你除了陪我上床外,我看不出你還有什麼存在價值!」
他是故意的!
風影月要自己不將他的傷人話語放在心上,不斷的告訴自己,他只是想讓她傷心,而他之所以這麼做,一定是因為他已對自己有點動心,所以她不能介意他的氣話。
雖然……她好介意喔!
「我們可以像先前……」她流產前,他們兩人的感情已有小幅進展。
但她急欲參與他的生活卻讓他頓時失了跟她親近的心,他冷冷拋下一句,「如果你不想跟我做!我實在不知道我們還能做什麼!」
說完,他起身穿上睡袍,準備離開臥房。
她急急拉住他睡袍的一角,「不要把我講得跟……那種人一樣,我是你的妻子……」
但她在說這些話時,卻忽略溫靖邦的心情轉折。
他確實已對她小有動情,但他拼命的壓抑,就是不想跟她有過多的牽連;但他思索過,或許當他放她回家後,他仍無法忘了她,他會再認真考慮兩人未來的可能性。
但現在,他就是不想跟她有更進一步的了解。
他也很痛苦、他也很掙扎……她為何還要這般逼他?
「我從沒當你是我的妻子。」他故意將話說得狠絕,反正地向來都是這樣待她,從沒站在她的立場考量,關心她是否受得了他的冷酷對待,「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是她逼他把話說得這麼白,如果她承受不起,那也是她自找的。
風影月聞言,原本緊緊抓著他衣角的小手手背上,因過度用力而顯露出青筋,卻在乍听到他殘忍的話語後,霎時松手。
感覺到她對他的放松,溫靖邦心底升起一股小小的擔憂,卻在下一秒釋懷。
畢竟,從認識她到現在,他一直都用這樣惡劣的態度對她,她該習慣了。他甚至相信。明早她依然會對他展露笑顏。
風影月在他說出殘忍的話語後頓時有所領悟!
她的小臉怔住,心仿佛在當下碎成片片,甚至可清楚的听到破碎的聲響。
痛,是她此刻惟一擁有的知覺。
那種痛比她當初因小產而月復痛,更痛上千百倍;比她獨自一人守著寂靜的病房的孤獨感,更痛上千百倍,她的心像是被一把利刃一小片一小片剜著…….
也許是這痛太深刻,她反而變得很冷靜,「你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一點點對嗎?」
原來一切都只是她在作白日夢啊!
溫靖邦很不喜歡听到她以這種沒有感情的嗓音對他說話,以致他開始激動起來,他心忖,她憑什麼責怪他?
「對,從來沒。」要比狠,他不信自己會輸她。「我之所以留你在身邊,只是怕你回去告狀,那會害溫氏企業被你那沒什麼本事的暴發戶老爸弄垮。」
原來……原來她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枉然。
風影月的小臉異常淒楚,那表情乍看,真的會寧鐵石心腸的人動容,連溫靖邦都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他急急的轉頭不與她面對面,因為就在他將絕情話說出口的瞬間,他就後悔了。
但他轉過頭的舉動卻被風影月解讀為,他連多看她一眼都不屑。
「我在你心目中原來是這麼的低下,」她的嗓音好柔好淡好輕,他幾乎听不見。
或許是太過傷心,連淚都流不出來,風影月只對著他的背影問出心底深藏的疑惑,「那個女人……你喜歡她嗎?」
「不關你的事。」夠了,他再說不出刺激她的話語,因為……在他傷她的一剎那,他才驚覺,原來自己並沒那麼討厭她。
甚至,他還真的有在意她……還相當的在意。
為了不讓兩人再惡言相向,溫靖邦決定離開房間,「有話明天再說。」
風影月直到他離開好久好久,久到似乎過了一世紀,她才像是從魔咒中獲得解月兌!「原來愛也沒什麼了不起……」
她輕聲的對自己說,下床走到梳妝台前坐下,仔細的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媽媽根本說錯了,喜歡別人……可別人又不喜歡你,那是沒用的,不管你做再多的努力……還是沒用!」
她看到鏡中人不停的流淚,仿佛心都哭碎了,她忍不住伸手輕撫著鏡面,悄聲安慰道︰「不哭不哭……要堅強,我都已經學會不傷心,你要堅強點……」
可她不懂的是,為何自己已能武裝起受傷的心,但鏡中的自己卻看起來那麼的受傷?「還是……原來我還不夠堅強……」
她下意識模了一下小臉,這才發現,原來她早已淚如雨下,連身上薄薄的睡衣都哭濕了好大一片。
「嗚嗚……原來我還是會哭耶!」她輕聲對著鏡中的自己這麼說完,終于隱忍不住滿月復的委屈,伏在桌面上放聲大哭,似乎想把心底所有的積郁都哭出來……
而門外,溫靖邦呆立著,他面色凝重,卻不知該進去安慰她好,還是放任她盡情發泄?
但最終,他只是呆站在門外,始終沒離開房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