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 第二章
中午時間，王道離開公司到外頭餐廳吃飯。
從大馬路轉入一條小巷，他走進常去的日式餐館，這家餐館雖然不大，道地的日式味道卻吸引許多懂門道的饕客前來，餐館里已坐了八分滿。
吧台後體型圓胖的老板見到他熱絡地招呼，「王先生，請坐。」
王道在吧台前坐下。
「還是老樣子嗎？」老板殷勤問道。
他點點頭，「麻煩了。」
「今天進的魚都很新鮮，做出的握壽司會更好吃，要清酒嗎？」
「給我一壺吧。」清酒溫和香醇，他喜歡淺飲一盅潤喉。
一旁的老板娘立刻快手快腳的送上清酒。
王道拿起小巧的酒壺倒了杯酒，執起酒杯聞著甜醇的酒香，听到紙糊的和室門被推開，老板有禮的招呼聲隨即響起。
「歡迎光臨，孟小姐，真是好久不見了。」
「老板，好久不見，我好想念老板所做的壽司和生魚片呢。」
略帶熟悉的聲音讓王道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昨天被他撞到的女子，她在老板的招呼下在他身旁坐下。
「孟小姐。」王道輕喚。
孟蒹葭轉頭，看到他時露出了詫異的神情，「王先生，是你，真巧啊。」巧？才怪，她可是特意打听過前來堵人的。
老板娘送上茶，「原來孟小姐和王先生認識啊。」
「算是吧，王先生是我店里請不來的貴客。」孟蒹葭別有含意的瞄了王道一眼。
「王先生，孟小姐所開的客PUB在這一帶可是很有名的店，很受高級白領上班族的喜愛呢！王先生，你該去看看，不會讓你失望的。」老板娘好意的幫著打廣告。
孟蒹葭微笑的朝她點下頭，「謝謝老板娘的美言。」
老板娘笑笑的走開。
「我昨晚公司有事加班，所以沒去赴約，對不起。」王道說明。
「所以我說有人的道歉是放在嘴里，沒有誠意。」孟蒹葭撥開額旁發絲，露出仍貼著OK繃的傷痕。
「今天的午餐我請客，當是賠罪。」王道提出。
「我不要打折的誠意。」她的意思很明白。
看來她就是非要他去光顧她的PUB不可。王道對于孟蒹葭的堅持有些無奈，不過撞傷她的人是他，看來他也只有順她意去一趟了。「好吧，我今晚會去客PUB。」
「我可以相信嗎？」她疑問地看著他。
「我不會再食言，-喝清酒嗎？」
孟蒹葭點頭。
王道向老板再拿個杯子，倒了杯酒給她，「當是我的道歉，當然晚上要請-的酒也不會忘的。」
這還差不多，孟蒹葭拿起酒杯，大方和他踫了杯子喝下清酒，接受他的歉意。
「中午喝酒，不會影響下午的上班嗎？」
「只是一壺清酒，沒事的。」
「意思是你的酒量很好。」男人大都愛夸贊自己的好酒量。
王道只是淡淡一笑，「普通。」
他就是這點可取，溫溫厚厚的，一副沉穩模樣，不同于時下許多個性毛躁的男人，叫人感到安心自在。
這時，老板送上了握壽司。
「一起吃吧。」王道將筷子遞給她。
孟蒹葭也不和他客氣，夾了塊鮭魚握壽司吃下，入口的鮮美滋味讓她忍不住稱贊道︰「老板，你的手藝又進步了，你做的握壽司永遠是最好吃的。」
老板被夸獎的笑開了臉，「謝謝，孟小姐，我知道-愛吃鮭魚握壽司，王先生也和-一樣，我多請你們一盤，以後你們一起結伴來吃飯，我可以優惠招待你們。」
「老板謝謝，下回也記得來我店里坐坐，最近我調配了一些新酒，要請前輩嘗嘗給個評語。」孟蒹葭笑著響應。
「我玩酒瓶是很久以前的事，哪敢稱前輩，不過-調酒的功力真不差，速度快，動作也夠優美，調出的酒味道都很純正，不錯、不錯。」老板朝她豎起大拇指。
孟蒹葭笑容可掬，轉頭看著王道，「你今晚也來試試我的新酒吧。」
她燦爛的笑靨讓王道不自覺隨著漾起笑容，「我會去的。」
這男人還滿上道的，被爽約的氣也散了，等他去了客後，保證一定會喜歡上那里的，她很有信心。
至于會喜歡她嗎？呵呵，那更是無庸置疑了。
今晚，客PUB里生意很好，工作人員都很忙碌，孟蒹葭帶著滿臉笑容在吧台後為客人調酒，吧台前坐滿了與她熟識的男客，眾人熱絡的聊著天。
剛下班還穿著一身西裝的鐘仁豪走入PUB，直接來到吧台，「我想找位孟蒹葭小姐。」
孟蒹葭微笑看著他，「我就是孟蒹葭，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
「孟小姐，我是代替王道來向-說一聲，他被公司高層找去參加飯局，沒辦法前來了，對不起。」鐘仁豪受托來說明。
孟蒹葭臉上的笑容微僵了下，那男人還是失約了。「這種事他打電話來告訴我就可以了，實在不用麻煩別人跑一趟。」除非他連她的名片都弄丟了。
「可能他不曉得這里的電話吧，才會急匆匆的通知我，要我來告訴-，他真是有事所以不能過來。孟小姐，-和王道不是昨天才認識的嗎？交情怎這麼好？我很少看他如此緊張一個約會。」鐘仁豪很有疑問，見她直看著他，又開口說︰「我是王道的表弟，會問是因為關心他。」
听到他是王道的親人，孟蒹葭馬上又亮出了笑臉，在吧台前清出個空位，「請坐，先生貴姓？我請你喝杯飲料。」
鐘仁豪坐上高腳椅，從口袋里拿出名片遞給她，「不必客氣，我姓鐘。」
孟蒹葭看著名片，「原來鐘先生也在『龍』保全工作，還是業務主任呢，幸會，到客，怎可以不喝杯我特調的飲料呢，鐘先生等會要開車嗎？」
鐘仁豪點頭，「要開車回家。」
「那就不能喝酒了，我幫你調杯『椰林春光』吧，不合酒精，有著濃濃的椰香，是很夏天的飲料。」這是由藍姆酒為基礎的調酒，除去藍姆酒就變成老少適宜的椰香飲品。
手忙著做事的同時，孟蒹葭也提出問題，「『龍』保全能將王道從美國的FBI挖角過來，身為他的表弟，你一定也出力不少吧？」
鐘仁豪笑著回答，「表哥那時就有離開FBI的念頭了，我只是順水推舟將他介紹給公司，公司中意他的經歷，表哥也對『龍』保全所給予的工作性質很滿意，所以就回台灣工作了。」
「王道應該回台灣不久吧？」
「才一個月。」
將酒倒入一只老式杯里，裝飾上菠蘿片和紅櫻桃，孟蒹葭將特調的「椰林春光」送到鐘仁豪面前，「喝喝看，合不合意？」
「謝謝。」鐘仁豪拿起杯子嘗了口，濃郁的椰女乃香味充滿嘴里，他稱贊道︰「可以感覺到些微的酒味，卻沒有酒意，很好喝。」
「喜歡就好。王道能加入FBI，應該具有美國公民的身分，他是從小在美國長大吧。」孟蒹葭再問起。
「孟小姐以乎對王道的事很感興趣？」鐘仁豪看出來了。
「當然，FBI名揚四海，任誰都會有興趣的，何況王道也是個有足夠吸引力的男人啊。」她大方的表示。
「孟小姐真直爽，王道雖然是在台灣出生，不過三歲時就和父母移民到美國了。」孟蒹葭美麗又爽朗，讓鐘仁豪對她很有好感。
「那他一定對台灣很陌生，他父母有一起回台灣嗎？」
「阿姨、姨丈早過世了，他的親人不多，因為我父母也在美國，算是他最親的親戚，我是他在台灣唯一的親人，所以他目前是住在我家里。」
「這樣不是會影響到你們夫妻生活，方便嗎？」他手上戴著婚戒，表明是已婚身分。
「表哥是有想搬出去住，可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
這話給了孟蒹葭一個想法，她沒有猶豫就說︰「剛巧我朋友有房子想出租，房子寬敞干淨，家具一應俱全，還附有停車位，又離『龍』保全大樓很近，只有兩條街的距離，他還可以走路上班，不知道王道有沒有興趣？」
「听起來很不錯，我會告訴表哥的，看他的意思。」她還真有心。
孟蒹葭拿了張紙，寫下個名字和一串電話，交給鐘仁豪。「王道若有興趣就打電話找這個人約時間，不過別告訴他是我介紹，我約了他兩次，他都失約，我怕他會不好意思去看房子。」
鐘仁豪收下紙放入口袋，「好，我不說，就由表哥自己作決定。」
「我的朋友一定會很歡迎有個曾是FBI探員當房客的。」
想當然耳，這就如同請了個保鏢般，保證身家安全無虞，但是保鏢本身呢，他能否安然無恙，她就不敢擔保了。嘿嘿，孟蒹葭笑得有絲不懷好意。
周末假日，王道一身休閑打扮的來到一棟大樓前，對對手里的地址和門牌確定沒錯，他按下三樓的電鈴，很快就從對講機里听到男子的聲音傳來。
「誰？」
「我是王道，來看房子的。」
「上來三樓Ａ座。」男子回了話，大門也同時嗶一聲開了鎖。
王道推開鐵門進入，不大的樓梯間雖然沒有明設的管理員，不過牆角裝設有監視器，表示有人看管，地方也打掃的很干淨，只有三樓，他沒搭電梯，直接走樓梯上樓。
租屋的資料是仁豪給他的，據他說，那是很不錯的房子，仁豪本也想一起來，不過他岳父家有事，他只好和老婆一起回娘家了
他來到三樓Ａ座前，還未按電鈴門就被打開，一名高瘦長得斯文秀氣的男子站在門後比了個手勢，「請進。」
「謝謝。」王道進入屋里，抬眼打量著環境，十多坪的空間加上挑高樓中樓的設計，讓房子顯得很寬敞，米白牆壁配著木質地板，客廳放了組素色沙發，電視、音響皆有，一旁的餐廳擺著方形餐桌，他看入半開放式的廚房，里面是新穎的歐式流理台。
「原本的流理台太陳舊被換掉了，這是不久前才新買的。那扇門後是浴室，采干濕分離式，另一扇門後就是房間了，你可以進來看看。」平凡帶著王道走入房間。
平凡是萬分不願意做這種事，感覺就像欺騙善良書生入盤絲洞般，只不過差別在滿臉落腮胡、身材高壯的王道不像個書生，但一樣將成為受害者，可是他被恐嚇要在店里公布他的電話，為免受到無聊的蚤擾，他也只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王道看著五、六坪大的房間，放了衣櫥、鏡台和床外，靠窗邊還有張書桌和書櫃，陽光從大面窗照入，讓房間一片明亮。
「這間原是客房，所以家具很齊全，枕頭、被子都收在床頭櫃里，你只要帶著行李搬進來就行了。」平凡介紹道。
王道將房間看了圈後走回客廳，抬頭望向樓上。
平凡在旁說明，「樓上是主臥室，還有間開放式的小書房。」
「就你一個人住在這房子里？」
「我不住這里，我只是與房東認識，她比較忙，所以由我幫她處理租房子的事，樓上的房間就是房東的，你若租下，樓下可以任你自由使用。」但最好別租，那他就不必背起助紂為虐的罪名了。
只可惜平凡要失望了。
「月租多少？」
「一萬二，含水電。」
很合理的價格，環境他也很喜歡，王道決定了，「我租下，如何付款？」
「還需要兩個月的押金，簽一年的契約，你可要想明白，考慮清楚。」平凡加重語氣。
王道微笑，「我很清楚，也都同意。」
平凡暗嘆一聲，為這男人哀悼。「租金用銀行轉帳，帳號我會給你，契約書我也準備好了，你看看吧，沒問題就簽名吧。」他拿出預備好的文件遞給王道。
王道審視後，很干脆的簽下契約書。「我等會就會去轉帳。」
木已成舟，他還能說什麼，平凡收起契約書，將鑰匙交給王道，「恭喜你，你已經成為這屋子的房客了，附屬的停車位就在地下室的Ａ３位置，你今天就能搬進來，也請你好好保重。」
王道微笑，「謝謝。」
平凡拿起背袋往外走，「房子就交給你，我離開了。」他開門走出屋外，在關上門之前，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里話。
「小心房東。」他已盡到告知的責任，希望王道能夠明白。
王道模不著頭緒的看著關上的門，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思索了一會兒還是不了解，不過是租個房子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算了，以他的經歷，他相信任何的意外都難不倒他的。
拿著鑰匙，王道也離開了，既然租到房子，就趁著這兩天假日收拾行李搬家吧。
陣陣香味傳來，引得在睡覺的人忍不住翻來覆去，身畔的抱枕都被她踢到床下，最後還是敵不過饑餓的折磨，不得不醒過來。
睜開眼楮，孟蒹葭的神智一時間還無法完全清醒，只知道那股好香的味道，讓她肚子好餓。
誰在煮東西啊？掩嘴打個呵欠，她有些迷迷糊糊的起床，套上毛茸茸的大腳拖鞋，尋著味道下樓，走入廚房，一眼就看到放在小吧台上冒著熱氣香噴噴的意大利面，立刻精神一振，受到吸引的快步走過去。
身後輕微的腳步聲讓正在清洗鍋子的王道起了警覺心，雙手水珠一甩，隨即轉身出手擒拿侵入者。
「啊！」孟蒹葭還沒弄清發生什麼事，手腕和頸子同時感到一陣刺痛，嚇得她尖聲大叫，人馬上清醒了。
「放、放開我……」她掙扎著想擺月兌桎梏。
看清來人是誰後，王道趕緊松手，訝然問︰「怎麼是-？」
孟蒹葭喘氣撫著喉嚨直咳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王道扶她坐到高腳椅上，倒了杯水給她。
她接過杯子，喝下水潤喉後，喉嚨總算沒那麼難受了。「天啊！你想謀財害命啊，好痛。」她模著剛被掐住的頸項埋怨。
王道到浴室拿來新買尚未用的毛巾，浸冷水後為她敷著微泛紅的頸子。
她按住毛巾，甩甩左手，「手也好疼。」
王道握住她的手，輕輕的為她柔捏著被他大力抓紅的細瘦手腕，「-不該偷偷模模的出現在我背後，這是很危險的事，-怎麼會在這里呢？」
「什麼偷偷模模，這可是我的家耶！」孟蒹葭沒好氣的反駁。
「-的家？」王道一臉驚愕。
「是我的家，有什麼不對嗎？」她眨眨水汪汪的眼楮看著他。
「昨天那人沒說這是-的房子。」竟然是她的家？
「那你有問他，這房子是誰的嗎？」
「沒有。」他大意疏忽了。
「是我的家又怎麼樣，這里不好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以為房東是男性。」他直覺的認定。
「錯，就是因為女房東才要找男房客，這樣東西壞了就有人可以修理，而且也安全多了。」孟蒹葭提出她的正當理由，卻笑得像只小狐狸。
王道有種被設計的感覺，像是她挖好了陷阱，他卻自投羅網，接著他想起昨天那男子最後的一句話－－小心房東，指的就是她嗎？不過她一個弱女子又有什麼好可怕的？
就在王道思索時，孟蒹葭已經拿下毛巾，自動自發的吃起意大利面來了。「好吃，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也會做菜，真好吃。」
王道回過神，看她津津有味的吃著他的晚餐，不禁微皺起眉頭。
孟蒹葭露出一副無辜受害者的模樣，「我真的好餓呢，這盤面就當是你的賠罪，你再另外煮過好不好？」
她都這麼要求了，他還能說什麼，王道轉身拿起鍋鏟為自己的晚餐奮斗。
孟蒹葭暗自竊笑，沒想到他除了身手好外，還有好手藝，收這個房客真值得。
她吃東西一向認真迅速，當他翻炒配料發出香味時，她已經吃完意大利面了，跳下高腳椅走近瓦斯爐。
「真香，你是怎麼做的？」她探頭想看。
「小心，會被油濺到。」王道將她拉後些。
順勢倚著他，孟蒹葭抬起臉問︰「你住的還習慣嗎？」
在濃重的洋蔥蒜香味里，他仍能聞到她身上散發的女性清雅香氣，熟悉的引動他的記憶，「我房里的被子是你的？」
「被胎是我新買的蠶絲被，不過被套是我用過的，淡藍色應該男性也能接受吧，你不喜歡嗎？」
他搖搖頭，「沒有，謝謝。」
「不用道謝，只要你以後常煮東西給我吃就好了。」他的意大利面比餐廳做的還好吃。
她可愛的饞樣讓他好笑，「有機會我會的。」
「啊，你的菜要燒焦了。」孟蒹葭提醒他，看著他連忙翻動鍋里的配料，她笑得開心，原來看男人做菜是這麼愉快又好玩的事。
等意大利面煮好後，她想起該做的事，「你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吧？」
「都弄好了。」
「那好，我們就約五點半出門。」
「去哪？」王道不明白。
「好客色啊，你忘了你還欠我一杯賠罪酒嗎？」由她親自押人，就不相信他還能再爽約，他連著失約兩次，已經讓號稱男人堆里常勝軍的她威信開始受到質疑，她怎能讓他打壞自己的招牌呢？
她還記著這仇，令王道有些哭笑不得，看來他若不還清，她可能會一輩子念念不忘。「好吧，我和-同行。」
「那我去準備了。」孟蒹葭歡欣的踩著輕快的腳步上樓。
王道搖搖頭，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女子難纏，更有預感，往後他的生活絕對不會太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