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下) 第十章
聞人琰高大的身影走在同行的高級主管之前,他環顧一下四周,預定三個小時之後的"開拍現場"。
他今天有個重要的合約要簽,所以選擇在這家五星級的豪華大飯店接待那位從法國遠道而來的客戶。不過另一方面,也算是故意落入"那個人"預演的戲碼里。
從他和方晶雅結婚的傳聞曝光後,他就開始追查是誰有這麼廣大的人脈和金錢買下各大媒體,整天替他宣傳他即將迎娶那個"肚子里已經有了他的孩子的方晶雅"。
打了幾通電話的結果,每個矛頭都指著同一個方向。
所有的事情都被串接了起來——父親為何會如此湊巧地出現、為什麼會說那些話的用意,以及媒體怎麼會強力放送他和方晶雅結婚的假消息……聞人琰冷笑。
真是有趣。最重要的劇情听說還是在今天上演,身為男主角的他理所當然地也查到了這一幕的劇本,果真是"高潮迭起"!
那家伙最好趕緊找個妻子延續香火,免得死了後繼無人。
聞人琰的冰冷笑意凍得身旁幾位主管寒毛直豎。他們都在心里祈禱,總裁此刻心里想到的人絕對不是自己。
聞人琰轉身走入電梯,在門關上前,他凝看著富麗堂皇且高雅寧靜的大廳。
他很期待……幾個小時後即將在這里掀起的萬丈風暴。
***
"跟你認識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事。"
在擠滿記者和攝影機的會場里,有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隱藏在仿古中國宮廷式的雕刻圓柱後。開口抱怨的是一個帶著墨鏡、火辣身材上穿著稀少布料的怪異女人。為什麼說她怪異呢?因為雖然她的穿著令人鼻血直噴,但頭上卻用一條像是阿媽常用的碎花絲巾把臉整個包了起來,只露出鼻子和嘴巴,活像搶銀行的通緝犯,就怕人家認出她是誰。
時髦的名牌緊身短裙卻配上菜市場里一條九十九元的過時絲巾,怎麼看怎麼不對,更別提她像是生怕被誰逮住、完全草木皆兵的舉動。就連一個東西掉在地上的細小聲響,她都會被嚇得差點跳起來。若不是現場的人都專注在別的事情上面,只怕有熱心民眾會通知醫院精神病科醫護人員,或者派出所的員警前來了。
"你太無情了,居然這樣說長年疼你如妹子的學長。"回答她的是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他也是帶著墨鏡,但打扮就顯得正常多了。
"是啊是啊,你真是好疼我啊,疼到讓我想踹你兩腳!"江苡
咬牙切齒,頭上幾乎要冒煙了。"你真是豬頭!誰不好惹,去惹琰?你看看,這麼一大群記者,你是吃飽了撐著?"這白痴!早上跑去她家告訴她有好戲可以看,她很開心地換好衣服出門,結果當她知道她要看的是什麼"戲"時,差點沒有當街跳車。
他居然拿這種事來玩?當真是嫌自己命太長。
夏瑋砭像是無辜的小孩一樣扁扁嘴。"哎呀,沒辦法嘛,我擔心方晶雅那個女人太膽小,所以就多放了幾個消息通知‘一些些‘人來共襄盛舉。"其實是"很多些"。
瞧,他多善良!這麼轟動的新聞,要是沒搶到頭條,那些小記者可是會被炒魷魚的耶!他還特地選擇了如此挑高寬敞、又有著空調吹送的場合,他這是在幫助他們呢。
江苡壓根兒就不相信他的說辭,看了看表,時間已經逐漸接近,她往旁邊走了兩步,刻意和他拉開距離。
"你做什麼?"夏瑋砭狐疑,他歪著頭,奇怪地詢問。
"我做什麼?我要跟你斷絕關系!"要是聞人琰看到她跟夏瑋砭站在一起,說不定會誤會她也有參與,在她頭上算上一筆。"我還活得不夠久,要升天你請自便。"她才不要被拖下水。
"你真傷我的心。"他好委屈,這是在做好事耶。記者有新聞可以跑,聞人和睿予有可能會借此得到幸福。多麼皆大歡喜,為什麼就沒人能理解這是誕生在友情之下多麼偉大的絕妙計謀呢?他真是辛苦無人知。"其實你也不用這麼擔心,我已經想過了,聞人那個家伙就算再生氣,也不可能一槍斃了我吧?"他勾起得意的笑容,整理歸納起來,這游戲是玩不掉他的命的。
江苡瞅著眼前天真的男人,真有種沖動想要撬開他那顆幼稚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什麼廢料。認識他這麼久,第一次覺得他真是笨得無可救藥。
"是啊,他只會用更恐怖的方法,讓你活得比死還難過。"她淡淡地說著,已經開始擺出一副"與我無關"的姿態。
夏瑋砭的笑容僵了一下,不過隨即很快地恢復。"不要緊,我已經準備好了,在最後的時候,我會讓聞人感受到我對他比海深的友愛表現。"只要他適時的出現,聞人會先驚訝,接著感激他的幫忙,然後記上一個大功。
到時要是聞人事後來算帳,功過自然可以相抵!他眼楮冒出希望的光芒。
"喔。"江苡
翻了個白眼,敷衍的應著。一定又不是多好的計策,他愛幻想就隨他吧,反正很快就會破滅。"不過,我看你先擔心你的戲會開天窗吧!第二男主角到現在都還沒出現。"
"對喔,只剩幾分鐘而已……"夏瑋砭轉首梭巡四周,找尋那個應該在此時來赴他約的人。"他是個守信的人,一定不會偷跑的……啊,來了!"他高興地出聲,在飯店的大門口看到了最後一個該上場的人。
門口的光潔花紋磁磚上佇立了一個瘦削的身影,他穿著干淨的深色襯衫和牛仔褲,手上則提著一袋輕便的行李。
是藺睿予。
***
藺睿予看著表,已經十二點半了……他就要搭下午兩點的飛機離開台灣。
本來應該更早走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之後,他總覺得在無形之中聞人琰看他看得好緊,只差沒有拿條鎖鏈把他捆綁在身邊了。每當他一背過身,就能感受到聞人琰灼熱的視線直盯著他,幾乎要焚燒起他的身體。這讓他無法在瞞著他的情況下計劃要離開的事情,就連想打個電話,聞人琰都會突然出現在他身旁。
好不容易,昨天聞人琰反常的一整天都不在,他才乘機收拾行李,打電話訂機位,後來卻接到夏瑋砭的電話,說有很要緊的事,叫他一定要在今天來這家飯店找他。
在夏瑋砭千拜托萬拜托,又把事情說得十分嚴重的情況下,他不得不答應。
一踏入飯店的大廳,卻發現里面早已涌進為數眾多的記者,他淡漠的將視線拉開那群和他毫無關系的人們身上,只猜想大概是某個知名人士又鬧了什麼新聞,才會有如此大的陣仗……想到這里,藺睿予的眼瞼微斂。
這幾天,他盡量地不看不听,卻還是無法阻止聞人琰即將結婚的消息傳入耳中。
他怕得不敢問。他不想從聞人琰口中听到確定的答案……但其實,他都已經要離開他身邊,有沒有問、事實的真相又是如何,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了。
就當是他沒有勇氣吧!他要逃離……逃離那個擁有聞人琰氣息的家,逃離這塊有聞人琰存在的土地。他想去日本,可能會在那邊念書或者做其他事。但即使這樣做,聞人琰一定還是會一直佔據他所有的思緒……就如同他本人那樣霸道。
嘆息地模上胸前,他想起原本是以細銀鏈串接著的菱形紅晶項鏈因斷裂、聞人琰將它換成一條更長的白金鏈,如今還在聞人琰身上的那條項鏈。就……給他吧,當作是他還可以留在他身邊一樣,那條項鏈將代替他的位置,陪伴著那個危險又具致命吸引力的男人,呼吸他的空氣。
壓下心中不舍的感情,他告訴自己,不要再留下任何依戀。
稍微看了一下整個大廳,卻沒發現夏瑋砭的身影,藺睿予不禁疑惑起來。夏瑋砭是跟他說在飯店的前廳里等就好,時間也沒錯,那為什麼他還沒出現?
本來竊竊私語的人群忽地起了蚤動,攝影機被扛起,鎂光燈開始閃爍,等待已久的人終于現身。
藺睿予站在涌上前的記者群後,隨著嘈雜的聲音下意識的望去,卻怎麼也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
聞人琰走出廳門隔間,他已經提早知道會有如此陣容,所以一點也不感覺意外。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一眼就看到在人海後的藺睿予,他凝視著他完全錯愕的表情,可以想見他心里有多震驚。他的黑眸閃過火焰。
本來急著發問的記者,看到這位從不輕易露面的商業奇才後,所有的人先是一呆,怎麼也沒有想到,享譽國際的藍海集團領導人竟是如此年輕!本人甚至比資料上的照片更為……俊美絕輪。
像是他身旁有一層不可侵犯的保護膜,記者在離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沒有繼續擠向前。反正他也沒有移動,只站立在靠近飯店穿堂的玻璃門前,這種距離取景最為恰當。
圓柱後傳來一陣清咳,才震醒眾人的思緒,紛紛憶起自己的身份和在此的目的。
怎麼會……為什麼聞人琰會在這里?藺睿予膛目,他只能看著聞人琰緊鎖在他身上的瞳眸,呼吸隨著听到大批媒體所出口的犀利問句給完全掐住。
"聞人先生,請問你跟方晶雅小姐之間的傳聞是否屬實?"
"方晶雅說你的性向有問題,所以根本不會跟她結婚,你對這項指控有何看法?"
"請問你真的是同志嗎?"
"听說你有這麼多緋聞就是在制造同性戀身份的煙霧彈,是真的嗎?"
七嘴八舌又毒辣尖銳的問句一個接著一個,聞人琰始終沉默著,隨他身後出來的公司主管個個都是冷汗直流。不知道是害怕聞人琰會憤怒,還是被听進耳中的事實嚇得不知所措,總之,他們只覺得自己好無辜,本來想排開眾記者先行離去,又礙于總裁連想動的意思都沒有,身為屬下只得作罷。
聞人琰美麗的幽黑雙眸,只是一直凝視著人群後的藺睿予,完全當眼前一字排開的傳媒記者不存在,對于他們的問話,他也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佇立著。
好似這世界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藺睿予的心跳逐漸加快,心仿佛要迸出胸口。聞人琰直盯著他看的樣子……跟以前似乎完全不一樣……
他忘記自己不應該在此刻出現在聞人琰眼前,猛然躍進腦海里的,是害怕事實被揭露而對聞人琰造成的傷害。他緊握著手中的行李袋的提帶-不明白他跟聞人琰的關系怎麼會曝光。
否認它!他雖然和他上過床,但他們是沒有感情的,聞人琰是個正常人,更沒有什麼所謂的煙霧彈,快點開口否認。藺睿予急得手心冒汗,對聞人琰一直保持沉默的態度感到不解。
他要是不趕快解釋,那些記者更會繪聲繪影的加油添醋。聞人琰到底在猶豫些什麼?藺睿予的擔憂和著急全寫在臉上。
聞人琰隔著人群看視著藺睿予半晌,將他為他憂慮的樣子盡收眼底。仿佛終于看夠似的,他將視線移到身前的記者群和攝影機。
他們的問題他半個也沒听進去。他喜歡什麼人,要跟什麼人結婚,真正的性向是什麼,跟這一群陌生人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也不需要有人批準,更不必理會是否會被人認同,他的感情,是為了他自己而選擇,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贊成、都排斥,他也絲毫不在意。
他惟一要在乎的,是他心中的那個人。
聞人琰揚起嘴角,笑了。
沒有冷酷,沒有諷刺,很純粹美麗至極的一個笑容,幾乎使人眼迷暈眩,呼吸加速。帶著絕魅的眼眸因為笑意而微眯起,他整個人像是一個帶電的強大磁體,不自覺射出的吸引力無法使人忽略。
在場的記者二度傻了眼。他們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在商界擁有崇高地位的漂亮男人,或許考慮改行……進娛樂界,鐵定也是一棵鑽石做的搖錢樹。
"跟你們沒關系。"聞人琰在眾人安靜地注視下緩緩地啟唇,悅耳的聲音低沉地響起。
記者們被他的一句話又抓回了神智,紛紛開始追問他這麼說是代表什麼意思?
聞人琰挑眉,他的話猶如原子彈般投下。"我的對象的確是男人,但這跟你們一點關系也沒有。"他很平常地說著,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地讓所有的人明白。
空氣在瞬間凝結。藺睿予簡直不敢相信他耳朵听到的話。
他承認?
他居然承認!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如此公開的場合里。他顫著雙手,完全不能理解聞人琰為何這樣做。
人群里,記者們錯愕,主管們更是嚇得差點連下巴都掉了。再怎麼樣,他們也從未想過,有人會這麼簡單地就承認了,若不是太勇敢,就是太笨。
聞人琰旁若無人地在攝影機和照相機此起彼落的閃爍下,他很快地越過人群走向藺睿予。
藺睿予的腳底像是生了根,只能看著聞人琰朝著自己越走越近。
"你到底……是在說些什麼……"他震驚地喃語,想不透聞人琰為什麼要讓自已陷入這種難以收拾的情況中,他真的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跟我走!"聞人琰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跟在場的所有人比起來,他就像是個處在狀況外的人。他抓住藺睿予的手臂,帶著他迅速地往人群的反方向,飯店中庭的里門走去。
所有的人都想追上前,在得知藍海集團的總裁真的是對一個男人有興趣的同時,又馬上看到他帶著一名年輕男性離去,大家都想挖出他們是否是一對戀人的消息。
記者們才追沒兩三步,一名打扮極其怪異,臉上包著絲巾的女人站了出來,她身後跟著大批的保全人員。
"很抱歉,接下來是屬于私人地方,各位不能再前進了。"江苡壓低了聲音,在心底祈禱聞人琰千萬千萬不要認出她。
真是被夏瑋砭害死了,這哪是什麼友愛的表現?在這麼巧的時間里冒出來幫忙,根本就是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聞人琰才不會感激他,反而會更加確定他就是這出鬧劇的幕後導演。夏瑋砭真是個大白痴!
***
穿過中庭的側門,旁邊有人工造景,再接下去,是一個隱密的私人停車場。
被聞人琰拉著走的途中,藺睿予的腦中是一片空白。他一定是在做夢……這太荒謬了!所有的一切全都走了樣、亂了套。
"瘋了……你瘋了!"他生氣。這又是聞人琰的另一個游戲嗎?他可知他現在所做出的事情是多麼得無法挽回?
瘋?"……大概吧。"聞人琰揚起唇瓣、他倒覺得自己在說完話後,整個人放松不少。
"你為什麼要這樣?這一點都不好玩!"他是這麼地擔心他,小心翼翼地害怕自己的感情會對他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然而他卻一點也不重視他的掙扎,毫不在乎地往他的痛處猛踩。
他是為了什麼要離開?現在變得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聞人琰沒有回話,無視藺睿予想掙月兌他的舉動,將他帶到透天的停車場。
夏瑋砭早已站立在一輛已經發動引擎的黑色轎車前等待。"哈,我等你們很久了。"嘖嘖,聞人真是猛啊!居然對記者說出那種具沖擊性的事實。哈哈……
不過到目前為止,所有的計劃都順利地進行中。
之所以挑這家飯店,還不是因為他夏瑋砭是投資最大的股東,也就是說,這間豪華大飯店的老板就是他本人。當然聞人琰不會不知道,這處隱密的私人停車場他也讓聞人琰使用過很多次,早知道他一定會往這邊走的。夏瑋砭開始佩服起自己的神機妙算。
聞人琰眯起眼,走上前,也毫不猶豫地打開車門,將已經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藺睿予推進去。
夏瑋砭給了聞人琰一個充滿義氣的笑容。"你不要擔心,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處理,朋友嘛,不用跟我客氣了。"啊!他這一番話說得實在是很感人肺腑,聞人一定開始覺得他是個極重視友情的好人,看,聞人一定充滿感激地對他綻出一抹笑……
聞人琰是笑了,但卻是冷到極點,教人忍不住打顫的恐怖笑容。
"我不會跟你客氣,建議你,快點去請人看風水。"他陰森地開口,語氣讓人不寒而栗。
夏瑋砭的義氣在瞬間煙消雲散,他頭皮發麻。"干嘛……要看風水?"不會吧?難道聞人他——
"找一塊風水好一點的墓地,免得睡得不安穩。"他沉語,冷眼閃過殺機。說完後,他不再停頓,傾身坐進車內。
找、找找找……找墓地?天!他已經知道了?
夏瑋砭倒怞一口涼氣,險些嗆個半死,看著卷起沙塵而離去的車子,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找聞人方梁拿錢,買太空梭!
***
"你要帶我去哪里?"
車內,微薄的空氣幾乎使人無法呼吸。藺睿予凝看著手里緊抓的行李袋的提帶,已經沒有力氣再跟他玩下去了。
他一定很想看看自己驚慌失措的表情,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聞人琰的眸色變深。他按下窗旁的按鈕,在前座的司機和後座的中間升起一片完全不透光的黑幕玻璃,阻隔了前後座的空間和視線。
"過來。"在確定後座已經完全密閉隱密下,聞人琰朝藺睿予伸出手。
"你到底……在想什麼?"他已經搞不清楚了,聞人琰毫不在乎嗎?他知不知道外界會說的多難听?他知不知道自己的事業可能會受阻礙?他知不知道可能有很多的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這場游戲的代價有多大他到底知不知道!
"過來。"聞人琰重復,在藺睿予再一次地毫無動作下,他抓住他,把他一把拉進懷里。
藺睿予根本來不及有任阿反應。"你做什麼……唔!"濕潤帶著魔魅的唇舌覆住了他,截斷他的抗議,侵掠他的溫軟。
聞人琰的吻一如那一晚般深切,像是連他的靈魂也要毫不保留的索取,一遍又"遍地勾纏著他舌尖,交吮、恬弄,封鎖他的理智。
"我什麼也不想……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他含恬住藺睿予的唇瓣低語。"我要你……嫁給我。"他邪魅地低笑,像是很滿意這個提議。
比剛才在人群前的宣告更為刺激,藺睿予的思緒被他的話炸得完全空白。
他在說什麼?嫁給他?
嫁給……他跟聞人琰結婚?
藺睿予無意識地搖著頭,只覺得聞人琰雖然說著他熟悉的語言,卻一個字也听不懂。適才的熱吻讓他暈眩,他一定是昏了頭……
"我們去美國,我要你正式地成為我一個人的。"聞人琰露出淡淡的微笑,修長的手指輕撫著藺睿予潮紅的臉頰。"然後去瑞士,去……我父親那里度個假,等這里平息了再回來。"其實藍海的分支機構很多,每一個都有完整的系統,就算是他人在國外,只要有電腦和網路,隨時可以進行公事的裁決和交易,但他並不想這樣做。
他要放自己一個假……跟藺睿予一起。
藺睿予看著他的微笑,好……漂亮。他一直知道聞人琰是個很漂亮的人,卻沒想過他真正笑起來竟是如此魅惑人心。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問,心跳有些加快。
聞人琰蹙眉。"我都做到這種地步,你還不知道為什麼?"
藺睿予連手心都發熱了。這……這是真的嗎?他可以存有這種幻想嗎?"你不是在玩游戲?"他絕對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擊,如果不是真心的,那麼……
聞人琰氣憤地吻上他的唇瓣。"我不會說好听的話,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他看進藺睿予的眼瞳深處,很真實,沒有遮掩,更找不到欺瞞。
藺睿予喘息著承受他火燙的唇舌,內心柔軟的部分幾乎要融化了。他真的可以嗎?以一個男人的姿態……在等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以後!他的這一份苦戀真的得到回報了?
"可是……方晶雅……還……呃!還有……孩子……"他的話在聞人琰毫無空隙的吮吻下破碎的出口。
聞人琰眉頭皺起,他瞪視著眼前的藺睿予半晌,真有一種想把他抓起來搖散的念頭。
而他真的做了,他毫無預警地拉起他坐到自己腿上。
"你……"藺睿予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大跳,坐在他腿上很不習慣……卻又……呼吸很快。
"沒有方晶雅,沒有孩子,從頭到尾只有你一個人而已!"聞人琰執起他的手,在手心上印下猶如誓言的一吻。"是你先說愛我,所以不能擅自逃跑。"他勾魂的眼眸抬起凝看他,徹底地要藺睿予也同他一樣守住承諾。
藺睿予的眼眶泛濕,這一次卻沒有心痛的感覺。他真的……擁有這個男人了嗎?不再會有猜疑不安,不再會擔憂受傷……他可以相信他嗎?
像是看出他的疑慮,聞人琰抬起手來到藺睿予的頸項,輕輕地撫弄著。
"相信我,藺。"他貼上藺睿予的雙唇,微吻住那溫濕的唇線。"從現在開始,永遠都只有你一個人。"他有些惱怒,語氣說得很重。
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表白,卻不知道該如何得到他的信任,他頗為生氣。
藺睿予卻笑了,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露出真心且完全沒有壓力和沉重的笑容。他知道,要聞人琰這高傲的男人講出這種話有多麼地困難;但他講了,就代表他會做到,因為聞人琰是一個絕對遵守諾言的人。
聞人琰眼角瞥見藺睿予放在一旁的行李袋,他不悅地啟唇。"不準再想離開我了,知道嗎?"雖然有胡子爺會給他通風報信,但他在得知藺睿予居然想偷偷離開他的時候,真的很擔心他會這樣就跑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嗯。"藺睿予輕應著,他突然發現-他們兩人之間,到底是誰牽制著誰呢?看到聞人琰恨不得將那行李袋大卸八塊的樣子,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我喜歡你笑。"笑起來很好看。聞人琰吻住他,舌尖探入他口中。
藺睿予抓著聞人琰的肩膀,他想感覺他的真實,才不會錯認這是一場美夢。前一刻,他曾很傷心的以為自己再也觸踫不到這個男人;而現在,這男人卻親口對他許下永遠的誓言。他真的很高興……能跟自己深愛的人在一起,他就什麼也不求了。
熱吻越來越加深,狹小的車內空間的氣流一下子熾熱起來,焚燒著兩人。
"等……等、等,你在干什麼?"藺睿予不停地喘著氣,他在自己的衣服里抓住聞人琰不知何時竄進肆虐的手,迷蒙的雙眼看到他黑瞳里壓抑不住的。"這里是車上……呃!"他的舌頭被重新纏繞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不管這是哪里。"低啞的男性磁嗓在熾熱的空氣里響起,帶著不容拒絕,一如主人的強勢。
空氣燃燒起來,如火的愛戀、如火的執著。
在藺睿予完全地在聞人琰的懷中交付出自己之時,他仿佛听到了那不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在他耳邊低喃著三個字︰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