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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跟屁蟲 第五章

姚立人坐在床上發呆。

晨光從窗扉透入,似地圖抱他全身,他凌亂微翹的墨發,黝黑端正的臉龐,寬闊的肩膀,半果的胸膛上隱隱突起的肌肉,他看起來,既陽剛又可愛,性感得足以讓任何女人發狂。

只可惜,現在看著他的,只是一個孩子,而且還殺風景地是個小男生。

「媽咪要我來叫你起床吃早餐。」姚軒走向床邊,秀朗的眉微微皺著,「你看起來精神很差,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嗄?」听聞兒子嗓音,姚立人這才宛如從夢游中回神,抓了抓頭發,「糟透了。」他自嘲地彎彎唇,「我幾乎整個晚上沒睡。」

「整晚沒睡?為什麼?」姚軒訝異,凝思一想,眸色忽然一黯,「是不是媽咪罵你的關系?她後來罵你罵很凶嗎?」

「簡直像被她甩了幾巴掌。」姚立人若有所思地苦笑。

「啊?」姚軒小臉一白,「她真的那麼凶嗎?」

「凶倒不凶,只是隨口幾句話就把我打落地獄。」

「對不起。」姚軒垂頭道歉,「都是因為我的關系,以後我一定不打電動了。」

「什麼?」姚立人一愕,看著兒子那落寞又郁悶的神態,趕忙解釋,「你誤會了,軒軒,跟你打電動沒關系,你媽咪也只是隨便說我兩句而已,老爸我根本不在乎,我是因為別的事失眠。」

「什麼事?」姚軒抬起頭,好奇地問他。

他呼吸一窒。能告訴兒子是因為他媽有人在追,所以他這個老爸才會頹喪得幾乎整晚睡不著覺嗎?

他嘆氣,想起自己昨晚還強顏歡笑,裝作毫不在意地听香染講那個經理,一顆心便像海綿吸飽了水,沉沉得直墜下去。

最慘的是,那個叫梁以聰的男人,听起來相當不錯,雖然沉默寡言,但工作認真,能力過人,對香染不但從沒擺過上司架子,還常常私底下照顧她。

听她描述她和經理平素相處的情形,他便猜到那姓梁的肯定暗戀她許久了,虧她一向聰明細心,居然看不出來,真可憐那家伙了。

想必昨晚那個吻,也是借著酒意才爆發出來的吧……

等等!他在做什麼?居然同情起自己的情敵?姚立人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頭。

「你干嘛打自己的頭?」姚軒追問,「你跟媽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也沒有。」就是什麼也沒有才讓他神傷。

姚立人又嘆口氣,拉兒子坐上床,雙手定住他肩膀,認真地瞧著他,「我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會希望你媽媽再嫁嗎?」

「嗄?」姚軒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說,媽咪要再結婚?」

「如果那樣,你贊成嗎?」

「跟誰結婚?你嗎?」

是就好了。姚立人苦笑,搖搖頭,「跟別的叔叔。」

「哦。」

「哦?」姚立人覺得怪異地揚眉,他這麼殷勤地請教兒子的意見,他居然只是一聲「哦」?「這什麼意思?你是贊成還是反對?」

「只要媽咪開心,她跟誰結婚都可以啊!」姚軒眨眨眼,彷佛他問的是廢話,「我有什麼好反對的?」

好淡然啊!姚立人在心底為自己默哀。為什麼她要教出這麼一個年紀小小、度量卻大大的孩子呢?教他想從中作梗都難以得逞。

「不過媽咪以前說過,這輩子她是不會再結婚了。」姚軒補充。

「什麼?」姚立人一怔。

「媽咪說,一次就夠了。」

一次就夠了。姚立人心一揪,這短短五個字听來多滄桑啊,言下之意沉重得幾乎壓垮他。

「都怪我。」他啞聲自責,「是我讓她對婚姻失去了信心。」

任何女人,在忍受了一年的獨守空閨,怕都不會輕易原諒那個遠離家園的男人吧?更何況,她還帶了個那麼小的孩子,他實在沒資格求她回心轉意……

「這是什麼?」姚軒緊繃的聲嗓拉回他游走的思緒。

他定定神,看見姚軒正直直瞪著他擱在床頭的相框。

「這個小嬰兒……是我嗎?」姚軒顫著手拿起相框。

「的確是你。」

「你一直把我跟媽咪的相片帶在身邊?」姚軒抬起頭,臉色蒼白地望向他。

他默默點頭。

姚軒一顫,彷佛很意外他會這麼做,呆了許久,「為什麼?我還以為你不在乎我們。」他低聲道。

「我當然在乎你們。」姚立人放柔聲音道。

「那你為什麼要跟媽咪離婚?」

是啊,為什麼呢?姚立人苦澀地自嘲。

「這里怎麼會這樣?」姚軒忽然指著相片右下角那一片燻黑處,「還有這里,好像缺了一角。你都把相片帶在身邊了,為什麼不好好保管它?」他惱怒地問。

姚立人怔然。這樣的問話太令他措手不及,教他一時不知該如何響應,愣了好一會兒,才沙啞著嗓音開口︰「我其實很想好好保管的,軒軒,你相信我。」

「那為什麼會弄成這樣呢?」姚軒逼問。

是啊,為什麼會弄成這樣呢?為什麼原本該是幸福美滿的婚姻會以一紙冰冷的離婚協議書收場?

「因為我太自以為是了。」姚立人悵然低語,「因為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以為自己可以同時處理好許多事。」

「什麼意思?」

「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吧,兒子。」他取出相框里殘缺的相片,輕輕撫過那一片不完美的焦痕,「關于這張相片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于香染對著辦公桌上的相片發呆。

這張相片,是她剛剛在怞屜深處找出來的,早該丟棄的相片,卻好端端地夾在一本舊手記里,教她不知所措。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她與姚立人,而他懷里,還抱著剛出世的小軒軒。

那時候的他們,笑得好甜蜜、好燦爛,宛如全世界的陽光,都集中在一家三口身上。

當時的他們,相信這個家會永遠幸福完滿,從沒想過,它也有破碎的一天。

當時的他們,天真得近乎可笑……一念及此,于香染忽地不敢再看,猛然抓起相片,重新丟回怞屜里。

剛從經理辦公室走出來的李盼盼,見到她激烈的動作,不禁好奇地挑挑眉,「怎麼啦?香染,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她一凜,「我沒事。」小心翼翼地轉過一張平靜的容顏面對李盼盼。

「真的嗎?」李盼盼不太相信,卻也不再追問,徑自在隔壁的辦公桌前坐下,「對了,經理叫-進去。」

于香染驚跳一下,「經理叫我?」

「嗯。」

「他找我做什麼?」

「我不知道啊。」李盼盼聳聳肩,覺得怪異地瞥她一眼,「奇怪了,-干嘛這麼慌張?別人還可能怕經理叫他們進去罵,-怕什麼?-以前也從沒慌張過啊!」

「我哪有慌張?」于香染急急否認,「我只是……有些驚訝而已。沒想到他已經知道我回辦公室了。」她隨口編借口。

「是我告訴他的。他今天一直在找-,已經問了好幾次了。」李盼盼頓了頓,憂慮地攢眉,「-該不會搞砸了什麼吧?」

「拜托-別想那麼多好不好?」于香染白她一眼,「我才沒有。」

「說的也是。」李吩盼回心一想,也覺好笑,「-一直都是我們部門里表現最好的,怎麼可能搞砸什麼事?好啦,-快去吧,免得經理等急了。」

「我知道了。」為了怕李盼盼看出什麼不對勁,于香染故作鎮靜地站起身,緩緩走向經理辦公室。

他到底急著找她做什麼呢?該不會要跟她討論上禮拜五晚上那個吻吧?她倉皇地想。

那突如其來的一個吻,驚得她當場不知所措,草草跟他道別後便飛也似地奔上樓。

她不想跟他討論那個吻,甚至不願去思考他們的關系會因此如何轉變,為什麼他跟她不能只是單純上司跟下屬的關系?她根本不想把事情弄得這麼復雜!

她忐忑不安地舉手叩門,進了經理辦公室,梁以聰正低頭批閱文件,拾眸一見是她,立刻擲落簽字筆,站起身。

「-終于來了。」他意味深刻地望著她。

他說這話,彷佛她一整天都躲著他似的……雖然她的確是拖延著回辦公室的時間。

「有什麼事嗎?梁經理。」她故意強調後頭的正式稱謂。

他眸光一黯,「-先坐下來。」他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沙發。

她依言落坐。

「要喝點什麼嗎?我讓秘書倒杯咖啡……」

「經理,我們現在是在自家公司,我是你的員工,就不必這麼客氣了吧?」她提醒他。

「說的也是。」梁以聰自嘲地撇撇唇,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簽字筆,有意無意地把玩著,卻是沉吟未語。

他該不會也不曉得如何處理這尷尬的狀況吧?于香染心中忽地升起一股同情,發現自己不是唯一慌張的人,讓她感覺好上許多,櫻唇甚至能淺淺揚起笑弧。

「經理是要跟我說禮拜五晚上的事嗎?」

他一愣,沒料到她竟會主動提起,眼神復雜地看了她好片刻,「其實我早就想跟-說了,香染,我對-……」

「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她急急地打斷他。

他愕然。

她尷尬地拂了拂秀發,「我還沒有心理準備,經理,我……呃,離婚才四年,小孩才剛上小學。」

梁以聰深深瞧著她,「-的意思是,-現在還不想談感情嗎?」

「嗯,是這樣。」

「那什麼時候才可以呢?」

「嗄?」

「-什麼時候才能有心理準備?」他挑明了問。

「這個……」她撫著前額,正不知所措時,清脆的叩門聲忽地傳來。

她氣息一緩,暗暗感謝這個前來打擾的人。

探進頭來的,是業務部門的秘書小姐,「經理,有個男人送快遞來。」

「快遞?」梁以聰訝然,「你們簽收就好,何必跟我報告?」

「可是他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寄件者說要親自交給你本人。」

「要親自給我?」梁以聰更莫名其妙了,「好吧,-讓他送進來。」

「是。」

秘書小姐退下後,于香染也跟著站起身,「經理,既然你有重要文件,我還是先出去……」

「留下來,香染。」梁以聰沒給她趁機開溜的機會。

她悄悄嘆息,「是,經理。」無奈地重新坐回沙發上。

不一會兒,那送快遞的男人敲敲門,推門進來,「哈-!是梁以聰先生嗎?」

爽朗的聲嗓宛如落雷,當頭劈向于香染,她猝不及防,被電得一骨碌跳起,倉皇轉身。

果然是姚立人!他竟打扮成快遞送貨員,忝不知恥地混進她公司來。

「你、你、你……」極度的震驚讓她語不成句,只能朝他憤慨地點起蓮花指。

姚立人也沒料到她會在梁以聰辦公室里,星眸先是閃過一絲異芒,但很快地,便若無其事地勾起唇。「請問這位漂亮的小姐有何指教?」他笑容可掏地問。

他竟然有臉裝作不認識她?她不敢相信地瞪向他。

「該不會-就是梁以聰吧?」他抓抓頭,擺出傷腦筋的表情,「糟糕,我還以為梁以聰是個大男人。」

「你白痴啊!我當然不是梁以聰。」她沒好氣地啐道。

「我才是梁以聰。」正牌男子跟著聲明。

「我說嘛,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呢?來來,梁先生,請在收貨單上簽名,謝謝。」姚立人轉向梁以聰,熱切地將紙筆和一個包裝漂亮的水果籃遞上。

梁以聰接過水果籃,擱在辦公桌上,有些茫然,「這個水果籃就是重要快遞?」

「嗯哼。」

「是誰送的?」

「是個男人,梁先生。」

「哪個男人?」

「他交代我我不能說。」姚立人故作神秘地擠眉弄眼,「我在猜他可能是你的秘密仰慕者吧!」

*「我的仰慕者?男的?」梁以聰眼角怞搐。

于香染也跟著大翻白眼。這家伙是來亂的嗎?居然使出這麼拙劣的伎倆!

「這里有張卡片。」盯著梁以聰簽名後,姚立人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小卡,「如果梁先生不介意,請寫上幾句話,我想那個托我送水果的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還要我寫卡片?」梁以聰整個人呆住。

「隨便幾句就好了,意思意思。」

「這……」梁以聰說不出話來。

「只要幾句話就好了,梁經理,你該不會連寫幾個字都吝惜吧?」姚立人催促他。

「喂喂!你會不會太過分了點?」一旁的于香染實在看不下去,「你是來搗蛋的嗎?請你出去!我們這里是公司辦公室,不是讓你胡鬧的地方。」她凶悍地下逐客令。

「哇!這位小姐,-有必要對我凶嗎?我只是個快遞員啊,這是客戶的吩咐,我也只是盡忠職守嘛。」姚立人好冤枉的口氣。

于香染氣白一張臉。

倒是渾然不曉得自己被捉弄的當事人,很有風度地開口︰「沒關系,香染,別為難他。」他接過卡片,龍飛鳳舞地寫下一句話。

「恕我無法接受這份禮物,梁以聰。」姚立人念著卡片上的話。

「麻煩你把這籃水果退回給你的客戶。」梁以聰提起水果籃,連同卡片一起塞回姚立人懷里。

「你真的不考慮接受他的心意?」姚立人煞有其事地問。

梁以聰搖頭。

「為什麼?難道你已心有所屬?」

「他不必跟你報告這種事!」于香染尖聲插嘴。

「我的確有了喜歡的人。」梁以聰的聲調一派冷靜,「請你這麼轉告他。」

「該不會正是這位漂亮小姐吧?」姚立人問話的口氣幾近無賴。

至此,于香染殘余的自制力正式宣告破功,她氣沖沖來到他面前,嘶聲沖著他喊︰「請你馬上滾出去!」

「你到底來干嘛的?」

辦公大樓的屋頂上,于香染支手-腰,怒氣騰騰地對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咆哮。

一陣狂風吹來,催滾她發尾波浪,衣袖和裙-亦放肆地飄動,襯得她整個人更加威風凜凜,宛如女武神一般凶狠無情。

真好看啊!姚立人近乎發呆地欣賞她這般美麗又潑辣的姿態,果真「任是無情也動人」。

「你發什麼呆?沒听見我問你話嗎?」她口氣凶惡地問。

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友善啊!姚立人暗暗嘆息,什麼時候,他才能听見她像從前那樣俏皮又溫柔地對他說話呢?

或者,一輩子都听不到了?他心一沉,情緒霎時低落,但表面上卻勾勾嘴角,攤攤手,擺出一副教人氣絕的無賴樣。

「-看到了,我來送快遞啊!」

「送快遞?你什麼時候變成快遞小弟了?」她-起眼,沒接受這樣的蠢借口。

「今天客串一天。」他毫不羞愧地回道。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莫非-希望我扮演別的角色?」他眨眨眼,「推銷員?水電工?暴力討債公司的人?任君挑選。當然,-要直接公開我是-的前夫,我也不反對。」

「姚、立、人!」

「是,于小姐有何指教?」他笑嘻嘻,一派自得其樂樣。

她氣得想殺人,如果現在手上有把刀,她恐怕會不假思索直接砍在他身上。她一咬牙,藕臂一探,抓住他領帶--話說回來,快遞小弟干嘛穿襯衫打領帶?打扮這麼正式,他是想給誰留下好印象?

她嘲諷地挑眉,沒時間細想,明眸憤慨地盯住他,「老實說,你根本是借機來挑釁梁經理的對不對?」

「挑釁?我看起來像挑釁嗎?」他扮無辜,「好歹我也送了一籃那麼貴的水果給他啊!」

「是啊,然後告訴他是個暗戀他的男人送的!」她冷嗤一聲,「你明擺著想惡整他!」

「我是想惡整他啊!」姚立人理所當然地承認。

「嗄?」于香染一愣,不敢置信地瞪他,「你說什麼?」

「-猜對了,我的確是想整整他。」星眸流動不知廉恥的笑意。

「為什麼?」

「因為我想試試那家伙會是什麼反應。我想知道,他是會罵我一頓呢,還是索性將我整個人丟出門?」他頓了頓,嘴角忽地自嘲一彎,「沒想到他比我想象的有風度多了,那種反應簡直不像平常人該有的。」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麼無賴?人家是紳士!」

「是啊,他的確是個紳士,風度翩翩的君子。」姚立人承認,雖然這噙在口里的話像顆酸得不得了的梅子,他還是吐了出來。

于香染愕然放開他的領帶,雖然他嘴角還是微揚,雖然他說話的口氣還是一貫瀟月兌,但她卻敏感地听出了些什麼,感覺到他深藏不露的思緒。

「你究竟來……做什麼的?」她又問了一次,這回不再盛氣凌人,反倒帶著些許猶豫。

「我是來試探他的。」他也不再吊兒啷當,認真地回答,「我想看看,這個想追求-的男人,究竟是怎樣一個角色。」

「你的意思是……你來評鑒他的?」

「可以這麼說。」

「哈!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做?」她冷哼。

姚立人眸色一黯。他是沒資格,這資格,他很早以前便丟失了,現在想找回,徒然顯得荒謬可笑,但就算再荒謬,再可笑,再怎麼惹她生氣,他也不能不這麼做。

他抬起頭,看看霞光遍染的天空,看看鄰近一棟棟格調相近的建築,看看遙遠的前方、那唯有在腦中幻想才描繪得出的地平線,他看著,一顆心也跟著那不存在的地平線顛倒起伏,迷了路。

這里究竟是哪里?他究竟回來做什麼?

他低下臉龐,重新望向這個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她也正看著他,清澈的眸里帶著恨,她恨他,不想再見到他,可他,卻是為了她而回來……

他悵然,「我很不甘願,香染。」

秀眉顰起,「不甘願?」

他扯扯唇,苦笑,「想到有別的男人在追求-,我就嫉妒得發狂,知道他吻了-,害我整夜睡不好覺,我不停在想,那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男人?他長得帥嗎?脾氣好嗎?他跟我比起來,誰比較好?」他停頓下來,唇畔的苦澀漫移,攀上眼角眉梢,「雖然我不想承認,不過那家伙看來是不錯,很穩重,如果-跟他在一起,大概會很幸福。」

大概會很幸福?于香染瞪著他,一顆心打結。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我想幫-,香染。」似看出她的疑問,他主動開口。

「幫我?」

「軒軒告訴我,-跟他說過,這輩子不打算再結婚了-這話是認真的嗎?」他不答反問。

她一震,咬唇不語。

「是因為我傷-太深,才讓-對婚姻卻步嗎?」他低聲問她,臉色微微發白。

「你別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了,我才不會讓從前的事絆住我!」她倔強地反駁,藏在衣袖里的手,輕顫著。

「因為人生是一列火車,只會往前開嗎?」他啞聲問。

「沒錯!」

他神色黯然。她的態度,已經表示得夠明顯了,他不該繼續奢想,若是他有風度的話,就該大方祝福她。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輕快地開口︰「我知道這些年來,-為了軒軒,犧牲了很多社交生活,不過現在我既然可以幫-照顧他,-可以不必這麼做了。」

「什麼意思?」她狐疑地望著他。

「去約會吧,香染。」他微笑,「好好談個戀愛。」

「你說什麼?!」她震驚。

「別為了兒子犧牲自己的社交生活,-還年輕,不需要這麼快就放棄追求戀愛的快樂-不想再談一次嗎?那種甜蜜的、喜悅的、會讓-一顆心小鹿亂撞的戀愛?-不曾幻想過跟哪個男人重溫那種花前月下的浪漫嗎?」他丟出一連串的問題,俯望她的眼神好認真。

認真得讓她的心房一陣陣揪扯。他是說真的嗎?他真的願意她去跟別的男人談戀愛?甚至還自願替她照顧軒軒,以便讓她空出更多時間去約會?

他是……認真的嗎?

「你到底回來做什麼的?」她問他,嗓音好輕好細,看著他的眼,淡淡蒙上一層恍惚。他厚著臉皮回來,難道不是想和她破鏡重圓嗎?

「我回來,是希望挽回-的心。」他沙啞低語,證實她的猜測,「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希望-和軒軒能夠重新接納我,希望這個家能允許我回來。」

「那你……還那麼說?」她心窩顫動,哀怨、憤怒、慌亂、不解,種種復雜的滋味在其中交織,「你在耍我嗎?你如果真的想挽回我,又怎能將我推給別的男人?」

「因為我不敢束縛-,也沒資格束縛。因為我們的婚姻已經不存在了,我不應該再利用過去的感情來綁架。」他顫著手,捧起她蒼白的容顏,「香染,其實我……」

「你怎樣?」

他低下臉,與她前額相觸,「我真的……好不甘心,非常不甘心。」溫熱的氣息隨著喑啞的嗓音,撩動她伏斂的羽睫,「我知道-听了可能會不高興,但我還是要告訴---我愛。這些年來我一直想著-,沒有一天不思念-,真的,每天每天都想。」他心痛楚地坦承。

她頓時無法呼吸。這沉郁的表白震撼了她,她張唇想抗議,言語卻哽在喉頭,不爭氣的淚水,泛上眼眸。

「我曾經考慮過,利用-對軒軒的愛,霸道地把-搶回我身邊,為了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庭,-說不定會投降。」

「你……別太過分。」

「的確很過分。」他苦澀地同意,俊唇輕顫著,偶爾會不小心貼上她的肌膚。

她應該推開他的,但不知為什麼,她像被下了某種魔咒,動彈不得,迷蒙不清的神智里,唯一清楚感覺到的,是他的撫觸。

他的唇,好冰,捧住她臉頰的手,也涼透。明明是激動的、熱烈的表白,他的身子卻是冰涼的,可見這無形的囚網,束縛得他有多緊多強硬。

她閉上眼,不自覺地期待著,他果然來到她的唇,先是遲疑的輕觸、溫柔的試探,然後,宛如天雷勾動地火,悍然攫住她。

吸吮、侵入、交纏,他熱切地吻著她,吻得她暈頭轉向,他堅硬的身子與她柔軟的嬌軀緊緊相貼,冰冷霎時逸去,火苗竄起。

他深深地、激烈地吻她,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鼻尖滲出細細的汗水,然後,他才不甘願地停止這偷來的纏綿,星亮的眸凝視著她。

「我等-!」他忽地宣布,語氣有七分灑月兌,卻也藏不住三分懊惱。

她怔怔地望著他,他微微一笑,拇指柔柔撫過她被他吻腫的唇,吐逸出的氣息好溫暖,暖得幾乎要融化她的心--

「這回換我等-了,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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