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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戀 第十章

祈正硯又恢復往日一個人的生活,上班工作、一個人吃飯,獨自在家看電視、報紙和雜志打發晚上的時光,再用酒精將自己送入夢鄉。

他很少有笑容,生活中已沒有什麼可以讓他開懷,四兒不再入夢,那個像四兒卻可惡的女人也消失無蹤,這一切都像個褪色的回憶,久遠得讓他不想再憶起,雖然那只不過是半個月前發生的事。

祈正硯極力想忘記那段不堪回首的感情,想找回清靜平和的日子,他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他依然能活得快樂,沒有人能影響到他。只是為何他的心卻像地球的臭氧層,破了個大洞,他用盡方法還是不能撫平那個傷痕。

空洞,就是他眼前最可恨的敵人,這讓他做事提不起勁,本來他一向很享受的獨處生活竟讓他感到害怕。在街上看到戀人相擁的親熱畫面,會教他皺眉地連忙別開臉。最難受的就是身心飄泊無依的感覺,這甚至讓他疑惑自己為了什麼而活?人存在是有目的的嗎?

該死的,他只不過是結束一段感情罷了,為什麼會弄到連人生哲學都思考了起來?

他愈是強迫自己不準為了個滿口謊言的女人失意,一顆心就愈失落得厲害,這讓他酒愈喝愈多,他覺得自己都快變成酒鬼了。

唯一的好處是他的酒量變好了,祈正硯自我解嘲地撇撇嘴角。

「鈴……」在刺耳的鬧鈴聲中,一天又開始了。

祈正硯睡眼惺忪的伸手關掉了鬧鐘,昨晚又喝多了,腦袋里好像有人在敲鑼打鼓般,讓他難過得抱頭聲吟,他勉強自己走入浴室,用冷水讓自己清醒。

洗臉刷牙完畢,他打開衣櫥要換衣服,眼楮首先看到的就是掛在角落幾套帥氣雅致的西裝。可惡,祈正硯暗咒一聲,自己怎麼還沒將赫語送的衣服丟掉?!今晚回來他一定要打包丟掉,就像昨天早上他對自己交代的一般,他再喃喃地叮囑自己一次。

隨便選了套衣服,快速的換上襯衫、褲子,拿著領帶、外套、手提箱,他就匆匆地出門,在電梯里看著鏡子打領帶時才發現,自己拿的領帶也是赫語設計的。

該死!祈正硯眉頭打結,他不想為了換領帶再回家一趟,又不願意打上這條領帶,心想車上應該還有別的領帶吧,若沒有,今天不打領帶算了!

來到地下室車庫,他將手中的領帶丟到後座,把整個車子都翻過了,並沒有發現第二條領帶,這讓他臭著張臉發動車子。

鑰匙轉動後,只听到引擎運轉的聲音,但車子卻動不了,祈正硯再試了試,結果仍是一樣。可惡,這車子又是怎麼回事?他生氣的捶著方向盤,眼光落在儀表板上,紅色的燈光提醒了他,電瓶沒電!

祈正硯想起來了,這車上個星期就要進場保養的,他卻完全忘了這件事,結果現在電瓶壞了,車子也發不動。

祈正硯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只好拿起手提箱、外套下車,看來今天他要坐計程車上班了。

不過在上班的尖峰時間里,要攔一輛計程車比登天還難,祈正硯在路旁站了十分鐘之後,放棄了搭計程車的念頭,決定走路到公司。

只是走路也不安全,又閃行人,又要注意停在人行道上的機車,他走得郁卒萬分,還好再轉個彎就到公司了,祈正硯加快腳步。

然而就在他過馬路時,一輛計程車突然違規左轉,等到司機發現他煞車時,已將他撞倒在路上。

計程車司機急急下車查看,「對不起,對不起,先生,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司機迭聲直向祈正硯說對不起,一邊扶起他。

祈正硯忍著手臂上的疼痛站起來,不知道今天他到底走什麼楣運,諸事不順。

「先生,你傷到哪里了?要不要去醫院啊?」計程車司機緊張的詢問。

祈正硯對他指指自己的手臂。「可能月兌臼了,請你載我到醫院看看。」

計程車司機也不敢怠慢,讓祈正硯坐上車後,立刻開車到醫院。

祈正硯的手骨的確月兌臼,幸而不嚴重,醫生將骨頭扳正、上了些傷藥就沒事了。祈正硯見計程車司機人老實,也沒追究他的過失就讓他離開。

動動還有點疼痛的手,祈正硯無奈的苦笑,看來他今天真的運氣不好。走出診療室,他正想穿過醫院大廳離開,卻看到一對熟悉的身影急匆匆的走向醫院長廊的另一端。

赫愷、心兒,他們怎會來醫院?!祈正硯認出來人,有誰生病了嗎?莫非是安爸或安媽?祈正硯有些擔心,不由自主的跟隨著赫愷夫婦的腳步走。

來到了醫院五樓,入眼的是「心髒科加護病房」的指示牌,讓他心中閃過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看見赫愷和心兒走入一道電動門里。

遲疑了下,祈正硯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他也走進那道電動門,門後是安靜憂傷的世界,走在干淨潔白的長廊上,只看到一間間隔離的病房,每一張病床上都躺著身上插滿針管的病人,而家屬就在長廊上隔著玻璃用對講機和病房里的病人說話。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哀戚的,讓他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可是他沒有看到赫愷和心兒。

走廊底端還有道電動門,祈正硯這次沒有猶豫,大步的經過那道門,門後的情景同前面一樣,不過只有一間病房,祈正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他步伐沉重的走到玻璃窗前往里面看。

一個女子躺在一個如帳蓬般的透明塑膠罩中,一只手吊著點滴,另一只手被固定在病床的欄桿上,醫院里白色的病服對她來說太大了,因為她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慘白佔據著她清麗的臉龐,讓她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不像是個真人。

祈正硯感覺有口氣堵在胸口,讓他喘不過來,而由心底散發出的寒氣使他打了個冷顫,他閉起眼,不願再看,急轉過身體靠在玻璃上,好一會兒他才能再度睜開眼,眼前驀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他一大跳。

「心兒!」祈正硯叫了聲。

安心兒臉色冷寒,彷若不認識他一般,轉身欲走進病房。

「心兒,這是怎麼回事?她怎樣了?怎麼樣了?」祈正硯急促的出聲詢問。

「這不關你的事,你快走,不要在這兒影響到她的情緒。」心兒冷冷的交代,腳步沒停的走入病房。

「心兒,心兒!」祈正硯喊著人,但心兒沒理會他,他也想跟著走進去,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所以卻步了。

赫語……她……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的心疾不是好了嗎?為何會弄到這般嚴重的地步?赫語現在的樣子就算他不是醫生也能明白她的情形有多糟,祈正硯再度仔細觀察著她,若不是一旁的儀器顯示出她還有心跳起伏,他真會以為她不會呼吸了。

在這一刻,他對她的恨、對她的氣都消失了,比較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他的感覺已經不重要了,他寧願赫語漾著笑臉來騙他,寧願她睜著大眼楮對他說謊,怎麼樣都好,他就是不要她這般亳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這讓他心痛,他真的感到心好痛!

一股重力打在他的肩膀上,祈正硯回身,還沒看清眼前的情形,一個重拳就對著他的下巴揮來,在劇痛之中,他被打飛撞到後面的牆壁上,發出了巨大聲響。

祈正硯忍住那如被撞碎的痛楚,等疼痛消褪一些,不再眼冒金星了,才總算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誰。

「滾出去,我不準你到這里來!」赫愷臉色冷沉地撂下話。

祈正硯勉力從地上爬起,這陣聲響也將心兒、醫生和護士引出來。

「愷,別這樣!」心兒走上前拉著丈夫。

祈正硯吞下嘴里的腥味,他沒有因赫愷的動粗生氣,若今天角色互換,他也會這麼做的。而他只想明白赫語怎麼樣了,他祈求的看著赫愷和心兒,「你們告訴我小四現在怎麼樣了好不好?」

「小四不用你的關心,滾,若不想再挨拳就馬上滾出去!」赫愷的模樣凶狠得像要殺人般。

祈正硯轉而向心兒求援,「心兒,我是真的關心小四,我也真心想知道小四的情形,你告訴我好不好?好不好?」

心兒眼眶泛紅,語氣哽咽,「主治醫生在這里,你自己問吧!」說完,強拉著丈夫走進病房。

祈正硯趕忙沖到穿著白袍的醫生面前,「醫生,請你告訴我赫語怎樣了?她到底怎麼樣了?」

醫生不知道這個人和赫家人有什麼瓜葛,但看他這麼關心赫語,也不隱瞞他。「赫小姐的病情非常不好,她的心髒已經衰竭到無法正常運作,若不能及時換心,赫小姐活不過這幾天了。」

祈正硯驚駭得往後倒退一步,但又馬上沖上前抓住了醫師的肩頭怒吼︰「赫家不是很有錢嗎?他們買得起最貴、最好的藥,為什麼你們還救不了她呢?」

醫師被抓得好疼,趕忙睜開祈正硯的虎爪解釋︰「這不是有錢沒錢的問題,換心得要有合適的心髒,不是所有人的心髒都可以,而且這個手術成功率本來就不高,加上赫小姐的身體衰弱成這樣,情形就更難說了。

「赫家有錢又如何?這個赫小姐一點也不開心,剛送進來時,她不肯吃藥、不肯打針也不肯接受治療,護士為她戴上氧氣罩,她還會扯掉,連點滴也拔掉,一點求生意志都沒有,鬧得我們只好將她安置在氧氣圍幕中,將她的手綁起來,她才不致傷害自己。

這樣的病患如何能捱過漫長的換心治療?現在她是活一天算一天,只能看會不會有奇跡出現了!」醫生邊說邊嘆氣,有錢人活得這麼痛苦,還不如一個健康的窮人。

醫生的話讓祈正硯呆住了,她竟然想求死,不願意活下去,是怎樣的痛苦讓她強烈的想逃開這個世界,難道他真的錯怪她了?她是真如她所說的那麼愛自己?她對他的愛是真的?!

小四愛他,他卻那麼狠的用話傷害她,讓她活不下去,是這樣嗎?是這樣嗎?祈正硯抓著頭想在紊亂的思緒中理出頭緒。

他邊想邊無意識的走出加護病房離開醫院,他沒去公司,又回到家里。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的左臉頰腫了,嘴角也淤青了一塊。忍著痛為自己上藥,然後祈正硯失神的躺在床上。

一閉上眼,腦里全是赫語虛弱的模樣,他翻個身不願再想,卻揮不去她的身影。醫生說她若沒換心就活不過這幾天,而換心又充滿許多的變數,所以她要活下去必須依靠奇跡。

奇跡?!這世上哪有什麼奇跡?一個人要靠奇跡生存,不等于被宣判必死一樣?死,赫語會死,她會死……祈正硯驀然睜開眼,死?!想到赫語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他的心劇痛了起來,不,他不要小四死,不要她死,不管她做了什麼事,她都不可以死,做錯了可以改的,只要有生命在,什麼樣的錯事都有改過的機會,只要改了,不就沒錯了嗎?

那她怎麼可以死?她要活著向他認錯改過啊,怎能死?不可以,不可以!

祈正硯從床上跳起,立刻沖出門,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小四!他要去見她,告訴她自己可以原諒她,只要她好過來向他道歉,他什麼都可以原諒她。

她忘了她要陪他看星星、陪他吃日本料理嗎?他不在乎她能不能生育,不能生他們可以收養啊!不在乎她是不是四兒,他要的是小四,不是夢中虛幻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忘了她的誓言,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她怎能食言?不可以!

在前去醫院的路上,祈正硯在心中不斷的念著小四的名字,完全想通了這些日子以來為何自己會這樣彷徨無著,他等不及要將答案告訴小四!

「你又來做什麼?」再度看到祈正硯,赫愷的臉色仍是沒有變好。

「我要見小四!」祈正硯堅定地回答。

「我不準,快走,免得我動手打人!」赫愷斷然的拒絕了。

「就算會被你揍,我也要見小四,我要見她!」祈正硯的態度堅決,氣勢不比赫愷弱。

赫愷見祈正硯的眼神有了些變化,沉吟一會兒之後讓開了身體,丟下話,「你最好讓小四活回來,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祈正硯明白,若小四真有萬一,他也不會原諒自己的。走入病房,在換衣間穿上了隔離衣,經過消毒的手續,他走入了赫語的病房。

坐在床邊,祈正硯看著躺在透明氧氣罩中的赫語,她枯槁的模樣狠狠揪著他的心,她的模樣比他在外面看到時更糟。祈正硯痛苦的將臉埋入手掌中,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小四?為什麼?

想到自己要和小四說的話,他打起精神,壓抑著心慟,用心去呼喚她︰「醒來,小四,祈大哥來看你了,你快醒過來,快醒來……」

彷若接收到祈正硯的訊息,赫語真的緩緩張開了眼楮,小臉慢慢的往他這邊移動,最後兩人的眼神相遇了。

「嗨,小四!」祈正硯想輕快的打招呼,開口的聲音卻是那般的悲傷。

赫語嘴角微揚,對祈正硯笑了,聲音虛弱得幾不可聞,「嗨,你又來了,你的主人今天好不好?忙不忙啊?他還在生我的氣嗎?不過,你能到我夢中陪我,我已經好滿足了。只是我想向你的主人說聲對不起,可惜我沒有機會了,你幫我告訴他好嗎?若祈大哥夢到我,我一定會對他說對不起的,還會說我好愛他,祈大哥,我真的愛你,我沒騙你的,沒騙你……」

祈正硯剛開始不知道赫語在說什麼,仔細想想後他才明白,原來赫語以為自己在作夢,他來到她的夢中,而她在對夢中的他說話。在她昏迷時,都是這樣和夢中的他說話嗎?

一股酸意沖上祈正硯的眼眶,他哽咽地對著她叫︰「小四,你不是在作夢,我是祈大哥,真真實實的祈大哥,我來看你了,我知道你沒騙我,我也相信你愛我,小四,你快看看我,我真是祈大哥啊!」隔著透明氧氣罩,他握住了赫語被綁著的小手。

赫語虛幻的淺笑著,好真的祈大哥,這是她作過最美麗的夢了,含著笑意,她又沉沉的陷入黑暗中。

祈正硯看赫語又閉上眼,急得在旁大叫想喚醒她,「小四,小四……」見她沒醒來,他又猛力按著緊急鈴,醫生、護士馬上沖入病房里。

「小四她昏過去了,她昏過去了!」祈正硯亂慌無措地叫喊。

醫生為赫語檢查了一下,告訴祈正硯︰「赫小姐這樣的情形是正常的,她的體力流失太厲害,無法清醒很久,昏睡的時間會愈來愈長,醒的時間相對就會愈來愈少,直到她無法再醒過來為止。」

無法再醒過來,那不等于死了嗎?祈正硯跌坐回椅子上,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痛苦,抱著頭輕聲的啜泣起來。

醫生嘆口氣,只能搖搖頭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只小手輕拍著他的肩膀,他才抬起淚濕的臉。

「祈大哥!」心兒蹲在他面前,輕聲叫喚,眼楮也是紅的。

「我想告訴小四,我不生氣,我原諒她了,我要和她結婚,婚禮還是按照原計畫舉行,她不必生孩子,我們兩人世界就夠甜蜜了,婚後我們可以半年時間在日本、半年時間在歐洲,聖誕節時就全家人聚在台灣一起過節。她一定沒在日本過過年,我們要一大早起來到廟里拜神,以求新的一年平安健康,我們可以在一起做許多事,但這些都是其次的,我最想告訴她,我愛她,我愛她,我愛她,要我說千萬次我愛她都行,只要小四能好起來,我只要小四好起來,我真的愛她啊……」說到最後,祈正硯已是泣不成聲。

至今他才明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人消逝是多大的痛苦,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更希望自己能替她受苦,他願意付出所有只求時光倒轉,回到小四沒病倒之前,回到那場不必有的爭執之前,那他就能阻止一切悲劇發生。他會跟小四說,知錯能改就可以了,他還是愛她的,就如同她愛他一般啊!

心兒明白祈正硯的悔與痛,在這最重要的一刻,他終于看清楚自己的感情,只求上蒼別再捉弄這對有情人了,讓他們有個美好的結局!

老天爺,你听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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