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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個女人 第二章

若說每間公司美女最多的除了會計部外,就屬秘書室了,旭陽自然也是。

秘書室里,美女如雲,又個個精明干練,而除了公事外,她們的小小消遺之一便是說說公司的八卦,比如今天是某某經理追某某小姐,明天大概又會變成某某小姐倒追某某先生,總之,她們是不會錯放任何一個「蛛絲馬跡」的。

千萬別誤會她們也是愛東家長、西家短的長舌婦,所謂「謠言止于智者」,她們每個可都是智者,流言到了她們這里便統統打住,不會再傳出去,關起門來說說就好。

這樣做不過是打發偶爾的閑空,若是真的亂了起來,工作就不保,因此這也是明哲保身之道。

還有,她們還瞞著頂頭上司朱少日偷偷做著沒什麼氣質的事--賭。

既然大賭傷身,那小賭不為過吧?

所以流言到了她們這里,就成了可以下注的事情。

如今在旭陽里最可以賭的三件事便是--

第一,派系之爭最後誰能勝出?

第二,新總經理究竟何時會下台?下台理由夠不夠創新?

最後一件則是她們的小期待--到底,頂頭上司少日姐情歸何處?

她們每一個都是經過朱少日的栽培與拔擢,所以對她自然崇拜得緊,也不管外面的蜚短流長,依舊尊敬她們的偶像朱少日。

所以,上司到底會跟哪位男士共譜戀曲,是她們最最最關心的第三件大事!

旭陽的秘書室,為首者是朱少日,秘書的安排與調度都由她一手決策。

而言君國身旁的位置,早在一個月前就有角逐者有心競爭,而她這人向來不喜歡人家走後門,所以就公開宣布誰有能力,她就讓誰榮登寶座。

所有的秘書都是經她一手教,派出去的,從來沒被退貨過,這也是她不必靠績效或任職時間長短來選人的最大成就,因為每個都是最棒的。

而且,這樣攤開來說也比較好,因為一來可避免那些秘書小姐們成天給她耳朵轟炸;二來,也不會有人說她偏心-!每個都是菁英,指定派誰都可以。

反正公開了,努力者,得之。

可惜,結果大家都得到相同的評分,于是乎,她只有怞簽以示公平,而雀屏中選的是清秀小佳人--簡碧佳,其它小姐只好回去慢慢咬手帕療傷嘍!

平時,朱少日是坐在總裁辦公室外頭,但有時候她也會來秘書室巡視一下,看看有沒有事情需要她處理,然後順便會交代要她們所要完成的工作。

「少日姐!」八點五十五分,田雅琪一身亮麗的小粉紅洋裝來到朱少日面前還轉了個圈。

朱少日看了她一眼,遂地又埋首于手上的資料夾,口氣平常地問︰「今天要跟男朋友約會?」

田雅琪笑得甜甜的。「對啊!少日姐,都快夏天了,-怎麼還是穿這麼多啊?」可惜她待會兒就得去換上制式套裝。

「我的衣服就是這樣。」數十年如一日,不曾變過。

「就跟-說了,把-交給我來整體改造一下,肯定迷死一堆男人。」她一直覺得朱少日有天生的好本錢,但偏偏不懂得發揮長處,讓她這局外人看得很不值。

「我也說了,敬謝不敏!碧佳呢?」她向來不太重視外表,她身為總裁的秘書只要大方得體即可。

段曉媚剛巧走了過來,回道︰「少日姐,碧佳說她感冒了要請假。」

「嚴不嚴重?」

「是她弟弟打電話來請假三天,說人已經送去醫院吊點滴。」

田雅琪一臉擔憂。「三天?那大概是很嚴重了。」畢竟簡碧佳素來是秘書室的健康寶寶。

朱少日想了想,回答︰「曉媚,跟碧佳說要她自己先把身體照顧好,公司的事情我會交代別人。」

「是,少日姐。」

回到座位上,朱少日打開計算機,看著屏幕。

秘書室里除了自己,另外有五位秘書,碧佳生病,琳璇與方紋去了南部分公司,曉媚這個月必須留守秘書室,所以說,如今秘書室里可用的人才就僅剩下……

才剛想到那個「某人」,那個「某人」就已經展露大大的笑臉站在自己面前了。

朱少日關閉屏幕。「-確定-不會將這第十個男朋友三振出局?」雅琪的熱情與換男朋友的超快速度,一直是秘書室里的熱門話題。

經過昨日與言君國的短暫相處,她很確定言君國有吸引女人的特質,憑他的溫文氣質、體貼又穩重,很難讓女人不心動,加上自家的雅琪是什麼個性她一清二楚,所以她很怕自己會成了破壞人家感情的凶手。

「當然不會嘍!」她挺喜歡現在這個男朋友,要換,恐怕要等一段時間。

「希望如此,好吧!那這幾天就由-暫代碧佳的--」

朱少日話未說完,剛接完電話的段曉媚插了嘴。

「少日姐,企畫部經理說剛剛與我們合作的法國公司臨時派人來了,所以需要一個會說法文的秘書同行。」

朱少日望著田雅琪,不發一語。

後者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雙手無力攤了攤︰「是是是,我知道了,等一會兒就去企畫部報到。」誰教整個秘書室里只有她一個是由法國留學回來的,法文溜得很。

「很好。那這次臨時的職務就由曉媚-去,雖然-才進入公司五個月,但是我相信-一定能夠勝任。」

「那秘書室里怎麼辦?」段曉媚問著。

「總裁出國,我可以回來這里坐鎮幾天。」

「那……少日姐,我們兩個人的職務可以交換嗎?」段曉媚表情平淡地問。

田雅琪一臉吃驚︰「曉媚,總經理耶?-不去,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雅琪,不是每個人都像-這麼『熱情』。」朱少日這才想起段曉媚是唯一沒有參加競爭的,剛開始以為她是新人,所以不敢太放肆,但相處久了,才發覺她雖然長得很美,卻不喜歡引人注目。

「這是一個磨練的機會,曉媚,真的不考慮一下?」在秘書室里,不會有強迫的事情發生。

「少日姐,我畢竟是新人,總經理新上任,若是知道是新人輔佐,可能會不太信任我,所以我覺得還是由-去比較適合。」段曉媚如是分析。

「我對-有信心,上次-不也隨同總裁去德國洽商過,-的表現很好,讓總裁印象深刻。」

「可是總經理畢竟是個外來者,要進入情況,還是由少日姐輔佐比較適當。」段曉媚口吻極淡,卻有著一股堅持的意味。

朱少日看出段曉媚有堅持,想了想,既然她的建議也是中肯,于是便同意,她接著把工作交代下去,便離開秘書室。

門才關上,田雅琪迫不及待地說︰「真的很可惜耶!就算不在乎總經理的容貌,這也是個表現自我能力的好機會啊!」

段曉媚到此時才神秘一笑。「我倒是認為少日姐真的很適合。」

這會兒,田雅琪才嗅出一股異樣。「哦,怎麼說?」

「昨天少日姐不是陪同總經理逛遍旭陽嗎?」

田雅琪點點頭。

「當少日姐跟總經理兩人一塊出現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他們很登對。」

田雅琪驚呼一聲︰「哦!所以-才會……」

「沒錯。」

跟著,兩人露出算計的笑容。

總經理會任職多久,很難說,先多觀察個幾天再下注。

派系之爭也不知何時會分出輸贏,因為秘書室永遠保持中立。

不過感情的事情可是說不準的。

看來,她們賭注的事情,總有一件有輸贏了!

言君國很清楚自己進入旭陽的職責,就是安內兼攘外。

安內--由于總裁宣布旭陽未來總裁一職將是有能者得之,所以底下開始有了競爭的動作,使得公司有了派系之別,雖然尚未浮出台面,不過也是個隱憂,他要做的,就是解除派系,恢復過去公司的體制。

攘外--近來有幾家外商公司不斷與旭陽爭強,還處處打壓,他的職責便是除去迫使旭陽突破不了現今狀況的原因。

總裁也說了,內部的人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包括總裁自己本身,因為是來自內部,自然有許多人情包袱,或是看不清現況,因此總經理才決定外聘,藉由他這個旁觀者,徹底對旭陽來個大掃除的工作。

言君國很快收回思緒,斂了神色,走進辦公室,但是他沒想到,坐在他辦公室外頭的竟是朱少日。

「少日?」

听見自己的名字,朱少日抬頭。「早,總經理。」她專業禮貌道早。

「簡秘書呢?」

「簡秘書生病,所以這三天由我暫代,希望總經理不要見怪。」

言君國點頭。「幫我泡一杯咖啡進來。」語畢,他正準備走入他的辦公室,但開了門後又回頭道︰「要黑咖啡。」

朱少日含笑。「我知道。」

「-知道?」他疑惑。自己似乎不曾對她提過。

「人事經理有將總經理的興趣小檔案送來。」在旭陽,除了專業,就是講求人性。

言君國這才明白為何當初總裁跟自己聊完後,還要讓他填一大張與工作根本毫不相干的數據,原因在此啊。

「謝謝。」

簡單交談完畢,兩人像是早有默契地各自分開工作。

九點十五分,言君國撥內線電話,請朱少日安排與各部門經理開會。

十點三十分,會議結束,言君國率先走出來,站在會議室門口,一一與經理們握手表達善意。

待人員全數離開後,收回目光的言君國忽然察覺背後有一道善意卻又隱含審視的視線,猶如想看透他什麼一般。

而他身後僅有……

驀然,輕輕一個轉身,四眸對上。

朱少日眉目含笑道︰「總經理處理事情也很圓滑。」她將昨日言君國的贊美奉送回去。

剛剛在會議里,幾個想借機挑釁的經理,全被言君國四兩撥千斤擋了回去,那場面看得她逐漸對這個新總經理有了期待,或許他真的能改變公司吧!

「有時候我覺得工作不難,難的是人心;因為人心難測,所以才會讓工作更多了挑戰性,這也是我會接下這份工作的原因。」

「總經理是不是早就認識總裁了?」听言君國這麼說,好像與總裁早就認識。朱少日遂而提出疑問。

言君國只是莫測高深一笑沒有響應,然後交代。「幫我拿『大運』的資料進來。」

「是的,總經理。」既然言君國不回答,她也沒深問。

目送總經理回到辦公室,朱少日開始準備資料。大運是行銷經理新簽下的公司,向來都是副總經理在管的。縱使她心中非常好奇言君國想做什麼,但該完成的工作還是得先完成。

送了大運的數據後,朱少日也開始忙手頭的工作,不一會兒就看見言君國走出辦公室,之後,她手上工作到一個段落,她先把資料歸檔,再拿著茶杯到茶水間泡茶,然後回到位子前放下杯子,最後一個目的地是洗手間。

不巧,十四樓女廁清掃中,她只好往上。

總裁夫人曾留學日本,因此對廁所特別講究,早上八點、中午十一點,以及下班後各清掃一次,她多半會避開正在清掃的廁所,這樣也是種禮貌。

高跟鞋走在光滑且空曠的地板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音非常清脆有力,打開廁所的門,朱少日知道廁所內有人,于是眺過兩問步入,一會兒後走出來時竟意外在洗手台前見到言君國。

「總經理?」原來隔壁的隔壁就是總經理啊。

可真巧!

言君國淡淡揚笑。

朱少日沒有深問,只是微笑以對,兩人各自在洗手台前--洗手。

關了水龍頭,朱少日卻發現一旁的言君國臉色有些蒼白,正想開口詢問時,言君國卻又快步走進廁所內,關門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會意在心頭,默默退了出去。

朱少日等在門口前,背靠在牆壁上,想起剛剛言君國那一眼跡近乞求的眼神,讓她不自覺將笑容掛在臉上。

也是啦,讓人瞧見自己做最私密的事情,的確很難為情。

不過,難不成剛剛十幾分鐘,總經理都在廁所度過?

沒一會兒,門「喀啦」打開了,便見神情愉快的言君國走出來。

「還好吧?」不知怎地,她真喜歡他這副表情,好像很滿足很幸福的樣子。

她會站在這里純粹是關心言君國的身體。

「嗯。」終于結束了,言君國表情相當輕松。

「吃壞肚子?」朱少日想了想決定還是問出口。

「我會精神緊張,一緊張就會影響腸道,因此每到一個新環境,我總要適應許多天。」瞥見她擔憂的神情,言君國苦苦地自我調侃。「放心,還不至于影響工作。」

「看過醫生沒?」

「西醫說是輕微的腸躁癥,跟壓力有點關系,要我放輕松。」

「喔,那總經理真的要放輕松了。」或許,等他們再熟一點,她能帶他去看看她的中醫醫生,看看有沒有方法醫治。

不熟的關系,一切點到為止。

「我知道,謝謝。」

正當兩人相偕要離開時,言君國赫然想起他的皮包還放在廁所里。「我忘了東西,等我一下。」之後連忙走入廁所。

這時,又听見不遠處的樓梯問傳來放肆的喧嘩和高跟鞋的聲音。

朱少日很清楚是誰,表情一斂,跟著進入。

「少日?!」

「總經理,你先回去吧,換我了。」

言君國卻看得出來她並不是真的想上廁所,而他也听見廁所門外的聲音是會計部的小姐,于是他走回廁所內,反正這廁所他也熟了。

兩人便在最後的兩問廁所內一人一間靜候。

朱少日也知道言君國沒有離開,本想說話,但為時已晚。

廁所的門被推開,接而的聲音是尖銳的嗓音--

「-們知道嗎?朱少日當了總經理的秘書呢!」補粉的小姐如是說,拔高的聲音彷佛怕整間廁所內有人听不見。

上眼影的小姐接口︰「听說了,真想知道內幕。」

不知該補什麼的小姐回答︰「有什麼內幕?一定是原本的秘書生病或臨時有事,才由她代替嘛!」

四道猶如極地的寒冷目光又同時掃向那個不懂得發揮「同仇敵愾」精神的白目同事。

只見不知該補什麼的小姐干干一笑。怎麼她又笨到實話實說了?

補粉的小姐慢條斯理地解釋︰「我看根本就是朱少日故意裝大方,然後正式上任時,才又借故將原秘書調走,好讓自己能接近總經理。」

還在上眼影的小姐續道︰「是啊,一定是這樣的!昨天她不是帶總經理逛整棟樓嗎?我就想她怎麼會這麼好心,大概是早有企圖了吧!」末了,還補上輕笑。

不知該補什麼的小姐,仍在翻找她的小皮包,心想自己該不會什麼都沒帶吧?

兩人見她「自顧不暇」,便徑自又交談起來。

好一會兒,她們也不等那個仍在翻找皮包的新人,高跟鞋一蹬,率先離開廁所,新人見狀,也連忙追了出去。

「-們等等我啊!」

終于,這才還給廁所安靜的空間。

朱少日坐在馬桶蓋上,想著剛剛她們的話。

捫心自問,她對總經理可是一點企圖也沒,對他好,是因為他是上司、因為總裁有囑咐、因為他與她很有緣、因為他很體貼、因為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還有……因為私底下他們是朋友,如此而已。

她對他,真的沒有任何非份之想。

審視完自己的心情並沒有不當之後,朱少日也就不將她們的話放在心上,反正她早明白她們只是想針對她罷了,只要事情有關她,就想說上幾句,對或錯,就不在管轄範圍里。

她輕輕嘆口氣。

其實,若不是看在總裁一直不希望她離職的份上,她早就辭職了,不是說她懦弱怕事,而是若能換個環境,對她來說總是比較好,對她們亦然。

基本上,她是能避開她們就避開,若照剛剛她與總經理在一起的狀況,就算他們行得正,她們亦不會罷休,與其讓她們也對總經理亂說一通,她寧願退讓,不願再增加別人的困擾。

流言,往往是跟著當事人。

驀然,她覺得自己好似遺忘什麼了……啊,對了,總經理還在她隔壁。

「總經理……」她輕輕一喊。

「嗯?」隔壁也傳來回應。

「你不出去嗎?」跟她一起待在這里,不覺得奇怪?

「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她小心翼翼地問。很清楚言君國這個問題將會決定他們之後的友誼是否會長久。

「我在想……為何十三樓的會計部,每次都要到十五樓的女廁來?」這問題打他曉得會計部在十三樓後,就困擾他許久。

他想不通,以經濟學的角度來看,相當不合理,畢竟女廁的廁所數目並不算少,除非集體肚子痛,否則應該不會到「供不應求」的地步。

朱少日根本沒想到言君國會問這種問題,她噗哧一笑,好一會兒才解釋道︰

「因為十三樓不只有會計部,還有人事部,想想看,要講別人的閑話,可以在隨時會有人進去的廁所里嗎?十四樓是因為有秘書室,這兩個部門的磁場一向不太合,不過我想恐怕是因為我的關系,所以她們會跳過這層;至于十五樓……因為總裁開會的時候,整層樓可以說除了會議室外全空了,而總裁昨天才臨時說要出國,預定的會議便只以電話通知各經理改了時間,並沒有公告出來,所以她們以為現在是開會時間,廁所不會有人就上來了。請問這樣的解釋總經理可以理解了嗎?」她巨細靡遺地解釋,偏偏漏了一個最重要的理由不說。

「懂了。」言君國淡淡回應。

但是,言君國倒是覺得她們之所以會上來十五樓的理由,恐怕還是朱少日吧!想上來踫踫運氣看看能不能直接遇上她,進而奚落一番。

他看得出來朱少日在刻意退讓,她不想滋事,而她們顯然不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

「-覺得這樣比較好?」

言君國問得模糊,朱少日卻了解他想問什麼,她托著腮,表情有幾分悵然。

「總經理……我想你在公司待久了也會听見流言,我想還是由我來說,免得你誤會她們。其實剛剛開口說話的第一個女人,她會那麼氣我是有理由的,因為……和她交往三年的男朋友,在上個月來公司接她的時候,然後……莫名其妙就分手了,他們其中有什麼糾葛,我不知情,直到後來她的男友不時來糾纏我,我才明白。」

「就這樣?」

「是啊。」因此她一再退讓是想息事寧人,畢竟她了解感情的傷會有多麼痛。

「-真是笨。」又笨又善良。

笨--她沒听錯吧?他居然說她笨?

「為什麼?」

「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有絕對。她男友來纏著-,是他的事情,跟-有何關系?然後,-一味退讓,讓她一直憎恨-,對-、對她都不是件好事,她走不出去情傷,就會永遠躲在以辱罵-為快樂的世界里,這樣,只是害了她,而-,也將一輩子帶著這個遺憾,不是嗎?」

朱少日轉頭,目光看著隔板眨了眨,心底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充塞在胸懷。

從來,就沒人對她說這些道理。

她的朋友總是站在她這邊責罵傷害她的人,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什麼錯也沒有,只是也找不到自己究竟做錯什麼。因為她壓根不想勾引別人的男朋友,但事情仍是因她發生了。

言君國不僅站在她的立場著想,又能寬容地對待傷害她的人,頓時讓她真的覺得很……很想大哭一場。

眼眶泛紅了,朱少日努力吸吸鼻子不讓淚水奪出,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呢。

可是下得下說,她真的好感動,不自覺地,她的手貼上兩問廁所中間的隔板上,額頭也靠上手背。

為什麼這樣的感動竟是個認識不過才一天的男人給她的?

突然之間,她胸口里的郁悶,似乎有了宣泄的管道,或許只是一點點大的洞口,卻也讓她好過許多。

听見細微類似哭泣的聲音,言君國擔心地問︰「-沒事吧?」

朱少日吁了口氣。「嗯,沒事,只是覺得頭一次在廁所跟人說話,這經驗也是挺有趣的。」她趕忙轉移話題。

「是啊。」言君國柔柔地笑。他也是呢!第一次在廁所偷听女人說話、開導別人,的確是很特別的經驗。

以前覺得廁所除了正常用途以外再無其它,頭次,言君國也覺得廁所是個挺有

趣的地方,往往最私密的事情都是在這里發生,沒想到也能變成另類聊天的場所。

不過再如何奇妙有趣,班也是要上的,他們蹺班太久了。

「回去了?」他問。

一嗯。」打起精神,她是該上班了。

兩人同時步出廁所,言君國一看就曉得她紅了眼眶,不過神情卻又如平常一樣散發著堅強,只是這層原本很牢固的城牆,似乎有些裂痕。

他將一切看在眼底。

「-不知道男人喜歡保護柔弱的女人嗎?」

她很快反駁。「我不是那種女人。」

從來沒有人說她柔弱需要被保護,她的堅強、獨立一直都是她最大的保護色與自信來源。

就算傷心得想大哭特哭,她也會偷偷躲起來,絕不讓人發現。

言君國含著溫柔的淺笑,目光略帶深意。「我知道,可是……有時若不柔弱點,就不會知道哪個男人會英雄救美。」

朱少日先是一愣,繼而才听出他的意思。

「我是會自己屠龍的公主。」

「不需要王子?」他深深地望著她眼眸。

「不需要。」

讓他灼熱的目光凝視太久,朱少日藉洗手避開他,不過當她一抬起頭,又從鏡子里看見那雙又不知藏著什麼想法的眸子。

她一時間竟無法移開視線。

兩人的視線就這麼在鏡子里對望,久久後,言君國率先道︰「上班了,少日。」即使喜歡她的注目,不過仍得公私分明。

這一句話,彷佛一顆炸彈,炸光了朱少日剛剛的片刻失神。

她正色回應︰「是的,總經理。」

直到回到座位上時,朱少日的心跳還持續猛烈。剛剛,她是怎麼了?竟看著總經理看到出神,就算總經理長得再好看,她也不該啊!

而且,那種感覺就好像……好像是喜歡--

喜歡?!她喜歡總經理嗎?

不行,得趕快回神了。

由一數到十後,朱少日才逐漸緩和自己過于興奮的情緒,準備開始上班。

不過她很清楚,剛剛在廁所里所發生的,她永遠也忘不掉。

他對她的好,她會記得。

中午休息時間,十六樓餐廳里,擠滿了員工。

基本上,旭陽的餐廳菜色豐富又多變,口味道地又便宜,使得員工都非常喜歡上來用餐,致使每次中午總是排了條長長的隊伍。

在旭陽里,唯獨坐電梯、吃飯排隊與工作上的艮性競爭時,才不必顧慮到彼此的階級,因此,員工都相當喜歡來餐廳,不過高級主管卻很少涉足,畢竟有時候他們都是趁用飯的時間決定重大政策,這是不能讓員工听見的。

第一天擔任總經理秘書,工作比較不忙,十二點就能準時上來吃飯,只見朱少日滿心歡喜地端著托盤來到她最喜歡的座位上,扳開了筷子,準備大快朵頤。

她喜歡獨來獨往,就算是與她最熟的秘書室,除非臨時有公事,否則也不與之共餐。下屬偶爾也是會有私下話想說的,她又何必造成別人的用餐不便?再者,她習慣獨自用餐,可以想想事情、看看十六樓外頭遼闊的風景,不啻也是一種享受哪。

以前她對自己很嚴苛,如今有些事情改變了她的人生,因此她慢慢學著要對自己好。

「少日!」來人喚著她的名字,正是行銷李經理。年紀輕輕便當上經理,所以行為上有點自得意滿。

「李經理。」她客氣回應。

「我上次問-的事,今天-要去嗎?」

問她什麼?

朱少日腦筋快速瀏覽一遍舊行事歷,終于想起上個星期李經理邀她共賞音樂劇一事。

「很抱歉,李經理。我最近正在輔佐總經理上軌道,所以恐怕沒有多余的時問,」原本她就沒意願去。

自從她在行銷部擔任過秘書後,這個李經理就三不五時來找她,不過每次也都讓她以最佳的方式拒絕,畢竟身在同一間公司,多少得留點情面。

李經理听了,顯然不願意接受這個拒絕。「是下班時間,怎麼可能沒空?」

喔,想來硬的嗎?朱少日最不喜歡有人逼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可惜礙于對方也屬高級主管人物,她也僅有再客氣有禮一點回絕。

「真的很不好意思,李經理,總經理說今天要加班,所以我真的沒辦法陪你去。」看準他好面子不會去找總經理質問,她很放心丟出這個擋箭牌。

一時間,李經理也真的拿她沒轍,但奈何身後一桌下屬那副看好戲的目光,竟讓他也口不擇言起來︰

「我邀-,是給-面子,-不要拿喬!」

拿喬?朱少日冷冷直視他,毫不動怒。

因為她相當清楚李經理這種得不到就會惱羞成怒的個性,畢竟他太年輕了,還得再磨磨。

正當她要更有禮貌回答時,一聲低沉醇厚、略帶磁性的嗓音替她代答--

「拿喬?李經理,你說朱秘書嗎?」言君國笑得溫和,但一絲的不悅仍是由聲音中表達出來。

除非必要,他從不讓秘書跟著自己埋在工作里,所以他會盡快把事情告一段落,上來這里用餐就是想和朱少日聊聊。因為他發覺自己挺喜歡這個善良,偶爾又有點古靈精怪的秘書,與她聊上幾句,就能放松自己緊繃的情緒。

上樓後,他遠遠地就發覺他的秘書坐在相同的位子上,正滿臉笑意想吃飯時,行銷部李經理走近她身旁,一時半刻間,他心中竟有份不太舒服的感覺,原本微笑的臉也略略垮了下來。

邊端菜,他的目光仍舊不離她,很快,他察覺他的秘書好似不太愉快,連表情都僵笑起來,所以他才走過來。

李經理看見走來的言君國,視線在兩人間游移幾秒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對于李經理臨走前那一瞥的意思,朱少日看得很清楚,大概明天……不不!以行銷部向來就愛與時間賽跑、又很會推銷的手段來看,下午應該就有最新流言。

應該要避嫌的,不過基于總經理是愛護下屬,又已經端著盤子走過來,她就不忍怪他多事,更不好意思要他離開。

「總經理,請坐。」朱少日招呼言君國。

「-和他很熟?」

朱少日吞下第一口飯,刻意不看他,回答︰「普通。」除了公事外,她與他幾乎沒交集。

言君國也扳開筷子,不過顯然對這話題很有興趣,便續問︰「為什麼?」

「因為還沒調任到總裁辦公室前,我剛好在行銷部內擔任秘書。」她淡淡回應。

「---為什麼一直低著頭?」

「吃飯。」她說得天經地義。

恐怕不是吧?

言君國赫然想到這里是公開場所。「這麼怕流言,只會讓流言更愛纏上。」他清楚她不是怕,但就是想激將一番。

「總經理,別以為我听不出你這番話。可是,我只能說,每個人的處理方式各有不同,對我而言,只想靜靜過生活就好,不想有什麼太大的起伏,那有礙我的心髒。」很早,她便有這個體認。

忽地,言君國的眼底,閃過一道光芒。「哦?既然如此,那我還是走……」

他話未竟,朱少日連忙抬頭阻止︰「總經理--」

三個字才喊出,就見言君國表情似笑非笑,那意圖,分明是試探。

但頭餃喊得有點大聲,讓附近幾桌的員工都紛紛轉過頭來,朱少日立刻佯裝沒事,繼續默默吃飯。

這下,言君國終于吞下他的第一口午飯。

「既然流言鎖定-,-就更應該坦蕩蕩;再者,這里有這麼多雙眼楮幫我們作證,怕什麼?」

朱少日開口為自己辯駁︰「總經理,我不是怕……」

他笑。「我懂,-只是想犧牲自己,照亮別人吧?」

她有這麼偉大嗎?其實--沒有。

不過是累了,除了公事外,她對任何事都累了,也不想再多解釋什麼。只要不牽扯到別人,要怎麼傳都隨他們去。

「今天要加班。」言君國忽然平空冒出這一句不相干的話。

「為什麼?」朱少日趕緊回神。他何時說的,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

言君國戲謔一笑。「剛剛,我听-說的,-不說要加班嗎?既然秘書都要加班,身為總經理更應該以身作則陪下屬,對嗎?」笑了笑,結束話題,他繼續進食。

嗄?那個……任何人應該都听得出來那是推托之詞吧?

不過,專業的秘書就是--上頭說什麼,她照辦就是。

朱少日也沒再說什麼,徑自轉頭望著那一片藍色的浩瀚之後,又自然地將目光落在前頭努力用餐的男人身上。

也不知怎地,她覺得自己在言君國面前,總能保持很愉快的心情,縱有難過,一看見他溫柔的表情也很快便忘記,是不是因為連廁所都共處過了,所以大概也沒什麼好保留了?

望著望著,其實,多一個人陪著吃飯的感覺,是挺有趣的。

也讓她忘了自己一向不愛與人共進午餐的習慣,等到她想起的時候,兩人共餐彷佛已成了另一個習慣。

古時候不是有個廉頗與藺相如的故事?

不是說我想學藺相如,只是覺得能息事寧人是最好不過了。

畢竟將心比心,每個人心底都是有個傷痛存在的啊!

我,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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