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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之鳳凰社 第二十五章 無可奈何的甲蟲

哈利的疑問在第二天就得到了答案。赫敏接到《先知日報》,把它展平,盯著頭版看了一下就驚叫起來,周圍的人都轉頭看她。

「怎麼啦?」哈利和羅恩異口同聲地問。

她一聲不響地把報紙在他們面前攤開,指著頭版整版印著的十張黑白相片,其中九張是男的,而第十張是一個女巫。相片上的一些人在無聲地喊叫著,另一些則用手指扣著自己的相片邊框,看起來十分傲慢。每張相片都標著名字和他們被送進阿茲卡班的罪名。

安東寧。多羅霍夫,一張蒼白、扭曲的長臉下面的注釋寫著,他正嘲弄地看著哈利,因殘酷殺害吉迪恩和法邊。普瑞威特兄弟而治罪。

阿格農。洛克伍德,那是一個滿臉痘瘡,頭發油膩的人,正懶洋洋地靠著相片邊框,因向「那個人」泄露魔法部機密而治罪。

但是哈利的視線被那個女巫的相片吸引過去了,他一看到報紙時她的臉就跳了出來。相片上,她的深色長發有些蓬亂不整,不過他以前見過她頭發光滑、濃密、亮澤的樣子。她抬著頭,通過眼皮下垂的眼楮直瞪著她,嘴角隱隱現出一個輕蔑、傲慢的微笑。和瑟瑞斯一樣,她臉上有痕跡能顯示出她曾經是極美的,可是——也許是阿茲卡班吧——她的姣好面容已經幾乎全給毀了。

貝拉楚克斯。雷斯堅,因折磨弗蘭克和愛麗絲。隆巴頓夫婦導致其永久殘疾而治罪。赫敏推了推哈利,讓他看相片頂上的大字標題,哈利只顧看貝拉楚克斯,還沒有注意到。

阿茲卡班大規模越獄魔法部擔心瑟瑞斯。布萊克正在聚集老食死徒「瑟瑞斯?」哈利大聲說,「為什麼不是——?」

「噓!」赫敏焦急地沖他小聲說,「別那麼大聲——你就趕快讀吧!」

魔法部于昨天夜里公布了在阿茲卡班發生的大規模越獄的消息。魔法部長考尼烈斯。法吉在部長辦公室里向記者證實,有十名在最高戒備牢房服刑的犯人,于昨天清晨越獄逃跑,而且,他已經向麻瓜總理報告了這些越獄犯人的危險性。

「我們極其不幸地發現,我們又回到了兩年半前,和瑟瑞斯。布萊克越獄時相同的狀況,」法吉昨晚表示,「而且,我們不認為這兩起越獄是沒有關系的,如此大規模的越獄,一定是有外援幫助的。而我們必須記得瑟瑞斯。布萊克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從阿茲卡班逃跑的犯人,他無疑是幫助其他罪犯越獄的最佳人選。我們認為這些罪犯,其中包括布萊克的堂姐,貝拉楚克斯。雷斯堅,很可能是受布萊克領導的。但是,我們仍會竭盡全力將這些逃犯繩之以法,而且,我們懇求所有巫師界人士繼續保持謹慎與警惕,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要接近這些罪犯。」

「哈利,這就是了,」羅恩說,看起來對哈利肅然起敬,「這就是昨晚他高興的原因啊。」

「我不相信,」哈利怒吼著說,「法吉居然把整個越獄栽到瑟瑞斯頭上?」

「他還能有什麼別的想法?」赫敏苦澀地說,「他總不能說,‘各位,對不起,鄧布多曾經警告過我這些事可能會發生,阿茲卡班的守衛可能已經投奔了伏地魔’——羅恩,別嚇成那樣子——‘結果,伏地魔最陰險的支持者們都越獄逃出來了,’我是說,他可花了整整六個月的時間告訴所有人、說你和鄧布多在騙人的,不是嗎?」

赫敏摔開報紙,開始閱讀里面的內容。哈利轉頭環視正堂,他不能明白為什麼其他的學生看起來一點都沒有恐慌,甚至連談論頭版的恐怖新聞的人都沒有。不過,像赫敏這樣每天看報的人畢竟很少,他們都只知道坐在那里談論作業和快迪奇,還有天知道什麼廢話。而圍牆外面,伏地魔的手里又多了十個食死徒。

他看了看教工席,那里的氣氛截然不同︰鄧布多和麥格教授正認真談著什麼,兩個人的神情看起來都異常凝重。史寶特教授把《先知日報》頂在一瓶番茄醬上邊吃邊看,她專心致志地盯著頭版內容,甚至沒注意到一塊蛋黃已經從停在半空的叉子里輕輕落到膝蓋上。而與此同時,在桌子的另一頭,安布居正忙著喝粥,頭一次,她凸出的癩蛤蟆眼楮沒有掃視正堂,搜索淘氣的學生。她板著臉狼吞虎咽,每隔一會兒,就抬起頭來,狠狠地瞪著桌子那頭談得認真的鄧布多和麥格兩眼。

「啊,天哪——」赫敏疑惑地說著,眼楮仍看著報紙。

「又怎麼啦?」哈利連忙說,他現在有點過敏。

「這……太可怕了,」赫敏說,似乎嚇壞了,她把報紙折到第十頁,遞給哈利和羅恩。

魔法部工作人員慘死聖滿鉤醫院向公眾保證,要對魔法部工作人員,布熱德瑞克。波德的死亡展開全面調查。布熱德瑞克。波德,四十九歲,被一株盆栽植物勒死在病床上,療傷術士回天無力。波德先生是于幾個星期前,因工作意外而住進醫院的。

療傷術士米里亞姆。斯哲特,事故發生時波德先生病房的負責人,已經被停薪審查,昨天記者無法找到她本人發表意見,但是醫院的發言人聲明︰「聖滿鉤醫院對波德先生的死亡深表遺憾,在這次悲慘事故以前,他的身體正在穩步好轉。

我們對病房內裝飾用品有極為嚴格的規定,但是看起來,米里亞姆。斯哲特療傷術士在聖誕節期間工作繁忙,忽視了放在波德先生床頭櫃上的植物。在他逐漸恢復語言和行動能力的過程中,米里亞姆。斯哲特療傷術士曾鼓勵波德先生自己照顧這盆植物,完全沒有意識到那不是一盆完全無害的飛去來花,而是一株魔鬼的陷阱。

這盆植物,在被逐漸康復的波德先生踫到的那一瞬間,就把他扼死了。

「聖滿鉤醫院無法解釋為什麼這樣一株植物會出現在病房里,現在正請所有知情的巫師提供線索。」

「波德,」羅恩說,「波德,好像在哪听過這個名字,」

「我們見過他的,」赫敏低聲說,「在聖滿鉤醫院,記得嗎?他就在洛哈特對面的病床上,躺在那兒瞪著天花板,而且我們還看到魔鬼的陷阱被送進去了,她——那個療傷術士——說那是個聖誕禮物。」

哈利回頭看報導,恐怖的感覺仿佛怒火中燒,涌上喉嚨。

「為什麼我們沒認出那是魔鬼的陷阱?我們以前見過的,我們本該能夠阻止它的。」

「誰會想到魔鬼的陷阱會假扮成盆花在醫院的病房里出現呢?」羅恩厲聲說,「這不是我們的錯,把它送給那家伙的人才是罪魁禍首!他們真是蠢貨,怎麼都不看看自己買了什麼東西?」

「噢,羅恩,求求你了!」赫敏顫抖著說,「我不認為任何人會把魔鬼的陷阱放到花盆里,一點也不知道它會殺死每一個踫它的人?這個-這是有預謀的謀殺…

…而且還是很聰明的謀殺……既然植物是匿名送來的,當然就找不出是誰干的了?「

哈利不在想魔鬼的陷阱,他在回憶著去魔法部參加听證會的那天,坐電梯去第九層時,從中廳里上來的那個面色如菜的男人。

「我見過波德的,」他慢慢地說,「我在魔法部看到他和你爸爸說話……」

羅恩張大了嘴。

「我也听過爸爸在家時說起過他的!他是個‘不可說’——在神秘局工作!」

他們互相對視一會兒,然後赫敏把報紙拉回自己面前,合上,對著頭版那十個越獄犯的相片瞪了好一會,才一下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兒?」羅恩說,給她嚇了一跳。

「去送封信,」赫敏說著扛起書包,「這個……嗯,我不知道它能不能……不過值得一試……而我是唯一可以做的人。」

「我真受不了她這個樣子,」羅恩抱怨著,和哈利從桌子旁邊站起來,用比赫敏慢得多的速度走出正堂,「給我們講一聲她在做的事情會要她的命嗎?這都用不上十秒鐘呢——嘿,海格!」

海格正站在通向門廳的門邊,等著一夥瑞文克勞學生先走,他臉上的傷痕依然和剛從巨人任務歸來時一樣嚴重,而且,就在鼻梁上又添了一道新傷。

「你們兩個還好吧?」他說,努力想笑,結果疼得皺起了臉。

「海格,你怎麼啦?」哈利問,和他一起走在那伙瑞文克勞人的後面。

「好得很好得很,」海格笨拙地裝出輕松的樣子揮了揮手,結果幾乎打到正從那里經過的維克特教授的腦袋上,把維克特教授嚇壞了,「就忙著唄,你們知道,不就那些東西——備課啦——還有兩只火蜥蜴生了鱗斑啦——還有我給留校查看啦,」

他喃喃地說。

「你給留校查看了?」羅恩很大聲地說,旁邊經過的學生都轉過頭好奇地看他,「對不起——我是說——你給留校查看了?」他悄聲說。

「是呀,」海格說,「說老實話,不比我預計的差,也許你們沒覺察,你知道,那次審查可弄得挺糟的,不管怎麼說,」他長長嘆息一聲,「我得回去給火蜥蜴擦點胡椒粉,要不然下次就是尾巴掉下來啦。回頭見,哈利,羅恩。」

他穩穩當當地走出前門,下了石頭台階,走上濕漉漉的草地。哈利看著他遠去,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少壞消息。

***海格被留校查看這件事在之後的幾天里就傳遍了學校。但令哈利氣憤的是,幾乎沒有人對此表現不滿,事實上,一些人——珠扣。馬爾夫就是最明顯的一個——都對此極為高興。而那個魔法部工作人員在聖滿鉤醫院里離奇死亡的事件,似乎也只有哈利,羅恩和赫敏真正了解並關心。現在在走廊里的談話只有一個主題︰那十個越獄的食死徒。他們的故事終於被少數幾個看報的人在學校傳開了。四起的謠言說有人在霍格梅村里見過幾個越獄犯,而且他們就藏在鬼嚎屋里,正準備打進霍格沃茨來,就和瑟瑞斯。布萊克曾經做的一樣。

那些來自巫師家庭的學生听到食死徒的名字幾乎和听到伏地魔一樣害怕,食死徒在伏地魔橫行時犯下的滔天罪行一直流傳下來。一些霍格沃茨學生的親屬里就有被食死徒殘害的人,現在當那些人在走廊里走動的時候,常常會受到很多人並不友善的指指點點。蘇珊。邦斯,她的舅舅,舅媽,和表兄弟都被其中的一個人殺死了,在草藥課上,她悲傷地對哈利說現在她終於有點理解哈利的感受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忍下來的——這也太過分了,」她坦率地說著,一邊把過多的龍糞撒在自己那盤尖叫樹的樹苗上,樹苗難受地扭著吱吱叫起來。

事實上,最近以來,哈利又重新成為走廊里嘀咕和指點的目標了,不過,他覺得那些悄聲談論他的人,態度似乎已經有些轉變。現在他們听上去更像是好奇,而不是敵對。而且有那麼一兩次,他听到的片言只字讓他懷疑,說話的人不太滿意《先知日報》里對十名食死徒越獄的報導。究竟他們為什麼以及怎樣逃離阿茲卡班的堡壘的,報紙都沒有點明。在迷惑與恐懼之中,那些本來就猶豫不決的人轉向了唯一另一個合理解釋︰也就是從去年起,哈利和鄧布多就對他們解釋過的事情。

不光是學生的氣氛變了,現在,他們經常能看到兩三個老師在走廊里緊張地低聲談話,然後一看到學生走來就馬上不說了。

「他們顯然不能在教研室里自由地說話,」赫敏低聲說,那天他們剛剛經過了湊在魔咒課教室外面一起談話的麥格教授、弗利特衛和史寶特。「有安布居在就不行。」

「你覺得他們會不會知道新情況啊?」羅恩說,扭回頭去看那三位老師。

「就算有,他們也不會告訴我們不是麼?」哈利生氣地說,「在那個什麼什麼法令之後就不行了……現在已經到第多少條啦?」他指的是在阿茲卡班越獄的新聞傳出之後,在學院告示版上登出的那個公告︰依霍格沃茨最高監察之命教師不能向學生提供任何與教授內容無關的訊息。

以上公告依據魔法部教育法令第二十六條。

這個最新的法令成了學生們開玩笑的對象,李。喬丹向安布居指出,依照最新的法令,她沒有權力告訴弗萊德和喬治不能在教室後頭放爆炸泡泡。

「教授,爆炸泡泡跟黑魔法預防術一丁點關系也沒有!這不是和您的課程有關的東西!」

哈利再見到李。喬丹的時候,他的手背流血流得相當嚴重,哈利向他推薦了魔啼拉的須子。

哈利原以為阿茲卡班的越獄事件能讓安布居有所收斂,至少,就在她親愛的法吉眼皮底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總該讓她覺得窘迫不安。可惜,這些,似乎只讓她更瘋狂地投入到對霍格沃茨的全權控制上去了,她似乎已經決定了要在短時間內至少裁掉一個人,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徹勞妮教授和海格之間究竟先趕誰走。

現在,每堂佔卜課和魔界生物飼養課上,安布居都會抱著她的寫字夾板出現。

她會躲在香煙繚繞的塔樓教室里,壁爐旁邊,不時打斷徹勞妮教授越來越緊張的講話,當徹勞妮提問有關鳥佔術和七佔法的困難問題時,安布居堅持要她在學生開口之前推測他們的回答,還逼她用水晶球、茶葉、甲骨石演示她的能力。哈利覺得徹勞妮教授在這樣的壓力之下堅持不了太久了,好幾次他在走廊里見到她——這本身就很非同尋常,因為她一般極少離開塔樓教室的——瘋瘋癲癲地喃喃自語,扭著雙手,神經兮兮地往自己身後看,而且,什麼時候也總是一身雪梨酒的氣味。要不是擔心海格,他肯定會對她的狀況感到難過的——可要是他們兩個中有一個要失去工作的話,希望讓誰留下來,對哈利來說只有一個選擇。

遺憾的是,哈利不覺得海格的表現比徹勞妮更好。不過,他似乎確實听從了赫敏的意見,從聖誕節以來,他給他們展示的動物里,沒有比克伯獸更嚇人的——那是一種除了分叉的尾巴,其他地方都和杰克羅素梗狗一模一樣的動物——他似乎也嚇怕了,在課堂上,他總是古怪地心不在焉,而且神經質,忘記自己正在說什麼,回答問題也常常出錯,他總是不安地往安布居那里看。而且,他也比以前任何時候都疏遠了哈利,羅恩和赫敏,而且明白地告訴他們他們不能在天黑之後去看他。

「要是讓她逮著你們,那咱們就都完了,」他坦白地說。他們當然不想做任何能讓他丟失工作的事,於是再也沒有在晚上去他的小屋玩耍。

哈利覺得安布居似乎在有條不紊地剝奪霍格沃茨里他所熱愛的一切︰拜訪海格的小屋,瑟瑞斯的來信,他的霹靂掃帚和快迪奇。他只能用他唯一能用的方法報復——加倍努力地訓練DA小組。

哈利很高興地看到所有人,甚至連哉卡瑞斯。史密斯在內,知道現在有十個食死徒越獄在逃,都開始廢寢忘食地努力練習了。不過,沒有人的進步比納威更大,謀害他父母凶手的出逃在他身上引起了奇怪的、甚至有點驚人的變化。他一次也沒有提起在聖滿鉤醫院限制病房里遇到哈利,羅恩和赫敏的事,既然他如此,他們也都絕口不提。而且,他也沒有對貝拉楚克斯。雷斯堅以及同黨的越獄有任何表示。

事實上,納威在DA小組的聚會上幾乎什麼話都不說了,他只是拼命苦練哈利教給他們的新咒語和逆轉咒。他胖胖的臉因為精神集中而緊皺著,完全不考慮受傷的危險,他比屋里任何一個人訓練得都要努力。他的進步快得都有些反常,當哈利教他們護盾魔法——一種可以把威力較小的咒語反彈給攻擊者的魔法——只有赫敏做得比納威更快。

要是哈利在蔽心術上的進步能有納威在DA小組聚會上那樣,哈利願意用一切來換。他跟石內普的學習在一開始就已經夠壞的了,而那以後也絲毫沒有進展。相反地,哈利覺得每堂課他都越來越差了。

在學習蔽心術之前,他的傷疤只是偶爾會疼,而且通常是在晚上,或是在不時經歷了伏地魔思想和情緒的幻覺之後會疼一會。可現在,他的傷疤幾乎沒有不疼的時候,而且,他常常會感到與當時所在環境毫無關聯的煩燥或是開心。令他恐怖的是,他覺得自己正慢慢變成一個天線,接收伏地魔心情里的一小部分信號,而他確定他能清除地辨別,這個與日俱增的敏感度正是從他第一天跟石內普上課時開始的。

而更糟的是,現在他幾乎每晚都會夢到走向神秘局的走廊,夢的結尾總是他站在那扇平淡無奇的黑門前面,無比的渴望。

「也許就像生病吧,」當哈利把這件事告訴給她和羅恩時,赫敏說,她看起來相當關心,「發燒什麼的……總是先重到一定時候才開始好轉的。」

「是跟石內普上課之後才越來越嚴重的,」哈利簡單地說,「我受不了傷疤總是疼個沒完沒了,而且每天走在那個走廊上也真沒意思,」他生氣地柔著前額,「我就想讓那門打開,我再也不想只站在那兒盯著它看——」

「不要拿這個開玩笑,」赫敏厲聲說,「鄧布多根本不想讓你夢到那個走廊,要不然他也不會叫石內普教你蔽心術,你得更努力地學才行。」

「我在學啊!」哈利被激怒了,「你倒去試試啊——石內普往你腦子里鑽——你知道,這也不是笑話!」

「也許……」羅恩慢慢地說。

「也許什麼?」赫敏說,相當不耐煩。

「也許哈利封閉不上他的思想不是他自己的錯,」羅恩陰沉地說。

「什麼意思?」赫敏說。

「嗯,也許,石內普不是真的在幫哈利。」

哈利和赫敏瞪著他,羅恩陰沉著臉、意味深長地從哈利看到赫敏。

「也許,」他又說,聲音低了一些,「他是想把哈利的思想打開得大一點兒…

…讓‘那個人’更容易進——「

「羅恩,不要說了,」赫敏生氣地說,「你已經懷疑過石內普多少次了,而你有哪次是對的?鄧布多信任他,他也在鳳凰令里,這就足夠了。」

「他曾經是食死徒,」羅恩固執地說,「而我們從沒見過真正的證據,證明他棄暗投明了。」

「鄧布多信任他,」赫敏重復著,「而我們要是不相信鄧布多,就沒有人可以相信了。」

***那麼多要擔心的事,還有那麼多要做的事——數量驚人的作業經常讓五年級學生做到後半夜,秘密的DA小組聚會,再加上定期跟石內普上課——一月份似乎過得驚人地快。哈利還沒有反應過來,二月已經到了,隨之而來的是更潮濕、更暖和的天氣,還有這學年里第二次去霍格梅村的計劃。自從哈利和張楚約好要一起去村子之後,哈利幾乎沒時間考慮到那個時候要聊些什麼,現在他突然發現,他將會和她一起度過整個情人節。

十四號的早上,他穿戴得特別仔細。他和羅恩下樓吃早飯的時候正來得及趕上來送晨信的貓頭鷹。海德薇沒在里面——當然哈利本來也沒期望見到她——但是他們坐下的時候,赫敏卻正從一只陌生的褐梟的嘴里拿下一封信來。

「總算到了!要是今天還不到……」她說著著急地撕開信封,怞出一小張羊皮紙。她的眼楮飛快地從左到右讀著信的內容,臉上慢慢現出了一個冷酷的滿意表情。

「哈利,听著,」她說著抬起眼楮看著他,「這件事很重要,你能不能中午時跟我在三掃帚酒吧見個面?」

「嗯……不知道,」哈利猶豫地說,「張楚也許以為能和我一整天都在一起的,我們還沒商量要做什麼呢。」

「嗯,如果實在不行,就帶她一起來好了,」赫敏急切地說,「那你能來吧?」

「嗯……好吧,可是,到底什麼事啊?」

「現在沒時間講,我得趕快回信。」

她匆匆跑出了正堂,一只手里抓著那封信,另一只手里拿了片吐司。

「你也去嗎?」哈利問羅恩,但他搖了搖頭,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連霍格梅村都去不了,安吉莉娜要我們訓練一整天,就好像那能有什麼用似的,我們是我見過的最差的一隊。你倒去看看杰克。斯羅伯和安德魯。克克,他們簡直糟透了,比我還糟。」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我不明白安吉莉娜為什麼不讓我辭職。」

「那是因為你正常發揮時可以做得很好,就是這麼簡單,」哈利煩燥地說。

他覺得很難同情羅恩的狀況,他本人幾乎願意放棄一切去參加日後和海佛帕夫的比賽。羅恩似乎也注意到了哈利的語氣,因為在整個早餐他都沒有再提起快迪奇,而且,在之後他們互道再見的時候兩個人也都有些冷淡。羅恩走去快迪奇球場,哈利用湯匙背面做鏡子,努力試圖把頭發弄平整了,之後他一個人走向門廳去等張楚,覺得十分緊張,想不出他們究竟能談些什麼。

她已經站在橡木大門旁邊一點的地方等她,她把頭發扎成了一條長長的馬尾,看起來十分漂亮。當他朝她走過去的時候,哈利的腳似乎大得不合比例,而且他忽然恐怖地意識到了自己胳膊,它們在他身側搖晃的樣子肯定蠢極了。

「嗨,」楚說,稍微有點屏住呼吸。

「嗨,」哈利說。

他們互相瞪了一會兒,然後哈利說,「那麼-呃-那麼我們走吧?」

「噢——是啊。」

他們加入排著隊等費馳簽字離開的人,目光偶爾相遇,羞怯地笑笑,卻都沒有和對方說話。直到終於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時,哈利才松了口氣,覺得一聲不響地走路遠比尷尬地站在那里要好得多。那天天氣很好,空氣清新,微微有風吹過,當他們經過快迪奇球場時,哈利看到羅恩和金妮在看台上頭飛過,他的心里一陣劇痛,他真想跟他們一起飛。

「你真的很想打球啊,是不是?」楚說。

他轉頭發現她正在看他。

「是啊,」哈利嘆了一口氣,「我真的想。」

「你還記得我們頭一場對打麼,三年級的時候?」她問他。

「是呢,」哈利說著笑了,「你一直擋我。」

「奧列弗。伍德還告訴你不能只做紳士,必要的時候就把我從掃帚上撞下去,」

楚說,微笑著回憶,「我听說他被普垂之傲隊選中了,是嗎?」

「不是,是帕斗米聯隊,去年我在世界杯上看到他了。」

「噢,我在那兒遇到你了,記得嗎?我們在同一個露營地,那次可真精彩不是嗎?」

快迪奇世界杯的話題讓他們一直談著,沿著小路走出校門。哈利幾乎不能相信和她談話有多容易——事實上,這一點也不比跟羅恩和赫敏談話更困難——就在他剛剛開始感到信心百倍、有些高興的時候,一大群斯雷瑟林的女生越過他們,潘姿。帕金森也在其中。

「波特和張!」在一片嘲諷的格格笑聲里,潘姿尖叫起來,「啊呀,張,我可看不上你的品味……至少塞德里克。迪戈里還夠帥的。」

那群女生加快了速度,一邊刻薄地談論和尖叫著,很多人都夸張地轉頭看著哈利和楚。她們走遠之後,他倆仍陷在尷尬的沉默之中。哈利再也想不起來任何快迪奇話題,而張楚盯著自己的腳,臉微微有些發紅。

「那……你想去哪兒?」他們走進霍格梅村的時候哈利問,主街上到處都是閑逛的學生,他們往店鋪櫥窗里看著,在人行道上聚成一團笑鬧。

「噢……我無所謂,」楚說著聳聳肩,「嗯……咱們就在商店里轉轉什麼的?」

他們朝德邦商店走去,那里的窗戶上貼了一大張海報,有幾個霍格梅村民正站在那里看,哈利和楚走近之後他們給他倆讓了點地方,哈利發現自己再一次和那十名越獄的食死徒面對面了。那是張「依魔法部之令」的海報,懸賞一千金幣給提供線索、協助抓獲任何逃犯的巫師。

「真奇怪是不是?」楚低聲說著,抬眼看著食死徒的相片,「你記得那時瑟瑞斯。布萊克逃跑之後,整個霍格梅村擠滿了來抓他的攝魂怪?現在十個食死徒越獄逃跑了,卻連一個攝魂怪都沒有。」

「可不是,」哈利說著,把視線從貝拉楚克斯。雷斯堅的臉上移開,上下詢視著主街,「是啊,真夠奇怪的。」

他並不因為附近沒有攝魂怪而覺得有半點遺憾,但是現在想起來,他們的缺席似乎有相當重要的意義。他們不光放跑了食死徒,他們甚至都不來找他們……看來他們真的不受魔法部的控制了。

在他和楚經過的所有窗戶上,都有那十個食死徒從相片里往外瞅著。他們走過雕桿羽毛筆店時開始下雨了,冰冷的雨點大滴大滴地打在哈利臉上和脖子後面。

「嗯……你想喝咖啡嗎?」楚猶豫著問,雨已經越下越大了。

「是啊,好的,」哈利說著四下看看,「去哪里?」

「噢,那頭有家挺好的地方,你去過胖底夫人飲茶店嗎?」她興奮地說著,領他走上一條旁街,到了一家哈利以前從沒注意的小飲茶店里。那是一個熱氣騰騰、十分擁擠的小地方,每件東西上都有花邊和蝴蝶結,讓哈利不愉快地想起了安布居的辦公室。

「很可愛是不是?」楚高興地說。

「呃……是啊。」哈利撒謊說。

「你看,她為情人節裝飾了!」楚說,指著每張小圓桌子頂上飛著的金色小天使,他們不時會朝下面坐著的人撒粉紅色的彩紙。

「真可愛啊……」

他們坐到了最後一張空桌子旁邊,就在掛滿霧水的窗戶旁邊。羅杰。戴維斯,瑞文克勞快迪奇隊的隊長正和一個相當漂亮的金發姑娘坐在離他們不到半米遠的地方,手握著手。這個場面讓哈利很不舒服,尤其是,當他轉頭環視飲茶店,看到里面全是一對一對的情侶,還都牽著手的時候。也許楚也希望他牽她的手。

「想要點兒什麼,親愛的?」胖底夫人,一位矮胖的、有著亮澤發髻的女人,說著,艱難地從羅杰。戴維斯和他們桌子之間擠了過來。

「兩杯咖啡,謝謝,」楚說。

在他們等待咖啡的時候,羅杰。戴維斯和他的女朋友開始在糖缸上頭吻得昏天黑地。哈利更希望他們不要這樣做,他覺得羅杰。戴維斯在給他設立標桿,很快楚就會逼他和他們對抗了。他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熱,他想往窗外看,可惜窗戶上滿是蒸氣,他連外面的街道都看不到。為了拖延最後面對張楚的時間,他裝做查看天花板的油漆,仰起頭來,結果被他們頭上飛著的小天使給撒了一把彩紙。

在煎熬的幾分鐘之後,楚提起安布居,哈利立刻松了口氣接過話題,咒罵她讓他們度過了一會兒的快樂時光。但是這個話題已經在DA小組的聚會上給討論得不能再詳盡了,它沒能持續很久。他們又陷入沉默。哈利很敏感地意識到旁邊桌子那里傳來的接吻聲音,他慌張地四下找著可說的話題。

「呃……听著,午飯時你願意和我去三掃帚酒吧嗎?我得在那兒等赫敏。」

楚揚了揚眉毛。

「你要去見赫敏。格蘭杰?在今天?」

「是啊,嗯,她讓我去的,所以我想我還是得去。你願意一起來嗎?她說你來也沒關系的。」

「噢,嗯……她可真好。」

但是,楚听起來可一點也不覺得那好。相反的,她的聲音十分冷淡,在那一瞬間她忽然看起來讓人難以接近。

完全的靜寂中,幾分鐘過去了,哈利的咖啡喝得特別快,再這樣下去他很快就要一杯新的了。他們旁邊,羅杰。戴維斯和他女朋友的嘴唇似乎已經粘到一起了。

楚的手就放在桌上,她的咖啡旁邊,哈利感到越來越大的沖動,想要伸手去握住它。「去做啊,」他告訴自己,一種恐慌和興奮混雜的感覺涌上心頭,「伸手去抓住它啊。」很奇怪,讓他把手伸出三十厘米去踫她的手,居然比在半空抓住疾飛著的霓賊球更難上加難。

可惜正當他把手伸過去的時候,楚把手從桌上拿了下去,現在她開始略有興致地看著羅杰。戴維斯親吻他女朋友。

「你知道,他約過我的,」她小聲說,「就在兩個多星期前……羅杰。戴維斯……不過我沒答應。」

哈利剛剛抓起糖缸,掩飾自己忽然探過桌子的動作,現在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告訴他這些。要是她更想坐在旁邊桌子被羅杰。戴維斯熱烈親吻,為什麼還同意跟他一起約會呢?

他沒有說話。他們的小天使又扔了一把彩紙下來,有一些落進了哈利正打算喝的冷咖啡里。

「去年我和塞德里克來過這里,」楚說。

哈利用了幾秒鐘才明白了她說的話,他的五月復六髒都凍住了,他不能相信她會在這個時候談起塞德里克,在所有的熱吻中的情侶和腦袋上飄著的小天使中間。

當楚再次開口的時候,她的聲音更高了一些。

「已經好久了,我一直都想問你,塞德里克——他-在-在-臨死前有沒有提到我?」

這是全世界哈利最不想談的話題,尤其不想和楚談。

「嗯——沒有——」他小聲說,「他-他沒有時間說話。嗯……那麼……你看了……你看了很多快迪奇比賽嗎,在寒假里?你是龍卷風隊的球迷,是不是?」

他聲音里的愉快和歡躍听起來虛偽異常。讓他驚恐萬分的是,他看到她的眼里又涌出了淚水,就好像聖誕節前最後那次DA小組聚會一樣。

「听著,」他焦急地說著,靠近了她免得讓別人听到,「咱們現在別講塞德里克吧……說點別的。」

可惜,這一次,他顯然說錯了話。

「我以為,」她說,淚水滾落到桌子上,「我以為你會明-明-明白的!我需要講!你-你當然就更需要講-講出來!我是說,你看著事情發生不是麼?」

所有的事情都如同一個夢魘一樣,完全錯了。就連羅杰。戴維斯的女朋友都扭過頭來看楚哭泣。

「嗯——我有講出來過,」哈利悄聲說,「對羅恩和赫敏講過,可是——」

「噢,你會和赫敏。格蘭杰講!」她尖銳地說,滿臉晶瑩的淚珠,又有幾個接吻的情侶轉過頭來看,「可以你不願意對我講!也-也許我們應該立刻……立刻付-付帳,好讓你趕快去見赫敏。格-格蘭杰,你不是一直想這麼做嗎!」

哈利瞪著她,完全不知所措了,她抓過帶花邊的餐巾紙擦著自己的臉。

「楚?」他無力地說,盼著羅杰能拉過他的女朋友繼續回去接吻,不要讓她瞪著眼楮看他和楚。

「走吧,去啊!」她說著,開始用餐巾紙捂著臉哭,「我不知道你一開始干嗎還要約我,既然你和別的女生已經約好了要在我之後會面……赫敏之後你還約了多少人?」

「不是那樣的!」哈利說,他松了口氣,終於明白了她為什麼那麼生氣,他忍不住笑了,半秒鐘之後他才意識到這是個致命錯誤。

楚一下子站起,整個飲茶店都安靜下來,現在每個人都瞪著他們看。

「回頭見,哈利,」她戲劇性地說著,輕微有些打嗝,沖到門口,用力打開門,跑到外面的傾盆大雨里去了。

「楚!」哈利在她身後叫著,但是門已經在她身後關上了,發出一聲清脆的門鈴聲。

飲茶室里一片寂靜。所有的眼楮都看著哈利,他往桌子上扔了一個金幣,把粉紅彩紙從頭發里撢掉,然後跟著楚跑了出去。

雨已經下得相當大,哪里也看不到她。他完全不明白發生的事,半個小時前他們還相處愉快呢。

「女人!」他生氣地嘟囔著,手叉在口袋里,在瓢潑大雨里慢慢走著,「她到底干嘛要提起塞德里克呢?她為什麼總抓著這個話題念念不忘,非得把自己變成水龍頭不可呢?」

他向右轉了個彎,跑了起來,地上的雨水四濺。幾分鐘後他就來到了三掃帚酒吧的門口,他知道現在等赫敏還太早,但是他想也許這里會有人陪他打發多余的時間。他把擋在眼前的濕頭發甩開,四下看了看。海格正一個人坐在角落里,看起來十分郁悶。

「嗨,海格!」他說著,從擁擠的桌子中間擠過去,拉過一把椅子在他旁邊坐下。海格嚇了一跳,低頭看哈利的樣子仿佛他不認得他似的。哈利看到他的臉上又添了兩道新傷口,還有幾塊青腫。

「噢,是你啊,哈利,」海格說,「你好嗎?」

「是啊,挺好的,」哈利撒謊,可是,坐在滿臉傷痕、神色悲傷的海格身邊,他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可報怨的,「呃——你好嗎?」

「我?」海格說,「噢很好,我好極了,哈利,好極了。」

他凝視著錫酒杯里的酒,那酒杯有大水桶那麼大,然後嘆了口氣。哈利不知道要對他說什麼,他們一起默默無語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海格忽然說,「咱們倆一樣,哈利,你和我,是不是?」

「呃——」哈利說。

「是啊,我以前就說過……都是局外人,」海格說,充滿智慧地慢慢點頭,「而且都是孤兒,是啊,都是孤兒。」

他從杯子里喝了一大口酒。

「有沒有一個像樣的家庭,是能造成很大差別的,」他說,「我爸爸是像樣的,你爸爸媽媽也是像樣的,要是他們還活著,生活可能就完全不一樣的,是吧?」

「是啊,我想是吧,」哈利謹慎地回答,海格的情緒似乎很奇怪。

「家庭,」海格沮喪地說,「不管你怎麼說,血緣是很重要的。」

他擦去了從眼里流出的一滴淚水。

「海格,」哈利忍不住說,「你受了那麼多傷是哪來的?」

「啊?」海格說,嚇了一跳,「什麼傷?」

「那些!」哈利指著他的臉說。

「噢,那都是正常的跌打損傷,哈利,」海格滿不在乎地說,「我的工作很辛苦啊。」

他一口喝光了啤酒,把杯子放回桌上,站了起來。

「以後見,哈利,當心點。」

他淒慘地拖著腳步走出酒吧,消失在外面的傾盆大雨中。哈利看著他離開,覺得很難過。海格很不開心,而且他在隱藏著什麼,可他似乎下決心不要他們的幫助。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還沒容他多想,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哈利!哈利,在這兒!」

是赫敏在屋子另一頭向他揮手,他站起來穿過擁擠的酒吧朝她走過去。還隔了幾張桌子的時候他才發現赫敏不是一個人。她坐在桌旁,身邊的兩個人是他永遠也想不出能坐在一起喝酒的人︰露娜。拉烏古德,還有她旁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前《先知日報》記者,瑞塔。斯文子,也是全世界赫敏最不喜歡的人之一。

「你來早了!」赫敏說,挪出空位來讓他坐下,「我以為你還和楚在一起,還以為你至少還有一個小時才能到呢!」

「楚?」瑞塔立刻說,在座位上扭過來熱情地看著哈利,「一個女孩?」

她抓過鱷魚皮手袋,在里面模索著。

「哈利就是和一百個女孩子在一起,也跟你毫無關系。」赫敏淡淡地對瑞塔說,「所以現在你還是別拿那個出來吧。」

瑞塔剛剛從手袋里模出了一根碧綠的羽毛筆,樣子好像被強迫著咽下臭漿似的,她把手袋又用力關上了。

「你們打算干什麼?」哈利問,坐下來,從瑞塔看到露娜,再看到赫敏。

「你到之前這位小級長小姐正要告訴我,」瑞塔說,喝了一大口飲料,「我想你允許我和他說話,是不是?」她不客氣地沖赫敏說。

「是的,我想你可以,」赫敏冷冷說。

失業顯然不適合瑞塔,曾經是精心卷燙的頭發現在平直而蓬亂地耷拉在她的臉龐周圍,原本有兩寸長的鮮紅指甲現在已經殘缺不全,蝶翅形的眼楮框上瓖的假寶石也缺了好幾顆。她又喝了一大口飲料,然後從嘴角擠出一句話︰「哈利,她,很漂亮吧?」

「你要是再羅唆一句哈利的愛情生活,咱們的交易就結束了,我向你保證,」

赫敏煩燥地說。

「什麼交易?」瑞塔說著,用手背擦了擦嘴,「你還沒提到我們的交易呢,謹慎小姐,你只讓我來這兒。噢,總有一天……」她顫抖著深深吸了口氣。

「是的,是的,總有一天你會編出更多哈利和我的可怕故事,」赫敏冷漠地說,「那干嘛不去找個肯听你說話的人,你倒是去呀?」

「就是沒有我幫忙,他們在這一年里也寫出那麼多有關哈利的可怕故事呀,」

瑞塔說,從杯子上頭看了哈利一眼,粗暴地小聲加了一句︰「哈利,那讓你感覺怎樣?被叛了?憤怒了?被誤解了?」

「他很生氣,當然了,」赫敏用生硬的語氣清晰地說,「因為他把事實真相告訴魔法部部長,但是部長蠢得要命,不相信他。」

「那就是說,你還真地堅持不懈,是不是,說‘那個人’已經回來了?」瑞塔說,放低眼楮,狠狠地地瞪著他,像要把他看穿似的,同時手指也渴望地放在了鱷魚皮手袋的扣子上,「你一直支持鄧布多講給所有人的瘋話,說‘那個人’回來了,而你是唯一證人?」

「我不是唯一的證人,」哈利生氣地喊起來,「還有快一打的食死徒呢……你要他們的名字麼?」

「那就太好了,」瑞塔無聲地說,又開始在手袋里翻找起來,看著他仿佛他是她見過的、最美麗的東西,「一條大粗字標題︰」波特指控‘,副標題,’哈利。

波特指認我們當中的食死徒‘,然後,在你的漂亮相片底下,’那個人手下深受刺激的幸存少年,哈利。波特,15歲,于昨天指控巫師界一些有名望和聲譽的人士是食死徒,引起公憤。「她碧綠色的錄語毛筆都已經握在了手里,但是在送去嘴里蘸濕的時候停在半空,臉上歡天喜地的表情也消失了。

「不過當然了,」她說,放下羽毛筆,狠狠地瞪著赫敏,「這邊的小級長小姐不會想讓這麼個報導登出去的,是不是?」

「事實上,」赫敏甜甜地說,「小級長小姐認為確實如此。」

瑞塔瞪她,哈利也瞪著她。而一旁的露娜,正用恍惚的聲音低低地地哼著「衛斯理是我們的王」的調子,她用叉在牙簽上的雞尾酒洋蔥攪了攪她的飲料。

「你想要我寫他說的‘那個人’回來的事?」瑞塔壓低聲音說。

「是的,我就是這麼打算的,」赫敏說,「真正的故事,所有的事實,一分不差地照著哈利所說的。他會告訴你所有細節,他會告訴你那些隱藏在我們周圍的食死徒的名字,他會告訴你伏地魔現在長什麼樣子——噢,別嚇成那樣子,」她輕蔑地說著把餐巾紙扔到桌子對面,因為,一听到伏地魔的名字,瑞塔嚇得把手里的烈焰威士忌有一半都撒在了自己身上。

瑞塔本來就髒兮兮的雨衣現在前面也濕了,但她仍緊盯著赫敏,然後坦率地說,「《先知日報》不會刊登這個的。你或許沒注意到,沒有人相信他的荒唐故事,所有人都認為那是他的錯覺。現在,要是你允許我換個角度寫——」

「我們用不著再多一篇寫哈利是如何瘋狂的故事!」赫敏生氣地說,「謝謝你,我們已經有夠多的了!我要讓他有機會說出事情真相!」

「這樣的故事是沒有市場的,」瑞塔冷冷地說。

「你是說《先知日報》不能刊登,因為法吉不允許。」赫敏不耐煩地說。

瑞塔狠狠地看了赫敏好一會兒。然後,她倚在桌子上靠近她,用辦公事的語氣說,「好吧,法吉的確能控制《先知日報》報社,但是這不是關鍵。他們不可能刊登講哈利好話的文章的,沒有人會想讀,這是反著公眾意願的。最近這一次阿茲卡班越獄事件已經讓人們相當緊張了,他們其實是不願承認‘那個人’又回來了。」

「那麼《先知日報》的存在就是為了告訴人們他們想听的,是嗎?」赫敏厲聲說。

瑞塔在椅子上坐直,揚起眉毛,把杯里的烈焰威士忌一飲而盡。

「《先知日報》的存在是為了賣錢啊,傻孩子,」她冷冷地說。

「我爸爸說那份報紙糟透了,」露娜出其不意地插嘴進來,她一邊吮著雞尾酒洋蔥,一邊用她那雙碩大、凸出、略微有點瘋狂的眼楮盯著瑞塔,「我爸爸刊登的都是他認為公眾需要知道的重要報導,他才不在乎是不是賣錢呢。」

瑞塔輕蔑地看著露娜。

「我想你父親辦的是哪個小村子里的通訊報吧?」她說,「里面的文章是不是,‘二十五種混入麻瓜群的方法’,和下次跳蚤市場的時間哪?」

「不是,」露娜著把洋蔥放回她的生鰓草汁里,「他是《捕風捉影》的編輯。」

瑞塔的哼聲是如此之大,連旁邊桌上的人都訝異地轉頭看過來。

「‘他認為公眾需要知道的重要報導’,是不是?」她殘忍地說,「那份雜志里的垃圾都夠我給花園施肥的了。」

「啊,現在你就有機會把它的品味提高提高了,不是嗎?」赫敏愉快地說,「露娜說她爸爸會很高興刊登哈利的專訪。這就是要出版這個故事的人。」

瑞塔瞪著她們兩個看了一會兒,然後喉喉地大笑起來。

「《捕風捉影》!」她說著,仍笑個不停,「你以為登在《捕風捉影》上,他們就把他說的話當真嗎?」

「一些人不會,」赫敏平靜地說,「但是《先知日報》里對阿茲卡班越獄的報導有太多漏洞,我想很多人可能會想要找一個更合理的解釋。而這時如果有另一種論調存在,哪怕是登在——」她側眼看看露娜,「登載——嗯,一個比較特別的雜志上——我想他們也會去看的。」

瑞塔有一會沒有出聲,她微微歪著頭,一臉精明的神色瞪著赫敏。

「好吧,咱們就先假設如果我做,」她突然說,「怎麼付錢?」

「我不認為我爸真的給投稿的人付錢,」露娜恍惚地說,「他們寫文章是為了榮譽,為了能看到他們的名字給刊登出來。」

瑞塔。斯文子看起來又好像給添了一嘴臭漿,她質問赫敏︰「你讓我白寫?」

「嗯,是的,」赫敏鎮定自若,喝了一口飲料,「否則,你也能猜到的,我就會去通知有關當局,告訴他們你是未注冊的獸幻者。當然了,也許《先知日報》會給你很多錢去寫住在阿茲卡班的生活點滴的。」

瑞塔看起來似乎恨不能把赫敏杯子上叉的小紙傘扯下來戳進她鼻子里去。

「我想我已經別無選擇,不是嗎?」瑞塔說,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她再次打開鱷魚皮手袋,怞出一張羊皮紙,舉起她的那支錄語毛筆。

「我爸爸會很高興的,」露娜快活地說,瑞塔的下顎痙攣了一下。

「那麼,哈利?」赫敏說著轉向哈利,「已經準備好向公眾說出真相了嗎?」

「我想是吧,」哈利說,看著瑞塔把錄語毛筆在他們中間的羊皮紙上準備好了。

「那就開始吧,瑞塔。」赫敏沉著地說著,從杯子底下撈出一只櫻桃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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