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艷,嬌! 第九章
已過三更了,躺在床上的花艷卻仍睜大眼看著身旁空蕩蕩的位置,了無睡意。
段干世瑋已有兩天沒來看她了,因為要處理重要的政務而忙得不可開交,無法分身來慈儀宮。
他為了國事不能陪她,花艷當然能諒解,只是這事卻恰巧發生在她訴出真情之後,而她又沒听到他的愛意回應,她心中難免會有些揣測。
他愛她嗎?真的怞不出一點時間來見她嗎?什麼國事會重要成這樣呢?他是不是有秘密在瞞著她?教她的心患得患失。
這三個月來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以他對她的驕寵,他竟然可以忍受兩天沒見到她,這也教她痴心,為何之前什麼事都沒有,卻偏偏在她表白自己的愛意後才有事,時間太巧合了,讓她不起疑心都不行!
花艷皺起秀眉再翻個身,心頭被迷惑糾纏。
之前他還派侍衛特別交代她別去御書房打擾,他難道不曉得她會擔心嗎?而且他身上還有傷,御醫可有天天為他換藥診治?
越想就令花艷越心煩。不行!她不能再坐著等待消息,她要主動出擊,他不能來看她,她去看他總可以吧,對于他的命令,她一笑置之,她想怎麼做誰也阻止不了,這當然也包括他。
心里有了決定,花艷壓在心口的郁悶解開了許多,不過還是翻來覆去地耗了不少的時間,她才迷糊的睡著。
隔天,何御醫被叫來慈儀宮問話。
花艷在大廳接見何御醫,「何御醫,皇上身上的傷勢如何了?」
「啟稟皇後,皇上年輕體健,身子骨好,傷口愈合得很快,肩上的淤青已經褪去了大半,再過個兩天就會完全復原了。」何御醫說道。
「這樣就太好了,皇上可需要進補以恢復元氣嗎?」花艷關切的再問。
何御醫回答,「皇後有心,微臣可以開些補筋活血的藥材給皇後,皇後就用這些藥材炖煮雞湯給皇上補身子,很有助益的。」
「那就有勞何御醫了!」她可以利用送補湯到御書房時順便見見他,一舉兩得。
炖湯要親力親為才有誠意,所以花艷再次來到御膳房,不同于上回要煮怪菜捉弄人,這次她很用心的炖雞湯,每一個步驟都是自己來,細心謹慎,務求做到盡善盡美。
炖湯最重要的是火候和時間,花艷早上開始炖煮,午膳也待在御膳房簡單用過,所有的心思全放在雞湯上,直炖了三個多時辰,才大功告成。
花艷試了口湯,味道清甜不膩,甘美好喝,而且帶著淡淡的藥香,讓她滿意地盛入盅里,由紅玉捧著,隨她走向御書房。
守在御書房外的江杭嶼與花艷來到,趕忙行禮,「見過皇後!」
「本宮炖了補湯要呈給皇上。」花艷說了聲,就想進入御書房。
江杭嶼急忙阻止,「皇後,皇上下令不準任何人打擾!」
「皇上現在是一個人在御書房!」花艷問他。
「不是,韜王爺在御書房里和皇上議事。」江杭嶼回答。
「這就表示皇上所指示的任何人也有例外的,並不包含親近之人,韜王爺能進入,本宮怎麼不行呢?紅玉,將雞盅交給本宮!」花艷伸手拿過雞湯,走進御書房。
江杭嶼無話可說,只得放行。
花艷蓮步輕移地走入御書房,看到段干世瑋和韜王爺都背對著門在交談。
「皇兄,你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你為何遲遲不行動呢?」韜王爺說著。
段干世瑋回應,「這事朕自有打算,要怎麼做朕會自行處理的!」
花艷听出他們似乎有爭執,氣氛不太好,她忙要出聲,企圖化解他們兄弟倆的不快,不過韜王爺的話比她更快說出。
「皇兄,你若真明白,就不會避在御書房里不去慈儀宮,你這樣能逃避多久?皇嫂一定會起疑的,你又要如何向她解釋呢?」
段干世瑋冷笑,「朕為什麼要逃避?又何需解釋?花艷可是朕的復仇對象,朕不必理會她的反應!」
「皇兄,你在自欺欺人,你若只視皇嫂為復仇對象,怎會躲著她、不敢見她呢?如今她連心都輸給你了,已是一無所有,要打擊她,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了,你怎麼不動手呢?」韜王爺直言道出。
「朕不做自有朕的道理,皇弟,你今天來如果只是為了花艷的事,那你請回吧,她是朕的問題,朕要親自解決,不假他人之手!」段干世瑋的話里不帶感情,極力要表現出冷酷。
「我真不了解皇兄你還有什麼樣的解決方法,不就是將皇嫂打入冷宮,教她嘗盡被人始亂終棄的痛苦,這也是你對皇嫂虛與委蛇、要贏得她芳心的原因啊!現在的計劃完全成功了,讓皇嫂愛上了你,可是皇兄你卻退縮,不敢完全最後一步,難道皇兄後悔了?不想傷害皇嫂?還是皇兄你也情不自禁愛上皇嫂了呢?」韜王爺咄咄逼人地想逼出他的真感情。
這話擊中了他的痛夢,讓段干世瑋跳起來,怒聲駁斥,「住口!朕不準你胡說,朕既然當初訂下計劃要斬盡花艷的銳氣,教她吃足苦頭,這也是她應得的!她刁鑽驕縱,任性可惡,不配讓朕喜歡,你以為朕會做自打嘴巴的事嗎?朕不是呆子!花艷絕對會得到她就得的懲罰,朕不會心軟!」語氣萬分肯定,也是說給他自己明白,他不想做失顏面的事,尤其是為了花艷,他的理智不允許。
瓷盅摔在地上的聲音讓他們急忙轉過身,兩雙眼楮對上花艷驚駭、痛心的眼神;韜王爺一臉驚訝憐惜,段干世瑋則是愕然,後又面無表情面對。
花艷小手緊緊地捉住襟口,睜大眼楮看著段干世瑋,她痛苦得幾乎說不出話話,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你……你真這……這麼恨我?」
段干世瑋移開眼光,不悅下令,「朕不是要你留在慈儀宮嗎?你馬上回去!」
「你不敢對我說你恨我嗎?那為何要用這樣下流的手段欺騙我的感情呢?為什麼?」花艷大聲問他,神情悲憤。
「大膽!這是你對朕該有的態度嗎?你若不想提早吃苦頭,就閉上嘴回宮,別來煩朕!」段干世瑋甩手背對著花艷,冷情的撂下話。
花艷的心早在听到段干世瑋的復仇計劃時就碎了。
原來所有的恩寵、疼愛都是假的,目的是要陷她身心俱失,任他宰割,實在是太可笑了,這就是她全心愛上的人嗎?是她審視再三才放心去愛的人嗎?越謹慎反而受害越大,她就應該得到如此嚴厲的報復嗎?要賠出她的所有,這個代價也太大了!
再見到段干世瑋絕的態度,無異是在她殘破的心上再多砍幾刀,花艷小臉血色盡失,整個人搖搖欲墜,心頭已千瘡百孔。
她苦笑著譏諷,「段干世瑋,你除了恐嚇、欺騙外,對我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我真是看不起你,你還是以前那個膽小、蒼白的小矮子,不過那時你是人長得矮小,現在你卻是心境矮小,你是小矮子,一輩子都是。」
段干世瑋身影一閃來到花艷面前,大手用力抓起她縴細的手腕,憤怒不已,咬牙命令,「收回你的話!否則朕就讓你立刻命喪午門!」
韜王爺嚇了一大跳,忙開口要求情,「皇兄,別這樣,事……」
「韜弟,你退下,這里沒有你的事。」段干世瑋打斷韜王爺的話,命令他離開。
韜王爺擔心的地說著,「皇兄,現在這樣子,臣弟如何走得開呢,我……」
段干世瑋不耐煩的嚴厲重申,「下去!這是朕的事,朕不準別人插手,下去!」
韜王爺只得听命退下。
段干世瑋注意力再放回花艷身上,「朕要你的道歉,否則就用你的命來交換。」雖然她滿是痛苦淒楚的情神教他心生不忍,可是他也無法釋懷過去的陰影,他就是要壓下她的傲慢,教她完全臣服于他。
花艷小臉一揚,「你想殺我就殺吧,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小矮子、膽小鬼!」她毫不在乎的繼續刺激他,絕望得只求一死,死了就沒有知覺了,一定好過她現在這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段干世瑋狂怒地舉起手,掌中灌注內力便要往花艷額上擊下,但是手來到她嬌美如花的臉前,卻怎麼也打不下去。
「你殺了我啊!怎麼不動手?你不敢嗎?還是不忍心呢?動手呀……」花艷悲憤交加地叫道,淚水像斷線的珍珠直落而下。
段干世瑋看著哭泣的花艷,頹然地放下手,禁不住心中的狂烈想念,轉而緊緊地抱住她這個熟悉又安全的氣息更讓花艷心痛,她偎在段干世瑋懷中哭得肝腸寸斷。為什麼要這樣待她?為什麼?他?他怎麼可以如此狠心絕情?
「我恨你,你這個壞蛋,我恨你、我恨你……」花艷傷心的用手捶著段干世瑋,發泄出心中的恨意。
她的恨再次提醒段干世瑋心中的結,他立刻推開她,臉色轉成得意的笑,「不,你是愛朕的,你愛朕,全心全意的愛上朕了!」
花艷用手掩住耳朵,搖頭狂喊,「不是、不是,我不會愛上無情無義的人,我恨你,我不愛
「你,我恨死你了!」
段干世瑋拉下她的手,明白清楚的告訴她,「你若不愛朕,不會這麼痛苦,不會這麼傷心,就是因為你愛著朕,才會如此的悲痛難過,這樣的痛楚朕曾嘗過,就是拜你的刁蠻妄為所賜,現在朕也讓你親身體會被人踐踏自尊的痛苦!」
「你可以用所有的方法傷害我,獨獨不應該用感情,難道你對我的好全是虛假?你真沒一絲一毫的喜歡我嗎?你一定也對我有感情的,我相信你的心會這般的冰冷無情,我不相信!」花艷悲泣哭喊。
她的痛讓段干世瑋涌起了殘虐的勝利感,他冷酷的繼續打擊花艷,「你最好相信,朕只要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服從,你就如同朕其他的妃子一般,只要滿足朕的女人,沒有什麼不同!如今你受到了教訓,朕可以網開一面,不深究你的罪過,只要你能好好地伺候朕,你一樣是朕的皇後,朕不會虧待你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段干世瑋的話斬斷了花艷僅有的希望,令她心寒,如今她失去了一切,輸得一塌胡涂。
「我不用你的施舍,你既然這樣恨我,我留下何用,我要回中儒國,這一輩子我也不要見到你了!」花艷強撐著不讓淚水再流下,臉色平靜的說著。
段干世瑋斷然反對,「朕不準,你已經嫁到南威國,是朕的皇後了,這一生都要待在皇宮里,不能離開!」
「你視我為仇人,既是怨我、怒我,也不要我了,為何不準我回中儒國呢?我不出現在你眼前,你眼不見心不煩,不是比較開心,又何苦要留下我這個心頭恨呢?」花艷哀慟的看著段干世瑋,語氣悲絕。
段干世瑋別過眼,怕自己承受不了她的悲傷而心軟,他強硬表明,「朕沒有不要你,你生是段干家的人,死是段干家的鬼,今生今世注定要留在南威國,哪里也不能去!」
「不要!我不要留下,你已經如願讓我受到教訓了,這不夠嗎?你還要怎樣折磨我才滿意?我們之間真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嗎?我不懂,真的不懂!」他的冷酷似利箭,一箭箭刺傷她,教花艷再也忍受不住,她哀聲大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再欺上她蒼白的臉頰。
「你不用懂,也不需要懂,朕是你的天,朕怎麼決定你便要怎麼做!回慈儀宮去,沒有朕的命令不準再離去,回去!」段干世瑋的語氣仍是冷漠。
花艷反抗拒絕,「我不回去,慈儀宮里充滿了虛情假意,我待不下去,我情願去冷宮,至少那兒干淨無偽,遠離欺騙造假,這不也是你最終的計劃嗎?我不為難你,我自願前去冷宮!」
丟下話,她身就要離開。
段干世瑋飛快閃身站在花艷面前,阻擋她的去路,「你去冷宮不過是要逃避朕,朕不準,你只能待在慈儀宮,不準去任何地方!」他偏不讓她逃開。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做你的金絲雀,再讓你玩弄下去,我寧可為婢為奴,就是不要做你的皇後,我不要、我不要!」花艷又悲又恨的對段干世瑋怒吼,繞過他就要往外沖。
段干世瑋輕易地捉住她,制止她的反抗,挑明了告訴她,「會,你會乖乖听話的,因為你和親的目的就是為了兩國和平,你不會想讓你父王的希望落空吧?還是你要你父王來求朕呢?到時他若明白是你惹得朕不高興,你想你父王會怪朕還是怪你呢?」
「你不能這麼做,這太卑劣了,你怎麼可以這樣逼我?怎麼可以?不要、不要,我承受不了啊!」花艷崩潰了,她身子虛軟的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
她哀泣的哭聲讓段干世瑋心如刀割,他無法再听下去,忙大聲喚來侍衛,命令他們將花艷送回慈儀宮。
花艷踉蹌的被扶著離開,原本燦亮的眸子只剩下了絕望、灰心,和怎麼也流不完的淚水。
她離開後,段干世瑋無神的走到龍椅坐下,揚唇大笑起來。他贏了,徹徹底底地勝利了!
只是笑聲听起來卻滿是空虛淒冷,他真的快樂嗎?應該是吧,畢竟得勝的人是他啊!
???
南威國皇宮每年的八月十五都會熱鬧的辦起中秋宴,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天公不作美,下雨的天氣破壞大家賞月的興致。
皇後沒參加中秋宴,這是讓宮里所有人都感到驚訝的事,皇後從不擺架子,待人親切,這是皇宮中眾人皆知的事,上回妃子們因她被貶冷宮,她除了很有誠意的向每位妃子賠不是外,還送了許多禮物當賠禮,眾位妃子雖然不太明白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也沒人責怪皇後,反而很高興皇後的平易近人,皇後也因此受到了後宮眾妃的愛戴。
中秋宴是大事,皇後沒出席,皇上的神情也不好,事情讓人感到奇怪,不過也沒人敢問。
花艷倚著欄桿停立在回廊上,眼楮看著沉浸在雨中的花園,偶爾她也能听到遠處隱隱傳來的樂聲,心中明白此時在宴會廳上一定很熱鬧。
如今這樣歡樂的場面,絕對不可能有她出現,她想段干世瑋不會想到她的臉,她只會掃興,所以她留在慈儀宮里。
不過才一天而已,她的身份已由最愛寵、得意的皇後變成了悲慘的棄婦。前一天,她正高興找到了自己所愛的人,也私心竊喜他必定也是深愛著自己,可是如今真相大白,她滿腔愛意換只是報復、欺騙,原來他最恨的人竟是自己,他根本不會愛上她的。
天啊,這是多殘酷的事實,往昔她的惡作劇,竟會種下這般可怕的惡果,對她來說那是無傷大雅的玩笑,但卻讓他這麼恨自己,使出如此手段教訓她,要她痛不欲生。
一片痴心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場,段干世瑋是如願地報復她,他一定很開心吧!能讓自己愛的人開心,她做得很好,做得真是好!花艷臉上浮起痛苦的笑容。
她還是深愛著他,雖然她嘴上說恨死他,但是心里她仍然是深愛著他,就算被他這般無情的對待,她卻同樣愛他,愛苗早已在她心中深植發芽了,她全心的愛著他,無法豁舍這份愛。
只是愛他越深,她就越痛苦,越被他殘忍傷得體無完膚。
為什麼她要遇上這樣的事,她真希望昨天沒擅闖御書房,沒發現真相,那她雖然被蒙在鼓時但至少不會這樣痛苦,她寧可做個不明事實的傻瓜,也不願當個了解一切聰明人,過著召集痛苦不堪、以淚洗面的日子。
愛上一個恨自己的人,她不明白自己要如何活下去?她還有辦法可以逃開這一切嗎?
花艷兩手用力壓著自己的頭。她好痛苦,心內像有一把火在燒著她,好疼、好疼,她該怎麼辦?該怎麼樣啊?
花艷大力呼吸,受不了的低叫出聲,整個人沖入花園。或許雨水能澆去她心中的火,讓她明白該怎麼辦。
不小的雨勢一下子就打濕了花艷,她漫無目的在花園里亂闖,希望雨能淋醒她,讓她舒服、清醒一點。
花艷淋著雨在花園里四下走著,走到兩只腳僵硬得動不了時,她隨意的在石椅上坐下,呆愣愣地以兩手抱著胸,在層層悉雲掩蓋的中秋雨夜里,孤獨一人品嘗著清冷淒涼。
不知道過了多久,花艷的神智陷入迷糊不清時,宮女的驚叫聲才略略喚醒了她,看到眼前出現的紅玉、紅楚,她微微一笑。
「只有你們對本宮是真心的!」說完,她慢慢地閉上眼,失去知覺。
「皇後,您在說什麼?您怎麼跑出來淋雨,這樣會生病的!」紅玉急著叫道。
「紅玉,皇後的神色不太對,皇後她……皇後、皇後……」紅楚後面的話轉成了驚喊,因為已經暈倒在她的懷里。
「快扶皇後回寢宮,快啊!」兩名宮女匆忙的扶起主子離開。
宮女扶她回房,為她換去衣裳後,她就醒過來了,但她卻拒絕宮女找御醫為她診治。
「皇後,您身子好燙,正在發燒呢,怎麼不讓御醫來看看呢?」紅楚擔心地說著。
「御醫治不了本宮的病,不要麻煩他們了。」心病沒有心藥,就算是大羅天仙也治不好她的。
「皇後,奴婢明白您的心情,但您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誤會終有解開的一天,很多事是急不來的,未來的路還很長,您需要有健康的身子才能應付啊,您就讓御醫來醫治您,好不好?」紅玉安慰著花艷,柔聲問起。
昨天下午,她們隨著淚流滿面的主子回到慈儀宮後,她便哭著說出一切的內幕,殘忍的事實刺傷了她的心,也震愕了她們,可是她們除了用話撫慰主子外,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花艷仍是搖頭,還慎重的吩咐紅玉、紅楚,「本宮現在不願意見任何人,所以沒有本宮的命令,,你們絕不能去找御食,本宮已經失去很多了,現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們兩人,希望你們不會欺騙本宮,本宮再也承受不起一絲一毫的打擊了!」她沉痛的話語讓人听得心疼。
「奴婢絕對不會欺騙皇後的。」紅玉、紅楚同聲回答。
「那就好,讓本宮休息吧!」宮女的忠心教花艷稍感安慰。
發燒的身子除了全身酸疼外,更是頭疼欲裂,又像有石頭壓住胸口般,讓她呼吸不順暢,整個人非常難過,花艷明白御醫可以輕而易舉就治她她的病,但是她不想這麼做,身子的不舒服可以轉移她心中的痛苦,教她不用專注去感受那種啃蝕心靈的苦楚。
已經沒人寵愛,又還有誰會心疼她是不是受苦呢?若真能病得毫無知覺,或許還是種幸福呢!
花艷自嘲的笑笑,一向存在她眸光中的旺盛活力已熄滅,以往的亮麗神采如今已不復見,她覺得自己像個油盡燈枯的遲暮老人,只等著最後的解月兌。
如今的她明白了,原來她愛上段干世瑋是需要賠上自己的性命,那就當是她對他的補償,她不會後悔!
不後悔的念頭縈繞在花艷腦海里,在病痛的折磨下,她沉沉地昏睡……
???
接下來幾天,花艷一直處在半清楚的狀態,她身上的高溫不曾褪去過,身子也急速虛弱,吃不好又睡不安寧,本是紅粉動人的臉色變成了慘白,她人也一天天地瘦削下去,只不過四、五天的光景,她整個人便衰弱得嚇人,更是嚇壞了紅玉、紅楚。
「皇後,奴婢求您,您讓御醫來醫治,您再這樣下去怎麼可以,奴婢求求您!」紅玉跪在地上懇求著花艷。
紅楚也是哭著哀求,「皇後,您已經病得這麼嚴重,一定要看大夫,否則後果奴婢真是不敢想象,皇後,求求您答應傳喚御醫,求求您……」
花艷劇烈的咳嗽著,胸口像被扎著那樣難受,皺緊的眉頭沒松開過,她承受著苦痛,掙扎出聲,「你們扶……咳……扶我起……來……」
紅楚忙手腳輕柔的扶起主子,讓她靠著軟枕半躺在床上。
花艷錦褥中伸出兩只手,分別拉住紅玉、紅楚,喘口氣後清楚的告訴他們,「現在本宮交代的話,你們要詳細記清楚,若本宮有什麼不測……」
紅玉哭叫地打斷,「不會的,皇後您不會有事的,您別嚇奴婢啊!」
花艷虛弱的再開口,「別打斷本宮的話,讓本宮說完它,萬一本宮有什麼不測,你們就拿著這塊鎮龍玉向皇上請求,將本宮的骨灰運回中儒國,埋葬在本宮自小長大的王宮里,並且告訴皇上,本宮不恨他,若時間能重來一回,本宮仍會選擇愛上他,不過不會再捉弄、欺負他了,也很他曾帶給本宮的快樂,更希望南威、中儒兩國不會因為本宮而壞了友好關系,能永遠和平相處。」說完,她費力的將鎮龍玉從頸上拿下,交給紅玉。
紅玉伸出顫抖的手接過,听到主子在交代遺言,她和紅楚早就哭腫了眼,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紅玉,紅楚,你們別哭,人都有生老病死的,這是正常輪回,人人都會遇上,不用太難過。」花艷虛弱的安撫兩名宮女。
「皇後,奴婢不要您有事,您不可以丟下奴婢不管啊!」紅楚放聲大哭。
紅玉淚流滿面,她拿著玉溫砩險酒鶘恚「我去找皇上,求皇上來看您!」她轉身就要快步離開。
花艷急忙拉住紅玉,這一使力又令她猛烈的咳了起來,嚇得兩名宮女急急地為她撫背順氣,
再倒了水讓她喝下。
花艷咳嗽暫歇,捉住紅玉搖頭地道;「別去,不準去!」
「皇後,您會生病,全是因為皇上,唯有皇上來看您,才能解去您的郁結,您才肯給御醫診治,皇後,求您讓奴婢去找皇上,奴婢要去找皇上!」紅玉哭著說。她實在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主子自虐下去。
「不可以,紅玉,本宮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點點的自尊,你若去找皇上,本宮連死都不會瞑目的!你答應本宮,不要去找皇上了。」花艷強撐起精神告訴紅玉。
主子說了這樣的重話,紅玉如何敢違抗,唯有含淚的點頭,將鎮龍玉渦︵牡氖杖牖忱鎩
花艷松了口氣,這一費神,她的體力支撐不住,又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醒來時寢宮里只剩她一人,花艷勉力的起身下床,落地要站立時,雙腿無力的讓她差點跌倒,她忙扶床沿站好。
花艷模模自己的額頭,她仍然在發燙,她的高溫似乎不曾褪去,也幸好這高溫讓她這些天都過得迷迷糊糊,少了許多的痛苦。
花艷緩慢的走出寢宮,外面又是下雨天,闃黑的夜空沒有一顆星子,她繼續往前走,穿過回廊從邊門離開了慈儀宮。
她腦子一片空白,腳卻明白要往哪里去,她心中也很清楚,她很想見他,她無法像他這般狠心絕情,她整個心都渴望再看他一眼。
拖著歪歪斜斜的身子,她跌跌撞撞地來到靖龍宮宮門外,她隱身在柱子後,痴望著宮門,這樣只要他一回宮她便能看到他了。
雨水洗不去她身上的火熱,她難過的抱胸倚著柱子,困難的喘氣,她的頭越來越重了,她好怕挨不下去。
花艷抬頭望著黑板,誠心祈求,讓她再看他一眼吧,或許這是她最後見他的機會了,求老天爺別讓她抱憾以終。
她使出全部的力氣支撐住自己,本就虛弱的身子,又經雨水一淋,她的生命已如殘燭夕照,走到盡頭了。
她以為自己撐不住終是要遺憾,卻听到「皇上回宮」的傳報聲,教她喜出望外地急忙睜大眼看去。
段干世瑋威風凜然而來,一樣的俊挺過人,一樣的卓爾超然,翩然一身、磊落豐采,展現令人信服的王者氣度。
段干世瑋的模樣映在花艷眼里,她貪婪的努力看著,想牢牢地記住他,今夜一別,她不知道能否有再見的時候,不過能親眼再見他,她已經很滿足了。
體力不斷的流失,她身子也不住的往下滑;段干世瑋即將走入宮里,她身子向前想多看看他,人卻站不穩的向前倒下,發出聲響。
「誰?」段干世瑋警覺的轉回身喝問。
侍衛江杭嶼飛身一躍來到花艷身旁,用劍抵住花艷的腦袋,命令,「來者何人?快說出名字!」
花艷氣喘得厲害,開不了口。
江杭嶼正想抓起花艷的頭,花艷就轉過臉來了,一看清她的面容,江杭嶼驚得大叫,「皇後,怎麼會是皇後,啟稟皇上,是皇後啊!」
段干世瑋聞言快速的趕過來,當他看到渾身濕透、披頭散發、衣衫凌亂、一身狼狽的花艷時,驚嚇愕然,訝聲地問,「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會在這里呢?」
花艷奮力抬起臉望著段干世瑋,想不到自己還能再听到他的聲音,心中一陣激動,氣血急涌而上,她受不住的嘔出鮮血。
「艷兒!」看到她吐血,段干世瑋大驚失色,慌忙蹲下將她緊擁入懷。
一踫到花艷,段干世瑋臉色更是駭然,濕淋淋的衣裳掩不住她如烙鐵般的體溫,「你的身子好燙,艷兒,你生病了,你……杭嶼,快去找御醫來,快去!」他焦急的大聲下令。
然後他感到胸前的衣襟被拉了拉,他忙低下頭,對上的是她絕美的笑靨。
花艷虛弱的笑著,她對段干世瑋無聲的做出「我愛你」的嘴形,這是她心中最深的渴睜,然後眼里的他被黑暗取代,她無憾離開了。
在宮女手中燈籠的照亮下,段干世瑋清楚的看到她的唇語,也見到她慘白無血色的憔悴臉蛋,和她形銷骨毀的模樣。
他震驚得明白到他將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