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折心 第四章
張芷潔一下班，走出會計師事務所，就看到李香怡在樓下等她。
「芷潔！」她跑向她叫道。
「怎麼有空來找我？」張芷潔勾著她的手臂笑問。「沒跟正盛約會？」
「想來跟你約會嘍！」
「少來，是不是正盛今天沒空，無聊才跑來找我？」
「對啦！他們銀行的同事聚餐，我不想去，所以才來找你。哎唷，你心里知道就好，干麼還要明講？」李香怡和她兩個人並肩走在熱鬧的台北市街頭。
「我還會不知道你嗎？」她睨了她一眼。
李香怡撇了撇嘴問︰「你那天干麼自己突然先走啊？」
「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我人不舒服嘛！」
「因為我們叫你換男朋友，所以你不高興？」
「沒有！其實，是我在廁所打手機給明宇，跟他吵了一架，心情很不好，所以就先走。」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我們惹你生氣呢！」李香怡安心的松了一口氣。「可是，你那天晚上到底去哪里？打電話到你家，你哥說你還沒回去。」
「沒有啊！」她並不想把認識伊楓的事情跟其他人講，張芷潔也納悶自己為什麼對他會有一種佔有欲，好像他是她的東西，不允許任何人窺視。二個人在街上閑晃。」
「哦……那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每次約你都沒空。」
「這幾天事務所忙著報帳，所以比較沒有空。」
「可是我打電話到你公司，他們都說你已經下班了。」
「我帶回家做啊！」
「但是打電話到你家，你家人又說你不在，你到底去哪里了嘛？」
「我在家，是我故意不要接的。」張芷潔被問得有點心煩。「別再問了，要去哪里吃東西？」
又在逃避問題，她真佩服芷潔轉移話題的功力，讓人根本無法責備。「我們去凱悅吃日本料理。」
「嘩！你這麼有錢啊。」她詫異的笑說。「我才不要，那麼貴，找一個高貴不貴的餐廳嘛！」
「我請客。」李香怡拍拍自己的皮包。
「李香怡，你哪時候變得這麼慷慨？」
「我是慷別人之慨。」她一臉得意。「正盛的提款卡在我這邊，反正他剛領錢，咱們就讓他請客。」
「交到你這種女朋友他真是倒楣。」
「那你吃是不吃？」
「還不走！」張芷潔拉著她，招了一輛計乘車坐了上去。
☆☆☆
張芷潔難以相信自己的眼楮，她看到崔明宇正親密地摟著一個女人進餐廳。
「崔明宇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李香怡站起來，準備過去質問他。
張芷潔連忙伸長手拉住她。「不要，香怡。」
「你不要拉著我，我要過去問他那個女人是誰。」
「也許只是要買車的客戶，所以明宇陪她吃一頓飯而已啊！」她慌忙的解釋。
「你又不是沒看到，剛才崔明宇是摟著她的腰進來的耶！」李香怡氣呼呼的說。「單純是客戶的話，有需要摟腰嗎？」
「香怡，你不要這樣過去，很難看，也許這真是個誤會呀！」張芷潔語氣無奈的央求著。
「芷潔！」她受不了的皺著居。「你到底在干什麼？為何要讓自己這麼委屈？現在是他背著你在外面亂來耶！你還顧慮他的面子？崔明宇就是吃定你的好脾氣你知不知道？」
「我不想在這種地方跟他起沖突，就算……就算那個女人是他瞞著我交的女朋友，我也不在乎。」
「什麼？你男朋友背著你在外面亂搞你還不在乎？」李香怡一副不認同的睜大眼。
「我是真的不在乎，香怡，其實這幾天我也有想過要跟他分手，我覺得自己跟明宇交往一點意思也沒有，甚至還曾懷疑我們到底是不是一對戀人，就像你們說的，一個月見不到兩次面的情侶，叫什麼情侶。
「更何況我們又不是遠距離戀愛，為什麼他老是拿工作當藉口，難道你和正盛就沒工作嗎？但你們還不是如膠似漆。我並不是要求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跟我黏在一起，可是至少不能那麼夸張嘛！夸張到連講手機也要吵架，這樣真的是情人嗎？」
「你真的開竅了！」李香怡原本氣到脹鼓鼓的雙頰迅速消了下來。「崔明宇那個大混球，居然敢背著你交女朋友，你看他跟那個女的有說有笑的模樣，好像小白臉似的，他到底是在做業務還是在做牛郎啊？」
「你不要這樣講他，我會覺得自己當初怎麼那麼沒眼光，挑他當男朋友。」張芷潔拿著筷子一直插碟上的壽司，她現在完全沒有任何食欲。
「當初他還沒有做汽車營業員啊！那時候大家都是社會新鮮人，才剛踏出大學校門，他看起來純樸且正直，沒想到才兩年就變得這麼多，社會還真是一個大染缸。」
「我們也變了嗎？」她看著她問。
「什麼都會變，但友情不變。」李香怡笑道。
「謝謝你。」拍了拍她的手，她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哎唷！好朋友還說什麼謝謝，來！大吃一頓，等一下打手機叫正盛跟美心出來，咱們去唱KTV。」
「正盛不是還在跟他同事聚餐嗎？」張芷潔強顏歡笑的說。
「他敢不出來，那我們就拿他的提款卡領錢，去百貨公司血拚。」
「你怎麼這樣對你男朋友啊？」
「這是他欠我的！」
☆☆☆
「以後不要有事沒事就來纏我，我正在放假中。你先去香港，三個月後我會飛回去跟你結婚。」伊集院楓冷冷說著。要不是看在長老的份上，他怎麼可能開門讓她進來。
「楓，你不要對我這麼冷淡，我知道，你覺得二十八歲結婚太早了，但是等你有了一個家庭，你會定下心來，更有歸屬感，才能全心在事業上沖刺啊！」琳達好聲好氣的說。家人叮嚀過她，一旦要跟強大的神翼騎士集團結合，就必須改掉以往嬌嬌女的脾氣。所以盡管一向都是她對人頤指氣使，但是對神翼的人她可不敢。
「我現在心浮氣躁、沒有定性嗎？我對神翼沒有歸屬感嗎？還是我沒有全力在事業上沖刺，所以長老才要我娶你？」伊集院楓叼著香煙，說︰「都不是，只是因為你剛好是瑞士富士銀行總裁的千金兼副總裁，而你的父親又急著要跟神翼聯姻，長老衡量了你的條件，覺得你適合神翼，所以才要我跟你結婚。」
他也曾想過要拒絕，但是長老的決定一直都是無人可反抗，尤其在這段敏感時期，金為了司徒青青險些與神翼決裂；銀為了夜蝶，躲在愛琴海上的米克諾斯島。連續兩個神翼騎士挑戰了長老的權威，夥伴們都勸自己不要再做第三個，因為這次長老肯定會瘋掉，會做出什麼樣的懲罰誰都難以預料。
所以他只有咬緊牙根答應，而且紅說得沒錯，娶了琳達摩絲又怎麼樣，他不過是跟她的條件結婚，照樣可以在外面做一切他想要做的事，釣他想要釣的女人。她不要以為成為青翼門的夫人就有權利干涉他的一舉一動，伊集院楓還是伊集院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心所欲，就是妻子也休想管他。
他說得還真白，一點都不會掩飾。「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我的條件——」
伊集院楓插了一句話。「錯，不是我喜歡，是在我上面的那群老家伙喜歡。」
控制，控制，琳達勉強的維持嘴角的笑容。「好，就算是如此，既然此事已成定局，難道你要一直這麼僵持下去嗎？我們注定是夫妻，為什麼不善待彼此、了解對方？你不要老是拒絕我，要試著接受我啊！我相信，自己並不是一個會讓男人退避三舍的女人。」
她走近他，坐在他身旁的沙發椅，一只手爬上他的胸膛，解開了一顆扣子，把手伸進去。「你會發現，我是一個很有趣的女人，不管在哪方面。」
「你到底多久沒有跟男人了？」伊集院楓抓出她的手，重新扣回自己的鈕扣，嘴里仍是叼著一根沒點燃的香煙。「為什麼每次看到你都是這麼饑渴的模樣？」
一個多月了，自從父親促成她跟神翼的婚事後，她就提不起勁跟其他男人鬼混。「從我知道自己將是你的妻子開始，我就切斷所有的異性關系，楓，我對你饑渴有什麼錯嗎？」
「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好像……」他咬著煙，嘲弄的笑道︰「我會被你榨乾似的。」
「我的老天爺，你……你看起來這麼強壯，怎麼可能會被我榨乾，楓，我會帶給你快樂——」琳達描繪精致的眼楮，媚影蕩漾的看著他。
「夠了，你要發浪去找別的男人，我不介意。」伊集院楓抓起桌上的手機，走到房間，把門鎖上。
「楓！你開門啊！你不要這樣對我，我是你未來的妻子，你不能對我這麼冷淡，楓！楓！」
他半躺在床上，打開音響，傳出來的音樂是範瑋琪的因為，這是昨天跟張芷潔在唱片行買的，他把音量調到能蓋掉門外女人的吵鬧聲。
「有一種想要擁抱你的沖動，想靜靜看著你的笑容，讓你藏在懷中，直到我每天的盡頭……」伊集院楓跟著唱，他的腦海浮現出張芷潔的笑臉，眼楮像上弦月一樣彎彎的，乾淨的臉頰上有兩個小梨渦。只要靜靜看著她的笑容，的確會有一股想要擁抱她的沖動，而且她那麼嬌小，他可以把她整個人納在自己的臂彎里。
伊集院楓拿著手機，用力的盯著手機螢幕，今天她還沒有打給他。
他到底在干什麼，一整天心神不寧，哪里也不相心去，就對著手機發呆，他從來沒有這樣過，他在等待什麼？張芷潔跟他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怎麼能對她有所期待，而且……他三個月後就要結婚了！他能玩，但是芷潔不是玩愛情游戲的對象，他怎麼可以對她有異樣的感覺！
伊集院楓把手機丟在床上，打開門，揪住正要離去的琳達，把她整個身子轉過來強吻她。
琳達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他拖進房里，壓在床上。
☆☆☆
老天，一連三次，琳達覺得被榨乾的人好像是她！
伊集院楓是男人中的男人，他不是性無能，他讓自己死了三次又活了三次，他徹底滿足了她這一個多月來的空虛。
她現在整個人癱在床上，虛軟無力，伊集院楓完事後，便走進浴室里沖澡。
他放置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地響起，琳達見他在沖澡，便自作主張的接通手機。
「哈羅！」
哈羅？怎麼會是女人的聲音？張芷潔震了一下。
「請問你找誰？」
她說的是英文……啊！該不會是他住的地方有請菲佣。「伊楓在嗎？」
「誰是伊楓？你是誰？」
「請你不要說得那麼快，我听不太懂英文。」張芷潔難為情的用生澀的英文說。
「蠢女人，連英文也不會說，他現在在洗澡，沒空接手機，還有，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們三個月後就要結婚了，請你不要再打來蚤擾他。」琳達說得很快，說完，她就切掉電話。
張芷潔卻是有听沒有懂，她瞪著手機螢幕，心想現在的菲佣怎麼說話的口氣那麼凶。
伊集院楓擦乾身體，赤果的從浴室里走出來，打開衣櫃拿出衣褲。
「有人打手機給我？」見她手里拿著自己的手機，他迅速套上衣褲問道。
「有啊！」也許那個女人還會再打來，反正也瞞不過他，於是她實話實說。「一個女人，我問她找你有什麼事，可是她不太會說英語，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找你要做什麼。」
「誰讓你隨便接我的手機？」伊集院楓拿過手機，按了一個鍵，看到最新一通的來電是張芷潔的手機號碼，他的心跳得飛快。
「它響個不停，而且我又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出來，所以就幫你接了嘛！」她是他的未婚妻，連接個手機都不行？！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接我的手機？你以為跟我上床會有什麼改變嗎？告訴你，什麼都沒有！你也不要認為你是青翼門未來的女主人，就有資格侵犯我的隱私，把我惹火了，你嫁給我也不會多好過！」要處罰她，還怕沒辦法。
「楓，你別生氣嘛！」他怎麼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剛才還跟她在床上雲雨纏綿，現在就馬上臉色大變，翻臉不認人，青翼騎士還真難伺候。
「穿上衣服，馬上給我滾，我現在不想見到你。」伊集院楓拿起地上的衣服，一把丟到她身上。
「對不起啦！」琳達看到他一張俊臉氣得發青，怯怯的穿上衣物走下床。「楓，我保證，我以後不會再——」
「滾！」他扯著她的手臂，把她推出房門。
伊集院楓坐到床上，手指按了手機幾個號碼，又乍然停止動作。
他這樣做對嗎？再跟她接觸下去對嗎？他心里浮現個好大的問號，他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敏感？為什麼會害怕面對一個如此平凡的女子？她並不出色，也不漂亮，那麼他到底在害怕什麼？她跟他所交往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典型，他應該不會對她有任何興趣才對呀！但是為何這一次他的感覺會這麼不一樣？
他的手機又響了，看著手機，這催促的鈴聲和他的心跳一樣猛烈，他把頭埋進枕頭里，在他忍不住抬起頭想接通的時候，手機的鈴聲停止了。
他到底在干什麼啊！一通電話就把他搞得神經緊張，伊集院楓從床上爬起來，拉開房門，琳達已不見蹤影，他走向馬蹄型的小酒台，倒了一杯酒。
☆☆☆
張芷潔站在青翼商場人來人往的大廣場，她在手機留了言後，嘆了口氣，把手機收回口袋。
入秋了！晚上已有點寒意，她拉緊身上的薄外套，獨自一人站在廣場上。
突然，有一個人從她身後走來撞到她。
「你有沒有長眼楮，像柱子一樣站在這里干麼？」
哇，外國人啊！這麼凶，嘰哩呱啦了一堆，她一句也沒听懂。張芷潔看著她，瞪了一眼就撇過臉去。是她先撞到自己的，她用不著跟她道歉。
「狗屎！」琳達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後氣沖沖的走開。
這句她倒听懂了！張芷潔不想理會這種沒水準的人，而且就算要吵，她又不會說英文，兩個人吵起來也是牛頭不對馬嘴，就當是被狗咬到，算了！
☆☆☆
伊集院楓喝了快半瓶酒，加上剛才和琳達一陣劇烈「運動」，消耗了他不少體力，他仰躺在沙發上小睡了一下。這時房里的手機又響起，他睜開眼楮，看了看牆上的鐘，十一點半！
他歪歪斜斜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房間時手機又停了，他有絲懊惱的閉上眼咬了下唇，然後一看手機，都是同一個號碼。
張芷潔一共打了三通，還有留言，伊集院楓打開語音信箱，听留言。
第一通留言是九點二十八分。「喂！我是芷潔，你現在在忙嗎？剛才打手機給你，是一個外國女生接的，她是你請的菲佣吧！我不大會說英文，所以跟她沒法溝通。呵，我想見你，你能出來嗎？我現在就在青翼商場的廣場上，不管你能不能來，都回個電話給我好嗎？拜拜！」
第二通留言是十點四十五分。「伊楓，好冷哦！外面開始下起毛毛雨了！雖然我喜歡淋雨，但是沒人陪我淋雨好孤單，別人看了還以為我失戀了呢！其實……哎，等你來了再說吧！你一直沒打手機給我，我不知道你來不來，我現在在青翼商場一樓的咖啡屋，要來就進來咖啡屋找我，不來也撥個電話給我，別讓我空等啊！拜！」
第三通留言就是剛才十一點三十分。「你不來是吧？今天糟透了，發現男朋友背叛我，連你也不理我……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又有一個台風要來，今年的台風特別多，爸爸打電話來催我回家……我不等了，要回家了，再見！」
伊集院楓听完最後一通留言，殘留在體內的酒精全蒸發了，連外套也來不及穿上，便迅速的沖出門。
☆☆☆
當電梯門一打開，伊集院楓像陣風似的奔了出去，商場里的店家大都已關門，他沖出去，慌亂的搜尋著。
商場樓下有兩間二十四小時經營的咖啡屋，他先沖進一家，踩著瘋狂的步伐尋找她，搜尋未果，他又沖進另外一家，全身都滴著水尋人的他引起眾人的側目。找不到人的他焦急的詢問櫃台人員，的確有個他形容的女孩枯坐了很久，但是在十分鐘前就離開了咖啡屋。
伊集院楓垂著頭走出咖啡屋，雨下得好大，狂暴的打在他身上，他怎麼覺得自己像一個混球，竟然讓她等了那麼久。
「哇，你在干什麼啊？你真的那麼愛淋雨嗎？」張芷潔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她舉高手中的紅傘。
他轉過身來看她，這個傻瓜，她知道他現在心里有多內疚嗎？
「你要來怎麼不先打個手機，我都已經坐在計程車上了，還好我有看到你，馬上要司機停車，不然你就白來了。」
她拚命要把傘往他這邊撐，她身上也被雨淋濕了一半。「你這個笨蛋，等不到我就應該先回去。」
「這麼凶，我要是先回去，你來了看不到我怎麼辦？而且，你該先打手機給我啊！也不知道你在忙什麼，連打個手機也沒時間。」張芷潔噘著嘴抱怨。「喂，我的手舉得好酸，你長得這麼高」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股沖動，伊集院楓伸長手，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她睜大眼，手里的紅傘掉在地上，大雨打在他們兩個身上，又狂又急，就跟她此刻的心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