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之鳳凰社 第六章 古老而高貴的布萊克家族
衛斯理太太神色冷峻地跟著他們上樓。
「我要你們所有人馬上上床睡覺,不許聊天,」當他們走到一樓時,衛斯理太太說,「明天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想金妮應該已經睡著了,」她對赫敏說,「你盡量別吵醒她。」
「睡覺,是啊,才怪呢,」赫敏向他們道了晚安以後,往二樓上走時弗雷德小聲嘀咕,「如果現在金妮沒正醒著等赫敏給她講我們剛才在樓下听來的話,我就是個福毛蟲。」(福毛蟲︰一種完全無用的魔界毛蟲,以吃大頭菜為生——譯注)
「好了,羅恩,哈利,」到了二樓,衛斯理太太說著,示意他們進自己的臥室,「上床睡覺。」
「晚安!」哈利和羅恩對雙胞胎說。
「睡個好覺!」弗雷德說著擠擠眼楮。
衛斯理太太在哈利的身後重重關上房門。臥室現在比他剛來時更加陰森黑暗,牆上的那張空畫現在開始緩慢而深沉地呼吸著,仿佛里面的隱身人也睡著了。哈利換上睡衣,摘下眼鏡,然後爬上冰冷刺骨的床。海德薇和小皮豬還在衣櫃頂上,吱吱地吵鬧著,煩躁地扇著翅膀,羅恩在衣櫃頂上灑了一些貓頭鷹的食物,兩只貓頭鷹立刻安靜下來。
「我們不能讓它們每天晚上都出去覓食,」羅恩一邊穿上栗色的睡衣一邊解釋著,「鄧布多不想讓太多的貓頭鷹在廣場周圍亂飛,他認為那樣會看起來太可疑。
哦,是呀,差點忘了。「
他走過去把門鎖上了。
「你干嗎鎖門?」
「克瑞徹,」羅恩說著關上燈,「我來的頭一天晚上,他凌晨三點跑進來亂逛。
相信我,你不想一覺醒來發現他正在你屋里游蕩的。那麼,「他爬上床,鑽進被窩里,在黑暗中轉過身來面對哈利,從骯髒窗戶透進來的月光里,哈利只能看見他的影子,」你認為怎樣?「他問。
哈利不需要問羅恩指的是什麼。
「嗯,他們所說的,並不比我們猜到的多多少,不是麼?」哈利說著,回想他們在樓下的談話,「我是說,他們說的,其實就只是鳳凰令正盡力讓大家不要陷入伏——」
羅恩短促地吸了一口氣。
「——地魔,」哈利堅定地說,「你什麼時候才敢念出他的名字?瑟瑞斯和盧平都可以。」
羅恩不理會他後面的話。
「是的,你說的對,」他說,「他們告訴我們的,我們從順風耳里也听的八九不離十。唯一的新消息——」
「砰」一聲巨響。
「哎喲!」
「小聲點,羅恩,媽媽也許會回來的。」
「可是你們瞬息移動到我膝蓋上了啊!」
「是嗎,嗯,看來瞬息移動在太黑的地方不大好用啊。」
哈利看見弗雷德和喬治的模糊影子從羅恩的床上跳下來,喬治走過來一坐到哈利的腳邊,他的床墊被壓扁了好幾英寸,彈簧發出一聲聲吟。
「怎麼樣,談到那兒了嗎?」喬治激動地問。
「你是指瑟瑞斯說的武器?」哈利說。
「說走嘴了,我看是,」弗雷德意味深長地說,他坐在羅恩的床上,「我們從寶貝耳朵里可沒听到過這個,不是嗎?」
「你認為這是什麼意思?」哈利說。
「什麼可能都有啊。」弗雷德回答。
「可是,總不會比滅心咒更厲害吧?」羅恩說,「什麼東西能比死亡更糟呢?」
「也許,是能一起殺死好多人的東西,」喬治建議。
「也許,是讓人死的特別痛苦,」羅恩害怕地說。
「伏地魔已經有了鑽心咒折磨人,」哈利說,「沒有什麼咒語會比那個更有效了。」(鑽心咒,三大禁咒之二,令受咒者痛不欲生,或譯做‘克魯西特斯’——譯注)
臥室里靜了一下,哈利知道其他人正和他一樣,在想像瑟瑞斯提到的那個武器將會是多麼的恐怖。
「那麼你認為現在這個武器在誰手里?」喬治問。
「希望它在我們這邊,」羅恩有些緊張地說。
「如果是的話,應該在鄧布多那兒藏著吧。」弗雷德說。
「藏在哪兒?」羅恩立刻說,「霍格沃茨?」
「我敢打賭!」喬治說,「上次魔法石也是藏在那里。」
「可是,一件武器總比一塊石頭大得多!」羅恩說。
「這可不一定,」弗雷德說。
「是啊,體積並不保證威力,」喬治說,「看看金妮就知道。」
「什麼意思?」哈利說。
「你大概還從未嘗過她的妖擊魔棒的滋味吧?」
「噓!」弗雷德從床上站起一半,「听著!」
他們安靜下來。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媽媽,」喬治說,再不多話,一聲「砰」的巨響,哈利感到床腳的重量立刻消失了。幾秒鐘之後,他們听見門外的樓板嘎吱作響,衛斯理太太毫不掩飾地在門外監听他們是否還在說話。
海德薇和小皮豬無聊地低叫。樓板又響,他們听見她上樓檢查弗雷德和喬治去了。
「你知道麼,她一丁點兒都不信任我們。」羅恩抱歉地說。
哈利知道自己肯定無法入睡,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需要他仔細地思考,他完全明白自己會幾小時地躺在那把所有細節再研究一番的。他想繼續和羅恩說話,但衛斯理太太再次吱吱丫丫地下樓來了。她下樓之後,哈利可以清楚地听到其他人上樓的聲音,事實上,一些多腳的動物正在門外輕輕地跑來跑去,魔界生物飼養課老師,海格說︰「多漂亮,是不是,啊,哈利?這學期我們要學習武器。」接著哈利就看見那些多腳動物的頭全是大炮做的,他們正把炮口向他瞄準,他慌忙低下頭。
他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在暖和的被窩里縮成一團,喬治響亮的聲音充滿房間。
「媽媽讓我叫你們起床。你們的早餐在廚房里,吃完飯以後她讓你們去客廳,那里的道七蟲比她原先估計的要多得多,她還在沙發底下找到了一窩死了的帕夫蟲。」
半小時之內,哈利和羅恩已經迅速穿戴整齊,吃完早餐。他們來到客廳,這是在一樓的一個高屋頂的長方房間,橄欖綠色的牆上掛著相當骯髒的掛毯。每次有人踩上地毯,就會有一股灰塵從上面升起。長長的、苔綠色的天鵝絨窗簾正在嗡嗡作響,仿佛里面藏了一大群隱身的蜜蜂。衛斯理太太,赫敏,金妮,弗雷德和喬治都圍著窗簾站著,每個人用一塊布包著鼻子和嘴巴,看起來十分古怪。他們還人手一只裝滿了黑色液體的噴壺。
「把臉包起來,拿上噴壺,」衛斯理太太一看見哈利和羅恩就說,指著一張有著細長腿的桌子,桌子上還剩了兩個裝滿黑色液體的噴壺。「這里有道七蟲。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嚴重的蟲害——在這十年里那個家佣精靈到底都干了些什麼啊——」
赫敏的半個臉都被她帶著的小毛巾遮住了,但是哈利仍能看到她向衛斯理太太投去一個責備的目光︰「克瑞徹年紀太大了,它可能干不過來——」
「要是有克瑞徹想干的事兒,他干起來會讓你嚇一跳的,赫敏。」瑟瑞斯說,他正提著一包血淋淋的、像是裝著死老鼠的袋子走進客廳,「我剛剛喂了暴嘴,」
看見哈利詢問的目光,他補充說,「我讓他住在樓上我母親的臥室里。那,就是這張寫字台吧?」(暴嘴,瑟瑞斯的雙翼鷹頭馬,音譯是‘巴克比克’,意思是突起的鳥喙。見第三卷——譯注)
瑟瑞斯把裝著老鼠的袋子扔到一張扶手椅上,然後彎腰檢查去一個上了鎖的寫字台,哈利現在才頭一次發現到那個寫字台正在輕輕搖晃。
「嗯,茉莉,我敢肯定這是一個寶格妖,」瑟瑞斯說著,從鎖孔往里看著,「不過,我們也許應該先讓瘋眼看看——我了解我母親,這個東西有可能相當棘手。」
「你說的對,瑟瑞斯。」衛斯理太太說。
他們都禮貌地用一種謹慎控制的低聲交談著,顯然這兩個人誰也沒忘記昨天晚上的爭執。
響亮的門鈴聲從樓下傳來,緊接著震耳欲聾的尖叫和哀號也應聲而起,和昨天晚上唐克絲在撞倒傘架時的他們听到的一樣。
「我告訴過他們不要再按門鈴!」瑟瑞斯惱火地說著匆忙跑出房間。他們听見他打雷般的腳步聲一路下樓,布萊克夫人的尖叫再一次的響徹大廳︰「髒東西,恥辱,卑鄙的髒血,血統的叛徒,污垢的子孫!」
「哈利,請你把門關上,」衛斯理太太說。
哈利磨蹭著,拖延了所有他膽子允許的時間才關上門,他想听樓下發生的事。
瑟瑞斯顯然已經關上了他母親肖像上的窗簾,因為她的尖叫聲已經停止了。他听見瑟瑞斯在走廊上走,然後是正門上的鐵鏈滑動的聲音,接著他到肯斯理。沙扣保特德低沉的嗓音說道︰「海斯提婭。瓊斯剛剛接替我,所以現在瘋眼的隱身斗篷在她那里,我想我該來向鄧布多報告一下。」
哈利感到衛斯理太太的目光就在他的後腦勺上,他只得戀戀不舍地關上客廳的門,重新加入除蟲隊伍。
衛斯理太太正彎腰查看一本放在沙發上打開著的,名為《吉爾德羅伊。洛哈特之家庭害蟲指南》的書。(吉爾德羅伊。洛哈特,哈利二年級時的黑魔法防御課教師,見第二卷——譯注)
「很好,你們這些孩子,記得要小心,因為道七蟲會咬人,而且它們的牙有毒。
我這兒準備了一瓶解毒劑,不過,我希望沒有人需要用到它。「
衛斯理太太直起身,站在窗簾的前面,示意他們都上前來。
「听到我的命令,你們就馬上噴藥水,」衛斯理太太說,「我想,它們會沖我們飛,不過噴壺上說只要朝它們噴一下就足夠麻痹的了。等它們不能動了就扔到這個桶里。」
衛斯理太太小心地走出他們的封鎖線,舉著她自己的噴壺。
「好了——噴射!」
哈利只噴了幾秒鐘,就有一只成蟲從窗簾的摺里飛了出來。道七蟲長得像個閃亮的甲蟲,它嗡嗡地飛著,露出細小的針牙,精靈一樣的身體上長著厚厚的黑毛,四只小拳頭憤怒地緊握著。哈利的殺蟲劑準準地噴到它的臉上,它在半空中僵住了,然後跌到已經磨得破爛不堪的地毯上,落地時聲音驚人的響。哈利把它揀起來扔進桶里。
「弗雷德,你在干什麼?」衛斯理太太厲聲說,「馬上噴它然後扔掉。」
哈利回過頭,弗雷德用食指和拇指夾著一只正奮力掙扎的道七蟲。
「好-嘍,」弗雷德快活地說,他迅速朝道七蟲的臉上噴了一下,蟲子立刻昏倒了。但是等衛斯理太太剛一轉身,他就沖哈利擠擠眼,把蟲子塞進了口袋里。
「我們想實驗一下道七蟲的毒液,用來做逃課盒,」喬治小聲告訴哈利。
哈利熟練地射暈兩只直向他飛來的道七蟲,然後靠近喬治,盡量不動嘴地小聲說︰「什麼是逃課盒?」
「逃避勞作的小吃盒,里面有一系列讓你生病的糖果,」喬治小聲說著,一邊警惕地看著衛斯理太太的背影,「放心,不是重病,但會正好重到讓你什麼時候想離開教室就離開教室,我和弗雷德在今年夏天就開始開發了。每粒糖的兩頭都顏色不同,如果你吃了嘔吐片的黃色那半,你會立刻哇哇大吐,但是,等你已經出了教室往醫務室跑的時候,你就吞下紫色的那一半——」
「——然後,馬上你就可以完全康復。於是接下來的一小時成為你可以任意支配的時間,完全沒有必要陷在課堂里毫無意義的無聊之中。反正我們的廣告里是這麼說的。」弗雷德小聲說,他已經蹭到衛斯理太太視線之外的地帶,開始從地上撿起一些沒人理的道七蟲裝進自己的口袋。「不過,這些糖果還沒完全做好,目前我們的實驗者都吐得太厲害,以致于他們沒空咽下紫色那半。」
「實驗者?」
「就是我們自己,」弗雷德說,「我們輪流試驗,喬治試的昏迷雜拌兒糖,——我們一起試了鼻血硬糖——」
「那天媽媽還以為我們剛決斗玩了呢,」喬治說。
「看來淘氣商店的計劃還在進行了?」哈利嘟囔著,假裝調整噴壺的嘴。
「嗯,我們還沒找到機會設立店面,」弗雷德說,聲音更低了,因為衛斯理太太在正用圍巾擦著眉毛,準備再度上陣,「所以目前我們只能提供郵購服務,我們上星期在《先知日報》上登了廣告。」
「這都得感謝你呀,夥計,」喬治說,「不過別擔心,媽媽對此一無所知,她早就不看《先知日報》了,因為它一直誹謗你和鄧布多。」
哈利笑了。是他強迫這對兄弟接受他在三巫師爭霸賽中贏來的一千金幣,從而讓他們實現開設淘氣商店的雄心壯志。不過,他還是很高興衛斯理太太還不知道他對他們計劃所做的貢獻。她一直不認為開淘氣商店是適合她的兩個兒子的職業。
消滅道七蟲幾乎用去整個上午。直到過了正午,衛斯理太太才解開了罩在臉上的圍巾,重重跌進扶手椅里,可是她馬上又厭惡地尖叫一聲直跳起來,原來她剛才正坐在了那袋死老鼠上。窗簾已經不再有嗡嗡的聲音了,它們服貼地垂著,因為噴上的大量藥水,已經變得濕漉漉的。窗簾下面放著的桶里,密密麻麻地躺滿了失去知覺的道七蟲,桶旁邊還有一個裝滿黑色蟲卵的大碗,現在羅圈腿正湊過去嗅個不停,而弗雷德和喬治在旁邊貪婪地看著。
「我想午飯之後咱們再回來對付那些,」衛斯理太太說著指了指擺在壁爐兩邊,兩個積了灰塵的玻璃櫃。櫃子里擺滿了許多零碎的古怪東西︰一些生了銹的匕首,鐵鉤子,成卷的蛇皮,幾個已經失去了光澤的銀盒子,上面刻著哈利不認得的文字,還有一個是所有東西里最讓人惡心的,一個華麗的、塞子上瓖著塊大貓眼的水晶瓶子,那里面盛著紅色的液體,哈利相當確定是血。
門鈴又響了,每個人都去看衛斯理太太。
「待在這兒別動。」衛斯理太太說,布萊克太太的尖叫聲已經再次從樓底下傳上來,她抓起那只裝死老鼠的袋子,說,「我會給你們送上來些三明治的。」
她離開房間時小心地帶上了門。立刻,每個人都沖到窗戶旁邊,向大門外面的台階那兒張望。他們可以看見一個蓬亂的姜黃色腦袋,還有一大摞小心平衡起來的鐵鍋。
「蒙當格!」赫敏說,「他把那些鐵鍋帶到這兒來干什麼?」
「也許是想存放在個安全地方吧,」哈利說,「那天他本該跟蹤我的時候,不就是因為那些個東西才離開的嗎?去買那些騙來的鐵鍋?」
「是,可不是嗎!」弗雷德說著,這時前門打開了,蒙當格吃力地舉著他的鐵鍋走進門,他們看不見他了,「哎呀,媽媽可不會喜歡。」
他和喬治穿過客廳站到門旁邊,仔細听著樓下的動靜,布萊克太太的尖叫聲已經停止了。
「蒙當格在和瑟瑞斯,還有肯斯理。沙扣保特談話,」弗雷德嘟囔著,全神貫注地皺起眉頭,「听不清楚,你想我們該不該冒險,用用順風耳?」
「許是值得吧,」喬治說,「我可以溜到樓上去拿一對來——」
但是就在那一瞬間樓下傳來一陣大吼,顯然不用順風耳,每個人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衛斯理太太正用她最高的嗓門嚷著︰「我們不是窩藏贓物的地方!」
「真高興听到媽媽責罵別人,」弗雷德說著,一臉滿足的笑容,他把門拉開一寸,讓衛斯理太太的聲音能更清楚地傳進房間里,「好不容易,吼叫的對象不是我們,多美妙的改變啊。」
「——完全不負責任!讓我們焦心的事兒都已經數不過來了,你還在這時候把偷來的鐵鍋帶到這里來!——」
「這群白痴正讓她逐漸上道兒,」喬治搖搖頭說,「他們最好早點拉她回頭,要不然她積了一腦袋的怒氣,幾個小時也消不下來。何況,自從蒙當格擅自離開跟蹤你的崗位時候起,哈利,她想一直想找個碴兒修理他了——啊,瑟瑞斯的老媽又發作了。」
走廊傳來的尖叫和怒吼淹沒了衛斯理太太的聲音。
喬治走上去關門以降低噪音,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關上門,一只家佣精靈已經鑽進了客廳。
它全身赤果,只是在腰間綁了一條骯髒的破布。它看起來相當老,皮膚好像比身子大幾倍似的滿是皺褶,雖然它和其他家佣精靈一樣不長頭發,但它巨大的蝙蝠耳朵里面倒是長出數量相當的白毛。它水汪汪的灰色眼楮里布滿血絲,豐滿的鼻子格外大,而且往上翹著。
這只精靈完全沒注意到哈利和其他人,它好像沒看見他們一樣,駝著背,頑強而緩慢地踱著步子,朝客廳的另一頭走去,一路上壓著聲音嘟囔,低啞得仿佛牛蛙叫聲一般︰「他滿身都是下水道的臭氣,這個該一腳踢出去的犯人,不過,她也沒好到哪兒去,卑鄙的血統叛徒,還有她那群仔子,把我女主人的房子都給弄亂了。噢,我可憐的女主人,要是她知道這樣的垃圾住進她的房子,她會對老克瑞徹說什麼啊,噢,真是可恥啊,髒血、狼人、叛徒和小偷,可憐的老克瑞徹,它什麼也管不了哇。」
「你好啊,克瑞徹,」弗雷德大聲說著,猛關上門。
家佣精靈停下腳步,不再喃喃自語,明顯地裝出吃驚的樣子,「克瑞徹沒看見小主人,」它說著,轉身對弗雷德鞠了一躬。依然低頭面向地毯,用大家都听得見的聲音繼續說,「卑鄙無恥的小血統叛徒仔子。」
「你說什麼?」喬治說,「我沒听清後面那句。」
「克瑞徹什麼也沒說,」精靈說,向喬治也鞠了一躬,然後清晰地低聲說︰「這是他的雙胞胎,都是些古怪的小畜生。」
哈利不知道是該笑還是不該笑。精靈直起腰,用相當凶惡的眼神看著他們,用顯然以為別人听不見的聲音接著嘟囔︰「這是那個髒血小孩,居然敢厚顏無恥地站在這兒。噢,要是我的女主人知道,哦,她會哭成什麼樣啊。啊,這是那個剛來的小子,克瑞徹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到這兒來干什麼?克瑞徹不知道。」
「克瑞徹,他叫哈利,」赫敏試探地說,「哈利。波特。」
克瑞徹瞪大了他蒼白的眼楮,嘟囔地更快了,而且比剛才更憤怒了。
「這個髒血小孩居然敢向對待朋友一樣和克瑞徹說話,要是克瑞徹的女主人看見他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噢,她會說什麼啊——」
「不要叫她髒血小孩!」羅恩和金妮一起怒吼。
「沒關系的,」赫敏悄聲說,「他現在腦袋不對勁,都不知道自己在——」
「別自欺欺人了,赫敏,他十分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弗雷德說,極其厭惡地看著克瑞徹。
克瑞徹還在嘟囔,他看著哈利。
「這是真的?這就是哈利。波特?克瑞徹能看見那道疤,那就一定是真的了。
這個小孩阻止了黑魔頭,克瑞徹奇怪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們都想知道呢,克瑞徹,」弗雷德說。
「你到底想干什麼?」喬治問。
克瑞徹的大眼楮轉向喬治。
「克瑞徹正在清潔,」他含糊地回答。
「相當可信的瞎話呢,」一個聲音從哈利身後傳來。
瑟瑞斯已經回來了。他站在門口,對精靈橫眉冷目。客廳里的吵鬧聲已經減輕許多,大概衛斯理太太和蒙當格已經把戰場轉移去了廚房。
看到瑟瑞斯,克瑞徹的躬鞠得深的可笑,豬一樣的翹鼻子幾乎在地上給壓扁了。
「站起來,」瑟瑞斯不耐煩地說,「現在回答我,你打算干什麼?」
「克瑞徹正在清潔,」精靈重復著,「克瑞徹住在這里就是為高貴的布萊克祖屋服務——」
「而且它每天都變得更黑一點(布萊克在英文里是黑色的意思——譯注),它髒得要死,」瑟瑞斯說。
「主人總愛說俏皮話,」克瑞徹說著又鞠了一躬,然後繼續壓低聲音說,「主人是個卑鄙的,不知孝順的無恥東西,他傷透了他媽媽的心——」
「我媽媽沒有心,克瑞徹,」瑟瑞斯狠狠地說,「她純粹是靠著怨恨才能活下來。」
克瑞徹說話的時候再一次鞠躬。
「隨便主人說什麼,」它憤怒地嘟囔著,「主人都不配給他媽媽擦靴子。噢,我可憐的女主人,要是她看到克瑞徹在服侍他,得說什麼呢,她有多恨他呀,他是那麼的令人失望——」
「我問你到底要干什麼,」瑟瑞斯冷冷地說,「每次你跑出來假裝清潔,都是要把我們打算扔掉的東西藏回你房間去。」
「克瑞徹從來不會把主人房里任何東西從它們應放的位置上搬走,」精靈回答一句,然後又飛快地嘟囔,「要是他們趕扔掉那條掛毯,女主人永遠都不會原諒克瑞徹的,七百年以來它一直在這個家里,克瑞徹必須拯救它,克瑞徹是不會讓主人和血脈叛徒們,還有那些狗仔子把它毀了的——」
「我就知道是因為這個東西,」瑟瑞斯說著,輕蔑地看著對面的牆,「我毫不懷疑她在它後面也施了恆黏咒,但是只要能把它弄下來我一定會的。現在你給我滾開,克瑞徹。」
克瑞徹似乎並不敢違抗這樣的明確命令,雖然如此,他仍然用無比憎恨的眼神瞪著瑟瑞斯,嘴里嘟囔著慢吞吞地從他身邊走開,離開了客廳。
「——從阿茲卡班回來他就開始這樣隨便支使克瑞徹。噢,我可憐的女主人,要是她看到房子現在這個樣子,她會說什麼啊。一群垃圾住在這里,她的珍寶都給扔他們扔出去了,她早已經不承認他是她的兒子,可現在他卻回到這兒,他們都說,他是個殺人犯——」
「你要是再繼續嘮叨我就是殺人犯了!」瑟瑞斯氣急敗壞地叫著,在精靈身後把門摔上。
「瑟瑞斯,它的腦子有問題,」赫敏替精靈求情,「我想他根本不知道我們能听到他說的話。」
「他一個人在這兒待太久了,」瑟瑞斯說,「一直跟自己說話,再加上從我母親的肖像那兒听來瘋瘋癲癲的命令。不過,他以前也是個卑鄙的小——」
「如果你給他自由,」赫敏充滿希望地說,「說不定——」
「我們不能給他自由,他知道太多鳳凰令里的事情,」瑟瑞斯簡單地回答,「再說了,這麼大的打擊會殺死他的。不信你去試試讓他離開這所房子,看他能有什麼樣的反應。」
瑟瑞斯穿過房間,走到牆上那條克瑞徹盡力想要保護的掛毯前面,哈利和其他人跟在他後面。
掛毯看來非常古老,已經退了顏色,而且,看來已經有好多地方都給道七蟲咬壞了。雖然如此,上面繡著的金線依然光芒奪目,可以看出來,繡的是一幅可以追溯到(至少哈利認為)中世紀的族譜。掛毯的頂端繡著幾個大字︰古老而高貴的布萊克家族突久兒坡兒(突久兒坡兒,Toujourspur,法語意為「永遠純淨」,是布萊克家族的座右銘——譯注)
「你不在上面!」哈利在仔細看完族譜的最後一行之後說。
「我曾經在那里,」瑟瑞斯指著一個小小的、像是香煙燒出來的圓圓的焦黑痕跡,說,「我離家出走以後,我那親愛的老母親就把我給爆下去了——克瑞徹一向喜歡念叨這個故事。」
「你曾經離家出走過?」
「大概十六歲的時候,」瑟瑞斯說,「我實在受夠了。」
「你去哪兒了?」哈利盯著他問。
「你爸爸那兒,」瑟瑞斯說,「你的爺爺女乃女乃對我特別好,幾乎就把我當成他們的兒子一樣。是了,學校假期里我就住你爸爸家里。等到我十七歲的時候,我就給自己弄了個住處。我的奧佛德叔叔去世之後曾留給我一些金子——他的名字也被抹掉了,也許就因為這個吧——總之,從那之後我就自己照顧自己了,不過,無論什麼時候你爺爺女乃女乃也歡迎我回去吃星期天午餐的。」
「但是……為什麼你……?」
「離開?」瑟瑞斯苦笑著用手指理了理他長長的亂發,「因為我恨透了這里所有的人︰我的純血狂父母,他們相信只要是布萊克家的人就一定特別高貴……還有我那個蠢弟弟,軟弱地相信了他們,那就是他。」
瑟瑞斯用手指點著族譜的最後一行,那里寫著「雷古拉斯。布萊克」,出生日期的後面寫著死亡日期(大約十五年前)。
「他比我小,」瑟瑞斯說,「而且是個比我更好的兒子,至少我經常被告知這一點。」
「但是他死了。」哈利說。
「是啊,」瑟瑞斯說,「愚蠢的傻瓜……他加入了食死徒。」
「別逗我們了!」
「你來看看,哈利,看了這個房子,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我的家族是屬於哪種巫師嗎?」瑟瑞斯煩躁地說。
「那你的-你的父母也是食死徒嗎?」
「不不,但你相信我,他們認為伏地魔的想法相當可取。他們雙手贊成淨化巫師血統,清除麻瓜血統巫師,讓純血統巫師掌權。他們並不是唯一有這樣想法的人,在伏地魔露出他的真正面目之前,很多人都同意他的想法。不過,當他們看到他為了掌權而準備做的事情之後,他們就膽怯了。可是我敢打賭,我的父母認為第一批加入食死徒的雷古拉斯是個真正的小英雄。」
「他是被傲羅殺死的嗎?」哈利試探地問。
「當然不是,」瑟瑞斯說,「不是,他是被伏地魔殺死的,或者,應該說是被伏地魔下的命令殺死的。我懷疑雷古拉斯從來就沒重要到需要伏地魔本人親手殺他。
從他死後我找到的資料證明,是他給卷入得太深了,他們讓他做的那些事情,終於讓他自己也害怕了,他想退出了,可惜,這不是給伏地魔寫封辭職信就能解決的事,這份工作是終生的,否則就得死。「
「吃午飯了。」衛斯理太太的聲音傳來。
她正高高地舉著魔杖,控制著一大托盤三明治和最頂上擺著的蛋糕。她的臉色通紅,看起來還在生氣。其他人走過去,都急切地想吃東西了,但是哈利仍留在瑟瑞斯身邊,後者正在彎腰仔細閱讀掛毯。
「我已經有好多年沒看它了。這兒是菲尼斯。尼古拉斯,我的高曾祖父,看到嗎?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不受歡迎的校長……還有阿拉敏塔。麥福魯拉,我母親的堂妹,曾經想推動魔法部通過允許捕獵麻瓜的法令……親愛的艾勞刀姑母,就是她開創了在家佣精靈老得端不動茶盤時,把它們的頭砍下來做牆飾的傳統。當然,每次這個家族里出現一個稍微有良心的家伙,他們立刻就給趕出家門了。我看到唐克絲也不在這上面,也許這就是克瑞徹拒絕听從她的命令的原因吧——他只接收家族成員的命令——」
「你和唐克絲是親戚?」哈利驚訝地問。
「哦,是呀,她母親,安莊梅達是我最喜歡的堂姐,」瑟瑞斯說著,仔細檢查掛毯,「沒有,安莊梅達也不在這上面,看——」
他指著在貝拉楚克斯和娜西沙之間另一個小小的燒焦的痕跡。
「安莊梅達的姐妹們仍在上面,因為她們嫁去了可愛的高貴純血巫師家庭,可安莊梅達嫁給了一個麻瓜血統的人,特德。唐克絲,因此——」
瑟瑞斯用魔杖在掛毯上做了一個燃燒的手勢,然後難過地笑了。但哈利沒有笑,他在忙著看安莊梅達的痕跡右邊的名字,金色的雙線把娜西沙。布萊克和路修斯。
馬爾夫連在一起,他們的名字中間垂下了一根金線,下面的名字是珠扣。
(注︰布萊克家族的人名大多取自神話或星座,尤其是瑟瑞斯這一輩,瑟瑞斯(Sirius)的本意是天狼星,他的弟弟雷古拉斯(Regulus)是雷古拉斯星,他的堂姐妹(Andromeda)是仙女座,貝拉楚克斯(Bellatrix)也是星星的名字,娜西沙(Narcissa)的本意是水仙花,不過這個詞是由希臘神話里變成水仙的那喀索斯(Narcissus)演化而來。而馬爾夫家族的名字,路修斯(Lucius)源自黑暗天使撒旦的本名,路西佛(Lucifer),也是金星的意思,他的兒子珠扣(Draco),既天龍星座——譯注)
「你是馬爾夫的親戚!」
「純血巫師家族都有親戚聯系,」瑟瑞斯說,「要是你想讓你的兒子或女兒只和純血家族結婚,你的選擇範圍就十分有限了。我們沒剩多少人了,茉莉和我因為前輩聯姻也是表姐弟,而亞瑟是我的一個相當遠的遠房表兄,不過用不著在這兒找他們——如果有哪個家族是血統的叛徒,那就是衛斯理家。」
但是哈利現在正在看安莊梅達的痕跡左邊的名字︰貝拉楚克斯。布萊克,她的雙線連著魯道夫斯。雷斯堅。
「雷斯堅……,」哈利念出了聲,這個名字攪動了他記憶里的某樣東西,他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名字,但一時想不起來,不過,這個名字仍給他的胃中帶來一種古怪而恐怖的感覺。
「他們都在阿茲卡班,」瑟瑞斯簡單地說。
哈利好奇地看他。
「貝拉楚克斯,還有她的丈夫魯道夫斯是和小巴提。克勞奇同時關進去的,」
瑟瑞斯用同樣直截了當的語氣說著,「魯道夫斯的兄弟羅巴斯坦也和他們在一起。」
這時哈利想起來了,他曾經在鄧布多的記憶盆——一個可以保存人的思想和記憶的裝置——里面看見過貝拉楚克斯這個名字。她是那個高個子深皮膚的女人,垂著眼皮,在法庭上的受審的時候仍不斷宣揚她對伏地魔的效忠,她自豪地講述自己如何在伏地魔垮台之後仍努力尋找他,而且總有一天她的忠誠會獲得回報的。
「你從沒提過她是你的——」
「她是我堂姐,這有什麼關系嗎?」瑟瑞斯叫,「我所知道的是,他們不是我的家人,尤其她更不是我的家人。我從你這個年紀之後就再沒見過她,除非你算上當她給關進阿茲卡班的時我撇到的那一眼,你以為我會因為有這樣一個親戚而自豪麼?」
「對不起,」哈利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感到驚訝,只是這樣而已——」
「沒什麼要緊,你不用道歉,」瑟瑞斯小聲說著,從掛毯前面走開了,他的手深深插在口袋里,「我不喜歡回來這里,」他說,目光穿過客廳,「我從來沒想到會再次被困在這所房子里。」
哈利完全理解他。他知道如果他長大之後,以為永遠不會回女貞路4號時卻再被送回去住的話,他也會有同樣感覺的。
「這是一個理想的總部,當然啦,」瑟瑞斯說,「我父親活著的時候把巫師界所有的防御措施都設在了這所房子上。這個房子的地點秘密,所以麻瓜永遠也找不到這里,也不會打電話進來——就好像他們有這個必要似的——而現在鄧布多更加強了它的保護裝置,你在哪里都不會找到比這更安全的房子了。鄧布多是鳳凰令的‘守密官’——除非他親自告訴你地址,否則沒人能找到這里——昨天晚上穆迪交給你的紙條,就是鄧布多寫的。」瑟瑞斯發出一陣短促,響亮的笑聲,「如果我父母能見到這所房子現在的用途……哈,我母親的肖像應該已經吐露了一二。」
他皺了一會眉頭,然後嘆了口氣。
「如果能讓我偶爾出去干點有用的事,我是不介意的。我已經問過鄧布多,是不是能讓我陪你去那個听證會——用嗅嗅的樣子,當然了——來給你點精神支持,你覺得怎麼樣?」(嗅嗅是瑟瑞斯的獸幻形,一只黑色大狗,或譯做‘斯那佛斯’——譯注)
哈利覺得他的胃直沉進滿是灰塵的地毯里,他從昨天晚飯之後還沒再想到听證會的事。回到他最喜歡的人們中間,使他沉浸于興奮之中,而且他來之後听到了那麼多事情,早就把听證會拋諸腦後。然而,瑟瑞斯的話,把極度的恐懼又帶回來了。
他望著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赫敏與衛斯理一家,他不知道,如果他們回霍格沃茨的時候沒有他,他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別擔心,」瑟瑞斯說。哈利抬起頭,意識到瑟瑞斯一直在看著他。「我相信他們會還你清白的,在《國際保密法令》里面肯定有關于正當防衛的條例。」
「但要是他們開除我的話,」哈利小聲說,「我能回這兒和你一起住嗎?」
瑟瑞斯難過地笑了笑。
「到時候再說吧。」
「如果知道我不必回達斯里家的話,听證會上我會感覺好得多的。」哈利毫不放松。
「如果你寧願來這麼個地方,那他們一定是糟糕到家了。」瑟瑞斯憂郁地說。
「你們兩個快點兒,要不就沒吃的了,」衛斯理太太喊。
瑟瑞斯再次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陰沉地又看了一眼那條掛毯,然後和哈利走到其他人那里。
那天下午他們開始清理那兩個玻璃櫃。哈利盡量不去想听證會的事情,幸運的是,這是一項需要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做的事情,因為玻璃櫃里的每樣東西似乎都十分不願離開櫃里積滿灰塵的架子。瑟瑞斯就被一個銀色的鼻煙盒給咬得相當慘,幾秒鐘之內他的手就腫出了一層硬殼,像是帶了一只褐色的手套。
「沒關系,」瑟瑞斯說著,頗有興趣地檢查了自己的手,然後才用魔杖輕輕點了點,把皮膚恢復正常,「一定是疣套魔法在里面。」
他把盒子扔進用來盛裝玻璃櫃里清出的雜物的袋子,之後,哈利看到喬治小心地用布包了自己的手,把那個盒子揀出來放進他裝滿道七蟲的口袋里面。
他們還找到一件看起來讓人不舒服的銀制工具,它像是一把長了很多腳的鑷子,當哈利拿起它的時候,它像蜘蛛一樣爬上他的胳膊要扎破他的皮膚。瑟瑞斯捉住它,然後用一本名叫《天生的貴族︰巫師宗譜學》的大厚書重重把它拍在地下;還有一個上了弦就會發出微弱聲音的音樂盒,不詳的樂聲叮咚作響,立時所有人都發現他們變得異常虛弱而且昏昏欲睡,直到金妮醒悟過來,大力把音樂盒的盒蓋關上才好了;一個相當沉的項鏈墜,上面的鎖沒有人能打開;很多古老的圖章;還有一個放在滿是灰塵的盒子里的一級魔靈勛章,是給瑟瑞斯的祖父,獎勵他「為魔法部所做的貢獻」。
「這說明他一定給他們捐了很多黃金,」瑟瑞斯輕蔑地說,把勛章扔進了垃圾袋里。
有好幾次克瑞徹偷偷溜進房間,想把一些東西藏在他的腰帶下面帶走,每次被抓住的時候他就低聲咒罵。當瑟瑞斯把一只帶有布萊克族徽的大金戒指從他的緊攥的手里奪出來時,克瑞徹居然流出憤怒的淚水,然後他壓抑著哭聲,痛罵著瑟瑞斯跑出了房間,用詞之卑劣哈利以前完全沒听過。
「那是我父親的,」瑟瑞斯說著把戒指扔進垃圾袋里,「克瑞徹對我父親不如他對我母親那樣虔誠,不過我上周還是撞見他在撫模我父親的一條舊褲子。」
接下來的幾天里,衛斯理太太讓他們工作得相當辛苦。客廳用了三天才清理完畢。最後,唯一應該清理而沒有被清理的東西就是那條繡著布萊克族譜的掛毯,他們用盡了一切手段想把它拿下,但是掛毯依然毫發無損,還有那張喀噠喀噠響的書桌,瘋眼穆迪一直沒再回來過,所以他們不能確定里面有什麼。
他們把戰場從客廳轉移到一樓的飯廳,在那里,他們從碗櫃里找到茶碟大的蜘蛛(羅恩慌忙離開房間去喝茶,一個半小時之後才回來)。那些印著布萊克族徽的瓷器被瑟瑞斯毫不留情地扔進了垃圾袋,一些放在發烏的銀像框里的舊相片也遭到同樣的待遇,相片里的人在相框玻璃碎裂時發出刺耳的尖叫。
石內普也許把他們的工作稱為「清潔」,但是哈利認為他們的工作實在是在和這所房子做斗爭,而房子也奮力反抗著,其中當然也少不了克瑞徹的幫助和教唆。
無論他們聚集到哪兒,這只衰老的家佣精靈就會出現在哪兒,忙著從垃圾堆里撿回東西。他的咒罵也越來越惡毒,瑟瑞斯幾乎要以賜給他衣服來要挾他,但克瑞徹只是淚光閃閃地望著他︰「主人可以做任何主人想做的事,」他轉身跑開時大聲說,「但是主人不會趕克瑞徹走的,不會的,因為克瑞徹知道他們在干什麼,哦,是的,他正在密謀對抗黑魔頭啊,是的,和那群髒血、叛徒、垃圾一起……」
門鈴一天總要響個幾次,這既是瑟瑞斯母親開始尖叫的前奏,也是哈利和其他人預備偷听訪客談話的信號,不過,他們只能在衛斯理太太勒令他們回去工作之前的短短時間里,撇到幾眼樓下的東西,或是听來些片言只字。石內普在之後又進出這所房子幾次,不過令哈利感到安慰的是他們一直沒有正面接觸。哈利也看到了變形課老師麥格教授,她穿著麻瓜式樣的裙子和外套看起來很奇怪,而且她看來也忙得沒時間逗留。不過,有的時候,來訪的人也會留下來幫忙。唐克絲就來和他們一起度過了一個非常難忘的下午,那天他們在樓上的廁所里發現了一只極危險的老食尸鬼;盧平和瑟瑞斯一樣也住在這里,但他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外面,為指令做秘密工作,他有一次幫他們修好了一個愛朝經過的人射螺釘的老座鐘;就連蒙當格也在衛斯理太太那兒稍微贖回了一點罪過,因為當羅恩就要被從他們衣櫃里拿出的紫色長袍給扼死的時候,是他沖上去救了羅恩的命。
雖然哈利依然睡不好,夢里總是見到走廊和鎖著的門,同時額頭上的傷疤也疼個不停,不過,現在他還是在這個暑假里,頭一次感到相當快樂。只要一忙著他就會很高興,但是,當工作停止之後,一旦戒備減弱,或是當他筋疲力盡地躺在床上,看著模糊的日影在天花板上移動的時候,他的思緒就會忍不住飛到魔法部听證會的陰影里。一想到他被開除之後的種種,恐懼就像針扎一樣穿透他的身體。這個想法是如此可怕,他甚至不敢讓它出口,就連對羅恩和赫敏也不敢。而羅恩和赫敏,雖然他經常看見他們兩個一起竊竊私語,並用憂慮的眼光往他的方向看,然而他們和他一樣,都避免談及這個話題。有時候,他會不由自主地想象一個不認識的魔法部官員把他的魔杖一折兩段,然後命令他搬回達斯里家的樣子。但是,他不會回去的,他已經下定決心了,他一定要回桂茂街和瑟瑞斯住在一起。
星期三晚上,吃飯的時候,衛斯理太太轉向他開始平靜說話的那一瞬間,哈利覺得胃里好像給扔進了一塊磚頭那麼沉重,「我已經給你熨好了你最好的衣服,哈利,而且我想你今晚應該洗洗頭,良好的第一印象是十分重要的。」
羅恩,赫敏,弗雷德,喬治和金妮都停止交談,轉頭看他。哈利點了點頭,低頭努力繼續吃他的排骨,但是他的嘴干得無法下咽。
「我明天怎麼去?」他問衛斯理太太,盡量顯得無動于衷。
「亞瑟會在上班時帶你去,」衛斯理太太輕輕地說。
衛斯理先生在桌子對面向哈利鼓勵地笑了一下。
「你可以在我辦公室里,等到听證會開始。」他說。
哈利去看瑟瑞斯,但是他還沒有發問,衛斯理太太已經回答了︰「鄧布多教授不認為瑟瑞斯陪你去是個好主意,而且我必須說我也——」
「——認為他十分正確,」瑟瑞斯緊咬著牙說。
衛斯理太太抿起嘴唇。
「鄧布多什麼時候告訴你的?」哈利盯著瑟瑞斯,問。
「鄧布多昨晚來過了,在你睡了之後,」衛斯理太太說。
瑟瑞斯煩悶地把叉子戳到一塊土豆上。哈利垂下眼楮看著自己的盤子,鄧布多在听證會前一晚來到這里,卻並不見他,這讓他感覺——如果還有可能的話——更加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