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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資優生 第四章

冷冥擎並沒有阻擋黎思茜,所以黎思茜還是離開了。她離開後,坐上出租車去找溫若華。

坐在出租車上時,她有些神經質地看著後頭有沒有車子跟過來。說實話,冷冥擎對她的痴執讓她很意外,甚至有些害怕。

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能掌握的男人。她怕他會去傷了她身邊的人,可是……

她抿了唇,他雖然激情,卻不粗魯。他的溫柔、他的呵護,難道不是出自于她的本質嗎?

還是說,那是因為她就在他的懷里,所以才能如此。一旦愛不到她的話,他就會失控?想起他眼神中的狂野冷魅,她一時又沒了主意。

「小姐!」出租車司機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響應。司機只好提高音量又叫︰「小姐,到了。」

「好。」黎思茜付了錢,下車後,還往後張望了一下。如果冷冥擎想對她怎麼樣,那也是她和他的事情,她可不能連累她的朋友。

到了溫若華家門口,黎思茜按了電鈴。

溫若華很快就來開門,「思茜?你怎麼會來?不管,你來得正好,我正在烤餅干呢!進來吃吧。」

「好。」黎思茜跟進去,除了關門之外,還多上了一道鎖。

溫若華淨顧著布置一個讓她覺得舒服的地方,沒發現她的小動作。

「沒想到你還真的在家。」黎思茜接過溫若華泡好的紅茶。

「本來我跟喬逸說好要出去走一走的,可是喬逸臨時有事,所以我就留在家里嘍!」溫若華端出剛烤好的餅干,「巧克力口味的喲!」她的笑容比巧克力還要香濃。

黎思茜看著她的笑容,卻覺得有些心疼,「你好像永遠都在遷就、配合喬逸的步調。」

溫若華的笑容暗了一瞬,「也許吧。」她雙手捧著自己的茶杯。

黎思茜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你不覺得委屈嗎?」

溫若華看著她,溫柔地一笑,「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很煩,所以……再說,喜歡一個人,也許委屈是在所難免的吧。不要把它想成委屈,我覺得這是情人間該有的體貼嘛。」

「情人間?」黎思茜看著她,「我看到的都是你對他的體貼,而不是他對你的體貼。」

「不會啦,他對我也很體貼的。」溫若華還是一貫的笑容。

「唉。」黎思茜嘆了一口氣。女人會因為愛而自欺欺人。

溫若華飲了一口茶,「等你愛上男人之後,你就會明白我的心情了。」

「別跟我提男人,一提到男人,我就頭痛。」黎思茜手托著臉頰。

溫若華知道她最近有打算和父親介紹的男人認識。「如果是你在希臘遇到的男人呢?」她笑呵呵地。

「就是他。」黎思茜柔著太陽袕,「就是他讓我頭痛死了。」

「怎麼回事?」溫若華睜大眼楮。

黎思茜挪了挪腳,「唉,話很難說,我自己也很混亂。其實在沒有見到他之前,我想我是有些期待能看到他的。我會幻想,在過街的時候,我們擦身而過,彼此回眸,互望一眼,相視而笑。因為對方曾經陪伴過自己一夜,而讓心口悸動。」

「好浪漫喔!」溫若華馬上就陷入了黎思茜編織的情節之中。

「並不。」黎思茜挑了眉頭,「事情並不是這麼浪漫。我今天和我爸介紹的葉文懋去吃飯,誰知道葉文懋好死不死挑到那男人開的餐廳吃飯。我猜,那男人的手下可能威脅了葉文懋什麼吧,嚇得葉文懋逃走,留下我跟那男人在餐廳里吃飯。你能想象嗎?我不過就是和他上了床,他竟然宣稱我是他的女人,瘋了。」她喝了一口紅茶。

「你心動嗎?」溫若華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咳!咳!」該死,這是她一天之內第二次嗆到了。燙啊!黎思茜不斷地吐著舌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溫若華趕緊送上一大杯冷水。

黎思茜馬上含了一口冷水,「沒事。」她看著溫若華,「是我自己今天被這男人搞得神經質了,才會這麼容易受到驚嚇。說真的,我是覺得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愛的基礎,怎麼能夠因為一場性,就認定了對方?我又不是古代女人,失身之後就得認定夫君。」

溫若華這次先確定她不會再度燙傷,才開口問道︰「那你覺得愛情的開頭,可不可能是‘性’呢?你不是說過,男人因性而愛,女人因愛而性嗎?會不會,你也可能因性而愛呢?」

「……」明明號稱「兩性專家」的是黎思茜,她卻被這問題問得啞口無言。沉吟了一會兒,她才開口︰「也許我在逃避愛上他吧。我不喜歡他強悍的作風,我也跟他說得很清楚了,我不要他干擾我的生活。可是,當我看到他眼楮里閃過一種落寞寂寥的時候,我會……我會有一點的難過。」

「你會不會也有一點點愛上他了啊?」溫若華看著她。

「這種愛,很糟糕的。」她是個極度理性的人,對于自身存在的處境很能自覺,「女人喜歡編故事,溺陷在照顧受傷男人的情緒里,然後在痛苦之中感覺到愛的存在,以及自身的存在,我不想讓自己成為這樣的女主角。」

黎思茜輕嘆一聲,啜喝著熱氣氤氳的茶。

她對他的感覺,是這樣迷蒙如霧的。她怕他,迷戀他,逃開他,但又想念他。真不希望這種種錯雜的情緒,都是因為愛。

***

黎思茜在溫若華那里睡了一覺,回到家時已很晚了。為了怕吵到家人,她躡手躡腳地推開門。

開了門,她發現客廳還留著一盞燈,隨即看見父親坐在沙發上,手中拿著話筒,怔怔地有些出神。

「爸。」她走過去喚她父親黎方南。

黎方南回頭,「你回來了啊?」

「嗯。」黎思茜在旁邊坐了下來。暈黃的燈光下,她看到黎方南有些失神恍惚,「怎麼了嗎?誰打電話來,還是你打給誰啊?」

「沒、沒有啊。」黎方南倉促地把電話掛斷,他掛上笑臉,「對了,怎麼玩得這麼晚啊?」

「喔……沒注意到時間晚了。」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黎思茜含糊帶過。

黎方南看著她,「思茜,時代是不一樣了沒錯,可是女孩子家,還是要矜持一點才好,不要第一次就跟人家玩得這麼晚。雖然說文懋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是交往一定要慢慢來,才會長久穩固。」

黎思茜臉上隱隱地熱著。如果她父親知道她和人發生一夜,恐怕會休克了。「沒有啦,我是去了若華家,才會待得這麼晚。」她解釋著,並不希望父親對于她和葉文懋抱著太大的期待。

「原來是這樣。」黎方南點了點頭,「不過文懋真的不錯,如果你喜歡的話,就好好把握,不要挑了。」

黎思茜一笑,「爸,你前一句像是不要我太早嫁;後一句,怎麼又像是巴不得我快快嫁。」

黎方南微微一笑,「我就你這一個女兒,只要你能嫁得好,我也就沒什麼可以擔心的。」

黎思茜的眉心微蹙。這種話她不是沒有听黎方南說過,只是他今天說這話的語氣似乎特別沉重。

「爸,有什麼事情嗎?」黎思茜問道。

「哪……哪有什麼事。」黎方南吞吐了一下,「啊……」他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很晚了,去睡吧。」

他起身,快步地離開。

黎思茜抿了抿唇。是她多心了嗎?她怎麼覺得父親真的有心事。

***

一連幾天,黎思茜都待在家里寫作,有節目邀請她去參加,她也一律推掉,偶爾才出去逛逛書店。

這天,她買書回來,見到幾個穿著黑色衣服、染了頭發的年輕男人圍在她家門口,和她媽媽好像有些爭執。

她快步地跑了過去,「喂,你們在做什麼?」她擋在媽媽前面。

這幾個男人手里拿著噴漆,在他們家門口噴著黑色的字。潔白的牆壁,赭紅的門,被混亂的字跡弄擰,上面寫著兩個大字——「還錢」。

黎媽媽拉著她的袖子,「小茜,沒事,你進去。」

年輕男人看著黎思茜一笑,「不錯喔,女兒這麼漂亮。」打量的目光讓人覺得倍受威脅。

黎思茜瞪著他們,「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你爸爸欠了錢,我們是來拜訪他,跟他說說道理。」討債的年輕人軟硬兼施,「大家都是好朋友,才會把錢借給他,但是他一直都不還錢,這樣大家會很困擾。」

「欠錢?」黎思茜轉過看著媽媽。

黎媽媽臉上一陣赧紅。「我說過了,我先生回來會處理的,請你們先回去。」做父母的怎麼都不願意子女看到這樣的情景。

黎思茜悄悄地握上媽媽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問著那群年輕人,「請問我爸欠你們多少?」

「三千萬。」年輕人說出讓人咋舌的數字。

黎思茜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媽媽,黎媽媽一臉尷尬,默然無語。

黎思茜咬著下唇,「不能攤還嗎?」

年輕人譏笑出聲,「小姐,你爸就是攤還不出來,我們才來的啊!」他們看著她,仿佛她說的是個笑話。

黎思茜臉熱了起來。對于錢的事情,她從來不需要煩心,也沒有概念。

黎思茜的媽媽揚高了聲音︰「我跟你們說了,我先生這幾天已經去調度了。你們在這里,就算逼死了我們母女,現在也拿不出來,請你們離開。」她堅定地說。

年輕人看了看她們兩個人,「我們是可以先走啦,不過如果還看不到你先生的誠意的話……有很多事情,我們也是很不願意做的。」他們撂下了話,這才離開。

見他們走了,黎思茜和媽媽怔怔地對看著,胸口悶悶地,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一會兒,黎媽媽終于用一貫溫柔的語調打破沉默︰「小茜,你去買一罐油漆,我把……我把這里刷一刷。」牆壁上刺目的字眼讓她紅了眼楮,終于抑不住心酸,低低地哭了。

黎思茜驀地抱住了媽媽,眼鼻一陣濕熱,心里難過起來。她喃喃地說︰「對不起。」

「你跟媽對不起什麼呢?是爸媽對不起你。」她為女兒以後將無法繼續過優渥無虞的生活而道歉。

「你們把我養這麼大,哪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公司出了這麼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真的很對不起。」難過的情緒洶涌而出。

公司的事情,她從來都不管。雖然黎方南在她高中分科的時候曾經說過希望她將來念商管,繼承家業,但她還是選擇了文科。念心理系的時候,她曾有機會雙修,不過她還是放棄了管理科系,選擇了中文,她父母一直尊重她的選擇。

在這個時候,她才深深地感覺到自己是如何在父母的呵護之下長大。現在,該輪到她來保護這個家了。

***

這件事情之後,黎思茜和家人談過,才知道父親因為投資失利,借錢補洞,沒想到資金的缺口越補越大,每個月都得背負著龐大的債務。她手邊幾十萬的積蓄,根本無濟于事。

她對商業運作、法律條文和理財規劃完全不懂,能幫上忙的地方也很有限。那批游走于法律邊緣的討債分子已經撂下狠話,眼看時間越來越逼近,她卻只能干著急。

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得上她父親?

黎思茜泡在浴缸里頭,無意識地柔著頭皮。短期之內恐怕也只有先跟人借錢了。可是跟誰借呢?

她把認識的可能人選全部放在腦海里轉著,除了倪安馨和溫若華之外,她和其他人的交往都不深入。溫若華的男朋友家里是很有錢沒錯,可是她也不能因為這樣叫溫若華開口吧?

如果是她自己的男朋友呢?如果是……

她突然想到幾個男人的臉,匆匆抓了浴巾圍著就沖了出去,也不管頭發還是濕漉漉的,走過的地方都滴著水。

她快步地走到怞屜前,不斷地翻找著,嘴上絮叨地念︰「在哪里呢……」

「找到了!」她眼楮一亮,找出一疊名片。這疊名片,是以前對她示好的男人留下來的。

說不定里面有金主,可以幫她父親度過這次難關。她開始做初步的淘汰,看看向誰比較可能借到錢。

「這個……不行,這個人看了就討厭。」

「這個不行,太久沒聯絡。」

「這個人,色胚。」

初步淘汰後,手邊的名片全都丟在地上。

「不會吧?」黎思茜沮喪地坐了下來。

這樣就放棄子嗎?「不行。」黎思茜鼓勵自己,「至少也得打過五通電話。」這樣她才覺得自己有盡力去幫助父親。

她努力地從當中找出五個人。

她撥了第一通電話,電話一聲聲地響,她的心口「咚咚咚」地跳得強烈。響到第七聲的時候,她倉促地掛掉,吐了一大口氣。

天啊,要開口跟人借錢,好難喔!平白無故地,誰會借錢給她呢?可是……

她繼續硬著頭皮,重新撥了電話。這次電話響了三聲,就有人接了。

「喂。」黎思茜的聲音微微顫抖,「請問Steven在嗎?」她盡量讓聲音听起來輕松愉快。

「我是。哪位?」對方顯然對她的聲音很不熟悉。

「我是黎思茜。」

「Really?!」對方不敢置信地驚呼,「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呢?」

「呃……」黎思茜臉上已經紅了起來,「問問看你最近怎麼樣?」她只好廚這樣的開頭了。

「……」言不及義地扯了快半個小時,在黎思茜表明最近遭遇一些困難之後,對方也跟著大吐苦水,訴說遭到景氣不好的波及。

黎思茜當然識相地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在維持禮貌的前提下掛了電話。

她吸了一大口氣,感覺蓄了點能量,再重新撥電話。

「喂。」第二通、第三通……第五通……什麼都行不通。

沒人能幫她,沒人肯幫她,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借錢真的好難,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為錢所苦,現在才算知道開口借錢會讓人感覺這麼無能而困窘。

她立刻想到父親,是啊,借錢這麼難,可是她父親不也借了很多錢,努力地撐著嗎?

如果這樣就放棄,那麼她也許可以維持住自尊,也許可以在良心上告訴自己已經盡力了,但她卻無法面對雙親疲累卻強裝歡笑的臉。

黎思茜再度翻找著名片,想看看有什麼是自己遺漏的。

有一張,她捏握著,遲疑了半晌。那一張就是她之前唾棄為色胚的男人的名片。

那男人四十幾歲,剛離婚,禿頭、戴副眼鏡、有點矮、說話自大,目光和話題都喜歡繞著她的身材和長相。

很討人厭的男人,但是他手上有一家銀行。

黎思茜絞著手指頭。要不要打?要不要打?最後,她還是按了按鍵,「喂,請問張先生在嗎?」

男人接起了電話,不耐煩地說了一聲︰「我是,你誰啊?」

「您好,我是黎思茜。」她沒有把握對方是不是還記得她。

「思茜啊!」對方叫得很熱絡,精神來了,「那天我在電視上有看到你,談什麼一夜的。」

「呃。」黎思茜應得有些尷尬。不能不相信媒體的宣傳力量啊,對于上電視這件事情,她一直很後悔,可是能讓男人因為這樣記得她,她又突然感激起那個怪節目了。

「你越來越漂亮了。」男人垂涎地說著。

黎思茜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听到話筒旁邊有女人嬌聲細語地嗔著︰「誰啊?有我漂亮嗎?」

現在這時間……黎思茜抬眸看著桌上的時鐘,是上床睡覺的時間了。

她的臉上熱熱辣辣的,感覺自己好像也是赤果果的。

「你會打來電話一定有什麼事吧?」男人開門見山地說。

她想,不該耽誤他太多時間的。「我父親生意上遇到些困難,有些資金運轉上的問題,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因為您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就冒昧地打電話給您。這麼晚還打擾您,實在是很抱歉。」

五通電話磨下來,在應答方面,她有了進步。

男人異常熱切地說︰「不要說這種見外的話,這投有什麼難的,我可以讓專人來為你服務,幫你解決你的困擾。」

「真的嗎?」她喜出望外。

「當然了。你欠錢是吧?」男人把話說得很明白。

黎思茜尷尬地紅著臉,「是。」她終于坦白,要不然怎麼辦呢?

男人笑著,笑聲里頭仿佛睥睨天下、擁有一切,「欠錢找銀行,這是正常的,不過在電話里頭不好說,明天我們約著見面吧。」

她急急地問︰「那怎麼約?」

男人給了飯店的名稱還有約定的時間後,掛了電話。

黎思茜抿著唇。她不會天真地以為男人會平白無故幫這個忙,但這是一線生機。

除了這個男人之外,她想不到還有誰能幫她的忙。

冷冥擎!

那個她刻意遺忘的名字冷不防地冒了出來。

不能啊,不能!她好不容易才拉遠了一點和他的距離,不能自投羅網。

也許,她得和那個男人虛與委蛇,但是那總比和冷冥擎進行一場可能讓心沉淪的交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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