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債 第二章
「你──」
這男人……生得還真是俊美無儔,彷佛得了全天下最巧之匠師的精心雕琢,無論多一分或少一分都失了味道。
「綠……」
眸底原本還能牢牢捕捉住她的身影,卻不知何故,一瞬間,眼底頓失光明,漆黑一片,再也看不見一絲一毫。
他伸出手,往前探了探,隨即又摀住眼楮。
「可惡!」
孟冬雁嚇了一跳,發現男人糾結的五官似是正在承受莫名的痛楚,一下子忘記是否有危險便走近他。「公子,你沒事吧?」
公……子?!
她喊他什麼?
疑惑頓生,他立即模了自己,才發現已不是兔子的身型,他變回了人!
太久沒變成人,都忘了為人是如何的感覺,才會一下子沒有察覺。
「你還好吧?是不是眼楮很痛?」
「不……是我看不見了。」一會兒讓他變回人,一會兒又奪去他的光明,肯定是那個閻王惹出來的。
「看不見?!」這下子輪到孟冬雁嚇了一跳。「你看不見是怎麼上來的?」即使是行走于平坦的大道,也該拄個拐杖什麼的,這名男人卻什麼也沒有,還獨自上山,令她佩服不已。
申屠玉不語了,伸出手朝著聲音的來源探過去,似是想模她。
本該秉持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回避才是,孟冬雁竟不知何故沒有避開,反而主動抓住他的手往自個兒臉上貼近。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她善良的天性立刻跳出來,是誰這麼壞心,竟然把一個眼盲的人丟在山上,要是沒遇上她,大概會永遠被困在山上了。
即使她要傷害自己,他亦不怕。「妳叫什麼名字?」
「孟冬雁。」
原來她這世的名字叫做孟冬雁。
「你呢?」
他的名?千年之前的那個名字嗎?
已經許久許久都沒用了,他竟有些遺忘。
「該不會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吧?」孟冬雁不禁露出擔憂,看不見,又被獨自扔在這兒,眼下若連自己是誰也想不起來,就不是一個糟字了得。
他低了頭,細細回想──
申屠……
申屠玉……我希望來世不要再與你有所牽扯了。
申屠玉──對了,就是這個名。
「我叫……申屠玉。」抬起頭來,縱然看不見,這雙眸子仍瞅著她,企圖在一片黑暗中描繪她細致柔美的身型。
他……仍愛著她。
「很美的名字。」她淺淺而笑,試圖以笑容來化解他的不安。
肯定會不安的,要不他也不會緊抓住自己的手不放。
「你怎會獨自在此?」
申屠玉搖頭。
「你府上哪里?」「申屠」是個特別的姓氏,她從沒听過,應該不是這附近的人。
再搖頭。
「除了名字之外,你究竟還記得什麼?」
記得妳。
第三個問題再度換來無可奉告的答案,好個一問三不知。
「這樣啊……那好吧,我帶你下山到官府那里,說不準你的親人已經急于尋找你了。」這個決定卻讓申屠玉將她的手扣得更緊。
以為申屠玉會怕,她好生安撫︰「別怕,我會領著你下山,你不會受傷的。」
「我要跟著妳。」不管閻王有何打算,總之,既然能再與她重逢,就休想他會離開。
「這、這不成的!」開什麼玩笑,她一個人住,怎能收留一名大男人,即使她不在乎名譽,但多個男人要做什麼事情畢竟不太方便。
「我要跟著妳!」堅定、篤定絕不容拒絕的口吻。
「不……」
這回,申屠玉沉默了。
有時不語,比上千言萬語都還來的重。
唉,這人怎麼這樣?神色沒有絲毫不豫,卻帶給她莫大壓力,好似她生來就該照著他的話去做。
兩人僵持了好半晌,似是在較量誰的耐性足,申屠玉動也不動,她很想動,卻動彈不得。
「你跟著我做什麼?我不會照顧人。」事實上,她連自己都照顧得七零八落,只要有得吃、有得睡即可,其它皆不在乎了。
他依然只字不語。
很好,算他行!若繼續對峙下去,肯定入夜也不會有結果,她怕了他可以吧?
「先聲明,別指望我會好好照顧你。」
終于,他露出淺淺的笑痕,扣住她手的力道也輕了許多。
殊不知,他這抹心滿意足的笑容卻震蕩她的心湖,一陣倏然滋生的陌生情愫漣漪久久不散……總覺得,她似乎曾經見過這抹笑,是在何時、何地呢?她努力回想,在得不到解答後只好選擇放棄。
本想好心收留一只小兔子,怎知最後卻收留了一個比兔子大上數十倍的男人,唉,真糟哪。
兔子跟人……根本相差十萬八千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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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兩人走遠後,被摀著嘴的幽河才緩緩現身。
「荼靡,你做什麼啦?」都怪同僚剛才摀了他的嘴又迫使他隱身,要不然便能出面救申屠玉。
荼靡雙手環胸,吊兒郎當地笑著。「你不覺得你不出面反而讓事情更順利嗎?」
經荼靡這麼一提醒,幽河方察覺似乎是如此,這次的孟冬雁的確是個挺棘手的難題,他還在想要怎麼幫申屠玉的忙,沒想到因禍得福,讓他跟孟冬雁有了關連,也就省下他去花腦筋幫他鋪設。
「荼靡,你認為閻王將趙子綠排在最後一個究竟有何用意?」
俊冷的荼靡唇瓣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淺淺幅度,拍了拍幽河的肩膀。「幽河,我明白你盡責,但你只要在自己的責任範圍內盡責就好,其它的也甭管那麼多,上頭的指示我們照做就是了。」
幽河點點頭。「說的也是。」反正偉大英明的閻王想出來的計策肯定是舉世無雙,他照做即可,不必了解。「對了,那你來人間做什麼?我記得你不是休假去了?」
荼靡的目光望著剛才他們離開的方向,露出邪氣的笑容。「自然是來接手你的工作,上頭說你表現良好,提早讓你休假,接下來申屠玉就是我的責任了。」上揚的語調稍稍透出他的一絲算計。
「是嗎?」幽河搔了搔頭,眉間的皺折充分顯示出他的煩惱。
「怎麼,難道你不想休假?」
「也不是,只是跟申屠玉那麼久,眼看他的刑期就快要結束,要提前離開還真有點感傷。」
「你是鬼差有什麼好感傷,放心,他的下場我一定會告訴你,快去休假吧!」荼靡拍拍幽河的肩膀安慰。
「那好吧,我先離開了,不過走之前,還是先去跟申屠玉告別一下。」即使是鬼差,也是有情有義。「對了,你覺得這次的趙子綠會怎麼對申屠玉?」
「死與原諒,就這兩個答案,還有什麼好想的。」
生與死,一線間而已,的確沒什麼好煩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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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無奈下,孟冬雁帶著申屠玉回到家里。
原本,她是打算直接領著他到官府去,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段路上,申屠玉始終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放,終于讓她心軟,以至于等她回過神之際,已抵達屋前。
既然申屠玉除了名字以外其它都不記得了,眼盲的他大概也不敢亂相信人,或許是因為自己是第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人,他才會有這種想依賴的感覺。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誰叫她是個有良心的人。
「以後你就睡在這里吧。」實在太有良心了,才會連唯一的床也貢獻出去。
申屠玉似乎不太會走路,這路上老是跌跌撞撞,若沒有她攙扶,他應該會以最快的速度直接抵達山腳下──用滾的。
她真懷疑在沒遇上她之前,他是怎麼走路的?
屋子小歸小,卻布置十分舒適,還有淡雅的清香繚繞。
申屠玉方踏進屋內便覺得舒服。
「那妳睡哪?」回來的路上,不時听著孟冬雁勸他放棄跟她回家的打算,其中也包含她的屋子很小,僅有一間房而已的事實。
「放心,我哪兒都能睡,不必擔心我。」
「不,妳睡床。」
「無妨,在地上鋪一條被,我便能睡了,倒是你……」連走個路都不穩的人,身體大概很不好。「你看起來不太好。」
「妳睡床,我睡地上。」他相當堅持。
「你……」再次,她又敗在他的霸道之下。「好好,你就睡地上吧,要是著涼了,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嗯。」即使進了屋,他仍舊抓住她的手不放。
慢慢地,她察覺申屠玉似乎不是害怕眼前的處境,而是懼怕自己會離開他。他完全依賴她的情況未免太嚴重了吧?若今天遇上是想傷害他的人,這種主動送上門的行為,對方大概會欣喜張開雙臂歡迎他自投羅網。
「你看不見的情況有多久了?」小心翼翼地問,深怕刺激他。
沒想到她第一次照顧人就是高難度挑戰。
以前不曾與眼盲的人相處過,今天也不過半個時辰而已,便深深感受到看不見的不便之處,若她今日眼楮也瞎了,肯定和他同樣淒慘,或許因為這份同情心所致,讓她對申屠玉漸漸不再排拒,也能體會他的苦。
「不記得了。」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嗯,全不記得。」
「會不會是摔傷腦子,才會什麼都不記得?」的確有這可能性。
「我不清楚。」
也是,問一個連自己怎麼會在山上都不清楚的人,真是白問。
「你該不會想和我永遠住在一塊吧?」她白天要工作,沒太多時間照顧他,若放他一人在家,她也難以安心,唉,真是自找苦吃。
「為何不能?」他反問。
依舊是那副唯我獨尊的氣勢,真不知之前的他究竟是何等尊貴的身分,竟有種讓人不得不遵從的霸氣。
「當然不能。」她斬釘截鐵地拒絕。「你又不是我的親人,怎能與我永遠同住,況且你的家人或朋友,說不定正在找尋你呢!」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但並不表示親人或朋友也忘記了他。
「我……」
來不及把話說出口,外頭的叫喚引起他倆的注意。
「冬雁,妳在嗎?」門外傳來男人的叫喚。
孟冬雁听出是自己的堂兄孟長君,對申屠玉吩咐道︰「待在這兒別出聲,要不然我就將你送到官府,知道嗎?」
得到申屠玉的同意,她帶上房門,步至屋外。「怎麼了?」
瞧見孟冬雁緊張的模樣,孟長君正事先按下,反倒先問是怎麼回事。
「妳將東西隨意擺在地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才來到屋前,他便瞧見放在外頭地上的提籃,平時堂妹非常寶貝這只籃子,上山會帶著,回家便收妥,剛看見提籃隨意放在地上,他真有幾分著急。
「沒事,只是剛剛突然覺得口渴,便先入屋內喝水。」
孟長君上下打量堂妹好一會兒,確定她沒有隱瞞自己才接受她的回答。「既然沒事就好,那我們進屋內談吧。」
進屋?!嗯,若讓堂兄發現她屋里多了個陌生男人,準會嘮叨沒完。
「我想……我們就在這說吧,里頭正在打掃,亂的很。」
不知何故,孟長君總覺得堂妹今日怪怪的,像是想對他隱瞞什麼,可他一時又看不出所以然。「好吧,我是來跟妳說,年底蕭府小姐即將出閣,她要跟妳預定香包,數量、香包種類全寫在單子上。」孟長君由袖里拿出一張紙交給孟冬雁。「妳看能不能接下來,若不能,我就去回絕人家。」
接過單子,孟冬雁想了想,確定可以應付得來便收下。「沒問題,蕭夫人這麼照顧我們,她的千金要出嫁,這點小忙怎可不幫。」
她天生有能力辨香,還懂得用花朵來提出香味,做出的香包深得一些千金小姐的喜歡,後來甚至在鎮上開了間「日香屋」。她不善交際,便將店里以及訂貨的事情全交給孟長君,甚至連收錢也一並交由他全權負責,她則專心制作香包,不假手他人。
「對了,上回我帶李媒婆過來,妳們談得如何?」談完了正事,輪到私事。
他這個堂妹自幼沒了爹娘,也沒有其它長輩照顧,身為她的堂兄,自然得撐起照顧她的責任。
孟冬雁自小也隨性得很,雖不到蠻橫的地步,也令他頗為頭疼,自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恣意瀟灑,性子又固執,他實在是難以管束,只好趕快將她嫁了,把責任扔給另一個更厲害的男人,不過天底下真有可以管得了堂妹的男人嗎?唉。
「我還不想嫁人,以後別再找媒婆過來了。」
「妳都二十了,是想等到什麼時候才嫁?會變成老姑娘的。」
「老姑娘就老姑娘!反正我一個人也活得好好的,為何非要嫁人?」她不喜歡身為女人就得遵守一堆自古傳承下來的不合理教條,在家從父,還說得過去,但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又是什麼無聊的規定?
她就是她,為何一旦嫁人就得抹去她這個人的價值而去依附旁人,再者,她既能獨立養活自己,又何需仰賴他人,看別人的臉色過日?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靠別人了,可惜堂兄不明白她的想法、不認同她的觀點、不贊成她的看法,她的堂兄彷佛生來就是為了遵循古老的禮教而活。
「冬雁,女人的青春有限,妳不能再蹉跎下去了。相信為兄,我定會幫妳找一個如意郎君,絕對不會讓妳受委屈。」
「你敢保證,嫁了肯定會比現在過得好嗎?」她不由得學起申屠玉的氣勢反問。
「這?」孟長君確實讓堂妹這份氣勢暫時壓下,一時無言以對。「這……難道我會害妳不成?」冬雁是他堂妹,自小看著長大,他當然希望她覓得如意郎君,有個照顧疼愛她的好婆家。
「你當然不會害我,不過其它人可不一定了!李媒婆介紹的孫府少爺迷戀,府里已經有兩名美妾,我嫁過去是等著讓人欺負嗎?花媒婆介紹的張公子生性刻薄,又不會善待人,他娘都已年邁,還逼著她得上街賣菜,要我嫁過去了,肯定不出幾個月就骨瘦如柴。」
咦?怎麼跟他听說的都不一樣。
李媒婆說孫府少爺容貌俊俏,卻十分專情,只會娶一名妻子,原來小妾早已有了兩名;花媒婆就比較舌燦蓮花,將張公子褒得如同天上的星子,不嫁可惜,沒想到卻是名不孝子。好個花媒婆,居然將黑的說成白的!改天若遇上,非要好好罵罵不可。
「又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差勁。」好堂妹,妳若不嫁,堂兄我會寢食難安啊。「昨日的蔡媒婆介紹的白公子就很不錯啊,家世清白,為人大方爽朗,又無不良嗜好,不僅孝順,也沒有納妾,還有得挑剔嗎?」
提起昨日的事,孟冬雁不禁露出為難的表情。
「堂兄……」唉,這種事真不是好,是壞?
「還不好?」好堂妹,再挑下去,以後就輪到別人來挑妳了。
「白公子是好,可惜……我听說他愛的是──男人。」小道消息總是比較正確。
「他愛男人?」孟長君驚愕的表情慢慢轉淡,遞給堂妹心照不宣的一眼,將這話題就此打住。
「看吧,根本沒一個人值得托付終身,何況我現在吃穿住都不成問題,更不想嫁了。」好堂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你堂妹我不打算妥協的時候,即使是皇帝前來求親我也不會考慮的。
那為何面對申屠玉的時候,她倒是退讓的很快?!真糟。
孟冬雁的這番言論听得孟長君更是擔憂不已,又要長篇大論起來時,她連忙阻止。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的耳提面命,我都會背了,只是我真的不覺得自己能跟誰相處得來。」孤家寡人有不同的樂趣,她不急著舍棄。
「妳啊……」孟長君欲開口,又被截斷。
「別說了,天快黑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別讓嫂子擔心。」
「倘若妳有喜歡的對象,只要對方家世清白,為兄都不會阻止,懂嗎?」
「是是是,快回去吧!」孟冬雁三兩下就把孟長君給趕了回去。「不送了,小心點走喔!」欣喜地擺擺手,還附贈甜美的笑容。
很好,今天又贏了一回。
清楚堂兄關心自己,可惜她就是沒有成親的念頭,多個人管教,成天拿那些足以把人逼死的教條困住她,倒不如一個人輕松自在。
等孟長君被迫離開後,申屠玉走了出來。「他是誰?」
「我堂兄,你怎麼出來了?」
申屠玉對孟長君的不悅隨即降低。「他倒是挺關心妳的。」
「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便去世,堂兄是我唯一的親人,自然很關照我,不過他沒事就愛念我,念得我頭都痛了。」嘴上說不喜歡,申屠玉卻察覺她的聲音微微上揚,對堂兄其實是相當信任。「其實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他卻不明白我的想法,老想著把我嫁出去,好似我嫁出去,他就無須再煩惱。」
申屠玉這才注意到她似乎是離群索居,獨自一人住在此地。
「一個人不寂寞?」
「怎會?住在這里,隨時都可以上山摘采制作香包的材料,十分便利呢!」
「別嘴硬了,妳只是不想麻煩你堂兄吧?」
听見他一語道出自己心底的想法,孟冬雁莫不感到驚愕,臉上迸出意外的表情。「你可真厲害,怎麼猜到的?」
問他如何猜到?那是因為她今世的性子與前世幾乎沒有分別,愛憎分明、性格獨立卻又固執,教他只想牢牢抓住她不再放開,他記得的就是這樣的她,讓他心底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人。
「妳還是會怕寂寞的。」怎會不怕寂寞,他記得她最不愛一個人了。
再次,又讓他一語道破,這回她顯得不太高興。
即使看不見,也能感受她的怒氣正在攀升。
「反正,我不想做的事情,誰也不能逼我,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不勞他人費心。好了,這話題就討論到此,別再說了。」她的人生用不著旁人替她決定。
「我會陪著妳。」
「你說什麼?」
「我會陪著妳。」朝她佇立的方向,他深情凝視著。
黑色的瞳眸似乎欲穿透層層的黑幕見天明,想再次捕捉那張千年前教他心折的臉龐,縱然看不見,她仍是他的摯愛,此生唯一。
她的眉、眼、唇、笑靨、嬌嗔模樣,依然烙印在他心底,不曾褪過顏色。
輪回千年,他仍記得她,她的心底卻再也沒了他的位置。
他與她,或許終將走上前世的分離之路,或許他此刻的命運依然躁縱在旁人手上,但∣∣他絕不再重蹈覆轍,就算如今的相處僅有幾日,他也會寸步不離守著她,直到沒了呼吸為止。
他走向她,不偏不倚,彷佛能看見她似的,筆直、毫不猶豫與她拉近距離,每一步都有些顛簸,畢竟這千年來都沒有用人的腳走過路。
察覺有股溫熱的氣息就在面前,他停下腳步,略微緊張的氣息就噴在他的胸口處,他不禁在心底估量她的身高。
她,不高,依然只到他胸口而已,正好能讓他抱滿懷。
呃……眼見逼近而來的申屠玉,孟冬雁不免嚇了一跳。他應該看不見自己才對,怎能準確無誤地來到她面前?
即使听力極好,也不可能如此厲害吧?難道他會武功……看起來還真不太像。
面對那張俊俏無比的臉龐就在眼前,孟冬雁一下子慌了,心髒劇烈震蕩,她說不出任何一個字,就在她還回不過神之際,一股強烈的力道突然將自己拉向他,胸口迭著胸口,心跳重重撞擊彼此。
明明應該立刻推開申屠玉才是,卻不知何故,竟任由他抱住自己,沒有任何反抗,就好似很早之前便已習慣他的摟抱,他的懷抱總讓她安心。
熟悉的雙臂、胸膛以及淡淡柔情,一點一滴凝聚在她腦海里成了一抹人影。
淺色的影子,難以窺視的五官,那身影卻與申屠玉重迭,令她心口泛疼。
除了堂兄以外,從沒讓另一個男人靠她如此近,她肯定與申屠玉曾有著什麼,不過她沒失憶,怎會想不起來?
「申屠玉……」
「嗯?」
「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這次的還債,無論閻王究竟是想對他做什麼,他都要保護她。
「不……我們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