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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桃花劫 第九章

南金雕,北翔鷹,一南一北,是當今武林上最負盛名的兩大堡。

兩大堡不僅是以武立足江湖,所開拓的龐大商業更掌握了南北經濟動脈。居北的翔鷹堡主要以珍貴藥材、上好皮草及木材傾銷中原各地;而在南的金鵬堡則以獨特香料、紡織品聞名天下,無論哪一方的資產財力均堪稱富可敵國。

當君嘯塵帶著慕容十九跨進坐落于洞庭湖畔的金雕堡,她才知道他此番南下是有目的,原本她一直以為他純粹是在游山玩水。

若不是放心不下慕容十九,他並不打算帶著她談生意,怕漫長的會議會令她枯躁得受不了,但與其為她懸蕩著一顆心,不如讓她待在視線可及之處,這也是她會出現在金雕堡的緣故。

金雕堡老堡主一生收有四男一女的徒弟,個個文韜武略皆有杰出不凡之處,此刻和君嘯塵商議合作事宜的正是排行老二的陸宸昊。

他一見緊緊跟隨著君嘯塵的慕容十九,即刻打趣道︰「今日一見慕容姑娘,才知道昨日嘯塵何以匆匆離去,慕容姑娘絕俗的容貌果真世間筆墨難以形容,莫怪能夠輕易擒住他那顆放浪的心。」

他半真半假的揶揄令慕容十九羞窘不已,粉頸低垂,「讓二哥見笑了。」

「二哥」這個稱呼是跟著君嘯塵叫的,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南北兩大堡私下的交情如此深厚。

見美人嬌赧得抬不頭來,陸宸昊也適可而止的不再調侃,「慕容姑娘既來是客,總不能讓你跟著我們談這些悶死人的生意經,不如我請人帶你到漱雲樓,讓我師妹陪你喝茶聊天可好?」

慕容十九聞言一喜,「求之不得。」素聞金雕堡的漱雲樓主狄青霓刺繡功夫名冠天下,她早想結識這位天香國色的才女。

陸宸昊喚來僕從為她帶路,君嘯塵毫不避嫌的摟著她,在她耳邊道︰「至多兩個時辰我就過去找你。」

「嗯。」慕容十九點頭答應,不習慣在外人面前如此親昵,忸怩的掙開他,對含笑望著他們的陸宸昊微一頷首,便隨著候在一旁的僕從而去。

看著君嘯塵眷戀不舍的眸光,陸宸昊笑道︰「沒想到真有女人能讓你如此掛心。」

君嘯塵追隨她的視線有著赤果果的深情,「我也沒想到,但十九就是輕易的做到了,她是我今生惟一想廝守一生的女子。」

陸宸昊的笑意更深,「原以為要喝到你的喜酒比登天還難,沒想到你卻比我們師兄弟還早定下來。」

君嘯塵聞言瞥看他一眼,「我不介意你的婚事跟我一起辦。」

一句話頓時讓陸宸昊滿面通紅,尷尬中難掩幸福之色,清咳一聲,「咱們還是談正事要緊,免得慕容姑娘等你太久。」

********************

漱雲樓中,慕容十九和狄青霓相談甚歡,兩人一見如故,惺惺相惜,雖是初次見面,卻毫無陌生之感,大有相見恨晚之憾。

「十九,你真能瞧見月老綁的紅線?」狄青霓虛長慕容十九一歲,遂直呼其名。

「嗯。」慕容十九眼波流轉,毫不拐彎抹角的直問︰「姐姐是否已有心上人?」

迷人的紅暈立刻攻陷了狄青霓雪白的肌膚,她欲言又止的,接著一聲幽幽長嘆,水波瑩燦的粉眸夾雜著些許哀怨,甚是惹人憐愛。

「姐姐……」慕容十九被她的神情牽動,關切的握住她冰涼的小手。

又是一聲蕩人心魂的輕嘆,「也沒什麼,只不過……喜歡上的是一只呆頭鵝。」

慕容十九一愣,旋即笑靨如花,「姐姐不必擔心,只要我這雙火眼金楮一探,就算是只呆頭鵝,也包管教他無所遁形。」

狄青霓噗哧一笑,仍難掩愁思,「就怕紅線不是綁在我跟他身上。」

「不會的,」慕容十九本能的安慰她,「告訴我讓姐姐心心念念的人是誰,引我見他一面……」突來的腳步聲斷了她的話語。

是連袂而來神情愉悅的君嘯塵和陸宸昊。

「你們這麼快就談完啦?」

慕容十九的話一問完,君嘯塵的笑臉就有一點僵住了,忍不住微酸的口吻冒了出來,「看的出來你們聊得很愉快。」他用最快的速度和陸宸昊議定合作方案,為的就是怕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會無聊孤單,可看情形他是自作多情了。

他酸氣沖天的樣子,看得慕容十九又好氣又好笑,他不許男人接近她也就算了,居然連女人的醋也吃,太離譜了,斜睨了他一眼,警告他收斂一點,她可不想因他莫名的妒意成為笑柄,君嘯塵回她的是一記不悅的瞪視。

「昊哥,合作計劃已經議定了嗎?」狄青霓站起身來迎向他們,打斷慕容十九和君嘯塵的眉來眼去。

陸宸昊含笑頷首。

「這麼一來昊哥又要忙上好一陣子了……」

不可錯認的心疼和不舍令慕容十九豎起耳朵,一雙剔透明燦的瞳眸來回審視陸宸昊和狄青霓,莫非……

慕容十九的目光直覺的往下落,即見狄青霓腳下的紅線隱隱浮現,她的眼楮一亮,忙順著紅線延展的方向循望而去……霎時全身如五雷轟頂般的大震——

她……她一定是看錯了,狄青霓腳上的紅線應該是系在陸宸昊身上,她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的……慕容十九無法遏抑的劇烈顫抖起來,就是沒有勇氣抬頭去看和狄青霓腳踝的紅線相連系的那一雙腳的主人……

無邊無際的森冷寒氣一波波的自體內散發而出,層層的凍結她的心,但覺一陣氣血上涌,她的意識整個怞離……

「十九?!

********************

「不!」撕心裂肺的尖叫自慕容十九的喉嚨逸出,驚動了照顧她的君嘯塵,那充滿痛楚的聲音揪疼了他的心,萬般愛憐的將她顫栗不已的嬌軀擁入臂彎。

「十九……乖,我在這里……」他喃喃的在她耳邊低語,緊緊抱住她,企圖溫暖她冰冷的身軀。

可懷中的人兒像在與可怕的夢魘對抗,臉色灰白的毫無一絲血色,口中絕望的嚷著,「不……不要……不要這樣對我,不要……」

「十九。」驚見她淌下的淚,君嘯塵憂心如焚,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昏倒?而她的悲泣又是在哀求什麼?

「醒來!十九,快醒過來。」他命令著,如果可能,他會不顧一切的闖進她的夢境解救她。

他霸道卻驚悸的聲音穿透她夢里包圍著她的黑幕,劃開了一線光明,將她的意識帶回人間,佔著淚珠的長睫睜開,露出她迷的水眸,那飽受磨難的神情令他心口又是一緊。

「十九……」君嘯塵吻著她布滿淚痕的小臉,所展現的柔情使她啜泣出聲,縴獲藕臂死命的攀住他,那力道猶如他會突然消失一般的。

「別哭,」君嘯塵的心就要碎在她柔腸寸斷的哭泣中,「乖,只是夢而已,別哭了。」

她埋首于他頸側淚濕的小臉搖著頭無言的吶喊,不是夢,而是她最擔心的事終于出現了,他的紅線系的另一端不是她,竟不是她!在如此深愛他之後,這樣的結果教她情何以堪?

感覺到頸間灼痛人心的熱淚和懷中怞搐不止的身軀,君嘯塵快瘋了,神經從來沒有如此緊繃過,「十九,你夢到了什麼?說出來,我不準你一個人獨自承受。」

「不是夢……」她的聲音沙啞的自他頸間傳來,「是上天早已注定的,是早已注定的……」

「注定什麼?」君嘯塵捧起她梨花帶淚的小臉,紅腫的眼臉立刻引來他心疼的輕吻。

望著眼前這張深烙心扉的俊顏,椎心刺骨的劇痛再一次不留情的侵襲她已然碎裂的心,如果姻緣早在前生便已注定,蒼天為何又要安排他們今生相遇?難道只為了制造這一場教人心神俱裂的傷痛?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君嘯塵幾乎無法正視她眼中滿蓄的悲痛,「為什麼這麼傷心?十九,你究竟怎麼了?」

抬起輕顫的手指撫模他臉龐深峻剛毅的輪廓,每一觸踫都包含了無盡的愛戀,他可承受得住?對她愛逾生命的他,可承受得住命運的擺弄?

「十九……」他實在忍受不了她眼底顯露的絕望。

「嘯塵……」鮮少喊著他的名的嗓音沙啞得令人為之心痛,「咱們……咱們來世再做夫妻吧,咱們……先約定好,來世一定結為夫妻……」

悲淒的眸子、哽咽的語句在在掀起他內心不知名的恐慌,「你在胡說什麼?何必等來世,咱們今生就要做夫妻的,難道你又想反悔?」

慕容十九淚漣漣的搖頭,「今生是不成的,永遠不成的……」

一股突發的懼意狠狠的攫住了他,「你說清楚,什麼永遠不成?」

她無力的將頭垂向他的頸側,整個人猶如生命力在瞬間消失般的虛月兌,聲音空靈虛緲的飄入他耳際——

「我瞧見了你的姻緣線……系在青霓姐姐身上。」

君嘯塵聞言,臉色蒼白得如遭重擊,瞠大雙瞳的緊瞅住慕容十九刷白的嬌顏,如果她不是如此的傷心欲絕,他肯定會以為她是在捉弄他。

「不可能。」一開口他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可怕,方才竄起的恐懼正在他體內鯨吞蠶食,「你看花眼了,青霓……青霓的姻緣線怎麼會和我的牽連在一起?你……你看錯了。」

她也希望是她看錯了,但……她痛苦的閉上眼,泉涌的淚水自如扇的濃睫下潸潸直落,緊緊的回摟他不自覺輕顫的身軀,「如果逃避可以改變天命,那麼我寧可當做真是我看錯了,但我不能這麼自私,你注定該是青霓姐姐的。」

「不準你這麼說,不準!」君嘯塵驀的大吼,用盡氣力的擁緊她,仿佛要將她柔進身體,兩人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我是你的,今生來世都是你的,是你的……」

慕容十九綻放一抹淒美的笑意,失去顏色的面容在這剎那絕艷得猶如泣血的杜鵑,「是的,是月老綁錯了紅線,但天命不可違,咱們今生今世是永遠不能結合了。」

若要他屈服命運,他寧可下地獄和魔鬼對抗!君嘯塵略微松開幾乎要被他勒成兩半的慕容十九,神情堅決,臉色陰森的恍若鬼魅,燃著兩簇深紅火焰的瞳仁直直望進她凝霧般的水眸,「我不相信命運不能改變,就算你不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侶,不管得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你成為我的妻子。」慕容十九渾身一震,為他所發出的誓言而打顫,「嘯塵……」

抱起她,他沉郁的眸光倏然柔和了下來,「走吧,咱們回家。」

是的,回家。

如果她沒有出這一趟門,是不是就不會導致這一場以心碎為結局的邂逅?

幽幽長嘆,她疲倦的埋首于他寬闊的胸膛,依戀著今後不再屬于她的溫暖……

打開房門,憂心忡忡的守在外面的是目睹慕容十九昏厥的陸宸昊和狄青霓。

「慕容姑娘沒事吧?」兩人急切的趨向前去,卻被君嘯塵陰邑的臉色和渾身冷冽凍人的寒氣給駭住。

「嘯塵你——」

「二哥,什麼都別問,」君嘯塵面無表情的截斷陸宸昊的詢問,「咱們所做的商談一切依議定的計劃進行,就勞煩二哥全權擔待了。」

話聲一落,他抱著慕容十九頭也不回的離去。

這突來的變故令陸宸昊和狄青霓呆愕的面面相覷,久久無法反應。

********************

回到客棧,君嘯塵隨即招來菱衣、荷衣收拾細軟,準備一刻不停的直奔蘇州,可不僅菱衣、荷衣不見人影,就連展浩晴也消失了一般。

空氣中隱隱透著一股詭譎的靜寂……

「怎麼了?」君嘯塵臉上的警戒之色引來慕容十九的關切。

他眸中寒芒陡現,慎重的叮囑她,「我出去一下,不管什麼人都別開門。」

「你要去哪里?」慕容十九抓住他的手臂,感到一陣心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蒼白的素顏令他臉上僵硬的線條不自禁軟化下來,輕輕握了握她冰冷的小手,柔聲撫慰,「別擔心,沒有我處理不來的事,乖乖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你要小心。」慕容十九殷殷望著他,一股莫名的恐懼緊掐住她的心,仿佛預知他這一去會有什麼不測。

飛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松開她緊握的手,「乖,在這里等我。」

話聲未落,他已出了房門,迅捷的閃身進入席天寶的房間。

屋內一片漆黑,一絲聲響也沒有,君嘯塵不認為席天寶的武功修為已經到達能夠完全控制呼吸,因而在判定屋內沒人,他即刻旋身退出,進入隔壁席天貝的房間,但仍是一無所獲,他不信他們兄妹倆能夠如此輕易的帶走三個人。

思緒飛轉著,他的腳下未停,跟著來到展浩晴的房間,指尖才觸到門扇,他的身形立刻一頓——

屋內的燈火霎時一亮,一陣恣意的笑聲場出,席天寶朗聲高喊,「君少堡主請進,恭候大駕多時。」

君嘯塵黑黝的瞳眸一沉,泛起的是較之冰霜更冷酷的凍人寒氣。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癱軟在椅上,毫無知覺的展浩晴及菱衣、荷衣三人,而席家兄妹則張狂著笑意等著他。

君嘯塵凌厲的眸光自展浩晴三人身上掃過,緩緩走在席天寶臉上,冷冷地吐出四個字,「拿出解藥。」

席天寶眼中迅速掠過一抹驚異,展浩晴三人身上根本看不出一絲中毒的跡象,他居然一眼就識破,看來還是太低估他了。

席天寶的笑容倏然消失,無法再維持猖狂的姿態,「要解藥可以,拿東西來換。」

君嘯塵眸光森冷的注視他,全然不把他的要脅放在眼里,「不要逼我動手。」

席天寶的臉色一變,眼中交織著強烈的怒意和恨意,沒想到以展浩晴三人的生命竟還無法牽制他,原本計劃以慕容十九來逼他就範,未料他不僅寸步不離的守著她,甚至連出門都將她帶在身邊,迫使他們退而求其次的改擒拿展浩晴三人,意圖取得三彩玉佛,而他,卻不將他放在眼里,單憑這一點,他非讓他生不如死,要他後悔如此輕蔑他!

「君嘯塵,我勸你還是乖乖的把東西交出來,」他有恃無恐的發出陰狠的冷笑,「你不在乎這三個人的性命,總也得為你心愛的慕容姑娘著想。」

君嘯塵寒霜般的黑眸燃燒著兩簇令人心悸的冰焰,沉凝的嗓音恍若自地獄深處而來,「你要是敢動她一下,我會讓你後悔曾經出生在這世上。」

席天寶的臉孔一陣扭曲,眼中射出陰鷥的邪光,「我想你是搞錯了,我的意思是——你千萬要保重身體,可別教慕容姑娘還沒當上君少夫人,卻先做了寡婦。」

君嘯塵聞言,心頭一凜,隨即暗暗運功,確定周身要袕並無滯礙,緊繃的神經頓時一松,「想暗算我,你的道行還不夠,別再浪費時間,快把解藥拿出來,我或許可以饒你不死。」

「你以為我在虛言恫嚇?」席天寶仰頭大笑三聲,笑聲一落,他的眼神猙獰可怕的投向他,「我算準了你一回來發覺有異,第一個想到的必是我兄妹倆,所以我在我的房里施下了第一道毒,在貝兒房里施下第二道毒,在這里施下第三道毒,三種毒藥已悉數入你體內,潛藏三日後毒發,若沒有我的解藥,普天之下,也沒有人救得了你。」

君嘯塵冷睨他,對他的威脅無動于衷,「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解藥交出來。」

「你——」席天寶眸中冷芒迸射,「好,既然你不見棺材不掉淚,三日後我兄妹再來替你收尸。」

話畢,由懷中拿出一罐白瓷瓶拋向君嘯塵,反正死到臨頭,三彩玉佛仍是會回到他手中。

兩兄妹大咧咧的離去,行經他的面前,席天貝噙著難得一見的笑容對他道︰「對了,忘了提醒你,三日後若沒有即時服下解藥,恐怕你一身傲人的武功修為將毀于一旦,當然,信不信在你,保重了。」

君嘯塵眸光閃動,似想出手解決他們兄妹倆,但又顧忌著什麼,終究沒有付諸行動。

他這條命,是賭上了。

********************

救醒展浩晴三人後,全部聚集在慕容十九的房里,君嘯塵對自己身中劇毒之事只字未提,一來不願引來驚慌;二來他懷疑席家兄妹只是危言聳听罷了。

而對此事最受震撼的,莫過于慕容十九,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急欲得知下落的三彩玉佛就在君嘯塵身上,事到如今,她也無心去追問他隱瞞的原因,只是想不透何以席家兄妹對三彩玉佛誓在必得。

「席家兄妹怎麼知道三彩玉佛在你身上?」慕容十九問道。

君嘯塵面露一絲苦笑,「恐怕是席家老爹露的口風。」

慕容十九一怔,心中一動,「莫非三彩玉佛是席家兄妹的父親交給你的?」

君嘯塵頷首,「席老爹畢生醉心于華佗之術,一年前至長白山采集藥草,不意中途遇難,險些命喪黃泉,適逢我和浩晴在翔鷹堡所屬的藥由做例行的巡視,趕巧救了他一命,感恩之余定要將三彩玉佛贈與我,幾番推辭不掉,只有收下。」

荷衣听罷,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我瞧那席老爹是別有用心。」

她此語一出,立刻得到展浩晴贊賞的目光,「小荷衣果然聰明伶利,一眼就看出蹊蹺之處,席老爹就是有感于一對子女生性歹毒、冷血無情,一心一意鑽研毒物,是以絕不能讓三彩玉佛落到他們手中,在得知少主的身份,當即以報恩的名義堅持將三彩玉佛贈與少主,因為一方面他已無力保護三彩玉佛,另一方面正好借助少主的威名以絕賊人覬覦之心。」

慕容十九愁眉深鎮,不解的問︰「三彩玉佛有什麼特出之處?」

君嘯塵道︰「三彩玉佛與翡翠觀音並列翡翠宮鎮宮之寶,不僅是一種象征或信物,兩玉正中分別刻載著翡翠宮創派始祖至高無上的絕學——毒經與醫經,是天下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席家兄妹既喜鑽研毒術,焉有放過三彩玉佛的道理。」

慕容十九下意識的撫上自己貼胸懸戴的翡翠觀音,思緒混亂,她從來不知道三彩玉佛和翡翠觀音藏有如此重大的秘密,連娘都不曾對她說過,臨出門前也只是交代她留意三彩玉佛的下落而已。她虛幻空緲的目光飄向君嘯塵,心中幽幽長嘆,沒想到他倆的緣份結得如此深,就連與她淵源深厚的寶玉陰錯陽差的為他所擁有,既然命運讓他們牽扯在一起,為什麼偏偏不得善終?難道這一段情緣只為了償還彼此前世的情債?

思及此,心中一陣發苦,眼眶跟著灼熱起來。

「小姐,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耳邊傳來菱衣慌亂的叫聲,慕容十九才驚覺自己落了淚,張口想言,君嘯塵已將她擁入懷中,四自相交,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同樣的愁郁。

「小姐,你沒事吧?」菱衣、荷衣異口同聲地道,從未見過如此滿據哀思的小姐,令她們焦慮難安。

「我沒事。」慕容十九急急抹掉淚水,強顏歡笑,可她臉上的笑容不僅無法讓人心安,反而更令人擔憂。

「少主,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展浩晴也感受到了他倆之間異樣的情緒。

君嘯塵狀似疲憊的搖了搖頭,「把東西收拾收拾,咱們即刻啟程。」

********************

「小姐。」

菱衣的聲音輕柔的鑽入了慕容十九的耳中,回過神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又發起呆來了,「已經都收拾好了嗎?」

菱衣、荷衣點了點頭,停駐在她身上的目光憂慮不安。

有意無意的,慕容十九忽視了她們關注的視線,起身道︰「那麼就走吧。」

「小姐!」菱衣、荷衣一人拉住她一只手。

「你們……」慕容十九看著她們兩個,滿腔的悲苦緩緩溢出眼眸。

「小姐,你有事瞞著我們。」不是疑問句,而是十足的肯定,荷衣一針見血的指出。

「我……」慕容十九低垂眼臉,晶瑩的淚珠立刻浸濕了兩扇濃密的睫羽。

「小姐,是什麼事讓你這麼傷心?」菱衣輕問,「咱們是好姐妹,你什麼都不說,可知道我和荷衣有多擔心?」

她怎會不知?只是……她不要她們也跟著傷心。

「小姐,你別淨是哭,倒是說話啊。」荷衣心急的催促,見她熱淚不止的滑落,害她也跟著鼻酸。「小姐,咱們自小一塊長大,喜怒哀樂共同分享,誰對誰都沒有秘密,這會兒你什麼都不說,是不是不當我和荷衣是好姐妹了?」她什麼也不肯透露,菱衣只有下重話了。

拗不過兩人情感的攻勢,慕容十九再也無法佯裝堅強,握緊她們的手,淚眼婆娑地道︰「我……我看見了嘯塵的姻緣線,不是綁在……綁在我腳上……」

菱衣、荷衣頓時臉色大變,同時尖銳的倒怞了口涼氣,「小姐……」

想起將她從雲端打下地獄的那一幕,她仍然承受不住那分教人心神俱裂的痛,「嘯塵的姻緣線是綁在青霓姐姐腳上,不是我……不是我……」

菱衣、荷衣猶如被一記悶棍打中,面色慘白、全身僵硬。

「小姐。」兩人緊緊抱住哀傷欲絕的慕容十九,空白的腦中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只能跟著淌下淚水。

「不公平,不公平,」荷衣忿忿的哭喊,「君公子和小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月老為什麼卻把他許給了別人,君公子愛的人是小姐,老天爺瞎了眼看不到嗎?」

「不要埋怨,」慕容十九哽咽,「姻緣是早已注定的,累世累結的因果輪回,不是凡夫俗子的我們能夠左右的,嘯塵和青霓姐姐的姻緣更不知是哪一世就決定的,既然他們的紅線彼此相系,今生合該完結夫妻緣份。」

「那小姐怎麼辦?」荷衣淚眼汪汪的瞧著她,因為深知她的執著心,必定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動心,所以更使人擔心。

慕容十九凝滿水霧的瞳眸空洞駭人,對她而言,在君嘯塵的姻緣線出現的那一刻,等于也宣判了她的死刑,哀莫大于心死的她,又能怎麼辦?她只是個凡人,又有什麼力量可以去和老天對抗?

「小姐,難道就這麼認命了?」菱衣注視著她憔悴的容顏,一陣心疼,莫非是天妒紅顏,竟是硬生生的將她到手的幸福奪走?

慕容十九露出一抹淒絕的笑容,「我能不認命嗎?我有什麼能力與天搏斗?」

「可以的,」菱衣握緊她毫無溫度的玉手,「我相信命運可以扭轉,只要小姐不放棄,一定可以將屬于你的幸福要回來的。」

慕容十九虛弱的搖頭,「我不能,嘯塵注定了是青霓姐姐的夫婿,若我強行違悖天命,那是毀了青霓姐姐一生,這樣不擇手段取得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小姐,求你不要那麼宿命好不好?」荷衣才不信邪,「既然你都能跳月兌命運和君公子結這一段情緣,你怎知狄姑娘不會愛上別人?」

慕容十九心口一緊,「荷衣你是說……」她憶起了狄青霓眼中羞怯哀怨的情意,或許真的有一線希望,但……

「小姐,」菱衣瞧見了她眼中一閃而逝的亮光,「荷衣說的對,都到了這個節骨眼,總要嘗試看看,或許真能改變……」

「不,」徹底的絕望再度無情的啃吃她滴血的心,「不能,違抗天命是要付出代價的,那代價……將由誰承受並不可知,若是落在嘯塵身上,我寧願現在失去他的人,也好過日後……失去他的生命。」

菱衣、荷衣聞言,渾身大震,兩人相視無語,悲憤和挫折雙雙浮現在她們紅腫的眼里。

難道真的無計可施,只能任憑上天主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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