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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道夫伯爵 第六章 在卡塔尼亞郊區

桑道夫伯爵--第六章在卡塔尼亞郊區

第六章在卡塔尼亞郊區

假使地球是由人在機床上制造出來的話,那麼它一定像台球那樣圓而光滑,毫無褶皺。然而,地球是造物主的作品之一。所以在西西里沿岸,在阿契——雷亞爾和卡塔尼亞之間,海角、暗礁、山洞、懸崖峭壁比比皆是。

墨西那海峽的起點,就位于第勒尼安海岸的這一帶海岸。加拉勃利亞山脈綿亙在海峽對面的海岸線上。早在荷馬時代,從埃特納火山頂俯瞰這一帶海峽,海岩和山脈,就已是壯麗多姿,直到如今仍然如此,伊利亞特當年收留阿什梅尼德的森林已不復存在,然而卡拉泰山洞,波呂裴摩斯山洞,以及庫克羅普斯人居住的小島,靠北一點的卡拉布狄斯和西雅暗礁,卻一直留在原位置,並且人們至今可以在當年特洛亞的英雄們建立王國的地方登岸。

應當承認,波呂裴摩斯勇冠三軍,名傳後世,大力士馬提夫望塵莫及。可是馬提夫還活著,卻是波呂裴摩斯所不可企及的。盡管俄底修斯提到過波呂裴摩斯,即使確有其人,他也是死去三千年的人。艾里塞-勒克呂指出,著名的獨眼巨人波呂裴摩斯,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埃特納火山,「它噴發的時候,火山口就如長在山頂上的一只巨眼似的閃耀著火光,巨石從懸崖峭壁上墜入海中,形成了像法拉戈里奧尼一樣的無數小島和暗礁。

那些離海岸和卡塔尼亞大路數百米的法拉戈里奧尼小島,可能就是當年庫克羅普斯人居住的小島了。現在希臘庫扎至墨西那的鐵路與卡塔尼亞大路並行,波呂裴摩斯山洞也與它相距不遠,並且沿著這一帶海岸,海水沖擊著玄武岩岩洞,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嘯聲。

正是在這些岩石之間,有兩個對美好的歷史漠不關心的人于八月二十九日晚間在這里踫頭。他們所談的某些事情,或許會引起西西里島憲兵的興趣。

其中一人已經在那里等了好一會兒了,他在等待另一人的到來。這個等待著的人就是齊羅納,而另一個人,剛剛出現在卡塔尼亞大路上的,就是卡爾佩納。

「你總算來了!」齊羅納急躁地嚷道,「你來得太晚了!我還以為馬耳他像它的老鄰居朱里亞島那樣沉海了,而你,自然當了地中海海底的鯨魚和金槍魚的飼料啦!」

人們看到,盡管由于歲月流逝,十五年已經過去,薩卡尼的伙伴卻依然如故,一副無賴嘴臉,保持著他昔日的天生脾性。他頭戴一頂帽子,耷拉著耳朵,披一件淡褐色的短斗篷,護腿一直綁到膝蓋,一身老練的慣盜打扮。

「我無法早回來,」卡爾佩納回答道,「今天早上,我才從卡塔尼亞下了大客輪。」

「你招的人也同你一道來了嗎?」

「都來了。」

「有多少?」

「十二個。」

「只有十二個?……」

「是的。不過,個個都是好樣的!」

「曼德拉喬的人?」

「各地的都有,主要是馬耳他人。」

「招的人都挺不錯,不過數量上可能不夠。」齊羅納說道,「因為幾個月來,我們的營生越來越艱難又費錢了!憲兵現在布滿了西西里,不久以後更加密如星斗!不過,如果你搞的貨色質量不錯的話……」

「我認為貨色不錯,齊羅納,」卡爾佩納答道,「你試一試就知道了。還有,我帶回一個漂亮小伙子,以前在集市上耍雜技,機靈、狡猾。如果需要的話,可讓他男扮女裝,我想他會為我們出大力的。」

「他在馬耳他干什麼?」

「有機會就賣手表,弄不到手表,他就賣手帕。」

「他叫什麼?」

「白佳多爾。」

「好吧!」齊羅納應道。「他的聰明才干會有用武之地。你把這些人帶到哪里了?」

「尼科洛西鎮上邊的那個桑達-格洛達客棧。」

「你要重新當那里的客棧老板了吧?」

「明天就開始……」

「不,今晚就開始,」齊羅納說道,「我一接到新的指示,你就趕回去。我在這兒等火車,過一會兒開往墨西那的火車通過時,從最後一節車廂中會扔給我一封信。」

「誰……誰的信?」

「是……他的信!……他的婚事總是辦不成,」齊羅納笑著說,「我只有靠著干些活計來謀生!啊,為了這個好伙計,我什麼事干不出來?」

這時,從卡塔尼亞方向傳來一種與海浪的吼聲完全不同的隆隆聲。顯然,齊羅納等的火車來了。卡爾佩納和他一同登上岩石,走了一會兒,便停在鐵路旁。沒有任何柵欄阻礙他們靠近鐵路。

兩聲汽笛在一個小隧道入口處鳴笛,宣告它已經低速駛近了;火車頭的呼嘯聲愈來愈響了;火車上的燈光穿破了黑暗,車前長長的光柱投向遠方,把鐵軌照得錚亮。

齊羅納全神貫注地望著火車,火車在他面前三步遠的地方通過。

最後一節車廂即將通過他面前時,窗口的玻璃被打開了,一個女人探出頭來,一看到西西里人站在那兒,她就迅速拋出一個桔子。那桔子落在離齊羅納十步遠的道路上,滾動著。

那女人就是薩卡尼的密探——娜米爾。幾秒鐘後,她便隨著火車,在阿契——雷亞爾方向消失了。

齊羅納走過去,撿起「桔子」,更確切地說是縫在一起的兩半桔子皮。卡爾佩納和齊羅納又回到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躲藏起來。齊羅納點燃一盞小燈,撕開桔子皮,取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道︰

「他希望五六天後能在尼科洛西鎮見到您,要特別提防一個叫安泰基特大夫的人!」

顯然,薩卡尼在拉居茲時知道曾兩次去過巴托里夫人家,並引起公眾巨大好奇心的神秘人物,這引起他的懷疑。薩卡尼是個狐心多疑的人,所以他連紙條都通過娜米爾,而不通過郵局交給伙伴齊羅納。

齊羅納把紙條放入口袋,熄了燈,然後問卡爾佩納︰

「你是否听說一個名叫安泰基特大夫的人?」

「沒有,」西班牙人回答,「不過,矮個子白佳多爾也許認識他。這個熱心的小伙子什麼都知道。」

「好,我們去問他。」齊羅納又問︰「卡爾佩納,咱們不怕走夜路,是吧?」

「夜里走路比白天更大膽,齊羅納!」

「對,白天那些憲兵實在太凶了!咱們上路吧!三點鐘以前必須趕到桑達-格洛達客棧!」

越過鐵路,他們跑在齊羅納了如指掌的羊腸小道。這些小道穿過埃特納火山的小山梁,一直伸向中生代的地層。

大約十八年前,在西西里,尤其在西西里首府巴勒摩,有一個可怕的惡人團伙。這個團伙有幾千人,他們通過共濟會的禮拜儀式而相互聯絡。他們千方百計地進行偷盜和詐騙,而且這已成為他們的宗旨。許多工業家和商人,每年要向他們交納一種人頭稅,才能在自己所經營的工業或商業中不至于遇到太多的麻煩。

當時的薩卡尼和齊羅納——那還在特里埃斯特起義事件之前——都是那伙秘密匪幫的主要成員,並且他們的活動也十分猖獗。

然而隨著各種勢態的發展,隨著城市管理的日臻完善(農村地區還比較差),這個秘密團伙的活動遇到了不少困難。所得的人頭稅和年金也漸漸少了。因此大部分成員分道揚鑣,各奔東西,干上了搶劫這種最為賺錢的營生。

這時,意大利實現了統一,政治制度剛剛發生了變化。西西里也和其他省份一樣必須接受共同的命運,服從新的法律,特別要服從應征入伍的命令。因此不想服從法律的反叛者,拒絕服兵役的逃避者等等許多肆無忌憚的「秘密匪幫成員」或者其他人,就成幫結伙地開始在農村猖獗了。

齊羅納就是一個強盜團伙的頭頭。落入薩卡尼手中的告密賞金——也就是桑道夫伯爵的那一半財產——被他們揮霍之後,他倆又回到西西里,重躁舊業,同時期待著重新發財的好機會。

機會到了︰薩卡尼和西拉斯-多龍塔的女兒要成親了。大家知道在過去的何種情況下,薩卡尼的婚事一直未辦成。

自古以來西西里有利于強盜的活動,就是現在,仍然如此!這個古代的特坦克那喀亞島,周長七百二十公里,呈三角形。它的東北端是法羅角,西端是馬爾薩拉角,東南端是科輪蒂島角。島上有佩洛得山脈,內布羅得山脈,埃特納火山群︰有賈雷拉江,康塔拉江,普拉塔尼河;有激流,山谷,平原;有些城市交通十分困難;有些集鎮很是閉塞,有些村落隱藏在難于攀援的懸岩上,有些修道院則坐落于隘口或山梁上。總之,有無數的退路,有大量的小海灣可供逃難。這里是地球的縮影。在西西里這塊土地上,陸地上的一切它無所不有︰山、火山、山谷、平原、江河、湖泊、激流、城市、大小村莊、港口、小海灣、海角、暗礁、明礁,這一切都為西西里島人利用。島上居民近二百萬,分布在二萬六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難道有什麼地方比這里更適于強盜出沒的嗎?因此,盡管搶劫活動日趨減少,盡管西西里的強盜仿佛老實了些,盡管那些幫派遭到取締——至少在現代文學上是這樣的——總之,雖然人們開始尋找比搶劫更賺錢的工作,但是旅行者還是小心為妙,不要到這個加居斯喜歡,梅爾居斯稱道的地方去冒險。

然而,近幾年來,西西里憲兵一直保持警惕,處于戰備狀態,隨時準備行動,並且已對東部各省進行了幾次戰果累累的突襲。有好幾個幫的強盜中了埋伏,被剿滅了一部分。其中齊羅納這一幫,只剩三十來人。他昔日經常出入的那些曼德拉喬的簡陋房舍中,有許多人他認為可以當土匪。因此,卡爾佩納到瓦萊塔去了一趟,雖說只招了十二個人,但都是精挑細選的,個個身手不凡。

這個西班牙人對齊羅納如此忠心耿耿,大家都不會驚訝的!他很適合當這一行。但是他生來膽小,外出搶劫時,害怕槍聲,總是躲在最後。他只滿足于為搶劫作準備,訂計劃,在桑達-格洛達客棧當老板。桑達-格洛達可是強盜出沒的地帶,強盜隱藏在火山下部的山坡上,神出鬼沒,聳人听聞。

不言而喻,薩卡尼和齊羅納對米爾佩拉生活中一切跟安德烈-費哈托案件有牽連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而卡爾佩納對特里埃斯特案件卻一無所知。卡爾佩納只認為和他有關系的人都是些重義氣的強盜,是那些多年以來在西西里山中「做生意」的人。

齊羅納和卡爾佩納很順利地走完了波呂裴摩斯山岩到尼科洛西鎮的十三公里路程,沒有遇到一個憲兵。他們走的是陡峭的山路,在長滿葡萄、橄欖、桔子樹、檸檬樹的田野和榛子樹、木栓樹、榕樹叢林中穿行。有時又沿著干涸的河床爬山。他們通過聖吉約瓦尼和德拉梅介里村之後,已經到了海拔很高的山頂了。接近十點半,他們到了尼科洛西鎮。這個鎮位于一個很大的圓形山谷中,北面和西面均有圓錐形的火山蒙皮里,羅西,塞拉一皮蘇塔作屏障。

小鎮有十個教堂,一個聖-尼科洛達爾所建的修道院,兩家小旅館。從這些可以看出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小鎮。但是齊羅納和卡爾佩納都不在這兩家旅店投宿。坐落于埃特納火山最黑暗的峽谷中的桑達-格洛達客棧在等著他們,再有一個鐘頭,也就是說,不到夜半十二點時候他們就到了桑達-格洛達了。

在這里,人們還未睡覺。一邊吃夜宵,一邊叫罵著。卡爾佩納新招的十二個人也在其中。匪幫中一個叫貝尼托的老頭子——可能他是帶著矛盾的心情——在殷勤地招待著新來的成員。其余的人,大概有四十多個山里人和逃避兵役者,正在西邊二十多公里處的火山背後打劫。不久以後也要聚到這里。所以在桑達-格洛達,現在只剩下卡爾佩納招募的十二個馬耳他人了。在這些人中,白佳多爾——換種說法是伯斯卡德——理所當然地跟著這群匪人叫罵、吹牛。可是他在用心听著,觀察著,記著,不放過任何有用的東西。卡爾佩納和齊羅納來到這里之前不久,他就記住了貝尼托在制止客人吵鬧時說的一句話︰

「別鬧了!你們這群馬耳他的混世魔王,別嚷了!你們這樣叫嚷,中央特派員,省里的警官派到卡索納的憲兵小分隊都听到了!」

這是帶著威脅性的玩笑話,其實卡索納村離這里還遠著呢!但是新來的強盜們還是相信憲兵們會听到他們的吵吵嚷嚷,頓時壓低了吵鬧的喧嘩聲。而更加痛快地暢飲了,喝干了貝尼托親自為他們斟滿的埃特納地方酒。當客棧被打開時,他們都不同程度地醉了。

「一幫好小伙子!」齊羅納進門時大聲說道,「卡爾佩納勝券在握,我看貝尼托干得也蠻不錯!」

「這些勇士們都快渴死了!」貝尼托回答道。

「要是沒有酒的話,他們比死還難受!」齊羅納笑著說道,「你把他們都灌夠了吧!好!現在讓他們睡覺!明天我們再相互認識!」

「為什麼要等到明天?」一個新招募的強盜問。

「因為你們都酩酊大醉了,不能明白事理听我指揮了!」齊羅納答道。

「醉……醉……就憑您那幾瓶土產的葡萄酒?我們可是喝慣了曼德拉喬酒館的松子酒和威士忌的!」

「喂!這個人是誰?」齊羅納問。

「是矮個子伯斯卡德。」

「嘿!這人是誰?」帕斯卡德指著西西里人問道。

「他是齊羅納,」西班牙人回答。

齊羅納細心觀察這個曾受到卡爾佩納的夸獎但說話如此輕率的年輕強盜。不用說,他覺得這個小伙子有著一副聰明而且勇敢的面孔,因為他連連點頭表示贊賞,接著,他問伯斯卡德︰

「你像其他人一樣也喝酒了吧?」

「比誰都喝得多!」

「你頭腦還清醒吧?」

「啊!這麼一點酒,不算什麼!」

「你說說,小家伙,」齊羅納繼續說,「卡爾佩納對我說你可以提供一個我需要的情報!」

「不會白說吧?……」

「想打我的主意?」

于是齊羅納扔了一枚半皮阿斯特的銀幣過去,立刻,伯斯卡德就像一個要把戲的職業選手一般,將銀幣放進了上衣口袋。

「這小家伙很精明!」齊羅納說。

「非常精明!」伯斯卡德回答。「你想打听什麼事?」

「你對馬耳他很熟悉嗎?」

「不僅馬耳他,還有意大利、伊斯的里亞、達爾馬提亞、亞得里亞海!」伯斯卡德應道。

「你去過?」

「經常。不過,從來都是自己掏錢!」

「我想你不會是公費旅行的,因為要是政府付錢的話……」

「那代價就太昂貴了!」伯斯卡德答。

「看你說的!」齊羅納反駁道,他十分欣賞新伙伴,並已跟他聊上了。

「還有呢?」聰明的小伙子又問。

「還有就是,對啦!伯斯卡德,在你的多次旅途中,你有否曾听說過一個名叫安泰基特大夫?」

盡管伯斯卡德絕頂聰明,「這個問題」卻是他萬萬沒有料想到的。

但是,他竭力控制自己,不讓看出絲毫驚慌的神色。

齊羅納,既然沒有當「莎娜蕾娜」號停泊時在拉居茲,也沒有在「費哈托」號停泊時到過馬耳他,他怎麼會听說大夫並知道他的名字呢?

此時,伯斯卡德果斷地意識到,與其回避,不如回答。于是,他月兌口而出︰

「安泰基特大夫?哦!非常了解……他在地中海的名聲可響了!」

「你見過他?」

「從來沒有。」

「但你知道這個大夫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據說他既是一個億萬富翁又是一個可憐蟲,他每次外出旅行,上裝的口袋里必須裝上一百萬,而且他最少有六個口袋呢!他又很不幸。由于不得志,只能業余時行點醫,他時而坐游艇,時而又乘汽艇,帶著特效藥,能治二萬二千種疾病,幾乎包括了人類所有的疾病!」

伯斯卡德,這個從前的街頭藝人,又躁起老本行了!他打渾逗趣,令卡爾佩納和齊羅納驚嘆不已。卡爾佩納似乎在說︰

「喂!我招募的人不賴吧?」

伯斯卡德點燃了一根煙,煙氣好像同時從鼻子、眼楮、甚至耳朵里冒出來。

「你說這個大夫很富有?」齊羅納問。

「富有得可以把西西里島買下來,改建成一個英國花園!」伯斯卡德答。

接著,他覺得時機已到,便故意吊吊齊羅納的胃口︰

「真的,」他說,「齊羅納上尉,雖然我沒有見過安泰基特大夫,但至少見過他的一只游艇。听說他有一支小船隊供他海上游覽!」

「你見過他的一只游艇了?」

「是的,一只叫做‘費哈托’號的!富麗堂皇,假若能帶上一兩位美麗的公主,搭乘他到那不勒斯去游玩,那有多好啊!」

「你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只游艇的?」

「馬耳他。」

「什麼時候?」

「前天晚上,在瓦萊塔!在卡爾佩納班長和我們一起上船時,那只游艇當時正停在軍港里呢!但是我听說,它將在我們離開二十四小時以後啟航!」

「啟航到……」

「嘿!恰好是到西西里,目的地是卡塔尼亞。」

「是卡塔尼亞?」齊羅納驚異地問。

安泰基特大夫的動身,和齊羅納接到的薩卡尼要提防大夫的通知竟如此的巧合,不能不引起薩卡尼伙伴的懷疑。

伯斯卡德知道,在齊羅納的頭腦中隱藏有某個秘密。可是是什麼呢?既然沒法獵透,伯斯卡德決心促使他直接說出來。

于是,他問道︰

「這個大夫來西西里干什麼?又恰巧來卡塔尼亞,他要來干什麼?」

「啊!聖母阿加特在這里,他來游城嘛!他是來攀登埃特納火山的!他是以一個有錢的旅行者的身份來旅游的!」

「伯斯卡德,」齊羅納說,對于伯斯卡德,他偶爾有些懷疑。「看樣子,你對他很了解-!」

「如果有機會,我會了解得更多!」伯斯卡德答。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安泰基特大夫到我們的土地上來游覽,那麼,他就得給我們留下一大筆買路錢!」

「真的?」

「要他給上一兩百萬,算便宜他了,對吧?」

「你想得倒好!」

「這麼個大好機會,齊羅納和他的朋友們怎麼能夠錯過呢!莫非是大傻瓜不成!」

「好!」齊羅納笑著說,「就憑你這句話,你可以上床睡覺了!」

「好的,上尉,」伯斯卡德回答,「我想,今天晚上我可以做個美夢了。」

「什麼美夢?」

「安泰基特大夫的幾百萬……黃金夢,怎麼樣!」

伯斯卡德吐出最後一縷煙霧,隨後就到客棧的倉庫找到了同伙,而卡爾佩納則回屋去了。

這時勇敢的小伙子並沒有入睡,而是回顧了一下剛才的言行。

齊羅納在出乎他意料的情況下,談到了安泰基特大夫,伯斯卡德作好了別人委托他所做的事了嗎?不知道。

大夫說來到西西里之後,希望能找到薩卡尼,並且如果多龍塔和他在一起的話,也能找到多龍塔——這是有可能的,因為他倆都離開了拉古扎。如果抓不到薩卡尼,就打算將目標轉移,想法抓住薩卡巴的同伙齊羅納,然後軟硬兼施,逼他說出薩卡尼和多龍塔的下落。這就是大夫的計劃,下面就是他執行計劃的步驟。

在青年時代,大夫曾多次游覽過西西里,特別是埃特納省。他熟悉所有的登山道路,其中一條是從一座房子下面通過的,走的人最多。這座房子建在埃特納火山的主峰腳下,被稱為「英國人的小房子」。

可以肯定,赫赫有名的安泰基特大夫的到來,就像他到達任何一個地方一樣,將在卡塔尼亞引起強烈反響,大夫故意讓人將自己攀登埃特納火山的事傳了出去。很明顯,齊羅納正要通過普萬特-伯斯卡德打听大夫的行蹤,于是伯斯卡德見機行事,將消息透露給了他。

這就是大夫為齊羅納設下的圈套,而齊羅納十有八九會上當被擒。

大夫登火山的前一天,「費哈托」號的十二名水手全副武裝,悄悄地朝英國人的小房子奔去。第二日,皮埃爾和一名向導將陪同大夫,離開卡塔尼亞,沿著大路向英國人的小房子進發,以便晚上八點之前到達,在那里過夜。那些想在加拉勃利亞山脈的埃特納火山上觀賞日出的游客,就經常這樣安排行程。

齊羅納受了伯斯卡德的慫恿,一心想抓住安泰基特大夫,並且滿以為要對付的只是大夫和他的兩個陪同。然而,當他到了英國人的房子時,面對著「費哈托」號的水手,他的任何反抗都將是徒勞無益的。

伯斯卡德預先了解了這次計劃,因此他巧妙地利用時機,給齊羅納灌輸了抓住富翁安泰基特大夫的想法。抓住了大夫.齊羅納既可肆無忌殫地敲詐勒索,同時也認真執行了接到的指示。再說,既然齊羅納應該提防這個人,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先下手為強嗎,哪怕是失掉大夫的過路錢也值得。因此,齊羅納一邊等著薩卡尼的新指示,一邊下決心要動手。然而在人手不齊的情況下,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打算使用卡爾佩納從馬耳他帶回的一幫人。這一點,伯斯卡德倒不擔心,因為這十一個壞蛋根本就不是「費哈托」號船員的對手。

可是齊羅納從來不輕易冒險。既然按照白佳多爾的說法,汽艇應于第二天抵達,他一大清早就離開了桑達-格洛達下山到卡塔尼亞去了。由于沒有人認得他,他到城里去就沒有危險。

汽艇在錨地已經停泊了幾個小時了。它停泊位置不在擠滿了船只的碼頭邊,而是在外港的深處,停泊在北堤和一六六九年火山爆發時推進至海中的大灰黑色熔岩山之間。

天亮時,馬提夫和十一個水手已經在呂克的帶領下于卡塔尼亞登陸了。隨後,他們分成幾路,徑直向英國人的小房子奔去。

齊羅納對他們的登陸一無所知,並且由于「費哈托」號靠泊在離岸一鏈之遙的地方,他無法觀察清楚船上發生的事情。

快到傍晚六點鐘,一只小艇把汽艇上的兩位乘客送到了岸邊,他們就是大夫和皮埃爾-巴托里。他們穿過斯代西科羅街,斯特拉達-埃特納街,朝公共花園貝里尼別墅走去。貝里尼別墅是一座美麗的公共花園,里面有鮮花堆成的小山,有奇形怪狀的欄桿,有大樹遮蔭珠的台地,還有淙淙的流水,這也許稱得上是歐洲最美麗的花園之一了。壯麗的埃特納火山上方雲霧繚繞,屹立在遠方。

齊羅納尾隨著這兩位乘客,卻沒有料到其中之一正是安泰基特大夫。貝里尼別墅的音樂吸引了許多人。齊羅納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竭力地想要接近那兩個人,可是卻沒能成功。而他左沖右撞,鬼鬼祟祟,倒使大夫和皮埃爾注意到了這個形跡可疑,舉止怪異的家伙。如果他就是那個齊羅納,這可是個引他上鉤的好機會。

因此,接近晚上十一點,當他們倆就要離開花園口船的時候,大夫故意高聲地回答皮埃爾。

「好,就這樣說定了!我們明天一早動身,到英國人的房子去過夜。」

密探齊羅納轉眼功夫就消失不見了。很明顯,他已經得到了他想打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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