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馭心 第十章

跋山涉水個把月,三人輾轉抵達昆明。

林府上下鬧烘烘地,為陸羽湄的平安歸來大肆張羅。

戴月眉見愛女歸來,母女倆激動相擁而泣。

哭哭笑笑之後,陸羽湄暫緩激動的心情,推開了母親,轉頭向兩個風塵僕僕的男人道︰「你們可以走了!」

哼,也不想想她能安然無恙的到昆明是誰的功勞。

「女人,全是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趙審琦凝著眉宇,沉著臉色啐罵。

「在下陪同姑娘奔波多日,趕路趕得肌腸轆轆,好歹也宰些雞鴨魚肉來祭祭五髒廟吧!」韓令鐸立于堂外前庭,斂去一路上不悅的神色,亮出商人應酬的招牌笑臉。

「說得也是。羽兒,多虧兩位大爺護送你回來,你該留人家吃頓飯呀!」戴月眉拍了拍女兒荏弱的肩,含淚笑道。

「是啊!只要兩位大爺不嫌棄寒舍,就留下來多住幾日,讓林某好好款待。」林懷德笑哈哈的跨出前堂,方正大臉上淨是喜悅慰留之意。

「我們可是大宋之人。」趙審琦神情倨傲。

哎!他這兄弟就是不懂收斂,老是放任刺眼的光芒外露,有時實在很惹人嫌。

「懷德早也不是南唐之民。而且天下一家,何分你我?」韓令鐸出聲打圓場,故作熱絡的與來人交臂相擁。

從商之人果真虛偽。

「留就留……」趙審琦在接收到好友別具深意的凶狠瞪視後,不甘願地咕噥。

陸羽湄無心理會他們,與娘親相扶走進內堂,一敘分別多日的思念之情。

在為陸羽湄接風的筵席上,戴月眉再度提出林、陸兩家的婚約,林懷德認為理所當然,陸羽湄亦未發一語,但是圓桌旁另外兩個不相干的人物可發飆了!

「一女豈可配二夫?!」趙審琦用力的攔下碗,湯汁灑了一桌,怒氣橫生的大叫。

「這成何體統!」

「二夫?」戴月眉不解的皺眉。「羽兒是個未尚出閣的清白閨女呀!而且她和懷德是兩家老父訂下的婚約……」

「清白?」韓令鐸按捺已久的火苗也上揚了!「陸羽湄,你怎麼說?」

陸羽湄面有愧色,難澀的潤了潤唇,不安的開口,「娘,羽兒……羽兒已配不上懷德大哥了……」

「什麼?!」戴月眉清楚女兒的言下之意。被久別重逢的喜悅沖昏了頭,教她忘了仔細的思考詢問。

林懷德的臉色暗了幾分,沉吟半晌後,復釋懷笑道︰「羽湄,突逢變亂,能保全什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必會遵從先父訂下的婚盟,迎娶你為正堂。」林懷德秉承先人遺風,坦蕩光明,心胸磊落,方一轉念,即可體悟弱女子難抵頑強的苦衷。

「懷德……」戴月眉感激萬分,擁著女兒流下淚水。

「懷德大哥,羽湄承受不起。」她真的配不上林懷德。她的心早有別人。

「羽兒,你在說什麼像話?」戴月眉詫訝地望著女兒,淚花暫且被驚愕打住。

「我不能嫁給懷德大哥。」陸羽湄輕語,但湛亮的水眸堅決。「羽湄願一生長伴青燈古佛。懷德大哥另娶他人為妻吧!」

「羽湄?!」林懷德揪絞著兩道濃眉,闊嘴大張。

「當然,當然!」韓令鐸很滿意地頷首微笑。「兩位有所不知,陸姑娘的真命天子復姓慕容,單名一個」

「夠了!」陸羽湄慍怒地斥責。「我與他已無瓜葛。兩位賓客明日一早即可起程歸宋,切勿在此叨擾。」

喲,下逐客令啦!「你以為我們很想留下來嗎?」趙審琦兩臂交抱,嘲弄的翻翻白眼。他恨不得插翅飛回汴京,誰要留在這種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的鬼地方!

「不想就走。」陸羽湄全不客套,犀利的回了一句。

韓令鐸連忙壓制住卷袖的兄弟,又陪笑的充當和事佬。「時候到了我們自然會走,陸姑娘不必費心趕人。」釗真是害人不淺,哪家的姑娘不愛,偏挑上脾氣特硬特倔的火爆娘子陸羽湄,害他們兄弟倆恨得牙癢癢的,卻也拿她莫可奈何。

「什麼時候?」陸羽湄咄咄逼人。她再也不想看到任何與慕容釗有關的人事物,怕會輕易勾起她刻意埋葬的情感。

「天機不可泄漏。」趙審琦陰陰一笑,很小人的吊人胃口。「也許很快,也許很慢,也許只是也許……」哈哈!總算讓他逮到機會惡整這個女人了吧!

韓令鐸不得不搖頭嘆息,審琦的得失心愜重,輸不起。不過這點他多少也能體會,沒有男人會高興成為女人的手下敗將當然,釗除外。

「羽兒……」戴月眉心頭一團亂。飯後她得跟女兒好好談談,厘清混亂。

陸羽湄內疚的望向居首座的男人,自責不語。

林懷德也不得寧靜,心無限感慨。

夜深沉,明月皎潔,星光燦爛,田野間傳出陣陣蛙鳴。陸羽湄頂著圓月,沿著田梗,漫步至林府後不遠處的小溪。水聲泠泠不絕,在蒙蒙月光下閃耀波光,她坐在溪邊大石上,褪下鞋襪,一雙縴細玉足浸入水中,頓感沁涼。

慕容釗……慕容釗啊!他的名字在她心念了一遍又一遍,她告訴自己別想他、忘了他,但是……她辦不到呀!他的影像已深深鏤刻在她的心版上,如此銘心刻骨,教她怎麼忘?怎麼不去想?

他已當上大宋的駙馬爺了吧……現在他正與公主耳鬢廝磨、繾綣纏綿嗎?一陣強酸妒意涌上心頭,陸羽湄兩手按住郁悶的胸口,覺得喘不過氣來。

閉上眼,淚水滑落兩頰,她哽咽的想起那無辜的孩兒,無法相信自己竟殘忍地犧牲他來掙月兌慕容釗。她好殘忍……

怞泣之間,一道黑影無聲息的罩住她荏弱顫動的身子,突有一陣長長的馬嘶聲劃破闃暗的沆際。

陸羽湄心驚膽跳的回過頭,看清來人,忽感一陣昏眩,不慎落水。

一雙鋼鐵般的手臂強而有力的撈起她。「羽湄……」這一聲低沉的叫喚包含無數思念。

慕……慕容釗?!怎麼會是他?!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陸羽湄震愕的睜大美眸,紅唇微放,說不出話來。

「我終于又見到你了!」慕容釗緊緊的摟住她,似乎要把她整個人柔進他強健的軀體。「我想你想到要發瘋……」

「放……放開……我。」他摟得好緊,陸羽湄虛弱的抗議。

拉開些微的距離,慕容釗低頭深吻住她,像沙漠干渴的旅人驚逢綠洲,他欣喜若狂的吸吮著瑰紅美麗的唇瓣,帶火的舌尖撬開編貝玉齒,盡情汲取女人甜美的蜜汁。他放縱的掠奪,野性的火焰頓時在下月復燃起。

她掙月兌不開他,甚至迷失在濃烈的親吻中,不由自主地回應他,發現自己竟有點想

念他的沐熱和踫觸。

在兩人險些窒息之前,他離開了嬌紅腫脹的唇瓣,沿著雪白的細頸而下,雙手解開她的腰帶,大掌探進半敞的衣襟,隔著褻衣按撫巧挺的雪峰……

「我愛你,你相信嗎?」他喘著氣問。

如星般美眸怖滿狂潮,他在折磨她,不只逗弄她的身體,更進一步玩弄她的心。

「不相信。」陸羽湄低應,沙啞的聲音包含濃濃的。

「我為了你這個無情的女人辭官,你不能不信。」慕容釗強忍著欲潮嘶啞低吼。

「辭官?!」陸羽湄倒怞一口氣,她的身體既甜美又痛楚的燃燒著,晶鑽的烏眸浮起一絲絲理智。

「我拒絕了與公主的婚配。」黑眸中愛潮涌涌不斷,他很努力的克制著掠取的。

「我不願當大宋的駙馬。」

「你瘋了!」她搖頭,淚影搖曳,情感在體內、在心橫溢。

「只因為我愛你。」慕容釗低笑,似乎在自嘲幾近愚蠢的淪陷,卻又是心甘情願的墮落。「現在,告訴我,為了你放棄一切值不值得?」

陸羽湄無話可說,微微起身伸手拉下他的頸子,激動的狂吻他,咸咸的淚水滲進了這個全心的吻。

在接觸到她完美的唇弧時,他以一記有力的沖刺侵佔她,狂野的綠動,一解多日窒人的情衷。

一波又一波的感官震撼席卷而至,陸羽湄完全失了控制,緊緊地攀住他,在男人身下不住地聲吟。他緊密的充實了她,心魂與軀體迷失在狂喜的異色激清之中。

點點星子燦爛耀眼,圓月隱于雲後羞覽火樣的春光。夜已深,情正濃,交纏的愛侶在明月星光之下印證他們的愛情,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翌日清晨,陸羽湄偕同心上人向娘親請安,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兩人同時也得到了林懷德的諒解,他肚大能容,更在林府為他們完成婚姻大事,慕容釗的兩個好兄弟韓令鐸與趙審琦則代表男方親友出席雖然兩人心都有些不甘願。

在林府逗留數日後,慕容釗帶著妻子岳母辭別林家,與好友一同策馬離去。

離情依依,至交三人終須一別。

「釗,你真的不同我們回汴京?」趙審琦慨嘆的一問再問。原以為眾人能一同北上,毋需分離,沒想到……

「再回汴京,恐招來不測。趙匡胤疑心若起,只怕會連累我慕容一族,這樣我的苦心就全白費了!」慕容釗坐于馬上,灑月兌笑道。「更何況生于武人之家,征戰沙場十多年,我也疲憊厭倦了。為一個時時猜忌防範自己的主子賣命,實在太不值得。」

「那你準備朝哪兒去?」韓令鐸知他已在前些時日把一切安排妥當,君臣互留美名。看好友去意堅定,他心知再也改變不了分別的事實。

「往韶州去吧!」慕容釗已計畫好一切。「韶州礦產之多,得好好利用。」

「你比我還會做生意。」韓令鐸聞言大笑,但朗朗笑聲中仍可听見一絲傷感。

「記得要常回汴京來看看。」趙審琦真封厭自己這副婆媽樣總而言之,都怪陸羽湄這個死女人!

陸羽湄與娘親共乘一騎,接收到男人凶狠的目光,她泯息恩怨的溫婉一笑。

「就此告別吧!」慕容釗眉一揚,旋轉馬身,緩步至妻子身旁。

「珍重。」兩名昂藏男子忍痛揮別。

「珍重。」

慕容釗一行人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層層翠綠山巒間。今日隔山壑,明日又天涯……兩人頗有感觸的相視一笑,駕馬長奔,亦逐漸隱于藍天深處,浮雲一分為二,各自飄移,往各自的旅程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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