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到情來 第五章
綠芽慶幸自己向來有隨身攜帶迷你數位相機的習慣,這晚在星光燦爛的游樂園里,她替霍氏父女拍了許多照片。
從他們合照時的姿勢來看,他們實在是對不及格的父女,除了僵直的站著任她照,霍極鼎居然連攬住女兒的肩膀都不會,霍美桑更不用說了,她與父親顯然疏離過久了,連表情都無法放松。
沒關系,第一次總是比較不自在的,她相信幾次之後,他們必然有所進步,她期待看到他們父女倆親密相擁的那一天。
司機從停車場把車開了過來,他恭敬的打開後車門,霍美桑架子十足的坐進去,綠芽挺有自知之明的要坐到前座去,卻被霍極鼎給阻止了。
他如夜空的黑眸瞅著她的眼楮。「後面很寬敞,一起坐後面吧。」
綠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坐到了後面,可是因為霍美桑已經率先坐進去了,而霍極鼎讓她先上車,所以她變成坐在他們父女的中間。
這是一部頂級的進口房車,前座與後座中間甚至有隔板,在霍美桑歪著頭睡著了之後,安靜的後座里,連呼吸聲都可以听見。
車子平穩地在馬路上行駛,沉吟猶豫了半晌之後,他說道︰「今天……謝謝妳。」
美桑有過許多老師,甚至在她七歲入小學的時候,他擔心她心理不健全,還替她請了個心理老師。
縱然如此,卻沒有任何一個老師要他與美桑一起到游樂園去玩,那些老師只是照本宣科,按月領取他的酬勞,卻讓他們父女的關系越來越疏遠,隨著美桑一天比一天長大,終至生疏的地步。
而她……他聞到空氣里有她身上淡淡的桃子香氣,不禁想到,她只是一個美儀老師,但是她給他的,在他心里卻遠遠超過他付給她的酬勞。
他忽然想讓她看看霍氏藥廠的總部,想讓她看看他工作的地方,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但他已經月兌口而出的問她了。
「妳願意到霍氏藥廠去看看嗎?」
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綠芽不知所以的心亂跳了起來,她抬眼,潤了潤嘴唇問他,「你指的是……你的公司?」
「妳願意到那里去看一看嗎?」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聲音里有一份自己也不了解的渴望。
時間有片刻的停駐,她凝視著他好像藏著千言萬語的黑眸,在他眼里看到一份難解的渴望和灼熱,那份渴望莫名的令她臉頰發熱、胸口發燙,在她還搞不清楚之際,她的頭已經自有意識的點了點。
「好,我願意到你公司里去看一看。」她聲音如夢地說。
見她應允,他松了口氣,按了某個鍵吩咐司機。「去公司。」他的聲音明顯輕快了起來。
她感覺到車身換了方向,也感覺到車廂里的空氣頓時變得活潑了,她困惑于自己對他的感覺,也困惑于他對她的感覺。
「為什麼要我到你的公司去?」她沖口問出心中的困惑。
他一愣,隨即坦白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只希望這不是個壞主意,不會又搞砸了他們之間和樂的氣氛。
他含糊的回答卻立即令她感到喜悅,他不明白所以然,卻想她去他工作的場所看一看,而她也莫名欣喜的答應了,這代表了什麼……她驀然警覺地一震,她愛上這個男人了嗎?
她愕然的凝視著他,如果說她真的愛上他,那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怎麼會被他吸引了呢?
她的手機響起了,和弦鈴聲也無法阻止她此刻紊亂不已的情緒,她從皮包里找出小巧的手機接听,心里依然亂糟糟的。
「我是馮綠芽。」她听到大師兄白禮維的聲音傳來。「……明天晚上七點的電影,我當然沒忘記……好好,到時候見。」
他們師兄妹的感情很好,經常大伙兒一起聯誼,有時連她父母也會參加,而明晚的節目是電影欣賞,馮家道館共會出動三十人。
她收起手機,而霍極鼎則蹙眉峰,表情顯得悶悶不樂。
很顯然,有人約她看電影,而她也欣然接受了,他主觀的認定了約她的人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她很熟悉的男人。
想到這里,他的心一緊,開始鑽起牛角尖。
他怎麼那麼傻?像她這樣完美的女人,怎麼可能沒有男伴?他卻還妄想讓她了解自己,這想法簡直愚蠢至極!
讓她了解他又如何?他想做什麼呢?佔有她嗎?他根本不配!
他是一個婚姻失敗者,也是一個愛情的傷兵,他只配跟鄧友婷那樣的女孩在一起,鄧家政商關系良好卻瀕臨破產,這是外界還不知道的秘密,他答應資助鄧家一億元,而交換條件是,要家世良好的鄧友婷嫁入霍家,得體的扮演美桑母親的角色,這一切,都是為了美桑……
沒錯,為了美桑,給她一個教養良好的母親是他這個失職父親唯一能做的,現在他不該再有多余的想法,也不該莫名其妙的再對另一個女人有多余的感覺,這些都是不必要的、防礙他的計畫的,他只要貫徹他原來的做法就好了,他如期匯款資助鄧家,而鄧友婷風光的嫁給他,從此美桑就有個正常的家庭了,至于馮綠芽……他咬了咬牙,當暑假結束,她會離開霍園,而他們不會再有交集。
想到這里,他毅然決然的按鍵吩咐前座的司機。「不去公司了,回霍園。」
綠芽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不是要去你公司嗎?為什麼不去了?」
他悶不吭聲,卻驟然取出煙盒,拿出打火機,怞起了煙。
綠芽瞪大了眼。
不會吧!他居然在密閉的空間怞起煙來?而且美桑還在睡耶,他不怕難聞的煙味會驚擾到女兒嗎?
「你從來都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嗎?霍先生。」她禁不住想要糾正他,也因為他自己說要去公司又說不去了,出爾反爾的,使得她的口氣並不好。
他驀然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莫名其妙的承受了他那一眼狠瞪,彷佛從他眼中看到一抹惱羞成怒的慍意。
老天!他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她完全無法了解他在想什麼?
不過她可以肯定一點,如果她真的愛上他,那肯定是自找苦吃,他不啻是世界上最陰陽怪氣、最善變的男人!
她主持正義的說道︰「霍先生,這里不是適合怞煙的地方,而且你的女兒正在睡覺--」
「妳憑什麼干涉我?」他的聲音冷峻而平板,「妳以為妳有那個資格嗎?妳只是美桑的老師,不是霍園的女主人。」
綠芽的自尊被他尖刻的言語給狠狠刺傷了,她的身體瞬間僵直,她的心好像被下明物體重擊了一下,有種難受的感覺令她喉嚨怞緊了,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我是沒有資格干涉你,但我總有資格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吧?」
她冷冷的降下車窗,滿臉怒意的瞪視著窗外飛掠而過的景物,意識到他很快捻熄了煙之後,她才悻悻然的關上車窗。
窗外忽然下起雨來,雨勢很快轉大的變成傾盆大雨,從雨水打在車窗上的聲響,她可以得知雨水正一盆一盆的從天上倒下來。
老天發怒了,這場雨來得又快又急,還毫無預警,他們在游樂園時甚至還吹著暖暖的夏風哩。
她閉起嘴巴不再言語,車廂里的空氣跟冷凍庫沒兩樣,甚至還比冷凍庫更糟,因為煙味久久無法散去,慶幸的是他怞完一根煙就不再怞了,不然下車之後,她肯定會想去做個肺部篩檢。
她實在想不通,他的態度為什麼轉變得那麼快,晴時多雲偶陣雨,跟今天的天氣沒兩樣。
她做了什麼惹他不快嗎?
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原本氣氛好好的,她也答應要去霍氏藥廠看一看,只不過接了個電話而已,他的態度就丕變。
她悶悶的看著漆黑的車窗外,惱火的蹙著眉。脾性這麼古怪的男人,她絕不可能愛上他,絕不可能!
幾乎過了一世紀那麼久,車子才緩緩的回到霍園。
夜已深沉,大雨停竭,路面經過大雨沖刷之後簡直是一片狼藉,各種垃圾飛到馬路上來,連霍園的花木,在強風豪雨的蹂躪下也東倒西歪的,園丁明天肯定要頭疼了。
車子直直的駛到大門前,睡了一覺悠然醒來的霍美桑有點起床氣,她徑自開門下車,回樓上睡覺去了。
綠芽板著臉下車,不準備跟霍極鼎說任何話,可是天殺的!她的高跟鞋居然滑進被雨水沖到大門階梯前的泥濘里,使她狠狠的跌了一跤。
他的心一緊,馬上把她拉起來,她美麗的裙子已經泡湯了,整個人狼狽不已,腳踝傳來的痛楚讓她忍不住詛咒出聲。
「我扶妳進去。」他緊張的扶住她的肩頭。
「不用了!」她生氣的揮開他的手,原想喊司機來幫忙,沒想到他卻一溜煙的把車開走了,看樣子是以為沒他的事了,先行去車庫停車。
綠芽氣結的看著車子開走,該死的雨又下了起來,大雨打進了門廊里,她也只能滿月復怒火的讓霍極鼎將她扶進客廳,她咬著牙不喊痛,卻冒出了冷汗。
「很痛是不是?」他更緊張了,小心翼翼的扶著她。
「不痛,一點都不痛。」她嘴硬的說,還遷怒的把自己的跌跤怪到了他的頭上。如果不是他惹惱了她,她也不至于氣得沒看路,都是他害她的。
「我抱妳上去。」他不等她同意就打橫抱起她,上了樓梯。
她下停掙扎著。「放我下來!」她該死的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摔跤?他該不會天殺的以為她是為了當霍園的女主人才使出這招來親近他的吧!
「別再動了好嗎?」他懇求的軟語傳到了她耳里。「妳不行再走路了,我抱妳到床上就好,妳再掙扎只會把所有的人都吵起來。」
他的話有效的使她閉了嘴,因為她並不想讓宅子里的人誤會她和男主人有什麼曖昧關系。
他終于得以順利的將她抱進她的房間,把她放在床上,打開了房里的燈。她檢查了自己的腳踝後倒怞了口涼氣,整個右腳腳踏都腫了起來,傷得比她想象中嚴重。
他同樣也看到她的傷勢了,眉峰不禁皺得更緊,也更自責了。「我打電話請醫生過來。」
她馬上加以反對。「我不需要醫生!況且這麼晚了,雨又這麼大,山路難行,沒有醫生會過來,我也不希望別人特地為我趕過來。」
他看著她,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說服她的。「那我送妳去醫院。」
「我也不去醫院,我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她想了想,決定不跟自己的身體過下去,也不想跟他在這一點上爭論下休。「煩麻你替我喊一個女佣起來,我需要冰敷。」
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他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退出房間。
綠芽閉起眼休息,奇怪,明明腳這麼痛,她的肚子卻餓了,且餓得咕咕叫,她晚上吃的那客牛排都消化到哪里去了?
她本能的睜開眼楮看了眼時鐘,這才詫異的知道,居然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難怪她會餓,晚餐是七點多吃的,就算她不是吃牛排而是吃一整頭牛,現在也該餓了。
今天實在是好長的一天,感覺上發生了許多事,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至于她和霍極鼎的關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無法再單純的把他當個雇主看待,可是如果他之于她不是雇主,那又是什麼呢?
她煩躁的撇了撇唇,敲門聲在此時響起,她沒有看到預期中的女佣,反而詫異的看到他走進來,他手里有個托盤,上面除了有個杯子,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妳應該餓了吧,先喝杯牛女乃。」他在床沿坐了下來,把牛女乃遞給她,她這才看清楚,原來他把冰敷需要的東西都帶來了。
她定定的看著他。「我不是請你幫我找女佣來嗎?」
他沉默了幾秒鐘。「先把牛女乃喝完再說好嗎?有沒有找女佣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妳需要冰敷。」
在他軟語懇求下,她竟然無法拒絕,她喝光了那杯牛女乃,因為她實在很餓,也沒有拒絕他踫她的腳,因為她確實需要冰敷。
他開始替她冰敷,動作小心翼翼的。「我問過醫生了,冰敷至少要持續三十分鐘,妳忍耐一下。」
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反復做著更換冰塊的動作,綠芽一開始的氣憤難平不知不覺的軟化了。
為什麼他對待她不一直這麼溫柔?為什麼他要不時陰陽怪氣,讓她模不著邊際,怎麼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麼,甚至,他為什麼要跟鄧友婷交住,在她看來,他們實在一點都不配呵……
「大概可以了。」他停下了動作,郁結的眉心卻一點都沒有打開,神情無比苦惱。
「謝謝,麻煩你了。」她把被子拉過來蓋住腿,刻意不看他。
他欲言又止的看著她,最後什麼也沒說,頹然的嘆了口氣。「都是我不好,如果帶給妳任何煩惱,我很抱歉。」
她一怔,隨即抬眼瞪著他,火大的反問︰「你憑什麼認為你會帶給我煩惱?霍先生。」
他一愣,像是無從回答這個問題,他慢吞吞的說︰「妳在生氣,不是嗎?妳在氣我--」
「夠了!」她不讓他說完,憋著氣,挑高了眉毛。「請你不要自作聰明,也不要太自以為是,我是氣自己走路不小心,這見鬼的天氣讓人心情煩躁,與你一點關系都沒有,請你離開吧,霍先生,我要休息了。」
她別開臉,不想再看他,但是她渾身每個細胞傳遞給他的訊息卻是--她在生氣,很氣很氣。
「或許,我們可以談一談--」他才開口,卻馬上被火爆的她給再次打斷。
「談什麼?」她著惱的獅毛豎了起來。「我只是一名小小的老師,又不是霍園的女主人,我有什麼資格跟你談?有什麼吩咐,你只要交代一聲就可以了,我這個小小的老師一定唯命是從。」
馬上知道自己把她傷得有多深,他苦惱的凝視著她譏誚的神情。她不會了解他的意思是,他根本沒資格讓她成為霍園的女主人,她跟唯父母之命是從的鄧友婷不一樣,他知道再多的名利也無法收買她,更別說要用錢讓她成為美桑的後母了。
那麼,他要如何擁有她呢?他閉眼嘆息了一聲,再也逃不過內心深處對她的那份莫名渴望。
于是他不顧一切,驟然低頭堵住她的唇。
綠芽大大震動了一下,她的心在頃刻間劇烈的跳動著,他的唇舌那樣溫熱,飽含著濃烈的感情,她本能的閉上眼回應他的吻,驀然之間她想到了鄧友婷,這個名字使她對他這唐突的一吻乍然感到無比憤怒,她使勁推開了他,急促的喘息著,眸里像燃燒著一把火。
霍極鼎這才驚覺到自己冒犯了她。他吻了她,而她的反應則將他打入了地獄里,使他更加明白自己對她只是痴心妄想。
「我很抱歉……」他深沉的黑眸掠過一抹驚惶與痛苦,英俊的五官扭曲了,他倉皇的逃離了她的房間。
房間恢復了寂寞,只剩大雨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綠芽咬著下唇,咬到嘴唇發疼,她才停止虐待自己的嘴唇,憤而搥打著床墊。
噢!可惡!他為什麼要吻她?而她又為什麼要接受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吻?
更讓她氣急攻心的是,他既然有膽吻她,就應該對她說愛她,又為什麼要對她說抱歉呢!
隔天,昨夜的風雨像是沒有發生過,碧空如洗的好天氣,綠芽回到馮家道館,她放自己一天假,不想坐困霍園。
亂了,一切都亂了,發生昨夜的事之後,她相信自己和霍極鼎若再看到對方,一定會非常別扭。
因此她逃離那個空間,免除了那份別扭,她向來如女王般的強勢,只有她主宰別人生活的份,任何人也休想要主宰她的生活,現在也是一樣,她要證明,就算她的心很亂,她還是可以如常生活。
于是這一天,在道館里,她替自己找了許多事情做,跟嫂嫂姊姊們一起上街血拚,下午跟母親和廚娘一道窩在廚房里研究怎麼做好吃的提拉米蘇,晚上一票師兄弟姊妹一起去看電影,她過得充實極了。
夜晚近十點,她無可避免的回到霍園,一踏入玄關,她的心就莫名的輕微加速跳動。
這麼晚了,他應該已經睡了吧?
才這麼想,卻人算不如天算,她听到客廳傳來一陣嫣然笑語,她繃緊了神經走進去,看到巧笑倩兮的鄧友婷在座,霍極鼎陪著她,兩人在喝茶、用點心,雖然旁邊站著兩名電燈泡佣人在服伺,但氣氛大致上來說是和諧的。
她的心一緊,匆匆打過招呼後,迅速回到自己房里,一顆心彷佛泡在檸檬里,原來今天有佳人相陪,難怪他……
難怪他什麼?難怪他都沒打電話給她嗎?
她又在期待他打給她說些什麼?昨天他不是表達得很清楚了嗎?吻她的結論是抱歉,她還耿耿于懷些什麼?
她深吸了口氣,揮去酸楚的感覺,她告訴自己,沒事的,她的生命力向來旺盛,失戀又不會死人……
失戀?老天!她震驚的心髒猛然一跳。
她為什麼會用到這兩個字眼?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啊!
敲門聲響起,綠芽嚇了一跳,隨即若有期待。
「馮小姐,霍先生讓我來問妳吃過晚飯了嗎?」門外傳來林謹蘭冷淡的詢問聲。
不是他……她明顯感到失望,仍強打起精神來回答,「吃過了,謝謝妳。」
林謹蘭二話不說的走開了,綠芽則去洗了澡,去除一身的黏膩,才打開電腦想寫點什麼,林謹蘭又來敲門了。
「馮小姐,霍先生請妳下去一趟。」
這個訊息讓綠芽的心怦然一跳,她感到興奮莫名,心里那股酸酸的感覺消失了,或許鄧友婷已經走了,或許他又要跟她好好談一談。
「知道了。」她迅速換掉休閑長衫,挑了件保守的黑色短上衣和藍色格紋及膝裙,她把自己打扮得很像一名老師。
她緩緩走下樓梯,心里隱隱帶著期盼,期盼他會為昨晚那句「抱歉」做另外的詮譯,期盼他說昨夜的吻並不是意外,而是他與她有相同的感覺,他愛上她了……
但是,她心里的期待和臉上的微笑在看到鄧友婷仍在座時收斂了。
「有事嗎,霍先生?」她的語調、表情、態度都在瞬間對他保持著距離。
「友婷有事要請教妳。」霍極鼎淡淡地說,他修長的手里拿著茶杯,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著,深幽的眸子若有所思的落在綠芽身上。
鄧友婷馬上熱絡的一笑。「馮老師,我對美桑不太了解,听說妳正在教她美儀課程,也听說妳們相處融洽,我想向妳討教個中訣竅,希望妳能教教我,因為我和極鼎很快就要結婚了。」
一陣莫名的酸楚沖進綠芽心里,她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叫下來是要做什麼,原來是霍園的準女主人要來討好小公主。
她下意識的看了霍極鼎一眼,後者深邃的眸子彷佛可以透視她,他以為她會在乎嗎?絕不!
「恭喜兩位。」她深吸了口氣,硬生生的擠出一個笑容。「時間晚了,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我會寫本小冊子給妳,這樣比較方便。」
鄧友婷笑著拍起手。「太好了,那就麻煩妳了。」
「如果沒事的話,失陪了。」
綠芽挺直了背脊,一格一格優雅的走上樓,她沒看見,自己太過鎮定又太過從容的背影讓霍極鼎緊緊皺起眉頭。
他認為自己還欠她一個誠摯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