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獵春色 第二章
九個月後
梁朋威一如往常來到翔之龍集團最頂樓的總裁辦公室,他將西裝外套丟到沙潑上,走向自己的辦公桌,坐在黑色皮椅上,身子朝後一靠,雙腿交疊于桌面上,大大的放松身子,一點總裁架式也沒有。
副總裁顏杰仁一進門就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手中幾十份文件放到桌面。
「喂!我說梁大總裁,行行好,別老是請假行嗎?你想累死我啊!」
他與梁朋威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死黨,兩人感情有如親兄弟。
顏杰仁出身于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公務員,就連上頭的兄長與姐姐也是擔任教師職務,唯有他選擇從商這條路。
雖然梁朋威是黑道出身,但他完全不在意,仍然與他保持聯系,直到梁朋威繼承公司,親自上門請他擔任副總裁一職時,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雖然他的家人十分反對,但他還是選擇好友這邊,而公司也因為有他,身為總裁的梁朋威才能老是四處亂跑,久久才到公司晃一晃。
顏杰仁當然知道他對公司的事情不感興趣,但他畢竟是總裁,有許多案子還是要經過他同意方可實行,偏偏他老是請假,搞得文件越積越多。
梁朋威習以為常的恢復正常坐姿,自動自發的將文件翻開,開始簽名。
他連看都不看就簽下名字的舉動,令顏杰仁皺起眉頭,雖然這表示好友十分信任自己,但如此信任也太隨便了吧!
「喂!你好歹也看一下內容再簽吧!」這句話幾乎快成了顏杰仁的口頭禪。
梁朋威笑了笑,「你的能力哪還需要我-一檢查?」
顏杰仁翻了個白眼,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不是我愛羅唆,你真是一點當總裁的自覺都沒有。」
迅速簽完名,梁朋威開心的將筆丟進筆筒,繼續伸展身子,「這間公司只要有你就夠了,我這掛名總裁根本無用武之地。」
顏杰仁不知道這究竟是褒還是貶,說起他的辦事能力確實不錯,短短幾年就為公司賺了不少錢,然而他賺的都只是表面上的錢,至于地下方面的收人則與他完全不相關,這也是梁朋威特別安排的關系。
顏杰仁會對梁朋威與公司如此忠心,是因為他十分明白,公司還經營了另一個事業,而梁朋威從一開始就沒讓他參與,如此一來,若日後公司出了問題,他就不會成為罪人。
他們彼此對公司的里外都心知肚明,但從未說出來,因此顏杰仁自進人公司至今,仍是清白的社會人,有關梁朋威為他做的這點讓他十分感動。
「感謝你如此看得起我,可惜,我的能力還是有限。」顏杰仁突然一嘆。
梁朋威好奇的問道︰「怎麼了?遇到什麼麻煩事?」
這問題雖然很平常,卻含有另一種隱喻,也就是台面上無法解決之事,將由台面下的人去解決。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但這一回卻是連地下組織也無法解決。
「西區建地的案子又被邱氏集團標走了。」顏杰仁無奈的說道。
聞言,梁朋威幾乎是用跳的離開椅子,「什麼!又被搶走了!」
邱氏集團是目前聲望極高的國際集團,與翔之龍一樣是靠房地產起家,兩方經營項目十分類似,因此他們是敵對立場。
前年,邱氏集團的總裁邱慶全退休,緊接著由大兒子邱任耀繼承公司從此與他們不斷爭取承包建設的工程,光是去年就搶了他們不少競標的案子。
梁朋威現在只要一听見邱氏之名就暴跳如雷,他實在無法忍受邱任耀的做法,擺明就是故意與他們翔之龍集團作對。
外頭甚至還謠傳邱任耀對翔之龍有著諸多不滿,尤其對梁朋威這總裁更是不。
顏杰仁曾為此事做了調查,終于明白一切。
原來邱家全是正派人士,邱任耀下面有三個兄弟,邱任武與邱任揚是雙胞胎,前者擔任律師,後者擔任檢察官名四邱任威則是警察隊長,听說就連邱家的親戚們地都從事良好事業,怪不得他們會對黑道出身的梁朋威機如敵人了。
「沒辦法!因為咱們的價碼實在不能再低,所以對方就選擇他們的方案了。」顏杰仁明白的說。
梁朋威擊了桌面一拳,「可惡!那邱任耀難道都不在乎血本無歸嗎?」
老是與他爭同樣的案子,究竟是什麼意思?
「唉!再這樣爭下去,公司的財務狀況會出問題的。」顏杰仁將事態分析出來。
雖然翔之龍背後有大靠山,但邱氏擺明就是想逼他們使出最後的違法行為,好找機會打垮他們,因此他們現在只有處于劣勢的份。
梁朋威咬牙切齒的怒喝,「王八蛋!別讓我抓到他的把柄,否則一定不會饒過他!」
「阿威,你可別沉不住氣動用武力或其他方式,我想邱任耀會一而再的與咱們作對,目的就是想逼你采取不正當的手段,好找到證據,將公司一口氣擊垮。」顏杰仁提醒他。
他當然明白,邱任耀一定早就計劃好了,只等著他自投羅網!
「放心!我不會上當的,倘若我真讓他牽著鼻子走,就不叫梁朋威!」
他自信滿滿的道,決定想法子對付邱氏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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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時來運轉,上天似乎听見梁朋威的心聲,就在他想著擊垮邱氏集團的同時,三天後的一通電話改變了一切。
位于桃園中流的某個地段,正準備重建另一個新天地,這件案子是梁朋威與好友魏俊煌首次合作,一切的設計和工程早就安排好,然而整件案子最困難之處,是在一棟舊式公寓拆除的問題。
里頭的住戶幾乎都由祖父一代開始定居,扎根之情讓梁朋威花了許多心思才與所有的住家達成協議,當大家滿意條件,也都全部搬離後,就剩下拆除一事,只是……
梁朋威接到電話就駕車趕往現場,弟兄們告訴他,所有的人都搬走了,唯獨住在五樓的一位住戶死都不肯離開,對方以死威脅,令弟兄們束手無策。
怪了!他明明記得五樓的所有權人,是第一個答應協議的住戶,怎麼這會兒卻賴著不走呢?
梁朋威猶記得當時他們還付了一筆驚人金額,感謝那五樓所有權人的首肯。
莫非他被騙了?
心頭浮現不快,梁朋威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不守信用的人,倘若那所有權人想趁機敲詐,他絕對會讓對方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老大,咱們的進度全都拖延了!」
「是啊!再不快點拆除,會來不及的!」
大伙有一句沒一句的抱怨著,梁朋威不明白,對方真有如此難纏嗎?
參與這次工程的人都是他最信任,也是辦事能力極強的手下,怎料現在他們卻因為無法應付那五樓住戶而抱怨不斷,令他無法理解。
「搞什麼東西?虧你們還是我得意的手下,居然連一個男人都應付不了,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他一說完,大伙全低下頭,一臉為難。
指揮人是里面最有勇氣的,他無奈的道︰「老大,你別怪我們,如果五樓那人是男的,我們也不會在這兒一愁莫展了。」
什麼!梁朋威詫異,面露不悅,「那你們更沒用,居然連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真是太難看了。」
「威哥,那女人跟其他女人不一樣啦!」
「都是女人有什麼不一樣?」他斥責他們。
「總之,威哥你上去看就知道了。」其中一名緊張的道。
梁朋威當然要親自出馬,只是心中還是有些不悅,他懶得理會手下們,逞自朝里頭走去,大伙連忙跟上,每個人的臉色由化轉喜。
究竟是什麼女人?居然敢與他作對,真是膽大包天!梁朋威猜想,手下們八成因為對方是女子,才不敢更進一步,但他可不一樣,只要是防礙到他的人,管他是男是女,他都不會客氣。
怒氣沖沖的梁朋威一來到五樓,就見兩名手下向他招手。
「威哥,這邊!」
他來到緊閉的門前,語氣不悅的大喝,「開門!」但無人口應他,引他火氣更旺,「臭女人!你再不開門,我就撞門了!」
還是沒動靜,梁朋威再也捺不住性子,腿一抬,猛地將門踹開。
「啊!」一道女性的尖叫聲傳來。
梁朋威大搖大擺的踏進,映人眼中的是一名女子的背影,接著那女子慢慢的轉過身子,讓他原本打算開罵的話全塞住了。
站在梁朋威身後的手下們都明白老大的反應,因為這位難纏的住戶不但是女人,而且還是一名身懷六甲的孕婦,光是這點,叫他們如何忍心采取惡劣行為趕她走呢?
這是手下們的想法,但是梁朋威卻不是因為這點發愣,而是眼前女子正是他這幾個月以來,一直無法忘懷的人。
瘋狂的情事飄進梁朋威的腦海,那夜在他心中一直無法抹殺。
他後悔沒有詢問那女子的名字就離去,因為就在那夜之後,她便失去行蹤。
事後張經理前來向他道歉,說她只是代替一名受傷的小姐上班一個禮拜,所以才沒向他們報告,而她被下藥之日,正是最後一天,緊接著她就不知去向。
沒人知道她的事情,就連她的真實姓名也無人知曉,只有她在店里使用的「寶兒」這個稱呼。
如今,那神秘女子再度出現,而且還是……
等等!她怎麼會……
梁朋威的思緒拉回現實,他終于意識到所有的不對勁,目光移到她的大肚子。
她,懷孕了!這……腦子一轉,臉色頓時大變。
天呀!難道……
猛地,梁朋威恍然大悟,在心中哀號起來。
該死!他這笨蛋,居然忘了戴!
這麼說來,她肚子里孩子的父親不就是……
「出去!你們這些流氓,再過來,我就跟你們同歸于盡!」寶兒臉色蒼白,發顫的雙手正握著一把刀。
梁朋威身子一怔,所有的細胞蚤動起來,「你不要亂來!」
他的聲音不再嚴厲而是慌張。
大伙頗能理解老大的行為,誰叫對方是孕婦而且瞧那大得不像話的肚子,好像隨時會臨盆,所以他們無人敢對她輕舉妄動。
「我不會搬的,打死我都不搬……」寶兒朝他們喊道,大大杏眸已經溢出淚水。
她沒想到自己竟如此倒霉,因為擔心自己會突然臨盆,而將房租和所有的積蓄都交給房東,希望房東能在緊急狀況時幫助她,怎料房東卻帶著錢離開了,甚至還騙她說這棟公寓不會拆除,結果呢整棟公寓的住戶全都搬離了,而她卻因為身無分文而無法離開,現在這些流氓終于找上門來要趕她走……
不!說什麼她都不會走,她可是付了一年的房租,連保證金都還沒拿回來,怎麼可以叫她離開呢?
梁朋威一見到她的淚水,心一怞,同時也發覺一件事,她好像不認得自己了!
「這位大嫂,你別激動,先把刀子放下,有話慢慢說!」其中一名手下實在擔心,忍不住開口。
寶兒落淚,猛搖頭,「你們不要騙我!我不會上當,我可是付了房租,說什麼也不會離開……啊!」一道陣痛竄入,令她的聲音出現顫抖。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指揮人解釋,「她被房東騙了,不但交了一年的房租,好像連要住院生產的積蓄也全部被房東帶走了,所以她現在不但沒錢,還沒有地方去。唉!
很可憐吧?威哥。」說著,手下們個個同情的搖著頭。
梁朋威的心揪痛了,他注視著她,內心萬分自責。
沒想到他們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或許是上天有意要讓他彌補那一夜的錯誤吧!
「寶兒,放下刀子吧!我不會趕你走的。」梁朋威用溫柔的聲調說道。
听見對方叫喚自己的名字,寶兒瞠目結舌,「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從來沒告訴他們自己的名字,為什麼眼前這個男人會知道呢?
他想上前,她緊張的朝後一退,怎料肚子卻傳來比先前更大的陣痛,令她手中的刀子一個滑落。
「啊!好痛!」她抱住肚子,身子搖晃著。
梁朋威街上前抱住她,腳迅速將地上的刀子踢走。
「寶兒,怎麼了?」他神情慌張的喊道。
手下們全部驚訝的看著他們。怎麼回事?老大認識她嗎?
「啊……好痛……要生了……孩子……」寶兒緊緊抓住他的手,汗如雨下,臉色蒼白無比。
梁朋威急了,朝手下們喊,「笨蛋!你們還站在那干嘛?快點叫救護車,她要生了!」
聞言,手下們終于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連忙沖出門。
「寶兒,忍著點,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梁朋威抱著她,心髒幾乎要停止了。
寶兒痛苦的神情里有著迷惑,顫聲道︰「你……是誰……為什麼知道……」
他知道她要問什麼,但心中對她忘了他的事情有些不悅,「你這笨女人,我是孩子的父親!」
他的話令她一陣錯愕,但肚子的疼痛實在令她難受,接著腦中一片空白,然後發生了什麼事都沒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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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作了一場亂七八糟的惡夢,寶兒在忍痛產子後,暈了過去,待她清醒時,人已經躺在一間特別的病房。
她眨了眨眼,才剛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時,周遭的景象著責令她吃驚,病床四周擺滿了一大堆禮物和花籃,還有許多嬰兒用品。
寶兒莫名其妙的望著四周,盼能找到人,好為她解答這些東西的由來,但怎麼找就是沒看到人,她想起身,卻使不出力氣,突然,床尾有了動靜。
梁朋威打著哈欠,懶懶的道︰「你醒啦!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寶兒像見鬼似的喊道︰「是你!」她終于想起自己在公寓時發生的事,眼前這個男人當時不但抱著她,還居然對她說他是孩子的父親。
這……難道……那一夜的男主角是他嗎?
寶兒從小就有點迷糊,或許這是家人對她呵護過度的結果,而且她的反應特別遲鈍,記憶力更不用說,簡直差到極點,有時候走在路上,朋友上前向她問好,她還傻呼呼的誤以為對方是來向她搭訕,總是與對方雞同鴨講,最後在朋友的說明下,她才想起對方的身分。
唉!至于那一夜的事,她根本沒半點記憶了!
模糊的意識里,她記得有三位難纏的客人一直灌她酒,接著有人出面阻止,並將她帶走,然後她渾身不對勁,緊接著她和陌生人上床。
事後,她清醒,見到自己赤果的身子和床頭的一張支票時,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將初夜賣給了那個陌生人。
雖然她後悔,但是當她知道自己是被下藥,而不得不與那人發生關系後,她的心情多少平撫一些。
或許那幫了她的陌生人,也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跟她發生關系,所以她實在沒有理由去怪罪對方。
她將那天的錢全給了學姐,接著向公司辭職離開了!
但是她的罪惡感總是纏著自己,令她無顏面對其他人,于是她逃到中壢,找到那間便宜的公寓,接著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曾想過要拿掉,但一想到那是一個小生命就下不了手。
她邊打工邊待產,好不容易存了一筆錢,沒想到卻被房東騙了!
而現在她已經安然無事的產下孩子,但是那夜的陌生人卻出現了……
「你終于想起來了嗎?」梁朋威一臉受不了的道。雖然知道她可能會忘了那夜的事,但他沒想到,她居然連他的臉都忘得一干二淨,真是太夸張了。
寶兒臉一紅,低下頭,「我……沒想到會再遇見你……」相信若不是他的提醒,她或許認不出他來,如今她算是有點記憶了。
他抓了把椅子,大刺刺的坐下,「我叫梁朋威,你呢?」
這樣的情況真是有趣,孩子都出世,雙方卻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這簡直就是一夜的劇情。
「邱……寶兒。」她吞吞吐吐的說。
「寶兒是你的真實姓名嗎?」他問道。
她點頭,「嗯!大家都叫我寶兒。」
梁朋威真是服了她,居然連去夜總會上班都還打出真名,不過大概也沒多少人會在乎吧!除了他!
「為什麼不來找我呢?」他暗示她懷孕之事。
寶兒有點怕他,一直不敢將視線移向他。
她听到大家喊他威哥,由此可知,他是流氓的老大,而孩子的父親是他這點令她受到打擊,因為……
他是壞人!
從小兄長們都不斷的告訴她許多有關流氓的事情,說他們是如何的卑鄙。惡劣,所以她對流氓之輩有著莫大的恐懼和害怕。
「因為……我不認識你……」她怯然,手心有點發汗,神經也繃得緊。
梁朋威吃驚,想想當時她只是代替受傷的小姐上班,是沒什麼理由要認識他。
「我想,張經理應該沒告訴你,我是迷情夜總會的老板……」
「什麼?!你是老板!」她吃驚的抬起頭。
那雙依舊閃耀的美杏再度吸引他,令他的呼吸紊亂。見鬼,沒想到她會影響自己到這樣的地步。
「老板有三個,我是其中一個,當時會跟你發生關系,是因為你被下了藥。還有,那時候忘了戴套子是我不對。」他有一半的話是嘲笑自己,居然會連最基本的常識都忘了。
啊?套子?什麼意思?寶兒听不懂。
她沒有回應,讓梁朋威誤以為她在責備他。
「你別誤會,男子漢敢做敢當,既然孩子都生出來了,我就一定會負責到底,當然還包括你往後的生活也會安排妥當,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梁朋威一口氣將事情說清楚。
寶兒的腦子一時間無法消化,又見他那帶點怒意的眸子,更是害怕的低下頭。
「哦!」她想說,他不需要負責任,因為當時他是為了幫她,至于孩子之事,她也打算一個人扶養,假使她一個人真的沒辦法,也會考慮國家,只是……
一想到父親和兄長們失望的表情,她有些膽怯了。
一直以來,她是父親與兄長們手中的寶貝,當初是她留下要一個人到外頭獨自生活的信,並保證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家人的事的,怎知現在的她不但和家人最討厭的流氓在一起,更糟的是,還生了流氓的小孩……
唉!這下該如何是好呢?寶兒帶著不安,煩惱著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