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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鳳凰社 第十三章 和安布居一起留堂

那天晚上,在正堂的吃晚餐的時候,哈利相當不愉快。他和安布居對吵的事,傳播速度之快,就是按霍格沃茨的標準也是相當驚人的。當他在羅恩和赫敏之間坐下來吃晚飯的時候,旁邊到處充滿了小聲談話的聲音。滑稽的是,似乎沒有一個小聲說話的人介意他听見他們的談話,相反地,他們倒更像是想要激怒哈利,讓他再跳起來吵,好讓他們也能親耳听听他的故事。

「他說他看到塞德里克被殺的經過……」

「他說他曾與伏地魔決斗……」

「算了吧……」

「他以為他能騙得了誰?」

「饒了我們吧……」

「我不明白的是,」哈利咬著牙說,放下手里的刀叉(他的手已經抖得拿不穩),「為什麼兩個月前,鄧布多跟他們的時候他們都相信了。」

「問題是,哈利,我不能確定他們真相信了,」赫敏冷冷地說,「噢,咱們走吧。」

她摔下刀叉,羅恩不忍地看了一眼吃了一半的隻果派,但是還是跟上了他們。

所有人都目送著他們離開正堂。

「你是什麼意思,你說你不確定他們真的相信鄧布多?」他們走到一樓時,哈利問赫敏。

「你看,你根本不知道那件事發生之後這里的情況,」赫敏安靜地說,「你抱著塞德里克的尸體回到草坪中心那邊,我們誰都沒看見迷宮里面發生的事情,我們只是听鄧布多說伏地魔已經回來,他殺死了塞德里克,襲擊了你。」

「但事實就是這樣啊!」哈利大聲說。

「我知道它是事實,哈利,所以,請你不要再對我發火好不好?」赫敏厭倦地說,「事實上,還沒等大家真正理解那些事情,所有人就都被送回家去過暑假了。

而在這兩個月里,他們一直讀著關于你如何瘋狂,鄧布多如何老糊涂了的新聞!「

他們沿著空空的走廊返回桂芬多塔樓,雨點重重地敲打著窗戶。哈利覺得他開學的第一天仿佛有一個星期那麼長,而且,還有堆積如山的作業要在睡覺前趕完。

他的右眼上方絲絲地陣痛,當他們轉進胖夫人所在的走廊之前,他透過被雨水沖刷的窗戶,看著外面黑沉沉的校園,海格的小屋里仍然沒有燈光。

「米寶溝臭漿,」胖夫人還沒來得及發問,赫敏已經回答。畫打開了,露出後面的圓洞。他們三個人爬了進去。

休息室里幾乎沒人,所有人都在樓下吃晚飯。羅圈腿從扶手椅上展開身子,高興地呼嚕著跑過來迎接他們,等哈利、羅恩和赫敏在他們最喜歡的靠近壁爐的椅子坐下來之後,他跳上赫敏的膝蓋把自己卷成一團,像個毛茸茸的姜黃色小枕頭。哈利凝視著壁爐里的火苗,感到精疲力竭。

「鄧布多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赫敏突然叫了一聲,把哈利和羅恩嚇了一跳,羅圈腿從她的腿上跳下來,一副被冒犯了的樣子。赫敏憤怒地拍著椅子的扶手,把棉花都從包皮的破洞里給擠出來了。「他怎麼會讓那個可惡的女人來教我們?還是我們的中級巫師考試年!」

「嗯,我們從來也沒有合適的黑魔法防御課老師,不是嗎?」哈利說,「你們知道的,海格告訴過我們,沒人想教這門課,他們說它晦氣。」

「是啊,可是干嘛要雇一個根本不想教我們法術的人來!鄧布多在搞什麼鬼啊?」

「而且,她還想讓學生給她打探消息,」羅恩陰沉地說,「還記得她說,要是有人再說‘那個人’回來的事兒就去告訴她嗎?」

「她當然要監視我們所有人,這太明顯了,要不然法吉讓她來干嗎?」赫敏立刻說。

「別再開吵了,」當羅恩張嘴要反擊時,哈利疲倦地說,「你們就不能安靜一會麼……咱們趕快寫作業吧,早寫早完事……」

他們從角落里拿出書包,回到壁爐旁邊的椅子上,現在很多人都已經吃完晚飯回休息室來了。哈利把臉別開,不去看進門的圓洞,可是他仍感到被他吸引來的道道目光。

「我們是不是要先做石內普的作業?」羅恩說著把羽毛筆蘸進墨水瓶里,「月長石的……特性……及在它在……藥劑中的……應用。」他一邊嘟囔著一邊把這些話橫著寫在羊皮紙上方,「好了,」他在字下面劃了條線表示標題,然後滿臉期待地去看赫敏。

「那,月長石的特性和它在藥劑中的應用是什麼?」

但赫敏沒有听到,她正斜眼看著休息室另一頭的角落,弗雷德、喬治和李。喬丹正坐在一群一年級學生中間,他們的嘴里似乎都在嚼著從弗雷德手中的大紙袋里拿出的什麼東西。

「不行,絕對不行,他們這樣太過分了。」她說著義憤填膺地站了起來,「羅恩,走。」

「我——什麼?」羅恩說,顯然在故意磨蹭,「不——唉,赫敏——我們不能禁止他們給那些小孩子糖吃。」

「你非常清楚那都是鼻血女乃糖或是——嘔吐片或是——」

「昏迷雜絆兒?」哈利小聲提示。

一個接一個地,那些一年級小孩仿佛被人用無形的棒子敲了頭,都癱倒在椅子上失去了知覺,一些人直直滑到地上,另一些人只是垂在椅子扶手上,舌頭都伸了出來。大部分圍觀的人都笑起來了,但赫敏已經挺起胸膛,徑直朝弗雷德和喬治走去。他們倆個手拿筆記本站在那里,仔細觀察著那些昏迷過去的一年級學生。羅恩從椅子上站起一半,猶豫不決地彎著腰站了一會兒,然後向哈利嘟囔了一句︰「她一個人能應付得了,」就一坐回椅子,把瘦長的身子縮得不能再低。

「夠了!」赫敏對弗雷德和喬治堅定地說。他們抬起頭來看她,微微有些吃驚。

「是呀,你說得對,」喬治點著頭說,「藥力似乎夠強了,是不是?」

「我早上已經警告過你們,不能在其他學生身上試你們的垃圾。」

「可我們付錢給他們啊!」弗雷德憤憤地說。

「那也不行,這樣的試驗太危險了!」

「胡說,」弗雷德說。

「鎮定一點,赫敏,他們沒事的。」李安慰她說,他在一年級學生中間,從一個人走到另一個,把一些紫色的糖塞到他們張開的嘴里。

「是啊,看,他們現在都醒過來了。」喬治說。

確實,一些一年級學生已經活動起來,有幾個人吃驚地發現自己正躺在地板上,或是垂在椅子上。哈利相信,弗雷德和喬治在事前根本沒向他們解釋那些糖果的作用。

「感覺還好麼?」喬治溫和地問躺在他腳邊一個深色頭發的女孩。

「我-我想是吧,」她顫抖著說。

「好極了,」弗雷德愉快地說,但是只一眨眼的功夫,他手里的筆記本和裝了昏迷雜絆的紙袋已經被赫敏一把搶走。

「這不行!」

「當然是行的,他們都活著哪,不是嗎?」弗雷德惱怒地說。

「你不能這麼做,萬一他們生了病怎麼辦?」

「我們不會讓他們生病的,每一樣我們都在自己身上試過的,這個實驗不過是看看是不是所有人的反應都一樣罷了——」

「如果你不停止試驗,我會——」

「罰我們課後留堂?」弗雷德用「你倒是試試看」的語氣說。

「還是罰我們抄寫?」喬治撇著嘴笑。

休息室里所有圍觀的人都笑了起來。赫敏挺直身子,眯起眼楮,濃密的頭發里似乎有電火化冒出來。

「不,」她說,聲音氣得直抖,「但我會寫信給你媽媽。」

「你不會的,」喬治向後退了一步,害怕地說。

「噢,是的,我會的,」赫敏冷冷地說,「我不能阻止你們自己吃這些蠢東西,但是,你不能把它們給一年級學生。」

弗雷德和喬治看起來好像被雷電擊中了一樣,很明顯地,他們認為赫敏的威脅既不擇手段又正中要害。赫敏恐嚇地看了他們最後一眼,把弗雷德的筆記本和雜絆糖袋扔回他手上,然後趾高氣揚地回到壁爐旁邊的椅子那里。

羅恩在椅子上已經縮得鼻子幾乎踫到膝蓋了。

「羅恩,多謝你的支持,」赫敏諷刺地說。

「你自己做得很好呀,」羅恩喃喃說。

赫敏瞪空白的羊皮紙好幾秒鐘,然後煩躁地說︰「噢,沒用的,我現在沒法集中,我去睡覺了。」

她猛地翻開書包,哈利以為她要把書收進去,但她只是從里面拿出了兩個奇形怪狀的毛線織物。她把它們小心地放在壁爐旁邊的桌子上,還在上面堆了幾個廢紙團和一根壞了的羽毛筆,然後退了幾步,欣賞著它們的效果。

「看在魔靈的份上,你在干什麼啊?」羅恩說,看著她的樣子好像擔心她害了瘋病似的。

「給家佣精靈的帽子,」她輕快地說著,開始把書塞進書包,「我在暑假里做的,不用魔法我編織得挺慢的,不過現在回到學校了,能用魔法我就可以做很多很多了。」

「你要把帽子留給家佣精靈?」羅恩慢慢說,「而且,還藏在這些垃圾底下?」

「是的,」赫敏挑釁地說,把書包背上肩膀。

「那不行的,」羅恩生氣地說,「你是要騙它們揀起那些帽子,它們不一定想要自由的,但你卻要逼它們自由。」

「它們當然想要自由!」赫敏立刻說,不過她的臉已經漲得粉紅,「看你敢去踫那些帽子的,羅恩!」

她轉身離開了。羅恩直等她消失在去女生宿舍的門後,才把毛線帽子上的垃圾清理干淨。

「它們至少應該知道它們要撿起的是什麼東西,」他堅定地說,「而且,」他卷起只有報告標題的羊皮紙,「現在要完成這個反正也沒門兒了,沒有赫敏我不會寫,我可是一點也不知道怎麼用月長石啊,你呢?」

哈利搖了搖頭,注意到自己的右太陽袕疼得更厲害了,他想起關于巨人戰爭的長報告,頭立刻好像被扎了一刀似地刺痛起來。雖然十分清楚明天早上他會後悔今晚沒能完成的作業,他還是把書都塞進書包里。

「我也去睡覺。」

在走向去寢室的門時,他路過謝默斯,但是他沒有看他,有一瞬間哈利感覺謝默斯張開嘴想說什麼,但他立刻加快速度,在新的挑釁到來之前跑到了讓人鎮定安和的石雕螺旋樓梯那里。

***第二個早晨和前一天一樣陰郁沉悶。早飯時,海格仍然沒有在教工席上出現。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事,今天沒有石內普的課啊。」羅恩精神抖擻地說。

赫敏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然後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她似乎因為什麼事兒正心情良好。當羅恩問她愉快的原因,她只是簡單地回答,「那些帽子不見了,看來家佣精靈還是想要自由啊。」

「不好說,」羅恩挖苦地說︰「那些東西也許不算衣物,我可一點也看不出它們哪點像帽子,倒是挺像毛線織的皮球。」

一整個上午,赫敏都沒再和他說一句話。

魔咒雙節課之後是雙節變形課,弗利特衛教授和麥格教授都在上課的頭十五分鐘講述普中級巫師考試的重要性。

「你們一定要記住的是,」矮小的弗利特衛教授站在一摞書上面尖聲說,其實那也只能讓他的視線將將從桌子上面露出來,「這次考試會影響到你們未來的許多許多年!如果你們還沒有認真考慮過你們的職業,現在就應該考慮考慮了。而現在,我認為,我們得比任何時候更用功地學習,才能對得起你們自己!」

接下來,他們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來練習索目召喚魔法,因為按照弗利特衛教授的說法,這在中級巫師考試上一定會考的,他以有史以來最多的魔咒作業結束了今天的課程。

他們在變形課遭遇也是一樣,如果不是更糟的話。

「如果你們不認真地學習、練習和實踐,」麥格教授嚴肅地說,「你們就根本沒有可能通過中級巫師考試。我不認為這個班上會有努力學習也通不過中級巫師考試的人。」這時納威發出了一個可憐兮兮的懷疑聲音,「是的,納威。隆巴頓,你也可以的,」麥格教授說,「你的功課,除了缺少自信之外,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那麼,今天我們要開始學習萬匿消咒,它們比可姿顯咒要簡單些,而且,可姿顯咒要到高級巫師考試時才會考到。不過,萬匿消咒在中級巫師考試里,仍是最難的幾個咒語之一。「

她說得相當正確,哈利覺得萬匿消咒異忽尋常地困難。直到雙節課結束,他和羅恩也沒能讓他們的蝸牛消失。不過羅恩滿懷希望地認為他的蝸牛顏色已經變淡了一點。然而,赫敏卻在第三次嘗試的時候就已經能成功地讓蝸牛消失了,麥格教授因此獎勵了桂芬多十分,而且,她也是唯一不用寫作業的人,其他人都得通宵練習這個咒語,因為第二天下午的變形課上他們得重新試一遍。

現在,哈利和羅恩開始有些緊張他們為數過多的作業了,午休時,他們兩個到圖書館去查找月長石在藥劑中的作用。赫敏還在生羅恩抵毀她手織帽子的氣,沒有跟他們一起去。等下午他們去上魔界生物飼養課時,哈利的頭又疼起來。

天氣已經變得清爽微風,當他們穿過斜坡上的草坪,向禁絕林旁邊、海格的小屋那里走的時候,可以感到有星星點點的雨滴打在臉上。古拉普蘭教授在海格屋門旁邊十來丈遠的地方等著他們,她面前支著的長桌上堆滿了樹枝。當哈利和羅恩走過去的時候,後面傳來一聲轟笑,他們轉過身,看到珠扣。馬爾夫正向他們大步走來,周圍都是經常跟在他身邊的斯雷瑟林的狐朋狗友。顯然他剛剛說了句什麼滑稽的話,因為克拉布,高耀,潘姿。帕金森和其他的人走到桌子旁邊還一直開心得格格笑個不停,而且,從他們一直看著哈利的樣子,誰也能毫不費力地猜出他就是這個笑話的主角。

「每個人都到了?」等斯雷瑟林和桂芬多的人都到齊之後,古拉普蘭教授叫道,「現在開始吧,誰能告訴我這些東西的名字?」

她指著面前堆放著的樹枝,赫敏的手立刻舉了起來。她身後面,馬爾夫露著門牙假裝她要急著回答問題時墊著腳跳的樣子。潘姿。帕金森尖聲笑起來,但是,她的笑聲幾乎立刻就變成了尖叫,因為桌子上的樹枝都跳到空中,顯出他們的本像︰一群樹木顏色的、好像小妖精似的的東西。它們有著帶樹節的棕色胳膊和腿,胳膊頂端各有兩根樹枝一樣的手指,扁平的、樹皮一樣的臉上有一對像甲蟲的似的褐色眼珠閃著光亮。

「啊啊啊!」帕瓦蒂。帕提和拉文德。布朗一起叫了起來。這使哈利怒氣沖天,她們這個樣子,簡直好像海格從來沒有讓她們見識過更厲害的生物似的。確實,只會吃大頭菜的福毛蟲的確有些無趣,但是,火蜥蜴和雙翼鷹頭馬都十分刺激啊,當然火尾斯古刺可能又太過刺激了點。(火尾斯古刺,見《哈利波特第四卷》——譯注)

「女同學們,請不要叫那麼大聲!」古拉普蘭教授疾聲說,往這些木質生物身上撒了一些棕色大米一樣的東西,那些生物一接到吃的就立刻落回桌面,「那麼,誰知道這些生物的名字?……格蘭杰小姐?」

「勃枝壯客,」赫敏說,「它們是樹木的保護靈,通常生活在魔杖樹上。」

「桂芬多加五分,」古拉普蘭教授說,「是的,它們就是勃枝壯客,就向格蘭杰小姐說的那樣,它們通常生活在木質可以用來做魔杖的樹上。你們誰知道它們吃什麼?」

「木虱,」赫敏回答,這也解釋了哈利原以為是棕色大米的東西為什麼現在開始蠕動,「但如果能找到的話,它們更愛吃精靈卵。」

「好姑娘,再加五分。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如果你們想從有勃枝壯客居住的樹上采摘樹葉或是木頭,最好事先準備好木虱來引開或安撫它們。也許它們看來不很危險,但要是它們被惹激了的話,它們會用指頭去挖人的眼楮。你們可以看到,它們的手指是相當尖利的,你們無論如何不希望這樣的東西在眼楮旁邊動來動去的。

所以,你們可以站過來一點,拿些木虱和一只勃枝壯客——我這里的勃枝壯客足夠你們每三個人分一只的——好讓你們仔細學習它們。下課前我要你們每人畫一張標有它們身體部位的圖。「

全班的人都向前靠近桌子,哈利刻意從後面繞過人群,走到緊靠古拉普蘭教授的位置。

「海格在哪兒?」當其他人都在挑選勃枝壯客的時候他問她。

「不用你躁心。」古拉普蘭教授听起來似乎不願再提這件事,就和上次海格不能來,讓她代課時的態度一樣。馬爾夫的尖臉上滿是得意的奸笑,他越過哈利,抓起最大的一只勃枝壯客。

「也許,」馬爾夫把聲音壓得只有哈利能听到,「那個大傻子把自己弄傷了。」

「你也可能受傷,如果你不閉上你的臭嘴的話,」哈利從嘴角擠出這句話。

「也可能因為他和比他更大的東西玩耍吧,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

馬爾夫走開時仍扭頭沖哈利歪著嘴笑。而哈利,卻忽然感到一陣驚悸,是不是馬爾夫知道了什麼?畢竟,他父親是個食死徒,他會不會知道鳳凰令的人還沒來得及知道的、關于海格的至要消息?他慌忙繞過桌子走到羅恩和赫敏那里,那兩人正遠離了桌子,蹲在草地上,試圖說服一只勃枝壯客安靜一會好讓他們畫圖。哈利拿出羊皮紙和羽毛筆蹲在他們旁邊,然後把馬爾夫的話小聲告訴給他們。

「要是海格有什麼事的話,鄧布多會知道的,」赫敏立刻說,「要是我們著急,不就正中馬爾夫的計了,那他也會明白我們根本不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我們不能理他,哈利。這兒,幫我抓著這個勃枝壯客,一會兒就行,讓我把它的臉畫下來……」

「是啊,」從離他們最近的人群里傳來馬爾夫懶洋洋的聲音,「父親和魔法部長在幾天前還聊過,你知道,部長看來早已經下定決心,要治理一下這個學校的低檔次教育指標了。所以以後就是有哪個畸形低能來了,也會給直接轟出去的。」

「哎呀!」哈利叫了一聲。

哈利剛才氣得把手里的勃枝壯客幾乎給捏斷了,它只用長著尖利手指的手抗議地沖哈利揮了一下,立刻把他的手上劃出兩道又長又深的口子。哈利連忙松開手,克拉布和高耀本來正因為馬爾夫嘲笑海格而大聲狂笑,現在又看到那只勃枝壯客瘋狂跑向禁絕林的樣子,就笑得更厲害了。勃枝壯客小小的樹枝身子很快在樹根之間消失了。當遠處的下課鈴響起來的時候,哈利把血跡斑斑的羊皮紙卷起來,手上包著赫敏的手絹,馬爾夫的嘲笑聲音依然回響在耳邊,大步走去上草藥課。

「要是他再敢管海格叫低能的話……」哈利咬著牙說。

「哈利,別跟馬爾夫斗氣。別忘了,他現在是級長,他會讓你的日子相當難過的……」

「哈,我倒想知道難過的日子是什麼樣的?」哈利諷刺地說。羅恩笑了,但是赫敏卻皺起眉頭。他們一起慢慢走過一塊塊的菜地,老天似乎仍然不能決定究竟要雨還是要晴。

「我只想海格能趕快回來,就這樣而已。」當他們走到溫室門口時,哈利低聲說,「還有,別告我那個古拉普蘭女人比他教得更好!」他威脅地補充一句。

「我本來也沒有這個打算。」赫敏鎮定地說。

「因為她永遠也不會像海格那麼好,」哈利堅定地說,相當清楚他剛剛犯了魔界生物飼養課上最不應該犯的錯誤,而且也因此萬分苦惱。

離他們最近的溫室門開了,一些四年級學生涌了出來,金妮也在其中。

「嗨,」經過他們時她高興地打了招呼。幾秒鐘之後,露娜。拉烏古德也出來了,遠遠落在其他同學後邊,她的鼻子上有一個泥塊,頭發在頭頂盤了個結。她一看見哈利,突出的眼楮立刻亮了起來,她徑直走到他面前。很多同學都轉過頭,饒有興趣地看著。露娜深深吸了口氣就開始說話了,連句起碼的問好都沒有︰「我相信‘那個人’已經回來了,還有,我相信你同他斗爭過,而且活著從他手上逃出來。」

「呃——是啊,」哈利尷尬地說,露娜帶著兩只看起來像是桔黃色小羅卜的耳環,帕瓦蒂和拉文德似乎也注意到了,她們正指點著她的耳朵格格笑著。

「你們笑吧,」露娜說,聲音提高了一些,顯然她以為帕瓦蒂和拉文德是因為她的話而笑,而不是她的穿戴,「但是人們以前不也曾經以為泡泡哈明丁,或是皺角斯諾克那樣的怪獸是不存在的麼!」

「嗯,可他們沒有錯啊?」赫敏不耐煩地說,「泡泡哈明丁和皺角斯諾克本來也不存在啊。」

露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拂袖而去,耳朵上的蘿卜瘋狂地搖擺著。現在嘲笑她的,已經不光是帕瓦蒂和拉文德兩人了。

「你能不能不激怒唯一相信我的人?」在走進教室的時候,哈利問赫敏。

「哦,看在老天的份上,哈利,有比她更好的人相信你,」赫敏說,「金妮都告訴我了。其實,她一向都只相信那些完全沒有證據的東西。當然,我本來也不認為《捕風捉影》編輯的女兒還能怎麼樣。」

哈利想起來剛到那晚,他看到的那些詭異的有翼的馬,露娜說她也能看見它們。

他的熱情有些消退了,難道她在撒謊嗎?但是還沒容他再想,厄尼。麥克米蘭已經走到他面前。

「波特,我希望你明白,」他朗朗地大聲說,「不只是怪人才支持你。我本人就百分之百相信你,我的全家都堅定地站在鄧布多一邊,我也是。」

「呃——非常感謝你,厄尼。」哈利說著,雖然有些吃驚,但還是很高興。也許厄尼在這種時候會有點裝腔作勢,但是有一個耳朵上沒掛東西的人公開表示對他的信心,還是讓哈利相當感激。厄尼的話無疑立刻抹消了拉文德。布朗臉上的笑,而當哈利轉頭和羅恩赫敏說話的時候,他看到謝默斯臉上也露出了既迷惑又挑釁的表情。

史寶特教授也以中級巫師考試的重要性開始她的課程,到這時已經沒人有半點驚奇。哈利希望所有的老師都別再講這個了,每次一想到成堆的作業,他的胃里就有種被擰緊的驚悸。這種感覺在下課前史寶特教授給他們留作業時又加重了︰他們又得寫一篇報告。一個半小時之後,疲憊不堪,滿身龍糞的臭氣——龍糞是史寶特教授最愛用的肥料——桂芬多的學生們走回城堡。沒有人說話,這又是相當長的一天。

哈利已經餓得要死,而且他五點鐘還要去安布居那里留堂,他沒有回桂芬多塔樓放下書包,而是直接走向正堂,他不知道安布居會耍什麼花樣,所以他想在那之前,應該先盡可能吃點東西。可惜,他剛走到正堂門口,一個響亮而憤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喂,波特!」

「又怎麼啦?」他疲倦地嘟囔一句,轉頭面對安吉莉娜。約翰遜,她看起來怒氣沖天。

「我這就告訴你怎麼了,」她說著大步走過來,用手指大力點他的胸口,「這個星期五你也給留堂?」

「什麼?」哈利說,「怎麼……噢,對了,選拔守門員!」

「現在你倒想起來了!」安吉莉娜咆哮,「難道我沒告訴你我要全隊出席守門員選拔測試,找一個可以和所有隊員配合默契的人麼!難道我沒告訴你為這個我特別預定了快迪奇球場?而現在你決定不去!」

「不是我決定不去!」哈利說,被這樣不講道理的話刺傷了,「我被那個安布居女人罰了課後留堂,就因為我告訴他‘那個人’的真相。」

「好,那你就去她那兒,告訴她星期五不能留你堂,」安吉莉娜怒氣沖沖地說,「而且我才不在乎你怎麼做,要是你喜歡,大可以告訴她‘那個人’的事是你的幻覺,但你必須去球場!」

她轉身大步離開了。

「你們知道嗎?」羅恩和赫敏走進正堂時,哈利對他們說,「我認為我們應該去帕斗米聯隊查查,看奧利弗。伍德是不是在訓練時死了,因為安吉莉娜實在很像被他附身了。」

「你覺得安布居有沒有可能準你星期五請假?」當他們坐在桂芬多的桌子旁邊時,羅恩懷疑地說。

「機會小於零,」哈利悶悶不樂地說,把羊排倒進盤子里開始吃,「但總得試試,是不是?我可以主動要求再加兩天什麼的,不知道。」他咽下滿嘴的土豆,然後說,「我希望她今晚不會留我到太晚,你知道我們得寫三篇報告、練習麥格的萬匿消咒、給弗利特衛設計出反咒來、完成勃枝狀客的圖畫、還得開始給徹勞妮寫那個蠢夢日記?」

羅恩聲吟一聲,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仰頭看著天花板︰「而且天也好像又要下雨了。」

「這和我們的作業有什麼關系?」赫敏說著揚起眉毛。

「沒什麼,」羅恩連忙說,耳朵紅了起來。

四點五十五分,哈利告別他們兩個,向三樓安布居的辦公室走去。他敲了門,接著就听見她甜甜地叫,「進來。」他小心地走進去,四下看著。

在這之前,這間辦公室有三個主人請他進來過。

吉爾德羅伊。洛克哈特在時,這里貼滿了他自己的畫像。當盧平在這里時,如果你上門拜訪,總會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黑魔法生物,被關在籠子或是水缸里。而那個假冒穆迪的人在這里時,辦公室里則堆滿了用來探測壞事和假相的儀器和物件。

可是,現在這里變了個樣子,讓人完全認不出來了。凡是有面的東西都給罩上了帶花邊的桌布和套子;幾瓶裝著干花的花瓶,每一個都放在一小塊手帕上;一面牆上掛了一整套裝飾盤子,每一個盤子上都畫著一只顏色夸張艷俗的小貓,脖子上系著不同花樣的絲帶。這些惡心的東西讓哈利都看呆了,直到安布居教授再次說話他才醒過神來。

「晚上好,波特先生。」

哈利嚇了一跳,轉過頭來。他剛才沒有看到她,因為她身上穿的袍子上面印滿了艷色的大花,跟身後桌子的桌布渾成一體。

「晚上好,安布居教授,」哈利生硬地說。

「來,坐下,」她說著指了指一個垂著花邊桌布的小桌子,桌子旁邊有她剛剛拉出的直背椅子。一張空白的羊皮紙放在桌上,顯然是給他準備的。

「呃,」哈利說著,沒有動,「安布居教授,呃——在我們開始之前,我-我想讓你幫一個……一個忙。」

她的凸眼楮眯了起來。

「噢,是什麼啊?」

「嗯,我,我是桂芬多快迪奇隊的隊員,星期五下午五點有一個選拔新守門員的測試我應該參加,而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那晚上不留堂,在-在其他的晚上…

…補上。「

早在結束說話之前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噢,不行啊。」安布居說,咧開嘴笑得好像剛剛吞下了一只特別肥美的蒼蠅,「噢,不不不,波特先生,這是對你散布邪惡、骯髒、嘩眾取寵的謠言的懲罰,而懲罰是不能因為犯罪人的方便而隨意改動的。不行的,你要在明天下午五點來,後天也要,星期五也要,一切都按照原訂的計劃。我認為錯過一件你特別想做的事情倒是件好事,那樣一來,你就能把我要教給你的道理記得更深的。」

哈利感到全身的血都涌到頭頂,耳里一陣轟鳴,那,是他一直在散布「邪惡、骯髒、嘩眾取寵的謠言」了,是不是?

她微微偏著頭看他,仍然滿面微笑,好像完全知道他現在的想法,在看他是不是又會大叫起來。哈利竭力克制了自己,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把書包放在直背椅子旁邊,然後坐了下來。

「好了,」安布居甜甜地說,「你看,脾氣已經控制得好多了,不是嗎?現在,波特先生,你要給我抄寫。不,不是用你的羽毛筆,」當哈利彎腰去打開書包時她說,「你得用我這里的一只特殊的筆,給你。」

她遞給他一支細長的黑羽毛筆,筆尖異常尖銳。

「我要你寫,我不再說謊,」她溫柔地告訴他。(西方教師懲罰學生,是讓學生重復寫一同行字,比如‘我不再說謊’,或是‘我不再欺負小同學’之類的——譯注)

「多少遍?」哈利問,自認為他的禮貌裝得不錯。

「噢,直到你真心理解它的含義,」安布居甜甜地說,「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她走到她的辦公桌前坐下,低頭開始審閱一疊看起來是作業的羊皮紙,哈利拿起尖尖的黑羽毛筆,然後發現忘記了東西。

「你還沒給我墨水。」他說。

「噢,你不用墨水的,」安布居教授說,聲音里有一分少得不能再少的笑意。

哈利把羽毛筆尖放在紙上寫︰我不再說謊。

他疼得猛怞了一口涼氣,落在羊皮紙上的字正閃著紅色的光,同時這些字也在哈利的右手上顯現出來,穿破了他的皮膚,仿佛有人用尖利的手術刀劃下的字跡——可是當他盯著那閃亮的創口時,皮膚已經愈合了,曾經是字的地方只略微比其他地方紅了一點,但是相當平滑。

哈利轉頭去看安布居,她也正在看他,寬寬的、癩蛤蟆一樣的嘴上正現出笑容。

「什麼事?」

「沒什麼。」哈利小聲說。

他把視線轉回到羊皮紙上,再次把羽毛筆放在上面,寫「我不再說謊」,他感到手背再次傳來一陣灼痛。再一次,那些字刻破了他的皮膚,再一次,它們在幾秒鐘之後愈合了。

就這樣,他繼續下去。哈利一遍又一遍地把字寫在羊皮紙上,很快他就明白那些字當然不是用墨水寫的,而是他自己的血。而且,一遍又一遍的,這些字刺入他的手背、愈合、再在他再次在羊皮紙上下筆時出現。

窗外,夜幕已經降臨。哈利沒有問什麼時候可以停下來,他甚至都沒有看表,他知道她在緊盯著他,尋找他的弱點。而他是不會給她看的,即便是要他在這里坐一個通宵,讓這只羽毛筆割碎他的手,也在所不惜。

「過來,」大概過了幾個小時之後,她說。

他站起來。手仍疼得厲害,他低頭看時,發現傷口雖然已經愈合了,但是皮膚已經通紅。

「手,」她說。

他伸出手,她抓過去。當他觸到她短粗的、帶了好幾個難看老式的舊戒指的手指時,哈利強忍住自己的厭惡。

「嘖,嘖,看起來我還沒能給你太深影響,」她笑著說,「那,咱們只能明天晚上再試試了,是不是?你可以走了。」

哈利二話沒說就離開了她的辦公室。整個學校相當安靜,現在肯定已經過了午夜了。他慢慢地穿過走廊,然後,當他拐了個彎,確定她听不到他的聲音之後,他跑了起來。

***他沒有時間練習萬匿消咒,沒在夢日記上寫過一個字,沒有畫完勃枝狀客的圖,也沒有寫他的那些報告。第二天早上他沒去吃早飯,匆忙地在夢日記上編了兩個夢,來搪塞今天的佔卜課。他驚奇地發現羅恩也蓬頭亂發的,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你為什麼昨天晚上也沒做?」哈利問,羅恩正在瘋狂地環視休息室,想從里面找到靈感。昨天晚上哈利回到宿舍時,羅恩已經睡得死死的,現在,他只模糊地嘟囔了一句「做別的東西來著」,就又趴在羊皮紙上胡亂地寫了起來。

「只能這樣了,」他說著把日記本重重合上,「我說我夢到我在買新鞋,她總不會從這個研究出什麼古怪東西的,是吧?」

他們一起匆匆走向北塔樓。

「還有,在安布居那里留堂怎麼樣?她罰你做什麼?」

哈利有一霎那的猶豫,然後他說,「抄寫。」

「那就是還不太壞了,是不是?」羅恩說。

「還不壞。」哈利說。

「嘿——忘了問你——星期五她給你假嗎?」

「不行。」哈利說。

羅恩同情地嘆息一聲。

對哈利來說,這一天仍不是好日子。變形課上,因為沒能練習萬匿消咒,他是全班做得最差的幾個人之一。午休時,他不得不放棄午飯,把勃枝壯客的圖畫完。

而與此同時,麥格教授、古拉普蘭教授和幸內斯查教授又布置下來更多的作業,當然哈利本來也沒有完成這些作業的希望,因為今晚上在安布居那里還有第二次留堂。

最後畫龍點楮的一筆,是安吉莉娜。約翰遜又在吃晚飯時堵住了他。得知他不能參加星期五的訓練時,她告訴他她一點也不喜歡他的態度,而且,她希望她的隊員把訓練放在首位——要是他們還想繼續留在隊里的話。

「我給留堂了呀!」當她怒氣沖沖地走開時,哈利大喊,「你覺得我究竟是想和一只老癩蛤蟆關在一個屋里,還是想參加快迪奇?」

「幸虧只是抄寫而已,」赫敏安慰地說,哈利已經攤在自己的座位上,盯著面前的牛排和肉餡餅,再沒有半點胃口,「又不是什麼特別可怕的懲罰,真的……」

哈利張開了嘴又閉上,只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把在安布居辦公室里發生的事情告訴羅恩和赫敏,他只知道,他不願看到他們驚恐的臉,那只會讓整件事看起來更可怕,讓他更加難以面對。而且,他也模糊地覺得,這是他和安布居兩個人之間的、秘密的意志戰,他不想讓她滿意地知道自己向別人訴苦。

「真不相信我們有這麼多作業,」羅恩悲慘地說。

「那你為什麼昨天晚上一點都沒做?」赫敏問他,「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

「我去……我去散步了。」羅恩左右而言它。

哈利清楚地覺得,不光是他一個人在隱藏著秘密。

***第二次留堂和頭一次一樣壞,哈利手背上的皮膚開始破得更快,不一會手背就已經紅腫一片。哈利覺得再用不了多久,傷口就不會一直愈合了,它們會留在他的手上,也許直到那時安布居才能滿意吧。不過,他從未因疼痛而哼過一聲,從他走進屋子,到他再次在午夜之後離開之間,除了「晚上好」和「晚安」之外他一個字也沒有說。

可是,他的作業現在已經到了相當危險的狀況。他回到桂芬多休息室之後,雖然已經筋疲力盡,他也沒能回去睡覺,而是打開課本,開始寫石內普布置的、關于月長石的報告。等他寫完報告,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他知道他寫的很差,可是他又沒有辦法,如果不寫的話,他接下來就要去石內普那里留堂了。之後他匆匆寫完了麥格教授讓他們回答的問題,胡亂編了些如何適當處理勃枝壯客的東西來應付古拉普蘭教授。然後,才搖搖晃晃地爬上了床,連衣服都沒換就跌在被罩上面,馬上就睡著了。

星期四在糊里糊涂的疲勞里過去,羅恩似乎也很疲倦,雖然哈利仍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哈利的第三次留堂和前兩次的完全一樣,只不過,這一次,在開始兩小時之後,「我不再撒謊」沒有從哈利的手背上消失,而是留在了手上。血涌出來,一滴滴地落下。安布居教授听到羽毛筆在紙上的劃聲停止了,就抬起頭來。

「啊,」她輕聲說,繞過自己的辦公桌走過來檢查他的手,「好,這個總算能提醒你了,是不是?你可以走了。」

「我明天還用來嗎?」哈利說著,用左手拎起書包,他的右手已經疼痛萬分。

「哦,是啊,」安布居教授說,笑得和剛才一樣燦爛,「是的,我想,明天晚上的功課會讓這句話刻得更深的。」

哈利以前從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比石內普更讓他憎恨的老師,但在回桂芬多的塔樓時,他認為他已經找到了一個可以和他匹敵的對象。她太惡毒了,他一邊爬上去七樓的樓梯一邊想著,她是一個惡毒的、變態的、發瘋的老——「羅恩?」

他已經走完樓梯,往右轉了個彎,然後就幾乎撞上羅恩。羅恩正躲在瘦者拉克蘭的雕像後面,手里抓著掃帚。看到哈利時他大大地嚇了一跳,而且試圖把手里的新橫掃十一號掃帚藏在背後。

「你在干什麼?」

「呃——沒什麼,你在干什麼?」

哈利沖他皺起眉頭。

「听著,你可以告訴我的!你藏在這兒干什麼?」

「我-我在躲弗雷德和喬治——如果你非要知道,」羅恩說,「他們剛和一夥一年級新生走過去,我打賭他們又在他們身上做實驗了。我是說,現在他們不能在休息室做試驗了,不是麼,赫敏見了才不能饒他們呢。」

他瘋瘋癲癲地說得十分快。

「但你拿著掃帚干什麼,你不是去飛行吧?」哈利問。

「我-嗯-嗯,好吧,我就告訴你,但是不許笑,行不行?」羅恩警惕地說,臉已經越來越紅了,「我-我想,去參加桂芬多隊守門員的選拔,既然,現在我已經有把像樣的掃帚了。行了,開始吧,笑吧。」

「我不會笑你,」哈利說,羅恩眨著眼楮。「這是個好主意!要是你進了快迪奇隊就太棒了!我從來沒看你當守門,你怎麼樣?」

「還不算壞吧,」羅恩說,似乎對哈利的反應覺得萬分寬慰,「查理、弗雷德和喬治在暑假練習時總讓我當守門員。」

「所以你今天晚上一直在練習?」

「星期二之後每個晚上都有練。不過,只有我一個人而已。我試著給鬼飛球施咒讓它朝我飛,但是那不太容易,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羅恩看起來既緊張又擔憂,「我去參加選拔賽的話,弗雷德和喬治要笑傻了的,從我當上級長以來他們就沒停過拿我開玩笑。」

「真希望我能去看,」哈利苦著臉說,他們一起朝休息室走。

「是啊,我也希望——哈利,你的手背怎麼了?」

哈利剛剛用沒拿東西的右手撓了撓鼻子,現在他匆忙地想遮掩,但是,他不比羅恩企圖遮掩掃帚更成功。

「只是小傷——沒什麼——它——」

但是羅恩已經抓住哈利的手臂,把哈利的手背舉到眼前。他頓了好一會兒,直盯著深深刻進皮膚里的字跡,然後,他難過地放開了哈利的手︰「我記得你說她只要你抄寫?」

哈利猶豫了一下,不過,畢竟羅恩對他坦白了自己的秘密,於是他把在安布居的辦公室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羅恩。

「真是個老巫婆!」羅恩憤憤地悄聲說,他們已經在胖夫人面前停下腳步,後者把頭倚在畫框上睡得正香。「她有病!你應該去麥格教授那里,告訴她!」

「不,」哈利馬上說,「我才不會讓她以為我對付不了她。」

「對付不了她?你不能讓她這麼為所欲為!」

「而且我也不知道麥格教授能有多大力量來管她,」哈利說。

「那就鄧布多,去告訴鄧布多!」

「不,」哈利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

「他已經夠躁心的了,」哈利說,但這並不是真正理由,鄧布多從六月來就沒跟他說過一句話,哈利絕不會現在去求助于他。

「那,我認為你應——」羅恩開始說,但是他的話被胖夫人打斷了,胖夫人一直睡意朦朧地看著他們,現在她終於爆發了︰「你是打算告訴我口令呢,還是打算讓我通宵等著你倆聊天兒?」

***星期五的早上和整個星期的其他日子一樣陰沉而潮濕。雖然哈利走進正堂時仍會機械地朝教工席上看,但他已經不真地期望會在那兒看到海格了。他的念頭已經被很快地轉到更緊迫的問題上去,比如,已經堆得山一樣高的、未完成的作業,還有最後一次和安布居一起留堂。

有兩件事支撐著哈利的一天︰一個是周末就要到了,另一個是,雖然最後一次和安布居一起的留堂會很恐怖,但是,從她的窗戶里,他說不定——要是運氣好的話——能看到羅恩的選拔比賽。哈利承認這些都是極其微弱的光點,但是在現在的黑暗里,一點點光亮也讓他感激不盡。他來到霍格沃茨以來,還沒有哪個第一星期比今年更差。

當天晚上五點,他敲了安布居教授的門,心里衷心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敲這個門。

門里傳出聲音叫他進去,空白的羊皮紙已經在鋪了花邊桌布的桌子上等著他了,那只尖尖的黑色羽毛筆擺在旁邊。

「波特先生,你知道要怎麼做。」安布居教授說著,甜甜地沖他笑了笑。

哈利拿起羽毛筆,向窗外看去,要是他能把椅子往右移一寸就好了……他裝做把椅子挪得離桌子更近一點,然後就做到了。現在,他已經能看到遠遠的快迪奇場地上,桂芬多的隊員正在上空飛來飛去。在三個高高的球門柱下面站了六七個黑色的小人,顯然是在那兒等著比試的守門員。從這麼遠的地方,很難看出哪一個是羅恩。

「我不再說謊。」哈利寫道,他右手背的傷口裂開了,血開始涌出。

「我不再說謊。」傷口更深了,劇痛一陣陣地傳來。

「我不再說謊。」血順著手腕流了下來。

他又抓住一個機會向窗外看,現在負責守門的人顯然極差,只在哈利斗膽偷看的幾秒鐘里,凱蒂。貝爾就進了兩個球。哈利心里希望著這個守門員不是羅恩,一邊垂眼看羊皮紙,現在上面已經滿是晶亮的血。

我不再說謊。

一旦有機會,比如听到安布居的羽毛筆發出沙沙的寫字聲,或是怞屜打開的聲音,他就冒險抬頭去看。第三個比試的人相當好,第四個很差,第五個人躲游走球時相當漂亮,可他沒能救起一個相當容易的球。天已經黑了下來,哈利懷疑他沒法看到第六個和第七個人的比試了。

我不再說謊。

現在羊皮紙上已經濺滿了從他手背上滴下來的血點,手像被燒了似地疼。當他再次抬頭看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快迪奇球場已經看不見了。

「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學會了教訓,好不好?」半個小時之後,安布居柔聲說。

她走過來,伸出帶著戒指的手指頭抓住他的胳膊。就在那時,當她抓著他,檢查他手背上深入肌膚的字跡的那一刻,一陣灼痛襲來,不是從他手背上,而是從前額的傷疤里。與此同時,他的肚皮上也傳來一種難以解釋的奇特感覺。

他用力掙月兌她跳起來,直瞪著她。她回視著,寬寬的,松弛的臉上現出笑容。

「是啊,很疼的,是不是?」她柔聲說。

他沒有回答。他的心髒劇烈地狂跳著︰她究竟是在說他的手,還是她也知道他剛才額頭傳來的劇痛?

「好了,我想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波特先生。你可以走了。」

他拎起書包,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辦公室。

「鎮定,」當他一路沖下樓梯時,他告訴自己,「鎮定,你的推測不一定正確……」

「米寶溝臭漿!」他氣喘吁吁地對胖夫人說,胖夫人再次打開了。

迎接他的是一陣喧嘩。羅恩向他跑過來,滿臉是笑,手里握著的高腳杯里,黃油酒已經溢出來,弄髒了胸前的衣服。

「哈利,我做到了,我進隊了,我是守門員了!」

「什麼?哦——太好了!」哈利說,竭力笑得自然,他的心仍在劇烈地跳著,手還在怞痛著流血。

「來杯黃油酒吧,」羅恩硬塞給他一瓶飲料,「真不敢相信——赫敏去哪兒了?」

「就在那兒,」弗雷德說,一邊也在痛快地喝著黃油酒,他指了指壁爐旁邊的扶手椅。赫敏坐在椅子里睡著了,手里的飲料搖晃著要掉下來了。

「總之,我告訴她時,她說她很高興的,」羅恩說,似乎有些泄氣。

「讓她睡吧,」喬治慌忙說。直到一會之後,哈利才注意到他們身邊的幾個一年級學生都有剛流過鼻血的癥狀。

「羅恩,過來,看看奧列弗。伍德的舊球衣大小是不是合適,」凱蒂。貝爾喊,「我們可以把他的名字弄掉,然後換上你的名字。」

羅恩走過去時,安吉莉娜大步走到哈利旁邊。

「波特,對不起,我原來對你有點暴躁了,」她突然說,「你知道,這個管理工作的壓力太大了,我已經開始覺得以前我對奧列弗。伍德太苛刻了。」她輕皺眉頭,從高腳杯頂上看著羅恩。

「你听我說,我知道他是你的好朋友,但他其實不是特別出色,」她坦率地說,「不過,我想,多一些訓練他就會好了。他來自一個出了很多優秀快迪奇手的家庭,說實話,我是希望他將來會顯示比今天更高的才能。今天晚上,維姬。弗羅比舍和杰弗里。胡坡其實都飛得更好,但是杰弗里。胡坡實在是個抱怨鬼,他不是埋怨這個就是對那個不滿;而維姬。弗羅比舍已經加入太多的社團了,她說如果快迪奇訓練和魔咒社的活動沖突,她會優先考慮魔咒社。不管怎麼說,明天下午兩點我們有場訓練,所以你記得這次一定準時來。還有,幫我一個忙,盡你全力幫助羅恩,行嗎?」

他點了點頭,安吉莉娜走回到愛麗莎。斯賓耐特那里去了。哈利走過去,坐到赫敏旁邊,當他把書包放到地上時她一下驚醒了。

「哦,哈利,是你啊。羅恩干得不錯,不是嗎?」她朦朦朧朧地說,「我就是太-太-太累了,」她打了個哈欠。「昨晚上織帽子織到一點才睡,它們總是消失得瘋快!」

確實,現在哈利看了之後,他發現屋里到處都藏滿了毛線帽子,全在等哪個受騙的精靈不小心把它們撿起來。

「好啊,」哈利心不在焉地說。要是他不趕快說出來的話,他覺得自己會爆炸的︰「听著,赫敏,我在安布居的辦公室里,她踫了我的胳膊……」

赫敏仔細地听著,等哈利說完了,她才慢慢地說︰「你擔心‘那個人’在控制著她,就像以前他控制奎洛一樣?」

「嗯,」哈利說,降低聲音,「這是種可能,不是嗎?」

「我想是,」赫敏說,雖然她听起來並不信服,「但是我不認為他可以像附在魁爾熱身上那樣附在她身上,我是說,他現在已經完全復活了,是不是?他已經有自己的身體了,不用再借用別人的。我猜,他有可能用迷心咒控制她。」

弗雷德,喬治和李。喬丹在拋耍著空了的黃油酒瓶,哈利看了一會兒,然後赫敏說,「但是去年的時候,沒有人踫你,你的傷疤也會疼,鄧布多不是說,它是和‘那個人’當時的感覺有關嗎?我是說,也許這次和安布居一點關系也沒有,也許只是巧合,它發生時你跟安布居在一起?」

「她很邪惡,」哈利斷然說,「她是個變態。」

「她很可惡,是的,但是,哈利,我認為你應該告訴鄧布多你的傷疤又疼了。」

兩天之中已經是第二次有人建議他去找鄧布多,他給赫敏的答案和對羅恩說的毫無二致。

「我不想讓他為這樣的事擔心。就像你剛才說的,這也不是個大事兒,整個夏天它都一會兒疼一會兒不疼的——今晚上只是更痛罷了,沒什麼——」

「哈利,我認為鄧布多肯定想為這樣的事兒擔心——」

「是啊,」哈利不能控制自己不說︰「這是鄧布多唯一擔心我的地方不是嗎,我的傷疤?」

「別那樣說,那不對!」

「我想我要寫信把這件事告訴給瑟瑞斯,看看他怎麼想——」

「哈利,你不能在信里寫那樣的東西!」赫敏說,看起來相當緊張,「你難道不記得穆迪告訴我們以後寫信要小心麼!我們現在不能再保證貓頭鷹不被攔截了!」

「好了好了,那我不告訴他就完了!」哈利急燥地說,他站起身,「我去睡覺了。幫我告訴羅恩一聲,行不行?」

「噢,不能的,」赫敏說,似乎放下心來,「要是你可以走,就是說我現在離開也不算不禮貌了,我實在是累死了,明天我還得做更多帽子呢。听著,要是願意的話你可以幫我做,很好玩的,我已經做得好多了,我可以織花樣、球球和好多東西了。」

哈利看著她的臉,那上面閃著快樂的光,他盡量裝出對她的提議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來。

「呃……不了,我不認為我能做,謝謝你,」他說,「呃——明天不行,我有一大堆作業要做。」

然後他拖著腳步走上去男生宿舍的樓梯,她似乎有些失望地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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