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計畫 第十章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斷了聯絡就不會再見到面，但靳煒不是一般人，所以即使若中想讓生活回到兩人認識之前的原點，還是做不到。
reaL的代言看板出現在百貨大樓外。
唱片宣傳海報高懸唱片行。
听廣播，都是reaL預備發片的消息。
公共交通工具上，討論他們音樂的人比比皆是。
若中原本以為那些已經是挑戰中的極致了，直到現在才知道那些不算什麼，真的。
食量變大、散漫，偶發的不適……這些都可以用工作很累，睡眠不足等等來解釋，但是有一項不行，那就是生理期。
這兩個月她都過得心不在焉，直到發現腰圍略有變化後，才突然想起來，她那準得不得了的生理期居然不準了，更恐怖的是，不是這個月沒來，而是上個月就已經沒來了。
「沈小姐，恭喜你已經懷孕了。」
轟——
「你看，這就是小寶寶。」婦產科醫生指著超音波上的一團東西告訴她，「已經十周大了。」
十周，兩個多月。
婦產科醫生按下一個按鍵，機器旋即吐出一張紙。
他將那張紙交給若中，「回去給爸爸看，寶寶的第一張照片。」
爸爸？若中的思緒還處在太空外。
她懷孕了，對，她當然會懷孕，自從他們確定彼此心意後，她有一個多月都是在靳煒的臂彎中入睡的，因為他總是說「不可能這麼準」，所以從來不作預防措施，可是、可是……她懷孕了？！
「這是你的第一胎，有問題的話可以打電話問醫生。」護士笑咪咪的遞給她一本懷孕須知，「下次產檢時，最好請寶寶的爸爸一起來。」
若中按住自己的肚子，產檢？
領過孕婦手冊，若中還是覺得很奇怪。
原來孕婦手冊長這樣啊？身高、體重、血壓的紀錄，連下次產檢時間都已經填好了。
完了……她的人生已經完全超出她能控制的範圍。
她可以強迫自己不去想靳煒、不去見靳煒，但是，她不能讓靳煒不知道她肚子里的這個小靳煒。
這種問題無法跟小柏、小櫻討輪，她打電話約方之在住家附近的公園見面。
秋陽融融，公園中孩子的笑聲十分嘹。
那個在蕩秋千的小孩子大概才五歲吧，身手已經很敏捷了，她的孩子長大後，會那樣嗎？
有人在她身邊坐下，「你今天看起來真不一樣。」
「母性的光輝啊。」
方之一怔，明白了，「他知道嗎？」
若中搖了搖頭。
「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該生，還是不要生。」在歷經過今天的震撼教育後，她忍不住這麼想，「因為這個突然，我的計畫又亂掉了。」
「你這樣說，小櫻听到會傷心的。」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今天經過唱片行，看到一個很有趣的東西。」方之在袋子中一陣翻找，拿出了一張廣告單，「給你。」
若中接過，是reaL年度大碟的預告。
專輯名稱是……ring.
「听說，這次的主打歌是靳煒寫的，電台已經開始強力放送了，我听過，很激昂的一首曲子，跟他給人的印象完全不符合。」末了，方之又火上加油的添上一句，「果然只有愛情會讓人個性丕變。」
「方之……」
「若中，你這種脾氣會害死你們的。」
「不要那麼毒，我現在禁不起刺激。」
今天從婦產科出來後，她突然興起了想告訴母親的念頭。
告訴那個為了找頑皮女兒而發生意外的母親說，那個不回家的孩子，已經要當媽媽了。
墓園在山上。
她已經許久沒來了，照理說，應該是雜草叢生才對，沒想到卻十分干淨，別說雜草，連片落葉都沒有。
碑前，有束微黃的花。
正在疑惑，突然見到墓園管理處的阿伯拿著另外一把鮮花上來，換過花束，又拿出撢子將墓碑掃過。
「請問這是——」
「有人付我錢，叫我一個星期上來掃兩次，順便換花。」
小櫻、小柏不會來，她們又沒有別的親戚，是誰？「那個人長什麼樣子？」
「嗯，高高的，瘦瘦的。」阿伯想了一下，「挺帥的，也有禮貌，明明有付我錢，還一直跟我謝謝。」
若中連忙打開皮包，從里面拿出靳煒的照片，「是不是這個人？」
阿伯看了一下，「就是他。」
「阿伯，你沒看錯？」
「他來過二、三次啦。」阿伯十分肯定，「前幾天也才來過，不會看錯的。」
若中腦中又是轟的一聲。
一天被劈兩次。
若不是因為生性剛硬，她只怕當場就會倒地不起，他居然把她說過的話一直記在心里……
方之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如果他這麼喜歡你的話，那只有你能給他幸福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你到現在還想不通？「以後」是多麼虛幻的兩個字，現在都不知道珍惜的人，沒資格談到以後。」
最後的兩句話儼然是今天的第三道雷。
方之站起身，「我沒空听你這個別扭人說別扭話，我約了小櫻看電影，來不來？」
若中笑了，「你們自己看吧……我……還有地方要去。」
＊＊＊
這是若中答應劉格致的「兩全其美」以來，第一次撥靳煒的手機，很熟悉的號碼，但卻難掩緊張。
接通了要說什麼？
我懷孕了……恭喜，你要當爸爸了……或嗨，靳煒，想看你兒子的照片嗎？
若中想了一大堆開場白，沒想到嘟嘟聲最後的結果居然是轉語音。
沒關系，她今天被雷劈了三次，勇氣十足，手機不通是不是，打家里電話。
如果現在不說，等她鼓起勇氣時，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她可以等，但肚子里的小人兒不能啊，她總不能叫兒子長慢點吧。
嘟——我現在不在家，請在……若中掛了電話。
錄音室。
終于有人接了，但卻是個一問三不知的工讀生，reaL找不到，她找晶晶，工讀生反問她晶晶是誰？
大受打擊。
宣傳小愛呢？
「小愛在開會。」
「請她回我電話，我的名字是沈若中，電話是，」若中報出一個號碼，「謝謝。」
隔天，小愛回她電話時，若中才知道為了可樂的廣告拍攝，reaL四人已經飛往終年飄雪的山峰，加上飛行時間，預計工作天是一周。
「那邊沒辦法用手機，要靠飯店轉接，晶晶每天都會打電話回報進度，有事情的話，我可以轉達。」
「謝謝，不用了。」這種事情實在不宜轉答，「他們幾號回來知道嗎？」
「下星期三，早上十點半的飛機。」小愛明顯的在翻著什麼東西，「reaL自從SanatnMonicatou結束之後，這是第一次全員公開出現，所以會有非常多的媒體跟歌迷，場面會很恐怖，不要去接機比較好喔。」
＊＊＊
「靳煒哥，你是神哎，沈警官真的找小愛問你在哪了。」晶晶一臉崇拜，「你怎麼知道？」
靳煒一臉笑意，「晶晶乖，去樓下幫我買咖啡。」
晶晶離開後，靳煒拿起飯店電話，撥回台灣。
「沈若中。」
「是我。」他的聲音含著笑意，「若中，你好不好？」
「我，呃，不錯。」听得出來她有點小慌亂，「小愛說你們在中歐，那里是不是很冷？」
「還在接受範圍之內。」
「那……」若中語氣十分猶疑，「你要多穿點。」
靳煒泛起笑意，「好。」
接下來是一陳東拉西扯。
她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他也不逼她，就順著她的話題一直繞圈圈，反正等她蘑菇夠了，自會開口。
小柏戀愛了，小櫻好像也有喜歡的對象，方之天天往家里跑，不知道想追的是誰，如此圈圈圈叉叉叉。
「靳煒，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我在听。」
「我、我……」即使透過話筒，也听得出來她正在深呼吸，「我懷孕了。」
「那麼，」靳煒笑意更甚，「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若中停了三秒，「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驚訝？」
「我很高興。」
他怎麼能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出自于他的設計？
天天同榻而眠，永遠不作預防措施，為的就是要她懷孕。
若中的脾性，他知道得很，除非理由正當，否則她不會接受他的照顧，要留她在身邊，只有一個方法，就是讓她成為孩子的媽媽。
丈夫照顧妻子以及妻子的家人，天經地義，再沒什麼好說。
「工作那邊呢？」
「我被調到檔案組，很輕松，只要寫字就好了。」
「我已經交代小潘了，有事可以先找她。」靳煒柔聲說，「多休息，一切等我回去再談。」
掛了電話，靳煒猛地拉開房門，三個人瞬間跌入，顯然已經在房門口偷听很久了。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被抓到的怪模樣。
亦陽單刀直入，「晶晶說，沈若中開始找你了。」
晶晶連忙裝無辜的拿出販賣機買的罐裝飲料，「咖啡。」
「來得正好，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們。」靳煒俊雅的臉龐勾勒出一抹笑，「我們要結婚了。」
晶晶吞了一下口水，「結結結結婚？」
亦陽也頗為驚訝，「你們的感情不是呈現停頓狀態嗎？」
劉格致最是奇怪，「我之前問她要不要結婚，她還跟我說不要。」
「那是之前，」靳煒眼神帶笑，「若中有孩子了。」
一片靜默。
靳煒能體會他們的意外。
reaL團員中，他與若中的感情一直不算穩定，沒想到最後起跑卻最先抵達終點，易地而處，他也會有一樣的反應。
看到三人呈現石化狀態，靳煒好笑的問︰「奇怪嗎？」
「不是奇怪，是很奇怪。」亦陽開口，「老實說，你是不是設了什麼圈圈讓沈若中跳？」
「我只是多用了一點心思。」
「那就是有嘍？」
「你要這麼說我也不否認。」
劉格致像想起什麼似的，「難怪中間分開這段時間你都吃得好睡得好，原來，你早就想好了。」
亦陽補上，「而且還把專輯名稱定名為ring.」
「我喜歡的人，就要留在我身邊。」靳煒嘴角還是上揚，「跟靠本能行動的某人不一樣，我絕對不會等到獵物逃到外國後才醒過來。」
＊＊＊
中正機場里，人山人海。
就像小愛說的，各家媒體傾巢而出，歌迷像螞蟻雄兵一樣佔據了機場大廳，所有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海報與標語全部出籠，各區後援會長負責維持秩序，聲勢之大，前所未見。
若中在機場的一角知道reaL下機後立刻就是召開記者會，她只是想在記者會之前看靳煒一眼而已。
原來，塵埃落定的感覺就是這樣。
這幾日，他們又開始像以前那樣每天通電話，話題自然是圍繞著自己肚子里的小小人。
「希望他喜歡看書。」
若中希望孩子跟靳煒一樣，能彈得一首好琴，「要有一點音樂天份。」
「勇氣過人。」
「仁者的胸懷，智者的思慮。」
說著說著，靳煒突然笑了出來，「我們的要求好像太多了。」
若中想，也是，她又不是要生聖人，要求那麼多。
突然間，人群蚤動起來。
遠遠的，有一大團人正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入境。
歌迷浮躁起來，這邊喊著「靳煒，我們永這支持你」，那邊大叫，「莫烈，你是我的最愛」。
此時，若中很慶幸自己有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不用跳得半死，稍微踮起腳尖，便能輕易看到鎂光燈的中心點。
她看到靳煒的……後腦勺。
雖然與想像差距甚大，不過也好啦，聊甚于無。
在知道她懷孕後，最高興的就是小柏、小櫻，方之口中的野蠻人小柏居然抱著她狂哭。
「太好了，我好怕你為了我們要放棄屬于自己的幸福。」小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你不要擔心，我們已經長大了，會照顧自己。」
這麼戲劇性的話讓若中一時間啼笑皆非，「小柏，我就算生了十個孩子，我還是你姊姊，你們畢業前，我不會放棄管束與照顧你們的權利跟義務。」
「可是，他不是跟你求婚了嗎？」
「我又不是要嫁去外層空間。」輕拍小柏的背，若中輕笑，「不要想那麼多。」
已經很久沒見到小柏哭了……咦，有人在看她？
若中回過神，那刺眼的注視來自……靳煒？他什麼時候轉過來了？
他微笑著，她跟他比了一個手勢，只見他的笑容更燦爛，他低頭跟旁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接著面帶微笑，筆直的向她走來。
天啊，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里是機場哎，還有，一堆人圍著他，全台灣娛樂新聞的鏡頭都對著他哎，停住，停住，不要再向她走來了……
＊＊＊
她居然拔腿就跑？
她來這里不就是為了早點見到他嗎？既然決定要結婚，他就不介意提早公開，她干麼跑得這麼快？
亦陽強忍笑意，「人家好像有點不領情喔。」
「我會讓她領情的。」
「怎麼讓？」
靳煒月兌下外套，在眾人的包圍中，跟著若中後面在機場跑了起來。
媒體發現他月兌隊狂奔，突然間傻了眼，不知該追上去好，還是繼續拍攝莫烈、武焰、亦陽三位團員。
稍稍遲疑，靳煒已經成功擺月兌眾多攝影機。
歌迷一陣蚤動，想追跑掉的那個，又想看剩下的三個，人太多，你推我擠之間，又錯過了最佳時機。
靳煒跑得很快，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已經追上繞著外圍跑的若中。
「喂。」他一把從後面抱住她，「還跑啊你。」
「誰叫你朝我走過來。」
「那誰讓我看見你呢？」靳煒微微一笑，將她扳向自己，「讓我看看你。」
若中彎了彎唇角，「有什麼好看？」
「我喜歡。」靳煒仔細端詳她的臉，「老實說，是不是很想我，」
若中臉一紅，沒說話。
剛認識時，她並不將他放在心上，兩人同進同出從不見她有什麼別扭，可是喜歡上之後，一句話可以讓她紅耳朵——怎麼會這麼可愛啊？
靳煒伸手將她圈住，輕嚙她的耳朵，「喜歡什麼樣的婚禮？」
「公證結婚。」
很像她會說的答案。
靳煒點頭微笑，「明天一早就去登記，下午有空，用來搬家。」
「先跟你講，我煮的菜很難吃喔。」
「我不介意。」
「生完孩子，我還是會繼續辦案。」
「沒問題。」
「我對家事也不上手。」
「我們一起學，靳太太。」
若中還在想但書，但听到「靳太太」三個字時，突然笑了出來，「感覺好奇怪喔。」
「這有什麼好奇怪。」靳煒輕啄了下她的唇瓣，「等兒子長大，還會有人叫你靳媽媽。」
若中笑不出來了，「靳媽媽？」听起來好老。
靳煒圈著她，「然後就是靳伯母、靳婆婆……」
老爸烏龍威脅加上女警越洋保護，意外演變成結婚進行曲，沒人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如果硬要找出一個原因的話，大概也只能說是命中注定吧，雖然有點八股，但靳煒跟若中在注冊那天卻不約而同的想起這四個字。
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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