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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英雄傳 風雲篇 第九章  驟變

第九章驟變

無條件停戰-。

在無數人蒼白的臉色褪盡之後,爆發的怒氣從巨大的沖擊造成的混亂中產生。那正是同盟軍伸出手箝住帝國軍咽喉的時候,而當他們正要讓敵人斷氣的那一剎那,竟然被自己的人一手拉到牆角去。「到底想干什麼!海尼森的那幫家伙!」

這不是問話,而是語言化了的激情。「政府首腦部門瘋了嗎?我們快打勝仗了!不,是打勝了!為什麼現在非得停戰不可?」

怒吼著把黑色扁帽用力慣在地上的是在彈指之間就可以拿下萊因哈特的旗艦伯輪希爾的亞典波羅。

在楊的旗艦休伯利安上,華爾特-馮-先寇布尖聲地對楊說道︰「司令官!我有話要說!」

轉過頭來的楊輕輕地聳了聳肩。「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所以什麼都不用說了。」「如果您明白,就請允許我再確認一次!」

先寇布兩眼燃著熊熊烈火,指著主螢幕。「請您別管政府的無理命令,下令全面攻擊。如此一來,您就可以掌握三件事-掌握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的性命、銀河系宇宙及未來的歷史!請您下決心吧!只有您照這條路走下去,才能讓歷史走上正軌!」

他一閉上嘴,蘊含著一場風暴的沉默籠罩著整個休伯利安艦橋,每個人听著彼此的呼吸聲,為自己高亢的心跳而戰悚。先寇布說的都是他不得不說的話,幼年時被祖父母拉著手從帝國逃出來,長大後靠著自己的能力及功勛升到同盟軍中將,這個三五歲的高大男人在眾人的環視下,從樹枝上摘下了禁忌的果實。

然而,這顆禁忌的果實又是如何地甘美啊!那是勝利、霸權、光榮的甜美果汁和芳香的混合體,而且,不僅是楊本身,其他周圍的人也得以一嘗個中美味。

楊不說話.但是他的沉默有異于其他人的沉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認為他的沉默不像暴風雨,倒像和煦的初春暖陽,不過,可沒有人敢保證那是不是因為她對楊有過度的好感而引起的誤解。但是輕輕推開沉默柵欄的楊所說的話卻使菲列特利加更加確信。「……嗯,是有這條路可走。可是,對我來說,這件衣服好像不太合我的身。格林希爾少校,麻煩你傳令下去,全軍後退。」

……控制了艾流塞拉星域的同盟軍補給、通訊基地,正要開始調回頭的渥佛根-米達麥亞是在五月二日接待到一個稀客。一艘未經確認的航行體出現在米達麥亞艦隊的索敵網中,于是警戒部隊發出了這樣的信號-「停船,否則將受到攻擊!」而對方的回答卻是「我們是友軍,請求面見你們的司令官。」「瑪林道夫小姐為什麼到這里來……?」

在「疾風之狼」的注視下,踏上艦隊旗艦「人狼」的希爾德-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臉上帶著夾雜有疲勞及精神活力的微笑和迎接的人打了招呼,她那暗色調的金色短發和男性化的服裝更加強了予人美貌少年的印象。

在這之前,希爾德半說服半強迫地向負責留守的高級長官借用了一艘快速巡航艦,偷偷地離開了干達爾星系,前往巴米利恩星域的外圍部,然後在遠處觀看了開戰之初的戰況以及楊實施的大規模攻擊之後,便以最快的速度急急趕到艾流塞拉星域。要救萊因哈特,她是一兵一卒都沒有,因此,她只有求助于能信賴得過的同志,她之所以不使用遠距離超光速通訊是因為正處于敵國領土內,恐有被竊听的危險性。

米達麥亞把美麗的帝國宰相首席秘書官請進司令官室,要幼校學生送上咖啡之後,便仔細听取她的來意。「唔,這麼說來,就算現在趕到巴米利恩星域去也來不及了?」「嗯,即使是‘疾風之狼’的快腳也來不及救羅嚴克拉姆公爵了。」

米達麥亞听後露出微微的苦笑,但他很快收起短暫的笑容,問了理所當問的問題。「那麼,您說該怎麼做?我猜測伯爵小姐己有月復案了吧?」

希爾德點點頭,開始說明。

今天是五月二日。以現在的航程趕往巴米利恩星域,到那邊時也是四天後的事,也就是五月六日了,而且去的不光是一艘船,而是率領著大艦隊,要維持隊伍的完整和秩序,行程是絕對快不了的了。但是,根據當時遠觀的戰況以及推測今後的演變,發現楊威利的攻勢非比尋常,萊因哈特失敗的可能性極為濃厚,照如此類推,當帝國的援軍在五月六日到達戰場時戰斗也許已經分出勝負了,那時如果楊已經獲得勝利的話,再攻擊他也沒有什麼意義了……盡管如此,也不是完全無計可施,因為從這里到同盟的首都-巴拉特星系的行星海尼森-要比前往巴米利恩要近得多,大致算起來,應該可以早四八小時到達,所以,如果能立即快速調頭,直沖可能完全沒有防備的海尼森,逼使同盟政府投降,再讓他們命令楊停止戰斗的話,就可以將萊因哈特從失敗的深淵里拯救出來……。

這個時候,希爾德還不知道奈特哈爾-繆拉比預期中的日子早三天到達巴米利恩戰場。「事實上,我也曾向羅嚴克拉姆公爵提過這個方案,但是被拒絕了。他說,要在戰斗中獲勝才有意義,這種價值觀雖然無可厚非,但是,如果不幸失敗的話,一切就化為烏有了。」「您想羅嚴克拉姆公爵會失敗嗎?」

以前米達麥亞也曾試著問過繆拉這個問題,並使繆拉無以言對。但這時希爾德毫無懼色地以明亮的綠色眼眸直視著銀河帝國軍的最高勇將。「是的,根據這次事態的推演,羅嚴克拉姆公爵很有可能將會嘗到他一生中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失敗經驗。」

米達麥亞不得不承認,撇開她的智略不談,至少這個二二歲的年輕女子在勇氣和行動方面都有不凡的表現,盡管是開玩笑,不過還真有人將她比之于女神雅典娜,現在看來這個比喻還真貼切。「我明白了。那麼,伯爵小姐,現在還剩下一個問題。」

米達麥亞端起咖啡聞了聞香氣,隨即又把咖啡放回盤子中。「那就是楊威利是不是會遵從政府的停戰命令?以他的立場來看,勝利的果實就在眼前了,他為什麼得丟下果子而後退呢?如果無視于停戰命令的存在,不論是對同盟這個國家或者是對他個人,能得到的好處不是大得多嗎?」

希爾德承認米達麥亞的疑慮是有道理的,有誰會甘願放棄已經掌握了百分之九九勝算的戰斗而停戰呢?如果他不去理會命令而繼續作戰的話,首先,他就可以獲得軍事上的勝利,不僅如此,即使在這期間,政府組織崩潰了,他也可以以救國英雄的姿態,輕而易舉地獨攬政治權力于一手重建國家。應該沒有人會錯過這個機會的,可是……。「這一點我也仔細想過,不過,我的結論是,政府的停戰命令仍然會對楊威利產生效力。如果他有心以武力及軍事方面的才能為背景掌握權力的話,以前已經有過好幾次的機會了,可是,他都放過這些機會而甘願去做一個守備邊境的軍人。」「……」「以的我的直覺覺得或許在楊威利心目中有比權力更貴重的東西,他這種氣節值得贊賞,不過,這個時候我們只有利用這一點了,雖然有點卑鄙……」「可是,也或許他會突然對權力產生而無視于政府的停戰命令的存在,因為這一次的機會所具有的巨大魅力,是你提到的過去的例子中所沒有的。」(附言︰米達麥亞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楊不僅可以趁勢殺死宿敵萊因哈特,還可以借帝國軍之手把礙手礙腳的同盟政府高官一網打盡,那根本就是把前面和後面的敵人一並清除,是一箭雙雕的好機會。)「嗯,是這樣沒錯。這麼說來,您是覺得我的提議太過冒險而不值得采用?」「不……」

米達麥亞搖了搖頭。「我完全了解,瑪林道夫伯爵小姐,我們就照您的計劃去做吧!已經沒有其它的辦法了。」

希爾德不禁覺得他的決定之明快、狀況判斷之準實在叫人嘆服。「謝謝!我由衷感激您的決定。」「可是,光是我一個人也不行,我想找其他的同志一起去。以伯爵小姐的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希爾德點點頭。她了解米達麥亞身為武人的矜持。如果米達麥亞沒有按原定計劃前往巴米利恩星域完成合圍敵人的任務,而是單槍匹馬攻略行星海尼森的話,事後可能就會被人指責為了一己之軍事、政治的野心而有意無意地坐視主君陷于絕境。這種事是米達麥亞所無法忍受的。事實上,就因為希爾德十分清楚「疾風之狼」是這樣正直無私的人,所以她才會選擇他作為說服的對象,而她的判斷似乎也得到了正確的回應。

既然了解米達麥亞的意思,希爾德當然就有必要問該問的問題,然而那也是不言而喻的問題。「那麼,您打算找誰同行呢?」「當然是找一個在附近的星系、容易聯絡上、力量也值得信賴的人,那就是奧斯卡-馮-羅嚴塔爾。伯爵小姐,您有不同的意見嗎?」「不,我認為他是適當不過的人選。」

希爾德沒有說謊,但是,她也沒有把心里所想的事全然說出來。為了營救萊因哈特,她為什麼會率先選米達麥亞而不選羅嚴塔爾,理由何在?或許她自己也不是太明白。她並不怎麼相信直覺,如果警官的直覺一定是對的,獄中就應該不會有為無有之罪而哭泣的人;如果軍人的直覺是正確的,戰場上就應該不會有失敗者。可是,這一次的選擇她卻是根基于直覺,因為除此之外,她還沒有任何可以付諸于理論的資料和證據。

第九章驟變

米達麥亞告訴主要的部屬將與羅嚴塔爾艦隊協同作戰,改變方向直取敵國首都海尼森。部下們對司令官的決定一時之間似乎都不知所措。

米達麥亞麾下的卡爾-愛德華-拜耶爾藍中將低聲地問司令官︰「羅嚴塔爾提督怎麼想?萬一對方誤會了我們的意思,搞不好會演變成帝國軍互相殘殺。」「……你文學的想像力出人意外地豐富哪!」

米達麥亞以揶揄的口吻說道。但是在這之前,他有一段短暫但明顯的沉默,所以這句話讓人感覺有點言不由衷。拜耶爾藍這個青年偶而會表現出異常的嗅覺。米達麥亞最難得的地方就在于他從來不是一個光靠武力做事和思考的男子,在他自己還沒有將感情及理性整合好的時候,部下的這個疑問正好觸動了他的心事。「羅嚴塔爾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也不是那種可以和一個不明事理的壞男人相交一○年以上的溫和的人。你怎麼想像是你的自由,但是,要小心可能導致誤解的言行。」「是,對不起,我說了冒失的話。」

拜耶爾藍深深地低下頭。但是,在回自己旗艦的太空梭中,他卻叫來部下,下令采取第一級臨戰體制,驚訝不已的部下問起理由,拜耶爾藍煩躁地回答︰「時時防備敵人的奇襲不是武人該做的事嗎!這里是敵國的境內.可不是故鄉小學里的內院呀!不能瞞著老師偷偷午睡哪!」

做完了像是他自己少年時代的告白之後,拜耶爾藍停止了通訊。

原本,他也認為自己想得太多,同時他也知道自己所敬愛的上司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一級上將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但為什麼他又會想到自相殘殺之事呢?回想起來,似乎是一個油然而起的激動想法突然攫住了他。他感到不可思議,自己竟敢把那種大膽的想像說出口,而且也沒有遭到斥責。算了!還是把想像的翅膀先放下來吧……然而,拜耶爾藍雖然這麼想,不知何故的,他也沒有意思要取消剛發下去的命令。

當米達麥亞以超光速通訊將希爾德的提案傳過來時,羅嚴塔爾沒有即時回應。兼備敏銳及膽識的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答覆。「如果沒有人回頭合圍的話會怎樣?」當離開干達爾星系時,他曾這麼想過。不過,想像歸想像,如果只是他一個人不回頭的話,功勞就會被其他提督搶去,主君對他的評價也會大打折扣,他從沒有想到這會成為事實。然而,如今事態卻已經急速發展到接近他的想像、足以煽動他野心的地步了。

貝根格輪參謀長先前來報告,在他們附近的米達麥亞艦隊中的拜耶爾藍中將所屬的艦隊正采取了在這種狀況下不必要的嚴格警戒體制。

羅嚴塔爾當時沒說話,但是在他那不同顏色的兩只眼楮中,卻閃著銳利的光芒。他只知道拜耶爾藍是米達麥亞麾下提督中最年輕、最果敢的指揮官,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做出敵人近在眼前似的舉動。羅嚴塔爾曾想親口問問米達麥亞,然而,現在羅嚴塔爾覺得他已經有答案了。是否如果羅嚴塔爾艦隊不只拒絕希爾德的提案,同時還表現出妨礙的舉動的話,米達麥亞艦隊將不惜一戰?他觀察著螢幕上米達麥亞的表情,但是友人一點都沒提到這一點。如果是米達麥亞自己下的指示,以他的個性來說,不應該只字不提的。這麼說來,是拜耶爾藍那個小子自作主張的了……?

乍見映現于通訊螢光幕上的羅嚴塔爾的金銀妖瞳,表面上雖極為平靜,但希爾德卻可以感覺到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中所蘊含著的暴風。她知道這是自己的直覺,看來至少這一次是押對寶了,同時她也自覺到那急速產生的不安,或許,這麼一來反而讓這個具有不凡野心及才能的人知道有了大好的機會了?如果被人告知現在趕了去也來不及救主君的話,恐怕連沒有野心的人都會產生可怕的念頭……擔心自己做出了愚昧至極、弄巧反拙的事情,希爾德一顆心七上八下。

羅嚴塔爾似乎看穿了她的恐慌與不安,他出聲笑了笑,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懂了。既然連你都這樣說,我就照瑪林道夫小姐的提議去做吧!我會立刻指示所有的部隊朝巴拉特星系進發,不過,為做進一步的詳細討論,我遲點會到你那邊去!當然是在艦隊重編之後。」

如果叫米達麥亞過來,或許拜耶爾藍等人就會有過度的反應,司令官會不會被扣留作人質呢?羅嚴塔爾也考慮到這一點了。

很多事情不需要太過勉強自己。羅嚴塔爾常常會為那一顆急欲從理性之手逃月兌的心套上鞍繩加以控制,也因為如此,所以至今仍未做出越軌的事。瑪林道夫伯爵小姐雖然聰明又機智,但是也不見得每件事都要照她的擔心發生。

第九章驟變

被稱為銀河帝國軍雙璧的兩名大將米達麥亞及羅嚴塔爾,率領著達三萬艘的龐大艦隊于五月四日進入巴拉特星系。第二天,五月五日,他們到達了同盟首都海尼森的衛星軌道,抬頭觀望夜空的市民,看到星星的光輝為人工的光點所掩蓋,隨即陷入恐慌狀態。這是歷史上的第一次,自由行星同盟首都海尼森的市民可以用肉眼看見帝國軍的艦隊。

在一片混亂之中,米達麥亞的宣告從介入行星通訊波的帝國軍艦上傳了下來。「我是銀河帝國一級上將渥佛根-米達麥亞。你們的首都海尼森上空已全部被我軍控制,我要求自由行星同盟政府全面講和,立即停止一切軍事行動,解除武裝。否則.我軍將對海尼森實施全面攻擊。給你們三個小時考慮,不過,為了讓你們清楚我軍的立場和自己的處境,在此之前先讓你們看看余興節目。」

這句話重在恐嚇,所以米達麥亞的措詞和口氣都顯得極其嚴峻。不久,一艘帝國軍艦瞄準了六○○○公里以外的行星上的一點發射飛彈。

閃光和爆炸破壞了大氣的平靜,將士兵及市民的視野漂白了的光芒急速變薄,在仍然鼓噪著耳膜的巨大聲響中,橘色的光彩聚升成球型,同盟軍統合作戰本部大樓的黑影倏地碎裂,破片高高揚起。在附近,被爆炸所引起的驟風吹起半個身子,緊緊趴在地上的一個士兵顫抖著聲音說道︰「他們下手了!是極低周波的飛彈!」

極低周波的飛彈直接擊中已足夠將統合作戰本部大樓的地上部分完全摧毀。

看著映于螢光幕的慘淡景象,「疾風之狼」對希爾德說道︰「這樣就夠了,權力者對一般市民的家著了火是連眉毛也不會動一下的,然而,一旦與政府有關的建築物遭到攻擊,大概就要臉無血色了。」「您是盡可能不想危害普通的市民吧?」「嗯,我也是平民出身的呀……」

希爾德對著露出苦笑的米達麥亞投以具好感的眼光。「提督,現在能不能下達一項消息?就說,以帝國宰相羅嚴克拉姆公爵之名保證,同盟政府投降的話,最高負責人將不予問罪。我想,或許該給他們一個方向以盡早下決定。」「依雙方長久以來的敵對關系來說,這些話真讓人泄氣。不過,如你所說的可能會產生立竿見影的效果,我這就傳達下去。」

米達麥亞似乎已經完全信賴希爾德小姐的進言了。

地上的一切景象都映在巨大的螢幕上,自由行星同盟的國防緊急調整會議在遠較一般市民住宅安全的地下深處召開了,政府和軍部的高官們頂著一張張像是用凍土所堆砌起來的沒有血色的臉。剛剛被帝國軍摧毀了辦公場所的統合作戰本部長德森「元帥」也把空洞的雙眼盯在螢幕上。

從不合時節的冬眠中被嚇醒,召集這個會議的最高評議會議長優布-特留尼西特打破了沉默。「下結論了……」

特留尼西特的聲音當然顯得無精打采,但是,卻也很奇妙地欠缺危機感及悲壯感,表情就像戴著面具的人偶一樣,發出機械般的聲音。「我們接受帝國軍的要求。對方即將要展開全面攻擊,我們別無選擇。」

愛朗茲國防委員長正待提出異議,發覺他這個舉動的特留尼西特兩眼放出針般銳利的光芒。「我這個議長已經被罷免了嗎?應該沒有吧。那麼,做決定的責任及資格就該在我手中,這是制度賦予我的職責和義務所在!」「請你住口!」

國防委員長的聲音因悲愴而顫抖著。「你沒有權利濫用民主政治的制度,使其精神和歷史墮落。你想因為你一個人而腐蝕國父亞雷-海尼森一手建立起來的、歷經兩個世紀的民主國家歷史嗎?」

特留尼西特的嘴唇兩端往上吊,使得他的臉更像戴了面具一樣。「你說得可真動听啊,愛朗茲。你大概忘記了,不過,我可記得一清二楚,那一夜是誰拿著昂貴的套裝餐具到我家來要求我一定要讓他成為我的幕僚。」「……」「而且,你從各個大企業弄到多少獻金及回扣?利用職務分配選擇資金時,你又從中虧空了多少錢用以周轉買別墅?有多少次你用公費旅行之余還帶著太太以外的女人去?這些我都知道。」

國防委員長寬闊的額頭上冒出了無數不是因為悶熱而跑出來的汗珠。「不錯,我是個下流的投機政客,我能爬到今時今日這個地位也是拜你所賜,你對我有恩,所以我更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在歷史上留下亡國者的臭名!請你再考慮看看,或許我們會死在這里,但是,只要羅嚴克拉姆公爵被楊提督擊敗,同盟就獲救了。祈求一個人去蒙受不幸是一件缺德的事,但是,這是事實,羅嚴克拉姆公爵一旦身亡,帝國軍就不得不撤回他們的領土,而後在他們爭奪下一代的領導權之時,楊威利元帥就可以趁機重新建立國防體制了,我們的下一任政治領導者會幫助他……」「唔,楊威利?」

如果聲音可以成為毒藥,特留尼西特的聲音就是了。「您也不想想看,如果不是楊威利那個笨蛋以前破壞了守護這個行星的‘處女神的項鏈’的話,今天我們就不用坐在這里受到帝國軍的恐嚇威逼了!事情會演變至此,也都是因為那個家伙的緣故!什麼名將?難道是指那種毫無先見之明的無能之輩嗎?」

宇宙艦隊司令長官比克古元帥這個時候才第一次發言。「如果有‘處女神的項鏈’的話,或許這個行星、還有你們的生命安全以及地位和權力能夠不受侵犯,但是其它的星系將要遭受多大的戰禍呢?你們能心安理得地讓戰爭持續下去嗎?」

年逾七○歲的老將聲音並不激動,但是,和特留尼西特的粗言穢語相較之下,卻格外顯得如花崗岩壁般的堅毅。「總而言之,同盟的氣數已盡。政治家只知道玩弄權力,軍人就像在亞姆立札所表現出來的一樣,熱衷于投機的冒險。大家口中高喊著民主主義,卻從不曾想過負起責任去維護民主的精神。不,即使是連一般市民也把政治全權委交給一部分嘩眾取寵的政客,一點都不想參與。專制政治垮台是君主和重臣之罪過,但是民主政治垮台的話,就是全民的責任。人民有好幾次機會可以合法地把你從權力的寶座上趕下來,可是,大家都放棄了自己的權利和義務,把自身出賣給無能而腐敗的政治家。」「你演說完了沒有?」

優布-特留尼西特微微笑著。如果楊威利看見他那副嘴臉,一定會再度想起以前曾留下的恐怖和厭惡的印象。「沒錯,該演說的時間已經完了,現在是有所行動的時候了。特留尼西特議長,就算拼了我這把老骨頭我也要阻止你!」

老元帥下定決心似地站了起來。出席這個會議的人是不能攜帶武器的,所以老人是空著雙手的,但是他一點也不膽怯,朝著比他年輕三○歲的議長逼近。

四周驀地揚起了一片聲響,開始是制止,接著便是狼狽的叫聲。此時,地下會議室的門開了,幾個人影跳了進來。來人並不是警備的士兵,但這一○個以上手持荷電粒子來福槍的男人們的表情比士兵還機械化,表現出沒理性的順從,一半的人圍成一道障壁,仿佛守護著特留尼西特一樣,剩下一半的人則把槍口對著出席會議的官員。「地球教徒……!」

停止腳步的老提督,其聲音把因驚愕而麻痹的其他人都變成了活化石,他們的視線都凍結在那些人的胸口上。那個地方清清楚楚地印著標語文字-「地球是我的故鄉,地球在我手中」-這是地球教徒的象征,無庸置疑。「把他們監禁起來!」

特留尼西特冷冷地下達了命令。「自由行星同盟接受銀河帝國提出的講和條件和要求。同盟將以立刻停止一切軍事行動為證明。」

當這則通告從地上傳達上來時,希爾德、羅嚴塔爾、米達麥亞正在位于海尼森的衛星軌道上成為共同司令部的戰艦「人狼」的會議室中喝著咖啡注視著螢幕。

米達麥亞听到通告後恭恭敬敬地低下他那蜂蜜色的頭。「瑪林道夫伯爵小姐,您的智謀真是勝過一個艦隊,今後還望您繼續為羅嚴克拉姆公爵費心。」「不好意思,我一個人做不了什麼,有兩位提督的協助,事情才能成功的,也請兩位作為羅嚴克拉姆公爵的雙翼,輔助公爵繼續前進!」

這些話倒不如說是針對金銀妖瞳的提督要求的。「老實說,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哪!真是妙極了。」

羅嚴塔爾雖然扮出了笑容,但是他卻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深處蒙上一層陰影。他曾算計過同盟政府不投降的可能性。難道在民主政治的大本營中,那些口口聲聲以正義者自居,以對抗專制為己任的家伙,沒有人肯為理想而賭上自己生命和骨氣嗎?是不是對同盟的大多數權力者而言,認為一旦自己的生命和權利不保,民主政治的存亡就已經無所謂了?不管怎麼說,對羅嚴塔爾而言,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心里也在想,如果同盟的當權者們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拒絕我們的要求的話,我們該怎麼辦?站在我們的立場,這種說法或許會顯得很奇妙,那樣事情肯定要大費周章了。不過,那些人可真是可恥的權力者呀!」

米達麥亞厭惡地搖了搖頭。希爾德也點了點頭,雖然說計劃是成功了,但是,他們總覺得有種無可奈何的不釋然感。「一億人花了一世紀的時間,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可以于一夕之間毀在一個人手中。」「所謂國之將亡就是指這種情形吧?」

米達麥亞口中抒發著不怎麼有創意的感慨,回頭看著旁邊的同志。羅嚴塔爾把他的金銀妖瞳映在不曾喝過的咖啡汁液表面上,然後抬起頭來說道︰「我們親眼看到了分割、支配宇宙的三大勢力-高登巴姆王朝的銀河帝國、自由行星同盟、費沙-的滅亡,後世的歷史學家們一定很羨慕我們吧!借用特奈杰中將的說法就是這樣……」

希爾德及米達麥亞和他有同感。他們口中雖然深表贊同,但是,每個人的心湖上那無法消失的小小波紋卻不斷地擴大……。

第九章驟變

在遠離了同盟首都海尼森的巴米利恩星域中,士兵們內心的狂瀾已達到頂點。他們雖然服從了楊的命令,把艦隊後撤,停止戰斗,但是士兵們對在大獲全勝之前竟由我方提出停戰要求的荒唐,有一種超越狹窄視野的憤怒與絕望。「首都到底怎麼了?被帝國軍圍攻……」「投降了!全面投降了!那些亡國奴,舉著雙手叫饒命的家伙!」「那麼,自由行星同盟會怎樣?」「你說會怎樣?會成為帝國領土的一部分啦!或許會獲得批準以形式上的自治繼續存在……可是,也只是光在形式上,而且,時間大概也不會長!」「將來呢?」「還用問?去問羅嚴克拉姆公爵吧!去問那個金發小子呀!因為他今後將是我們的主人了!」

有人狂怒,也有人悲嘆。有的士兵對著朋友眼淚汪汪地訴說著︰「我們應該是屬于正義的一方呀!為什麼光明的正義得對黑暗的邪惡屈膝乞和?這個世界真是病入膏盲了!」

同意這種單純得過火的疑問的人並不是太多,而另一方面也有不同的論調。「這是政府的通敵行為!」

這個彈劾的聲音一旦響起,就化為燎原的野火一般擴及整個艦隊。「沒錯!政府背叛了我們!政府背叛了國民的信賴和期待!」「他們是一伙賣國賊!我們不需要听從那些人的命令!」

其中也有人痛罵通訊軍官,為什麼要接收那種無理的命令?如果在這兩三個小時之內,對發過來的命令佯裝不知的話,現在就可以逮殺羅嚴克拉姆公爵了,但結果通訊人員卻老老實實地傳達了,真是不知變通的低能者!

在一片否定的聲浪中,也有人把持著一小株肯定的幼芽。「……可是,我們的家人都在海尼森。如果拒絕投降就會受到毀滅性攻擊的話……因為政府的投降,親人才得以獲救呀!」

說這些話的人不可能再說得更多了,由于四周的戰友們都勃然變了臉色站了起來,他知道要說出一介市民的心聲是需要很多勇氣的。「我們去請求楊元帥,請求他完成真正的正義,請求他不要遵循無理的停戰命令……」「對呀!就這麼辦!」

在一片蚤動聲中,尤里安朝著展望室快步走去,他想和先寇布中將談談。

先寇布手拿著口袋型威士忌酒瓶站在落地窗邊,映著黑暗的靜寂及星星躍動的雙眼中閃著極為不悅的光芒。尤里安停下腳步,以失意者的沉痛眼光沉默了好一陣子。「先寇布中將……」

回過頭來的先寇布拿起口袋型威士忌酒瓶朝少年打了招呼。「呀,你特地來見我,想必我的期待是對的。你是不是和我抱持一樣的想法,楊提督應該不理會停戰命令?」

走上前來的尤里安以謹慎但不讓步的表情回答︰「我了解您的心情。可是這樣做會在歷史上留下不好的前例。如果允許軍隊司令官根據自己的判斷而無視于政府的命令,民主政治最重要的東西,也就是國民代表控制軍事力的機能就消失了。您認為楊提督可以創下這種前例嗎?」

先寇布嘲諷地歪了歪嘴。「那麼我問你,如果政府下令殘殺絲毫沒有抵抗能力的民眾,軍人是不是就該遵守命令?」

尤里安猛烈地搖了搖他那頭亞麻色的頭發。「這種事當然是不允許的。我認為在作為一個軍人之前,不應該忘記自己同時也是一介平凡的市民,在對待這種非人道、嚴重違反市民利益的事情上,當一個人的尊嚴受到考驗時,首先自己必須是一個人。到那個時候,即使是政府的命令,也有不得不拒絕的理由。」「……」「可是,就因為如此,除了那種情形之外,身為民主國家的軍人,在行動的基準上,就該遵從政府的命令。否則,就算你是基于正當的理由去行事,也會被指為恣意亂行。」

先寇布無意識地把玩著酒瓶。「孩子,不,尤里安-敏茲中尉,你說的沒錯。可是,我也懂這些道理。雖然懂,有些話我還是不得不說。」「嗯,我很了解。」

這是尤里安的真心話,他反駁先寇布的論調何嘗不是他對自己感情的理性反駁。「楊提督對政治沒有任何野心,或許也沒有政治的才能。但是,他至少不會做出像優布-特留尼西特那樣把國家私有化、把政治當成附屬品、背叛市民的期望的可恥行為。楊提督的治國能力或許比不上歷史上那些大政治家們,但在這個時候,要做相對的比較,優布-特留尼西特一個人就夠了。」「是的,我也是這麼想的……」

尤里安松開了領結,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使自己信服比說服他人要來得困難得多。「可是特留尼西特議長畢竟是大多數市民所推選出來的元首,即使那只不過是錯覺而造成的結果。但要修正這個錯覺,不管要花多少時間和付出多少代價,都必須由市民本身來完成。職業軍人是不能以武力來導正市民的錯誤的。如果這樣做,就和兩年前救國軍事委員會的非法武裝政變同出一轍了,軍隊會不受監管地成為統治、支配國民的組織。」

先寇布把威士忌瓶口送到嘴邊,半途又放了下來。「或許銀河帝國會要求以楊提督的生命做為和平的代價。如果政府答應他們的要求,到那個時候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就唯唯諾諾地听命嗎?」

少年的臉漲起紅潮,他斷言道︰「不!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可是政府的命令是不得不遵從的吧?」「那是提督的問題,而這是我的問題。我可不想遵從屈服于羅嚴克拉姆政府的命令,我只听楊提督一個人的命令,因為提督接受了停戰命令,所以我也不得不听。可是,其它的事可就另當別論了。」

先寇布合上威士忌酒瓶的蓋子,以感動的表情凝視著一七歲的中尉。「尤里安,或許我的話有些失禮,不過,你是真的長大了。我也要學學你,接受該接受的事。不過,有些事也是不能讓步的,這也是你說的。」

彌漫在旗艦休伯利安會議室的空氣仿佛呈現半固體化似的沉重。昂然仁立在這看不見的流動物中的副官舒奈德,他那犀利的眼光正射向楊威利。「我明白停戰是不得已的,因為這是同盟政府的決定,但是,如果你們自由行星同盟軍為了保身,想把梅爾卡茲提督犧牲掉的話,我可不會听從你們的處置!」「舒奈德!」「不,梅爾卡茲提督,舒奈德中校所言甚是。」

楊只說了這麼一句。他並沒有對同盟政府的決定作出任何指責,原本政府就以拯救廣大市民免受帝國軍攻擊的大義名分為投降的理由,所以楊也不能說什麼,即使就算他看穿了政府的真正用心……。「梅爾卡茲提督必須離開這里。」

他接下來的這句話擾亂了彌漫于室內的不快流動物,所有的幕僚們都驚詫莫明。「我不能預知未來,但是就像舒奈德中校所說的,我已經仔細考慮過同盟政府將您交給帝國軍以獻媚之事的可能性,我是同盟人,我必須遵守政府的愚行,但是,你沒有這種義務。如果您不離開這艘即將沉沒的船,會讓我為難。」

楊的表情有些遲疑,讓人感覺那似乎是開玩笑。「請您帶一些戰艦離開,當然,連燃料、糧食、人員都一並帶走。」

流動物又再度被劇烈地擾亂了。「一旦立于戰敗者的立場,同盟軍當然無法保有和以前同樣水準的武力。我想,與其放在那里任由帝國軍盡數破壞,不如藏起來好。因為,戰艦失蹤和因戰斗而被破壞或者自爆,是很難去確認的。」「謝謝您的好意,楊提督。可是您是要我自個去逃命而留下你一個人去扛全部的責任嗎?」

梅爾卡茲說完,楊的臉上浮起某種閃爍的表情。尤里安和菲列特利加清楚那是一種會心的笑意。「我知道您會這麼說,不過,梅爾卡茲提督,我可不是讓你們到別的地方去逍遙哦。因為我有個更無禮的想法,我是想,為了將來,希望您把同盟軍的一部分,而且是最精髓的一部分保存下來,也就是說,我希望您領導以前羅賓漢傳說中所說的‘活動的謝伍德森林’。」

在這之後的一段時間里,室內的空氣在不借助空調的情況下完全改變了。完全了解楊意思的人彼此交換著興奮激昂的視線。總而言之,他們是有東山再起的希望。在一片嘈雜聲中,楊不自禁地搔了搔頭發,他覺得自己似乎說了什麼裝模作樣的話,不過,只要意思通了就可以了。

一個高亢的聲音響起。「我贊成!」

大家將視線投向說話者-奧利比-波布蘭,同盟軍屈指可數的擊墜王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發言有多大的意義。「所謂自由行星同盟的自由就是獨立自主。對于淪為帝國附屬領地的同盟,我已無心眷戀,就像喪失自尊心的女人一樣沒有魅力。我請求能跟隨梅爾卡茲提督去。」

听了他這段不輪不類的話的人大多覺得這個比喻像極了他個人的風格,同時,大家也覺得朝光明的地平線跨出一大步了。只要有人先踏出一步,就會有人相繼效法,跟在後面走總比帶頭來的輕松,因為大家知道,至少這不會是一條孤獨的路。「如果能獲得先寇布中將的允可,下官也想……」「薔薇騎士」連隊長卡斯巴-林茲上校也氣勢雄偉地站了起來。「我也是個從帝國來的亡命者之子,現在更不願屈居于帝國下風,請讓我跟隨梅爾卡茲提督,但是……」

林茲以尊敬的眼神凝視著黑發的元帥。「假以時日.我們一定要楊提督再做我們的總指揮。只要您在,‘薔薇騎士’連隊誓言效忠于您。」「這是軍閥化的第一步哩!宣誓效忠的對象不是國家也不是政府,而是個人。真令人傷腦筋哪。」

亞列克斯-卡介輪以不帶嘲諷的口氣說完,隨即引來一陣哄堂笑聲。被問及他個人的去留時,卡介輪回答︰「我要留下來,倒不如說是必須留下來,將官大量失蹤會引起帝國軍的懷疑。我和楊司令官都得留下來等候處置。」

先寇布、費雪、亞典波羅、姆萊、派特里契夫、馬利諾,以及卡爾先等將官們也陸續打破漫長的沉默,向楊敬禮,他們都決定留下來。「當初我亡命而來時,已經將我的未來都交給您了,既然您決定這麼做,我就不負您的期待吧!」「謝謝!有勞您了。」

幕僚們解散之後,菲列特利加和楊留在會議室里。是楊以眼神示意她這麼做的。「對不起,菲列特利加。」

剩下他們兩人時,黑發的年輕元帥笨拙地說道。「如果是別人做出這種事,我一定也會認為他是白痴。可是,結果我還是只能選擇走這條路,除此之外,還讓那些我所喜歡的同伴增加不少麻煩……」

菲列特利加伸出她白晰的手,細心地為楊整理好從衣領露出來的紊亂領結,清澈的淡茶色瞳眸中映著對方黑色的眼珠,她微微笑著。「我也不知道你做的對不對,可是我知道,我無可救藥地喜歡你所做的一切。」

菲列特利加沒有再說什麼,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她很清楚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帝國軍中有人對驟然的停戰並不感到驚異,但是那並不包括萊因哈特。當他接到總參謀長奧貝斯坦的報告時,這個金發的年輕獨裁者反而像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似地幾乎要從座席上跳起來。「怎麼回事?」

萊因哈特發出凶惡的聲音,被人指出理性所不允許的事實,讓他覺得倍受侮辱及憤怒,即使那是極為振奮人心的吉報。「同盟軍停止前進了,不僅如此,還提出停戰的要求。」

奧貝斯坦從表情到聲音都武裝了起來,準備承接主君的激動反應。「太無稽了,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再一步,不,只要再半步,他們不就勝利了嗎?有什麼正當的理由讓他們放棄垂手可得的勝利?」

等主君稍稍平息了感情的波濤之後,奧貝斯坦說明事情的原委。他並沒有說自己從同盟軍那邊接獲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不是能夠完全保持冷靜。「……你是說我的勝利是別人拱手讓出來的?」

了解事情經過的萊因哈特,把包著黑色和銀色軍服的優美肢體深深沉進指揮席中喃喃說道。「真是滑稽之至!我竟然拿到了原本不該屬于我,而由別人讓出來的勝利?簡直像乞討……」

萊因哈特笑了,這是他從來未曾有過的笑容。笑容中沒有華麗感及霸氣,一種仿如雕刻出來的笑容。

-銀河的歷史,又翻過了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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