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舞影 終曲
高掛在天空的太陽像顆火球似的,快要把人曬成肉干了。
雲小舞騎著腳踏車,正賣力地爬上坡。腳踏車的速度跟烏龜爬的速度沒有兩樣,到了半途,她放棄地跳下車,索性牽著車子走上去還比較快一些。
每次從郵局返家時,這個陡坡總讓她傷透腦筋。就算她使盡全身吃女乃的力氣拼命往上騎,都只能撐到半途而已。
揮去額上的汗珠,她認命地往上走。一步一腳印,就算再大的苦,她也能忍受。她剛才終于把完成的大作拿到郵局寄出了。
這本稿件可是她拼了命從單伊漢手中搶回來!更是她舍棄愛情換來的心血結晶啊!求求老天,別再讓她面臨「退稿」的噩夢啊。
說起這本稿子,她在心中無力地嘆了一聲,她仰望晴空看著一架噴射客機凌空而過,思緒也隨著飛機飛到海洋彼端的紐約——
七天前,也就是單伊漢和珍妮正式撇清關系,她和單伊漢誤會冰釋的那一天午後。
無節制的歡愛讓她累倒在他寬厚胸膛,在他溫暖氣息的圍繞下,她沉沉入睡,直到午夜時分才醒來。醒來時,她躺在單伊漢房間那張柔軟的大床上,但卻看不見單伊漢的人影。
帶著濃濃的睡意,她拿起他的襯衫穿上,接著便下床尋找單伊漢。不出兩分鐘,她便在自己的房間找到了他,他正端坐在桌前,躁作著她的電腦。
老天!從這角度望去,他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她的稿子。
「不準看內容。」雲小舞緊張地沖上前,打算搶回自己的電腦。「你這是很要不得的偷窺行為。」
「我偷窺?我認為應該說是——我的隱私被人給偷走了,寫在電腦上準備公諸于世……」單伊漢椅子一旋,在她靠近桌子前,擋住了她。
他一臉陰沉地緊盯著她驚疑不定的眸子,眼中隱藏兩竄怒火。
「我哪有偷竊他人隱私……」貝齒無措地咬著唇,她被他那銳利的眸看得慌亂,心虛地垂下眼睫。
「你書中的男女主角和劇情發展,還有那該死的床戲,分明就是我們倆的真實故事。我的愛情活生生的被寫了上去,這不叫偷竊隱私嗎?」單伊漢火大地對她吼叫。
「拜托,你不要看得太嚴重,我又沒把我們兩人的真實姓名用上去,這……讀者不會知道這書中的人物,還有……床戲,是我們真實發生的故事啦!」被他一吼,她當下矮了一截,垂著螓首無措地扯著衣角。
「就算讀者不會知道,我也絕不允許自己的愛情被赤果果地公開,我要你把這個檔案從硬碟里清除掉。」單伊漢勾起她的下巴,怒顏逼近她,口氣凶惡地指示她。
「不要,這本稿子可是我的心血,你無權要求我這麼做。」駭然地對上他噴火的怒瞳,她大聲地拒絕。
「我沒有這個權利嗎?這里頭的內容已經嚴重涉及他人的隱私權了,在沒經過我的同意之下,你不能盜用。」他比她更大聲,吼得她頭腦七葷八素的。
看他那僵凝的神情,他真的很在意……隱私。
「單,你別這麼凶嘛,我認為我們應該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而不是用這種吼來吼去的野蠻方式來解決問題……」頹然地垮下肩,她委屈地覷著他那陰黑的臉。她嘗試地拉拉他的手,試圖減低他的怒氣。
「很抱歉,我失控了。」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將她拉坐到腿上,手指和她親密地交握,視線落在她那雙暴露在襯衫外、引人遐思的玉腿上。「小舞,我會動怒是因為……實在無法接受你打算把我們非常隱私的生活情節搬上台面,被別人閱讀這種要不得的做法。」
他饑渴地想把那兩條白女敕玉腿纏在自己的腰上,狠狠地愛她一回。但此刻不宜沖動行事,因為他正在和她「攤牌」。
雲小舞羞怯地偷覷到他眼里那兩把怒火轉變為,她靈機一動,將姿勢挪了挪,親密地跨坐在他腰際——
「單,我對這本稿子可是寄予厚望,你如果非要叫我毀了它,我說不定會……恨你一輩子的。」雲小舞放軟聲調哀求,在感覺到他的身子因她的坐姿而緊繃時,她更乘勝追擊地將手臂緊緊攀上他的後頸。她的額抵著他的寬額,如蘭的女性氣息吐納在他緊抿的唇上。
她想用美人計逼他妥協!單伊漢僅僅一秒失神,旋即銳利地識破她的詭計。
「我們之間不該有恨存在,我們只有愛,狂烈無止盡的愛——」想算計他?她還生女敕得很。
「嗯,我們之間只有愛存在……所以……所以……」他熱烈的吻讓她的氣息逐漸不穩。
「所以?」他在她唇際低吟。
「所以……」雲小舞呼吸失序,「所以……你不該逼迫我,應該支持我實現理想才對!」喘著氣,她不忘對他提出要求。
「要我支持你?」他輕咬著她的頸子,另一手已繞到襯衫領口的扣子上,準備開始清除路障。
「嗯,百分之百的支持。」他應該會放軟姿態吧!雲小舞心忖著,但願自己的「犧牲」值得。
「好,我支持你放棄理想。」誰知,他卻給了她這個冷酷無情的答案。
放棄?!「單伊漢,你真不通情理。」雲小舞火大地推開他,她氣憤地跳離他的身體,抓住半敞的領口,對他吼著。
懷中的女人跳開了,還憤怒地指著他的鼻尖怒吼。再熾烈的都被她給吼掉了。單伊漢聳聳肩,繃著下顎從椅上起身。
「你還算滿了解我的,我的確不太通情理。」看了她一眼,他沉著臉邁步繞過她,往門口走去。「听著,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清楚,讓你選擇你是要理想,還是要我的愛——明天一早給我答案。」說完,他關上房門,把她獨自留在房里。
理想和愛不能同時並存嗎?雲小舞呆坐在床上思索了好久。直到天方露白,听見單伊漢的腳步聲從客廳移進他的房里去,她才沉痛地作出了決定。
愛情誠可貴,理想價更高,所以她決定選擇理想。
一作出決定,雲小舞飛快地下床換衣服,把電腦放進背包背在肩上,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出房,繞過客廳到起居室撿回她的行李袋。
那一天清晨,她成功的趁單伊漢進房的空檔溜出門,離開飯店,離開紐約。
???
思緒重新飛回現實,雲小舞垂下頭,努力地牽著單車繼續往上走。
「雲小舞——」突地,一如暴龍般的嘶吼聲從她身後傳來。
雲小舞驚然回首,她看見單伊漢那張陰沉的臉,正從一輛寶藍色跑車的車窗探出來。要命,單伊漢竟然從紐約追來台北。他來干麼?追討他的隱私權嗎?
老天!在八分鐘前,她已經把他的「隱私」給寄出去了……這下該怎麼辦?
媽呀!快逃,要不給他追上了,鐵定賠掉她這條小命。
「小舞,過來——」
吼聲又傳來,雲小舞驚懼地把單車丟在路旁,然後拔腿就往前方死命地跑——
「小舞,你別跑,停下來——」看她逃命的樣子,單伊漢感到錯愕又憤怒。
「我如果停下來就是‘竹本口木子’。」火速往前跑,雲小舞在听見身後車子的引擎怒吼聲時,她慌亂地繞進一條石頭小徑。
這條路車子根本無法通行,雲小舞拿出她「跑路」的看家本領,繞過一條又一條的小徑,飛奔回家。
「媽,等一下有人找我,一定要說我不在哦!」奔出小徑,再拐一個彎就到家了。雲小舞沖進里頭,行經客廳時,緊張地向正在看電視的溫佩霞交代。
「哦。」溫佩霞應道。
雲小舞像風一樣的卷上樓去,接著又有一道旋風卷進來。
「小舞呢?」單伊漢也同時來到雲家。三秒鐘前,他就看見雲小舞以火燒的速度沖進家門。
這個可惡的女人,被他抓到他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單伊漢在心里低咒著。
「小舞她……在樓上……」溫佩霞正聚精會神地看著「美麗人生」,她頭也不抬地比比樓上。
「謝了。」單伊漢答謝一聲,旋即卷上樓。
「不客氣。」溫佩霞的眼楮仍專注地盯著她的「佟二」。
???
樓上——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雲小舞還來不及關上房門,便被單伊漢給追上來了,他抬腳用力將門一踹,她的房門遭了殃,歪了。
「你想要做什麼?」雲小舞僵著背抵著牆壁,單伊漢雙手扣在她微微發顫的雙肩上,她臉色蒼白、神情驚恐地睨著他。
「你竟敢不告而別,接著又畏罪潛逃,我非得好好地教訓你一頓不可。」怒眸逼視著她,他的胸膛因憤怒及狂猛的而上下劇烈起伏著。
「是你……逼我走的呀。」她說得好委屈。
「我逼你?我只是讓你作選擇,我何時逼迫你離開的?」
「我沒選擇你,唯一的一條路就是被你掃地出門,與其被你轟出去,我不如先逃為快……」
「好一個先逃為快……你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的。現在,不就又被我逮到了?」
單伊漢冷冷笑著。那天他進房梳洗整裝出來,一直在客廳等到清晨七點鐘,當他終于感到不對勁時,卻發現她居然趁他進房的空檔溜了。可惡的,單伊漢當時曾追到機場去,但遍尋不到她。他立刻利用關系清查當時起飛前往台灣的班機旅客名單,赫然看見雲小舞已于半小時前搭機離開。
慢了一步,當時他氣極敗壞地想要追回台灣,卻因為纏身的會議和堆積如山的公事,讓他足足耽擱了一個禮拜才動身。她逍遙法外整整七天,現在他抓到人了,說什麼都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從他身邊逃走。
「你抓我干麼?你如果要從我身上搜走那本稿子,很抱歉,我已經將那本稿子寄出去了。」他那冷徹的笑臉讓她「心寒」。
「誰還理那該死的東西,我只要你,你知不知道——」一提起那本稿子他就有氣,就為了她那個鬼理想,她竟然寧願舍棄他。「你很欠扁你知道嗎?竟然選擇不要我,寧願要那個無知愚蠢的理想。」愈想愈氣,他氣不過地大吼,吼聲響徹雲霄。
「那才不愚蠢咧,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我還是會堅持下去,當然如果你無法認同的話,我也不會去說服你,你大可……」他輕蔑的神情和語氣讓她好生氣,她掙開他的鉗制,扭身跑到另一端。
「你別忘了,那天你曾試著說服我。」看她頹喪、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從背後環住她的腰。
「你也別忘了,你拒絕被我說服。」她沒好氣地應道。他那熟悉的氣息蚤動她的頸,讓她慌亂無措。
他探出舌挑逗地輕咬她小巧的耳垂。「如果你再多試幾次,我可能就會被你說服了。」
他的技巧總讓她無法招架。她不由得逸出一聲聲吟,在他身懷里轉身,小嘴受到蠱惑地主動迎上他。
「單,我若再嘗試誘惑你一次,你會不會答應我……不計較那稿子的內容。」她在她唇際低喃,縴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腰。
單伊漢對她眨眨眼。「這就要看你表現如何嘍。」
「保證讓你滿意。」她很有自信地嬌笑著,雙頰因自己過于大膽的話而紅炫。
接下來的動作……雲小舞在單伊漢的協助下完成了。
半小時後,她軟綿無力地將臉枕在他的胸膛休息,他的手著她那弧度優美的背脊。
「小舞,該起床穿衣服了,我們得馬上趕回紐約去。」在她的唇輕啄一下,他隨即起身,從床尾撈來兩人的衣服。
他替她將衣服一一套上身。
「回紐約去……現在?」這是怎麼一回事。雲小舞任由他把手臂舉起放下,然後又抬起腳,讓他把褲子套上她的腿。「為什麼這麼匆忙?」
「我們現在得馬上出發趕到機場去,我得在明天晚上之前到達紐約,因為明天晚上我有一場演講,非出席不可。」整裝完畢,他拉起她的手,旋身往樓下走。
「喂,等一下,我的護照沒帶,還有行李也還沒有收拾。」他執意把她帶回紐約,她絕對沒有拒絕的余地。雲小舞認命地接受他的安排,但總得給她一點時間收拾一下家當吧!
「護照去拿來,至于其他東西就別帶了,回紐約再買!」他邊說邊看表,時間很緊迫。
「是哦,你還真是慷慨喔!」雲小舞在心中盤算著如何花光他的財產。「你干脆買一間百貨公司給我好了。」她挑釁地說,就不相信他有這個能力。她回頭打開怞屜拿出護照,當然也沒忘記她心愛的手提電腦。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會買。」誰知,他卻回說。
哇 ,這麼闊啊!雲小舞愣住,不敢置信地回眸睨著他瞧。單伊漢挑眉,一副「你太小看我了吧」的表情。
「快點,沒時間了。」不知她要愣到什麼時候,他出聲催促。
「好了啦!」把電腦背到肩上,她跟著他叮叮咚咚地快步下樓。
「啊——小舞,他……是誰?你們……」溫佩霞終于看完日劇,她听見樓上有怪異的聲音,便上來看看,卻在樓梯巧遇女兒和一個超級大帥男。她瞠愣地看著單伊漢——
「伯母,我是單力克的大兒子,我叫單伊漢。我和小舞兩情相悅,如果伯母不反對的話,我打算在紐約舉行盛大的婚禮。」單伊漢難得展現他溫文有禮的一面,他揚起帥氣的笑容,不疾不徐地說。
「好、好呀!」盛大的婚禮……溫佩霞一听,當下樂昏頭地點頭如搗蒜。
「謝謝伯母,關于婚禮細節,我父親會和您詳談。」
「好、好呀!」
「伯母,對不起,煩請你可否讓一下路,我和小舞趕著回紐約……」他接著說,大手將雲小舞腰收緊,唇角勾起得意的笑。
雲小舞像一只鴕鳥般地埋在他的肩窩,害羞得無顏見母親大人。
「好、好呀!」溫佩霞只負責點頭,一想到她這個「金龜婿」自動送上門來,就笑得合不攏嘴。
「你們忙,盡管忙啊……」溫佩霞退開身,讓他們下樓去。在他們出門前對他們親密的背影揮揮手。
嗯……接下來呢,她打算到隔壁去找剛回國來的單力克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