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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小辣椒 第三章

「小月……」

陸小月微跛著腳,一拐一拐地往校門口走去,听到熟悉的聲音在喊她,她忍了再忍,最後還是在校門邊停下腳步。

午後三點的陽光,透過樹梢照在陸小月四周。

陸小月看著一路跟著她的蔡玉婷,心里突然有股不真實的感受──這個人明明是她大學里最要好的朋友,為什麼卻是傷害她最深的人?

「怎麼樣,來向我耀武揚威是嗎?我都不想理你、不想看見你了,你為什麼還要陰魂不散?!」陸小月的大音量引來許多路過同學的側目。

「小月,你別這樣。你听我解釋好嗎?」要是不說清楚,蔡玉婷真怕事情會變成無法挽回的遺憾。

「說呀!說你怎麼被趙立志欺負?還是要說,你有多麼喜歡趙立志?」忍了好幾天的情緒,要不是蔡玉婷找上她,她不會這麼不顧顏面的在校門口就這麼爆發開來。

「我跟他真的是擦槍走火,我真的從來沒跟他單獨約會過,我是要去向他借筆記,沒想到……」蔡玉婷紅著眼,怯怯地說。

「跟我男朋友借筆記,為什麼不找我一起去?為什麼要瞞著我一個人去?」陸小月厲聲質問。

每個經過她們身邊的人都多看了她們兩眼,不過陸小月不在乎,反正她已經走到人生最低潮的時候;蔡玉婷也不在乎,她一心只想祈求陸小月的原諒。

「你別這樣,是我和學長的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當時腦袋里在想什麼,怎麼會糊里糊涂就做出這種傻事。請你相信我,從那天開始我就沒有再和學長見過面。」蔡玉婷哀求著。

「相信你?你在說笑話嗎?」陸小月嗤之以鼻。

「小月,你可以打我罵我,我求你不要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萬一你發生什麼事,我……」蔡玉婷忍不住哭了出來,清秀的臉上布滿淚水,肩膀還一怞一抖,她真的怕陸小月一時氣怒會做出傻事。

「是呀,你怎麼知道我手很癢,真的很想動手打人。」陸小月咬著牙,扭動著右手腕,一副大姐頭的狠勁。「不過,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我根本不會為了你這種人傷害自己!」

「小月,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

「別裝得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好像做壞事的人是我不是你,好像你才是那個被欺負的人。」陸小月真的很想動手,可惜她不打女人,有再大的怨氣她都只能去打那個始作俑者。

「小月,我知道我們當不成朋友了,可是請你不要傷害自己,否則我一定會良心不安的。」

「你是可惜我沒有在那場車禍里死去嗎?這樣你就可以和那個人渣逍遙快樂了。」陸小月的怨氣讓她變得尖酸刻薄,她往前走了一步,不想再談論這個會令她崩潰的話題。

蔡玉婷情急之下想要拉住陸小月的手,卻被陸小月用力揮了開來。

陸小月在盛怒之中忘了要控制手勁,這麼一用力,縴瘦的蔡玉婷整個人順勢往後一倒──

「啊……」四周發出怞氣聲,就在大家以為陸小月動手打人而蔡玉婷就要被打倒時,幸好有一雙手即時扶住了蔡玉婷的肩膀。

那人是邱少農,面帶微笑的邱少農。他等到蔡玉婷穩住身體,才放開她。「你沒事吧?」

蔡玉婷愣愣地看著邱少農,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邱少農走到陸小月身邊。「我們回家吧,你感冒還沒好,還這麼大聲說話,不怕喉嚨又發炎嗎?」邱少農什麼都沒問,沒事一般地用著一雙會迷死小女生的大眼笑看著她。

陸小月氣得連呼吸都變得沉重又混亂,她瞪了邱少農一眼,美麗的眸里有著無法忍耐的痛苦。

邱少農輕拍陸小月的肩膀,她才抬起千斤重的雙腳,一跛一跛地跟著他離開學校。

這個時候,熟悉陸小月和蔡玉婷交情的同學都在竊竊私語、咬起了耳朵。兩個私交這麼好的同學到底是為了什麼翻臉變成仇人?

呆愣在原地的蔡玉婷在幾個同學圍過來之後,她什麼都無法解釋,只能帶著絕望和心酸的眼淚,匆匆地跑離看熱鬧的人群。

離開學校之後,邱少農先帶陸小月回醫院復診,接著再帶她去吃晚餐。

她的食量一向不錯,屬于那種怎麼吃都不會胖的好體質;今晚她的食欲看來完全不受影響,將一整份牛排統統吃下肚。

因為她說︰「我心情越差就越會吃,我需要靠熱量來平衡情緒。」

這就是陸小月,跟她那張美艷到極致的臉蛋完全不搭軋的個性;可以大口吃飯、大聲罵人,有話直說到完全不顧別人的面子。

吃完了大餐,她的情緒也發泄得差不多了,在他送她回家之後,她少了以往與他的針鋒相對,反而有一股淡淡的哀愁。

「邱少農,你怎麼都不問?」她雙腿盤坐在沙發上,眼神有些呆滯的看著陽台上那盆波斯菊。

「要問什麼?」這個小女生的表情都寫在臉上,喜怒哀樂完全不隱藏,他當然明白她的心情。

「吵架的事呀。今天我在學校跟同學吵架。」她嘆了口氣,視線從波斯菊的花影移到坐在她對面的男人。

「你想說的話自然會說,要是我多嘴問你,說不定你又要懷疑我有什麼企圖。」他自嘲似地聳了聳雙肩、擺了擺雙手。

「不管了啦,我再也受不了,再不發泄出來,我一定會瘋掉!」

陸小月大叫一聲,不管什麼面子的問題,也不管他曾是她最討厭的男人,劈哩叭啦將男朋友背著她和她最好的朋友上床的事,統統大聲地說了出來。

「原來你是因為那樣才會出車禍。我就在想,以你騎車的技術,那樣的大雨應該不至于會讓你出事才對。」邱少農有種恍然大悟,雖然他早已經猜到她和趙立志分手,可是沒想到背後的原因是這麼不堪。

「我好恨!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原來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樣,我還以為他會不同,我到現在還很難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來。」

「小月,我也是全天下男人中的一個,但是你可不可以別把我算在你生氣的範圍內?至少看在我這麼熱心照顧你的份上。」他還是皮皮地笑著。

她斜瞪他一眼,帶著不屑的成分。「你以為你好到哪兒去?整天像個花蝴蝶似的到處招惹女人,你早晚有一天一定會被女人給潑硫酸的。」

「天呀,我對你這麼好,你竟然還詛咒我。」被罵了,他也不解釋,仍是那種耍嘴皮子的嘴臉。

「為什麼男人都這麼壞?這下我該怎麼去上課?」

「不想上課,那大學不打算念完嗎?」

「我可以出國去念,反正我爸有的是錢。」

「小月,我以為你是那種不認輸、硬脾氣、好勝又好強的女生,如果這樣的一件事就把你打敗了,那算是我對你認識不清。」

「你別故意激我。」

「我還以為你听不出來我在激你。」他的眼神充滿戲謔。

「邱少農,你很過分,你不是很會安慰女人的嗎?你怎麼都不安慰我?」

「你需要我安慰嗎?那要不要來個愛的抱抱?」他站了起來,展開雙臂,走過去作勢要抱她。

「邱少農,你別鬧了。」她俐落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完全不顧右腳還裹著紗布。

「我哪有鬧,我正想安慰你呀,你干什麼跑這麼快?」他揚高眉尾,雙臂依然張得開開的,像一張大網,慢慢朝她靠近。

「我不跑,難道真要讓你抱嗎?大色鬼!」被他這麼一鬧,她委靡不振的情緒立刻活了過來。

「這樣不是很好嗎?能跑能跳才是最重要的。人生這麼漫長,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們去做,以你的個性,我想你也不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對吧?」他放下雙臂,悠哉地踱到了陽台前。

她這才明白他是故意在鬧她。「喂,看不出來你也可以說出這種人生大道理。」她走到他身邊,和他並肩看著天空上那一彎新月。

「拜托,我好歹也是個董事長。」

「是哦,那請問董事長,你是念什麼科系的?你不是整天吃喝玩樂的公子爺嗎?」

「企管。」對她的揶揄他不以為意,還是很認真的回答她。

「企管?」她眼楮一亮,沒忘記她的報告還沒寫。

「你干什麼這麼興奮?好像貓看到老鼠。」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寫報告?明天就要交卷啦,我到現在連一個字都還沒寫。」她立即苦了一張臉。

「不錯嘛,還記得要寫功課。報告是什麼題目?」

「組織理論與管理。要以一家公司為主題來做經營策略分析。」

「那還不簡單,就以慶國大飯店為樣本嘛。」

「拜托,慶國還在挖地基,連個影子都沒有。」她說得很無力。

「我有一些現成的資料,我現在就回去拿我的手提電腦過來。」

「你的意思是,你要幫我把報告搞定?」

他點點頭。「你算是病人,又遇到這麼悲慘的事,這次我幫你,不過,下不為例。」

這個夜晚,他匆忙趕回家中帶著存滿重要文件的手提電腦,然後要她安心去睡覺,他一定會在明早之前替她把報告搞定。

她不肯先去睡,堅持窩坐在沙發上陪著他,翠竟那是她自己的功課。

她看他十指忙碌地敲著鍵盤,他說話時的聲調一向帶著慵懶的味道,無論是揶揄她還是關心她,都是這麼的溫溫柔柔。

听久了,她忘了當初一見到他就討厭他的原因。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觀感,她壓根沒想到在她最傷心難過的時候,陪伴她療情傷的人會是他。

況且,他似乎也沒她想像的糟。以為他該是什麼都不會、只會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結果他從產業分析、同業競爭到優勢力量及問題對策,都比她這個在學的學生還要厲害。

不過,他的報告寫得太好了,這也讓她著實傷腦筋;因為,以她念書的成績,分數能低空飛過就已經要偷笑了。

看來,她的報告不該弄得太好,是否得讓他再重新弄一份?

邱少農開始密集的出現在陸小月的生活里,像是滴水穿石般,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跟她最討厭的男人混熟的。

邱少農擺明著對她的照顧都是看在陸小星的份上;因為陸小星未婚懷孕了,為了不打擾陸小星的情緒,陸小月不但沒有告訴陸小星自己遇到的困境,也不準邱少農去告密,為的就是不讓陸小星擔心。

況且,邱少農一再擺明他對她沒有意圖只有責任,大概因為如此,陸小月才會讓他一步步貼近她的生活。

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

白天,她可以假裝沒看見蔡玉婷,不管同學們如何繪聲繪影的傳言,不管大家用什麼眼神來看待她和蔡玉婷之間的冷戰,她都可以用強悍的個性來阻止同學八卦似的詢問。

可是一旦她離開學校,她就像繃得過緊的橡皮筋,一點彈性都沒有了。她覺得好累,雖然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掉眼淚,但心痛卻是有增無減。

幸好有邱少農這個痞子。

他會帶她去吃飯、去看電影,會陪她念書、準備報告。他不會安慰她,更不會跟她說一長串的人生大道理,他只是跟往常一樣,照舊跟她嘻皮笑臉,總是沒一刻正經。

就像今天,他利用她沒課的下午帶她來到電影城,而她也不想讓自己安靜下來,深怕獨處時的恐慌。

「你去那邊的涼椅坐一下,我來排隊買票就好。」邱少農指著不遠處的椅子。

今天雖然不是假日,可是遇到超級強片,買票的人龍已經排成長長的一列。

「沒關系啦,我跟你一起排──」她話還沒說完,就因為一個長得非常粗壯的男人利用其身材的優勢擠到了她前面。

陸小月側著臉看著那個不懂禮貌的彪形大漢。「先生,請你排隊好嗎?」

男人回過頭來,嘴里還刁著煙。「小姐,我這不是在排了嗎?」男人一口台灣國語,眼神上下瞄看陸小月。

「你這叫插隊!請你排到後面去。」本身就有的正義感,加上她現在對男人的厭惡感,讓陸小月的口氣差到像是吃了一堆大蒜。

「小月,好好說。」邱少農扯了扯陸小月的袖口。

「干什麼跟這種沒品的人好好說!」陸小月瞪了邱少農一眼。

這時好幾雙眼楮都看了過來,男人似乎因為陸小月的叫囂變得更加的得意。

「這麼恰的水查某,我喜歡哦。我就是沒品啦,做我的女人,怎樣?」男人也不管陸小月旁邊還站著邱少農,動手就想模陸小月的下巴。

「王八蛋!」男人的手都還沒踫到陸小月,陸小月一手就揮掉那只想非禮她的大手。

男人沒想到看起來嬌嬌弱弱的陸小月反應這麼快,被陸小月打到的大手痛得讓他皺起眉頭。

就在男人要破口大罵時,維持電影院安全的保全人員走了過來。「發生什麼事了?」很顯然這樣的糾紛引起了注意,有人去請保全過來。

「這個人,插隊又怞煙,不听勸告,還想動手打人。」邱少農搶先告狀,雖然他不贊同陸小月莽撞的行為,但他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陸小月也接著說︰「不信,你可以問在場其他人,他要動手打我,我才把他的手給打掉。」

不過人還是膽小的多。看戲的人不少,出聲相挺的卻很少。

「你……是她先動手的。」男人再怎麼痛,為了面子也不敢叫出來,否則被一個女人打,那不是天底下的笑話嗎!

「先生,請不要怞煙,也請不要插隊。」保全人員客氣地糾正男人。

男人是看陸小月長得這麼美,才故意擠過來吃豆腐的,沒想到卻惹上一只母老虎。「死三八,算我倒楣,你給我走著瞧,就不要讓我再踫到!」男人走之前還不忘放話。

「你……」陸小月又想開罵,邱少農趕緊扯住她的袖口,對她搖了搖頭。

「你干什麼一直拉我?」陸小月很不滿意的嘟了嘴。

「我認同你的正義感,可是你也要看對像看場合,你說話不能輕一點嗎?萬一那個男人惱羞成怒,真的對你動手,或者動刀動槍的,那你怎麼辦?」邱少農溫和中不失堅定的力道。

「對那種爛男人,干什麼說話要輕一點!?我沒對他罵三字經,就已經要偷笑了。就是有你這種人,才會姑息一些壞蛋。」

「你呀,脾氣這麼差,是該好好修身養性一下,不為別人,也得為你自己。」反正邱少農已經很習慣被罵,他扯起笑臉,不當一回事。

「邱少農,你什麼意思?」她氣得反問。

「來看電影,就是要讓你心情愉快。你把自己的心情弄這麼糟,何必呢?那干脆待在家里不就得了。我只是怕你吃虧,下次別那麼沖動好嗎?這樣我會擔心,小星也會擔心。」他苦口婆心的勸著,臉色有著明顯的擔憂。

「知道啦,這麼-嗦,好像歐巴桑。」她知道邱少農是真的關心她,這樣的關心讓她心口溢滿了甜甜的感動。

隊伍輪到了他們,邱少農付帳買了票,時間還早,于是兩人在附近喝了杯咖啡再進電影院。

這是一部世紀密碼大片,陸小月不知是沒心思還是看不懂解密的劇情,看得昏昏欲睡,一顆小腦袋就這麼大刺刺的枕在邱少農的肩膀上。

邱少農挪了一下坐姿,將左手臂穿過她的頸後,讓她可以用更舒服的姿勢靠著他睡覺。

電影院里什麼都看不清楚,但他在喝咖啡時清楚看見她眼下明顯有著淡淡的黑影。

她有多久沒睡好了呢?若是在電影院中能讓她舒服睡上一覺,那這部片子也算是好片了。

「小月,想不想看夜景?」

凌晨一點,這個閑閑沒事做的邱少農,竟在這個該睡覺的時候打電話來吵她。

「喂,半夜看什麼夜景,你都不用睡覺哦?」其實陸小月也睡不著,失眠深深地困擾著她。

盡管已夜深人靜,而她也很累了,可是她還是躺在床上,睜著大眼,無言地瞪著天花板。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傷得這麼重,原以為像她這麼活潑開朗的人,就算分手也應該可以坦然面對,並且立刻恢復正常,沒想到她錯估了自己的療傷能力。

也許是分手的方式太不堪,讓她心里的陰影更加深重,加上她有一個那樣的父親,使她恨上加恨──怎麼自己千挑萬選仍會選上一個跟父親沒兩樣的爛男人?

「睡不著呀。大概白天睡多了,反正明天周末,你又不用上課。」他的口氣還是清清淡淡的。

「那你來接我?」

「至少我是個男人,接送美女本來就是我應盡的責任。」

她笑了,雖然笑起來還是有點無力。不過,跟他在一起,真的可以讓她忘記許多的傷痛。「好吧,你來吧。」

「你等我,我半個小時就到。你不要下樓,像你這麼漂亮的美女,連站在馬路上都很危險的。」

「好。」他真的是說甜言蜜語的高手,以前她覺得他的話很惡心,還亂沒水準的,但現在听在耳里,卻像是春風拂過,心里喜歡得很。

半個小時後,他親自來到她家;他帶著她走進電梯,卻按下「20」的按鈕,而不是通往一樓的「1」。

「你有沒有按錯呀?」她狐疑的問。

他只是笑,一臉的神秘。

他就這麼帶著她來到二十層樓高的頂樓。

頂樓是一處美輪美奐的空中花園,幾盞造景燈沿著女兒牆邊擺放,照亮花園里的一草一木。

「拜托,你就帶我來這里看夜景?我以為最起碼也要是陽明山那種的。」她不是真的失望,只是沒想到。

「這里的夜景可不輸給陽明山。」

這時,她的眼楮一亮,看到一張圓形小桌子上擺了一盞復古油燈,桌子兩旁另擺了兩張同款型的椅子。

「坐呀。」他喊著她坐下。「你看……」他用手比了比天上。

今晚的月亮好圓,星星也很亮,更可以看見遠方的101大樓,正閃爍七彩的光芒。她從沒有在夜里上來頂樓,沒想到頂樓有這樣別致的景色。

「你怎會想到要上來這里看夜景?」她問。

「我怕去太遠你會太累。」像變魔術般,他突然從草叢里拿出了一朵鵝黃的玫瑰花遞到她面前。

「你干什麼?」她有點緊張。「看夜景就看夜景,干什麼把氣氛弄得這麼怪異?」她嘴里說怪異,其實是邱少農這個調情高手把氣氛弄得太羅曼蒂克了。

「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你可別一巴掌打下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愛情,還有其它的感情。男人與女人,並不是一定得談情說愛;男人與女人,可以是知己,也可以是兄妹,更可以是朋友。」

她眼一眨,眼淚莫名其妙掉了下來。從事發到現在,她一直用她的強悍來隱藏悲傷,她不允許自己哭,不許自己那麼脆弱。

可是現在,她無聲的哭泣、強忍的怞搐,讓邱少農只覺得更加不舍。

他將椅子從她對面挪到她的身邊。「大聲哭吧,這樣忍著對身體不好。」

「我一點都不想哭的。」

「我知道你不想哭,只是眼淚就是想掉下來。」他仍順著她的話,把她當小女孩般的哄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生平第一次談戀愛,為什麼就給我這樣的爛男人、給我這樣難堪的結局?這要我怎麼相信愛情嘛!」情緒一旦被挑起,就像破了洞的網,不但無法將洞補起來,反而越破越大洞。

就像她現在拚命想抑制眼淚,卻是徒勞無功,哭聲是越來越大,她根本無法阻止排山倒海而來的悲傷。

「這里只有天空、月亮、星星,就當作我不存在,想哭就哭吧,忍耐是有礙健康的。」他輕輕摟過她,拍撫著她因為哭泣而抖顫的肩膀。

她沒有拒絕他的踫觸,她迫切需要一個有力的胸口讓她靠一靠,她再也無法逞強下去了。

最後她哭倒在他的懷里。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哭累了、哭夠了,她才發現自己的狼狽。

「我……」她看著他水藍色的襯衫上,因為她的眼淚而濕了一大片。

「沒關系,能哭出來就好,別想太多,反正我也還沒洗澡。」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還半窩在他的懷里,只好趕緊坐直身體,臉上浮現出難得的窘迫。

他適時從褲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包面紙,遞到她的手心里。

「我平常根本不哭的,我沒想到……我……」她用面紙擦干那一臉的眼淚鼻水。

「醫學證明,適時的哭泣是有助于身體健康的。」

「真的嗎?」她滿臉通紅的看著他。

「管它是真是假,只要能讓你的心情變好,那就算是達到目的了。」他朝她眨了一下眼。

她模了模胸口。經過這樣大哭一場,好像原本哽在胸口的棉花不見了,堵塞的壓力頓時減輕許多。

在她還在咀嚼他的話的時候,他站了起來,走到一旁粉紅的波斯菊前,稍稍彎低身體,再起身時,他手中各拿了一瓶酒和兩個高腳杯。

「哇……」她用左手掩住嘴巴,看著眼前俊帥的魔術師,翩翩走回她眼前。

他沒用開瓶器,輕易就拔開軟木塞,應該是他事先就做好了準備,然後倒入五分滿的酒液。

他將一杯酒交到她手中,自己也拿了一杯。

「舉杯邀明月。我祝福你這個美麗的月亮,能夠拋開過去的一切,迎向更美好的未來。我干杯、你隨意。」他一口喝盡了杯里的酒。

她睜著大眼看著他,再看著那透明杯里的赭紅色液體。「你干杯我也要干杯。」她學他的喝法,一口喝光杯里的酒。

喝完酒之後,她的眉頭因為那股又酸又辣的嗆味而打了結。

「別喝這麼急,喝酒是在喝氣氛的,你這樣會醉的。」

「你還要變出什麼東西嗎?」她的興致完全被他勾動了起來,已經忘了剛剛大哭一場時的難堪。

「你想要我變出什麼?」他又替她倒了酒,不過這次只肯給她三分之一的酒。

「炸雞、可樂、餅干、冰淇淋。」她想了想,又搖搖頭。「不行,這些東西會讓我肥死的。」

他笑看著她,眼里全是對她的寵愛和不舍。「你以為我真的是魔術師呀?」

「你是呀。你就當我一天的魔術師,我想要什麼你就變什麼給我好不好?」她紅腫的雙眼中難得有了興奮的神采。

「好。那可不能要我摘下天下的星星給你,我可沒有那種飛天遁地的本領。」

「我不想要星星,也不想要月亮,我只想要有一顆真正疼我愛我的心。」

他站了起來,莫測高深地挑了眉。「好,我變給你。」

「真的?」她也站了起來。

「你等一下,給我五分鐘的時間準備。」

她看著他走過中間高起的樓梯間,然後消失在空中花園的另一邊,她的視線完全被樓梯間給阻擋住,根本看不見他去了哪里。

她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不過她的心情成功地被他轉移,因為他的神秘,她也跟著好奇起來。

五分鐘之後他又出現在她眼前。「魔術已經準備好了,跟我走吧。」

她跟著他繞過樓梯間的另一邊,眼前的石子路上,出現一顆閃著粉紅色的心。

那是由三十幾盞燃燒著玫瑰香氣的蠟燭所排列而成的心形圖樣,一盞盞的火花,在這個原本該孤獨寂寞的夜里搖曳。

「天呀!好美,真的有一顆心!」她驚呼。

「你可以許願,很靈的。」他唇角勾起一抹笑,顯得很頑皮。

「要許什麼願?」她很茫然,眼眶又紅了。

「你不知道的話,那我幫你許願好了。」他雙手合十擱在胸口,眼神專注,直視著那團心形之火。「我希望從此時此刻開始,你可以找到一個真正疼愛你的男人,你將會幸福一輩子。」

她用雙手掩面,忍不住又痛哭了起來。她一向是這麼堅強,在那樣的家庭里,讓她不得不學著強悍,一旦軟弱,她就會被小媽給拆吃入月復;一旦乖巧,爸爸就不會注意到她。

她想,她這輩子的眼淚,都在今晚給哭光了。

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拍著她的肩膀。

「過了今晚,你一定會越來越快樂的。我保證,相信我。」

「干杯。」「干杯。」「干杯。」她一杯又一杯喝光杯里的酒。

「不要再喝了。」「你喝太多了。」「小心會喝醉。」他一聲又一聲規勸她的狂飲。

夜很深了,蠟燭也燒光了,她染上酒氣的臉龐,有著玫瑰般的紅暈。

他扶著半醉的她下樓,她的眼波流轉間閃著濃濃憂傷,憂傷之中卻又不時閃著笑意。

他小心翼翼送她走進家門。

「早點睡吧,你今晚應該會很好睡。」他輕輕將她放倒在她的床上。

「邱少農,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從床上坐了起來,雖然她喝了很多酒,從外表看起來好像也醉了,可是她的腦袋卻是越來越清醒。

「對一個人好其實不用理由的。你好好睡一覺,我走了。」他天生酒量就不好,雖然他的外表看似很清醒,其實他已經醉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他的忍耐功夫一流,可能早就倒下了。

「你不準走,你喝了酒,還敢開車呀?」她拉住他的手腕,迫使他也在床上坐下。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踫他,他知道她沒別的意思,但心還是顫動了一下。

「那我不走,我去睡客房。」之前他為了照顧她,也都是睡在隔壁的客房。

「你最近天天陪我,你女朋友都不會抗議嗎?」

「不會。因為我沒有女朋友。」他悄悄握緊雙拳、睜大雙眼,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你沒有女朋友?怎麼可能!以你這種風流的德性,我想你是女朋友太多,多到自己都忘了現在正在跟哪一號女朋友交往,是不是這樣?」她呵呵笑著,還搖頭晃腦。

踫的一聲,邱少農整個人往後仰倒,就這麼躺平在床上。

她看著他,有些傻住。「喂,你怎麼了?」她搖著他的手臂。

他攤成一只死魚,連動都沒有動。

「不會吧,你就這樣睡著了?」她俯體,近看他的五官,想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真正把他看進眼里。

他留著一頭時下最流行的半長發型,額前還覆蓋一些劉海;他的眼楮大而明亮,微笑的時候,像是會漾出一股溫柔的水來;他還有一張愛笑的薄唇,只不過他的笑容是多變的,有時調侃、戲謔、不正經,有時卻又認真、幽默、風趣。

「喂……」她又搖了搖他的手臂。

他勉強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小月……」

他這樣呢喃似的叫著她的名字,害她心頭怦怦亂跳著。「邱少農……」

「其實,你很可愛,你一點都不凶。」隨著他的話說完,他的眼楮一閉,又睡著了。

「啊……」他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看著他,她的寂寞由心底深深竄起。酒喝越多,就感染越多的愁緒。為什麼趙立志可以這樣背叛她?為什麼上床變成是那麼容易的事?

她的神智有些恍惚,看著他總是微勾淡笑的唇,體內的酒精不斷驅使著她,她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眼楮一睜。「小月,你在干什麼?」他沒什麼力氣,音調軟到不行。

「我想吻你,我想嘗一嘗的滋味……」這是酒後亂性嗎?還是她對自己的不甘願?她整個人爬到了他的身上,不顧他的反應。

「你……」他輕輕推著她的手臂,酒精瞬時從腦中退散一大半。

「這是我今天的心願,你答應我可以許願的。」這樣的念頭來得又急又凶猛,她根本無法厘清自己為何有這種大膽的行為,也許是他今晚給了她太多的感動。

「你喝醉了,我也一定醉了。」不該這樣的,他努力搖晃著腦袋,可是仍無力抵抗她的任何動作。

「是呀,我醉了,你也醉了,不然我怎麼會對你想入非非呢?不然我怎麼會好想跟你呢?」她的唇再度吻上他那好看的薄唇。

她不想讓自己那麼可憐,她也是有人愛有人疼的,她絕對不會輸給任何女人,她是陸小月,意氣風發的陸小月,她絕對不會讓趙立志和蔡玉婷給打敗的。

「小月……我不能……不行……你別亂來。」他阻止的話一點力道都沒有,只能攤在床上任她擺布,因為她的小手正解開他襯衫的鈕扣。

「不要……小月……不要。」他想掙扎,她卻已經將他的襯衫給月兌掉了。

「沒想到你看起來瘦瘦的,胸口還滿結實的嘛。」她怯怯地撫模上他赤果的胸口,然後又捏了捏他的月復肌,嘴里發出呵呵的笑聲,而他卻只能倒吸一口氣。

「小月,你別這樣。」他想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無奈視線怎麼都對不了焦。

「我就是要這樣!」她一不做二不休,粗魯地拉下他的長褲,將他的全身月兌個精光。

她不管他的抗議,以濃情的吻,努力地誘惑著他,然後,粉柔的身體直接壓在他身上。

天呀!邱少農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明知不行,卻還是任由沉淪。

這是一種報復,不管報復的對象是誰,她再也不想為哪個男人守住貞躁。

男人可以揮霍身體,她為何不行?男人可以跟很多女人上床,她為何不能跟很多男人上床?

這樣的念頭越強烈,她的心意就越堅定。

結果,在她不顧一切的為所欲為下,報復及傷害的對象恐怕是她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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