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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女單身日記 第四章

出乎意料地,顏守正繼續來電,繼續邀約,平均兩天打一次電話,不急不慢,依照他的速度朝她前進。陶靜菊簡直想頒給他一張感謝狀,不曉得他是哪根神經不對勁,還是被外星人抓去洗過腦,他居然還想見她,光這點就夠神奇了!

她遲到還不夠久嗎?吃飯還不夠嚇人嗎?難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乖寶寶的男人反而會被恰北北的女人吸引?她曾看過這種案例發生在親友之間,卻沒想到自己也能有致命吸引力。

然而,她不確定自己對他是什麼感覺,欣賞是絕對有的,感動也是有的,但會因此而心動嗎?

或許她該給彼此一些時間培養感情,別這麼快就打退堂鼓,既然對方有情有義,她也該做個有Guts的女人!

不妙的是,她居然忙到找不出時間約會,最近一堆亂七八糟、不輪不類的社會新聞,大家趕著一起發瘋,分明是故意擋人好事嘛!心底罵歸罵,她一樣得直奔案發現場,然後來回警局、法院,家屬之間,努力拼湊出真相,做好每一次詳實報導。

周五晚上,他們敲定了第二次約會,顏守正一樣先預約位子,並提早到達餐廳,在等待兩個小時之後,他終于打了通電話給她。「陶小姐,請問你在忙嗎?」「抱歉……我可能趕不過去。」陶靜菊自己都想哭,她人在桃園,剛跑完最後一個新聞,才坐上采訪車要回台北,同時忙著傳影片給電視台,路上不知道是車禍還怎樣的,車速只比腳踏車快一點點,說不定待會兒還得去報導車禍。

「沒關系,你不用趕時間,平安比較重要,不知道你哪天比較有空?」顏守正能體諒她工作繁忙,只是不免有些失望,上次約會他自認表現不佳,應該要更開朗、更積極一點,因此想找機會做改善。

「呃,我看看……」她用耳機說話,開著手機屏幕,里面有導航系統和一堆資料,可上網、可拍照、可錄像,是她最不能弄丟的寶貝,她找出行事歷一看,哇咧,每天都沒空,要到下個月才有空!

不行,如果照實回答,只怕這顆愛的幼苗就要毀了,于是她當機立斷下決定。

「明天!明天中午如何?我去你們部門,我請你吃飯。」「明天中午我要開會。」實在不巧,行政程序法的修法會議相當漫長,從早到晚恐怕是跑不掉。

「這樣啊……」她繼續研究行事歷。皺眉思考。「可是……真的很難找出時間。」車內,阿凱和小寶都沒出聲,他們不用問也知道,大姊頭正面臨人生關卡,工作和愛情到底哪個重要?不知道是哪位英勇的男士,竟敢找大姊頭約會,這一路上想必挑戰無窮,小弟們只能祝他好運了。

听到這回答,顏守正干脆挑明了問。「請問,是不是我讓你覺得很無聊?」他不是沒遇過這種事,跟他相親的女方找盡借口,就是不想再出來見面,坦白說他有自知之明,他不是會讓女人心跳加速的那種男人,就算他剪了新發型、改變穿著打扮,仍改不了無趣的內涵。

「絕對沒有這回事!」就算有她也不會說出來,拜托,他這麼有誠意,她哪里敢嫌棄?

「我知道我不是很有趣的人,等你忙完了,我們再聯絡吧。」或許他不該給她太多壓力,她已經夠忙夠累了,他還這麼常找她,顯然已造成她的困擾。

什麼再聯絡?男人都嘛這麼說,等下次再聯絡的時候,可能就是他發喜帖的時候了!但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她自己造成的?抱著一種告別的心情,她依依不舍地說︰「那麼,你多保重自己。」「你也是,要好好照顧自己。」掛上電話,陶靜菊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睜睜看著愛情小鳥飛遠,她該伸手挽留還是轉身離去?

真要表達誠意的話,她應該一回台北就直奔他家,但他擺明了是早睡早起,半夜三更還可以找他談心嗎?

看大姊頭盯著手機發呆,阿凱和小寶也只能暗自感慨,新聞部的同仁大多情路艱辛,只因為工作比什麼都大,家庭和愛情都得擺一邊。

嗶——阿凱的手機忽然響起,打破車內的沉寂,他接起來應答了幾聲,掛上電話後隨即喊道︰「慘了,那個槍擊要犯落網的案子,別家新聞都播出來了,只有我們漏掉了,這下怎麼辦?」「怕什麼?再跑個獨家就是了。」陶靜菊氣定神閑地回答,她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要彌補「獨漏」的過失,唯有用「獨家」來擺平,而且要夠大夠嗆,否則就對不起上司的要求,也對不起自己的專業。

挺起胸膛,該做的事還是得做,至于愛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

十天過去了,顏守正沒再聯絡陶靜菊,陶靜菊也沒給他任何音訊,兩人仿佛不曾認識、不曾約會,只是擦肩而過的路人,船過無痕,其實這種事很常見,因相親或聯誼而認識的對象,約會一次以後便無疾而終,也許是沒時間,也許是沒那個心,反正沒了就是沒了,你不主動我也不積極,剛發芽的種子就被生活瑣事壓扁了。

晚上回到家,陶靜菊隨手打開計算機、電視和冰箱,一路月兌光衣服,走進浴室沖澡,她在外頭淋了雨、吹了風,沒什麼,小意思而已,她不需要誰來呵護。

一邊洗頭洗澡,她一邊哼起歌。「真的會有那個人等我嗎?或者青春就這麼死去啦?孤獨到底,就習慣這個樣……」這首由順子作曲,陶子作詞的(不再想念),是她心中最佳單身熱女主題曲,無論何時唱起來都是那麼貼切。青春早已遠離,愛情不可捉模,能擁抱的只有孤獨,若不享受孤獨,還能怎樣?

屋外的風勢逐漸增強,七月台風季已到,地知道,又是該她出動的時候,這種事她做很多次了,只是隨著年歲增長,不免會有些自憐。干麼把自己搞得這麼慘?無論上司和觀眾,都愛看記者被風吹雨打的模樣,真奇怪,或許人人都有虐待和被虐的傾向。

如果她能走上結婚生子的路,也許當家庭主婦,也許換個工作,總之只要在家看電視新聞就好了,台風天尤其不可能出門,誰要那麼傻去做那些傻事?在記者團里,許多女同事都因結婚而辭職,或是轉換其它跑道,其實男同事也有相同的困擾,如果不想離婚最好另謀出路,唉呀,怎麼前景如此黯淡?

走出浴室,她打開啤酒喝了幾口,看到桌上的手機,不禁猶豫了起來,是不是該打通電話給顏守正?

回想起他平靜的語調、沈穩的聲音,越想越是耐人尋味,其實他是一個很值得交往的人,不管是當情人或朋友,她都不該錯過,但她該對他說什麼呢?說她寂寞?想找人陪?只怕會嚇壞了他。

看看時鐘都已經十一點了,他應該早就睡了,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手機響了,會是那個完美先生嗎?她飛快接起,心頭狂跳,結果是好友江孟玲。

「怎麼樣?最近有什麼進展?我要最詳細的報告!」自從听說好姊妹去相親,江孟玲比當事人還興奮,三年來看陶靜菊的感情無消無息,怕她是還沒走出情傷,不敢逼問又不能催促,忍得很痛苦耶。

「第一次約會,有點悶,第二次約會,我放他鴿子。」陶靜菊抬起雙腿靠在牆上,給自己做美腿健康躁,跑了一整天的新聞,是該保養一下可憐的身體。

「啊?」江孟玲發出失望的哀嚎。「你搞什麼鬼?難道你不喜歡他?」陶靜菊找不到適當的答案,對手顏守正的感覺很難用三言兩語形容,他看來像根木頭,呆呆的,又有石頭的特質,硬硬的,不曉得他人頭里裝了些什麼?神秘兮兮的,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在她心上留下了一些痕跡,讓她時常想起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淡去。

「不管我喜不喜歡他,我有第六感,我想他不會再約我了。」她相信他是個有耐心、有誠意的人,怪就怪她工作太忙,生活型態跟別人不同,連約會都擠不出時間,要怎麼培養感情?

「別這麼悲觀,我認識的阿菊可不是這種膽小鬼。」「我老了,沒那麼勇敢了。」如果是十年前的她,絕對自信到滿出來,就算必須半夜敲門也毫無遲疑,哪怕只是為了說一句我愛你,也要把對方從睡夢中挖起來。現在她像顆被海浪沖刷過的小石頭,什麼稜角都讓時光給磨平了,別看她跑新聞時天不怕地不怕的,面對愛情卻是什麼都怕。

「人都會老,但別讓心也老了。」江盂玲也曾踫過負心人,也曾在情路上跌跌撞撞,正因為如此,在回到對的人之後,才會特別珍惜和堅持。

陶靜菊何嘗不懂這道理,自己先認輸的話,什麼也得不到,繼續隨緣的話,只會隨風而去。

偏偏她現在就是個小弄弄,提不出Power來追愛。

「別提我了,你最好命啦,丈夫愛你,公婆疼你,現在又順利懷孕,全天下的好處都讓你給佔了!」「那是因為我值得。」江孟玲找了句廣告詞來形容自己,萬分貼切。

「才夸你兩句,就給我囂張起來啦?」竟敢在她面前炫耀,分明是討打!過分的女人,把眾人的祝福全化成真,進度之超前,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趕得上。

兩個女人互相打趣,不管明天會怎樣,至少還有朋友關心彼此,是應該滿足了。

臨睡前,陶靜菊放了張自然風音樂,讓潮汐和海鷗的聲音陽自己入睡,明天還有一堆工作,不好好休息怎麼行?至于那些浪漫的、相思的,哀怨的情歌專輯,通通塞到櫃子的最深處,讓它們永不見天日!

只是在腦海中,始終有幾句歌詞徘徊不去一我能再次脆弱的去愛嗎?能夠痴痴等著一個人嗎?辜負了誰,就夠了嗎?

真的會有那個人等我嗎?或者青春就這麼死去啦?孤獨到底,就習慣這個樣……

周六,凱力台風來襲,外頭風雨不斷,顏守正內心也翻騰不斷,這陣子他一直在苦思,為什麼他跟陶靜菊就這麼失去聯絡?上次約會時,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是不是他太無聊、太沉悶,所以她不想再給他機會?

為了更了解男女之間的學問,他上網瀏覽了許多情感討論區,想研究出一套可遵循的理論,然而每種問題和回答都不構成任何定律,這讓學法出身的他相當困惑。愛情竟然是無法無天的一種東西!

對于他人介紹的對象,他曾踫過軟釘子,就算硬釘子也沒什麼,他本來就無意強求,但這次他真的覺得可惜,希望能再努力一次,否則他一定會後悔。或許他該打通電話跟弟弟商量,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仿佛心有靈犀,「鈴∼∼」的一聲,手機響起了,他接起來一听,正好是弟弟。

「哥,跟你相親的那位陶小姐,剛剛被台風吹走啦!」顏執中的聲音非常緊張。

「別鬧了。」顏守正微微皺起眉,這種玩笑實在不有趣。

「是真的!你快看擎宇新聞台,她剛才飛上天了,畫面還不斷回放。」一開始顏執中以為自己眼花了,但電視上還有字幕,清楚寫著記者陶靜菊。

顏守正渾身一陣顫抖,他沒時間看電視,他必須立刻行動。「她人在哪里?」「她掉到積水很深的地方,地點是二重疏洪道,介于蘆洲、五股之間的堤防,應該有人會去救她吧?最後一幕她還高舉麥克風,實在超敬業……」顏執中說到這兒,發現電話已經被掛斷,哥哥會不會是出發去解救佳人了?放下電話,他微笑了,也該是哥哥變身的時候了,從公務員變成愛情超人!

當陶靜菊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采訪車內,披頭散發,全身濕透,這是怎麼回事?她只記得自己好像飛起來了,剩下的就是一片昏暗。

「大姊頭,你終于醒了,我們差點被你嚇死!你又不是紙片人,怎麼會被風吹起來?」阿凱拍到全部的過程,又想救人、又得拍攝,幸好有小寶出手,他們果然是黃金三角,缺一不可。

「對啊,超可怕的,我拉你起來的時候,我們怎麼叫你都叫不醒,我還以為你掛了!」小寶不怕風不怕雨,就怕大姊頭出意外,其實積水不算深,只到他的腰間,但人要是昏迷了,小水溝都可能溺死。

「是喔?我也不太記得……大概我一時失神,沒站好。」陶靜菊緩緩地坐起身,她身上蓋了三件外套,有小寶的、有阿凱的,第三件是誰的?她視線一轉,原來是蔡主任來了。

一听聞愛將落水,蔡主任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現場,幸好只是虛驚一場。此時他含笑說明。

「這段畫面我一定得用,我會給你紅包的。」「我能說不嗎?給我包多點吧。」陶靜菊撥開額前滴水的頭發,搖頭嘆息。

這下笑話鬧大了,在電視台的強力播送下,她被吹起又落水的畫面,一定會讓同業笑翻天,她這只老鳥居然還會飛上天,只能說姜是老的辣呀。如果讓顏守正看到這段新聞,他應該會慶幸自己沒再跟這種怪人往來,紳士就該配淑女,她會想念他,也會祝福他。

「我已經打電話聯絡你父母,跟他們說你沒事。」蔡主任跟老婆早已離婚,一個月只能看小孩一次,新聞部就是他的家,屬下就是他的家人。

「謝了。」她抱住自己的肩膀,一陣寒意竄上。「我有點冷,有沒有熱的可以喝?」「當然有,熱茶、熱咖啡、熱巧克力,全都是要給你的。」小寶像個男僕伺候女主人,殷勤又周到。

「你當我水桶啊?」她翻個白眼,有氣無力的,沒辦法像平常一樣揮掌。

阿凱笑著提醒她說︰「還是個穿拖鞋的水桶,因為你的雨鞋漂走了,只有藍白拖可以借你。」「我最愛的那雙粉紅色雨鞋!天啊!」陪她走過山崩、暴雨、土石流,如今卻隨波逐流離她遠去,以後她孤苦伶仃的該怎麼辦?

就在她慘叫的同時,窗外忽然有人拍打,阿凱打開車門,只見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探頭詢問︰「請問陶靜菊在這里嗎?你們認不認識她?」二重疏洪道佔地廣大,雨中視線又不清楚,顏守正開車找了好一陣子,終于看到這輛印有「擎宇電視台」的采訪車,立刻上前詢問,果然沒錯,陶靜菊就在里面!

「外頭風大,你先進來再說。」蔡主任邀請他坐進,采訪車內可容納八個人,現在才五個人,小意思而已。

「你……你怎麼會來這里?」看到顏守正出現,陶靜菊整個呆掉,他們不是已經「沒了」嗎?在這風雨之日,看他撐那把傘根本沒用,臉上和身上都淋濕了,好端端的他不待在家里、跑來這里干麼?

「我听說你落水的事,我擔心你。」顏守正坐到她身旁,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又模模她的額頭。「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做檢查。」平常他不會貿然踫觸才見面三次的女性,但今天不同,自從他得知她出了意外,從內心爆發的擔憂和不舍,讓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拋開所謂的紳士禮儀,他必須確定她一切都好。

這、這是真的嗎?陶靜菊鼻頭一酸,還以為自己在作夢,他就因為這樣沖出溫暖干爽的家,就這麼毫無方向地到處尋找她,有沒有必要這麼感人?教她如何回報得起?看來只能以身相許嘍!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有腦震蕩?」見到她讓他安心許多,幸好她沒事,但她的臉色和嘴唇都很蒼白,他一定得帶她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杏,「好像有點擦傷,小事而已啦。」她又高興又害羞,畢竟還有「閑雜人等」在一旁,個個都直盯著他們,不用等到明天,等一下消息一定就傳遍新聞部。

沒錯,蔡主任、阿凱、小寶都笑得很曖昧,不用問也知道,這男人和陶靜菊絕對關系匪淺,沒想到春天會隨台風降臨,還挺詩情畫意的呢。

「不行,萬一傷口被細菌感染怎麼辦?走,我們去醫院。」當初他母親的過世也算是個意外,他因此格外注意健康和平安,尤其她是個女生,他要好好保護她。

「可是……我還有工作,不好意思。」如果只有阿凱和小寶,或許她能大方開溜,但是蔡主任也在,她怎敢玩忽職守?

顏守正轉向其它人,不太確定哪位是主管,于是他提高音量好讓每個人都听得到。「請問一下,靜菊一定要留下來工作嗎?我叫顏守正,是她的男朋友,我想帶她去醫院可以嗎?」他不喜歡也不擅長說謊,但現在他必須這麼做,為了讓靜菊得到妥善的照顧,他什麼都做得到。

顏守正這話一說出口,車內一片嘩然,陶靜菊這個沒女人味的女人,居然交到這麼棒的男朋友,除了風雨尋人,還為她挺身而出,幾乎可以上頭條新聞了。

听到他直呼她的名字,陶靜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今天才第三次見面,他卻已經自認是她的男友,會不會進展得太神速了?奇怪的是,她心中居然一陣暖意,根本不想否認。

「大姊頭的男朋友耶,嘖嘖!你真是我們的偶像!」小寶和阿凱都拍手表達敬意,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顏先生想必有過人之處。

難得一見有情人,連蔡主任都被感動了,揚起嘴角宣布。「阿菊,你今天可以下班了,明天再來公司,後天來也沒關系。顏先生,還請你多照顧阿菊。」「真、真的嗎?」魔鬼主任是怎麼回事?忽然跟天使一樣慈祥!

「謝謝你們的體諒,改天我再帶禮物到公司向各位致謝。」顏守正對他們一一鞠躬,顯出好禮貌、好家教,讓眾人暗自感嘆,多麼不搭的兩個人,只能說命運弄人!

「大姊頭、大姊夫,要幸福喔!」阿凱和小寶擠眉弄眼地嘻笑。

她知道他們在說雙關語,這兩個色欲燻心的笨蛋,是幸福,不是性福,哼!

顏守正握緊陶靜菊的手。小心翼翼地扶她走下車,她忽然倒怞一口氣。「等一下……」原來她真的有受傷,小腿和腳踝都傳來刺痛感。

「會痛嗎?」她穿著深色長褲,他看不到她的腿傷是否嚴重。

「嗯,有點痛……我的鞋子被水沖走了,這雙拖鞋太大,不好走路。」有沒有看過全身濕透還穿著藍白拖的女記者?此刻她就是最佳楷模,超狼狽的。

「讓我來。」他伸出雙手,彎身一抱,輕松就將她抱起。

背後傳來一陣驚聲尖叫,陶靜菊不用回頭也能猜到,主任和同事們大概都趴在車底找眼鏡碎片,居然有猛男抱得起她這個大胃王,如此英勇的行為實在該大力表彰。

「我很重的耶!」早知道昨晚就不要吃消夜,她早該減肥了。「沒關系,我抱得起。」他微笑一下,步伐堅定,在這一刻誰也別想阻止他。這不是弟弟教他的策略,也不是過去戀情失敗的領悟,而是純粹從心而發的情感,他就是想為她付出。

哇∼這是什麼魔法?她整個人忽然被融化了,如果他現在就求婚,地可能會反抱起他,直接沖到法院公證!不管他們有多少差異,愛吃愛玩的不一樣,其實通通不重要,光憑他此刻的騎士精神,她已經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兩人上了車,他先拿出浴巾和毛毯,好讓她擦身體和保暖。「出門時太趕,來不及買新的,這些是我平常用的,都是干淨的,希望你不介意。」「我才不會介意。」相反的,她開心得要命,仿佛能呼吸到他的味道,全身由冷轉熱!為了投桃報李,她拿起車上的面紙,送到他面前。「你臉上都濕了,還有你的眼鏡也該擦一下。」她不是不懂溫柔,不懂撒嬌,只是沒有適當的機會表現,一旦觸動她的心,馬上就秀給他看。

「謝謝。」他擦好眼鏡,讓視線恢復清晰,隨即發動引擎,在安全速度中前進。「我母親過世的時候,只有三十八歲,她身體本來就不好,從一場感冒變成肺炎。半個月就走了。」他極少對外人提這件事,同學跟同事們大多不曉得,但在這一刻,車外是狂風和暴雨。車內只有他們兩人,仿佛就此隔絕了世界,也許是他片面的感覺,但彼此之間的距離好像……不存在了。

「天啊……」她睜大眼,難怪相親時只見他父親和弟弟,當時她也沒多問,原來是如此悲傷的故事。

「可能我有點反應過度,先跟你說聲對不起,但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的,謝謝你。」她終于了解,為什麼他會一再叮嚀她照顧自己,像他這樣的男人其實不難懂,只要她夠細心、夠堅持,兩人的交流不就展開了嗎?

「不好意思,我剛才一時心急,就說我是你的男朋友。」他記得跟前女友交往時,兩人試探了半年才確認要在一起,如今他竟如此沖動,自己也說不出原因,但在當時的情況下,這樣做似乎是唯一選擇。

她臉頰微微發燙,細聲回應。「沒關系,我……我很高興。」雨水瘋狂地拍打車窗,他的心跳也瘋狂加速,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是因為他的出現而高興?還是因為他自稱是她的男友而高興?才見面第三次,他沒把握她會喜歡他,女人心比什麼都難懂呀。

看他安靜不說話,她提起另一件事。「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請說,他願意不斷繞路,只盼這段車程不要停,只盼他能有機會去懂……她的心。

「為什麼你會想繼續跟我聯絡?相親那天,我表現得不是很好,第一次約會我遲到,第二次約會我還缺席,我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要是哪個男人這樣對她,絕對會被她判出局,沒得商量。

「我……」他的思緒很快,但要化成言語很慢,她足足等了三分鐘,差點想尖叫,才听得他說︰「我覺得你的聲音很好听,笑起來很可愛,還有你的人很真實……這段時間,我一直想再見到你。」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快陷入情網,三十三歲該是穩重的年紀,此刻他卻比少年時代更激動。

簡簡單單幾句話,沒有華麗的詞藻,卻讓她差點飄淚,如此純真的情感,她有多久沒體會過?

其實她也是一樣,說不上原因,始終把他掛在心頭,直到現在她明白了,那是因為他們吸引著彼此,就算找不到共同點又怎樣,他們都想見到對方才重要。

為了不讓自己太感動,她故意搞笑說︰「要是被我同事知道你說我可愛,他們一定會吐血。」沒錯,她真該錄音或錄像,保證讓他們吐血三斗。

「我沒說謊,」他替自己的清白辯解。

「我知道,不過……剛才我同事都听到你說……你是我男朋友……」她猶豫了一下,只有一下下。「下次見面時,希望你也能這麼說,不然我會很糗的。」她真是有夠大膽,這種借口也用得出來,擺明了就是要把他訂下來!別說她不懂女性的矜持,良機可是一去不再來,這麼好的男人可不能放過,她忘不了他抱起她的感覺,簡直就像王子拯救公主,當她不再相信童話的時候,他卻給她最完美的詮釋。

她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了,他不可能搞錯,她確實因為他自稱是她男友而高興,所以從現在開始,他們就是情侶了嗎?雖然他也處在震驚的狀態中,卻覺得一切都對極了。看一眼副駕駛座上的人兒,不正是他在旅程中最想看到的風景?

他腦中當機了好幾秒,總算回答。「好,就這麼說定,」「謝謝……」她嬌羞地低下頭,忍住大喊大叫的沖動,媽啊∼∼這種少男少女的甜蜜情懷,怎麼會發生在他們之間?都是年過三十的成人了,卻能散發出強烈荷爾蒙,車內頓時滿是粉紅色氣息,仿佛有心形氣泡飄來飄去,教人臉紅心跳又腿軟。

沒有甜言蜜語,沒有定情之吻,他們卻邁進了一大步,台風拜托再吹得猛烈點,把車子吹上天都沒關系,只因他們已經置身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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