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龍傳 第九章 摩天樓上的火龍
噴著火的飛行船像喝醉般搖晃著,在夜空中朝
著西方前進。飛行船發生了任人一看就知道的異
變。
茉理相她的父親也追著龍堂兄弟似地奔上了屋
頂,在了解事情真相的時候,一一的狼狽可想而知
了。剛剛的心理上的優勢也不如跑到哪里去了,他的
手和嘴巴都顫動著。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沒有任何責任!」
「這個被自己的女兒譏為「活動石蕊試紙」的男
人現在變成強鹼的顏色了。始完全視于他的存在,用
眼楮追著飛行船前往的方向。靖一郎畏懼地偷看著
始那充滿銳氣的側臉,拼命地做他的自我防衛。
「姑丈,您就安靜一下吧!太難看了。」
滿月復怒氣吼叫的是老三終。被比自己年輕將近
仙歲的佷子這樣吼叫,靖一郎在往口之前就先感到
一陣恐懼了。總而言之,當他的佷子們真的顯現出魄
力的時候,都遠遠凌駕于姑丈之上。
「走吧!終、余。」
始無視于姑丈的存在,呼叫著兩個弟弟。
「我也要去。」
茉理提出了要求,可是,始搖了搖頭。
「茉理,這不是光靠勇氣和決心就可以解決的事
情。我們去就行了,你就和姑丈待在這里吧!另外,如
果把那麼漂亮的禮服弄髒了不太可惜了嗎!」
茉理在回答之前有幾秒鐘的沉默。
「我知道了。我不能去壞了你們的事情。可是,你
們一定要小心喔。」
「我們會的,啊,對了,姑丈,今天的賬單就請你
改天再送來吧!」
始已經連一毛錢都不願讓姑丈請了。他那充滿
辛辣的意志表示讓靖一郎說不出話來。
始無法對所有的事態都扛起責任。而且,他也無
意這樣做。可是,既然事關龍堂家,情況就不同了。
姑且不論一一七代這個數字的真實性,始是龍
堂家的長兄,是戶長,也是家長。弟弟們的安全是在
他所應該負起的責任的範圍之內……始無意把某些觀念強行推銷給他人,他只是規
定自己的立場,想要盡到符合這個立場的責任而
已。
始的弟弟們服從長兄的判斷和基本的指示,完
成各自被賦予的責任。這一次,身為副司令官的續被
帶離了他們三人身旁。對終和余而言,他們得幫助長
旯,好和二哥平安地再會面。對龍堂家的兄弟們而
言,這是自他們具有判斷力以來就極為自然的認
知。即使是身為老麼的余也不能一直受到庇護和寵
愛。
好不容易才恢復精神的靖一郎對著跑開了的三
個兄弟叫著。
「嗤!你們不要曲解了我的好意啊!我啊……」
「爸爸沒有說任何話的資格!至少您就好好地看
著始他們離開吧。」
被女兒這麼一說,靖一郎一時也無法完全住口,
他仍然絮絮叨叨他說道。
「反正沒有一個人能了解我。我∼向都是為了學
院著想的。有時候雖然不盡加人願,可是,還有人像
我這樣擔心共和學院和龍堂家的未來的嗎!可是為
什麼他們總是忽視我的存在呢!像我這麼踏實的人
才是支撐社會的中堅份子啊!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人
們才會知道我的可貴。每個人都……」
「那您能不能試著不存在一次!爸爸。」
真的感到憤怒的茉理對父親說出這麼連一點寬
赦都沒有的話,靖一郎聞言不禁像廉價的汽球一樣
頓時就消了氣。
這是在始他們知道飛行船發生異變之前的事
情。
在飛行船豪華的船艙里,奇怪的景象不斷地擴
大。有著夢幻般美貌的白暫年輕人那即使隔著一層
衣服也看得出華奢的身體被用粗重的鐵繩緊緊地綁
上了幾層。站在他四周的男人們手上拿著手槍或機
關槍,看守著年輕人——龍堂家的老二續。續用他那
低沉而清晰的聲音警告他們。
「請你們往手。否則,你們就要後悔的……」
「這家伙,死到臨頭了還發這種牢蚤。真是一個
不知死活的笨蛋。」
「會後的時候,看你是不是還講得出這種話來!
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男人們對著被鐵繩縛住,身體一動也不能動的
續嘲弄著,如果他們不是知道L女士對這個年輕人
情有獨鐘的話,或許還會拳打腳踢,讓續那張美麗的
臉變了形吧!一個男人想把一條附有長電線的金屬
皮帶卷上續的頭部,他的手踫觸到了續的額頭。
「好燙!」
男人小聲地叫了起來,縮回了手。他的指尖還留
有像是被銳利的牙齒咬過般的的傷的痛楚。電氣拷
問用的金屬皮帶發出聲音在地上滾動。
「什麼嘛!手腳這麼笨拙。」
開口質問的同伴們的聲音中途停止了,他們閉
上了嘴,凝視著被抓米的年輕人,續的身邊開始散發
出強烈的熱氣。白玉般的皮甫染上了淡紅色,顏色隨
著每一瞬間變濃,變為紅褐色。
鐵繩散落了,化成了鋼鐵制的蛇在半空中迸
跳。一個沒能躲過鐵繩飛竄的男人被打到了雙眼,發
出了一聲慘叫,往後仰倒。飛落在腳邊的繩子發出了
焦熱的臭氣,其他的男人們不禁吞下聲音往後退。續
站了起來。從頭發到腳都閃著紅艷的光芒,炭化了的
衣服朝著男人們飛去。
「L女士!危險!不要靠近。」
一個領導人態勢的男人以模糊的聲音忠告四姐
妹的女干部。可是,她只是像被附身了似地重復著這
句話。
「龍……火龍……」
「請退下,L女士!照情況看來只好將他射殺
了。」
這個聲音將L女士拉回了現實。
「射殺?不行;用麻醉槍?」
「您說得沒錯,可是,已經使用過大量的肌肉弛
緩劑了,結果不是變成這樣嗎!唯有射殺他才是辦
法。」
「可是在船艙里面用實彈太危險了。」
「船艙是防彈的,而且,萬一破了洞,在這種高度
也不會有大礙的,請準許我們使用實彈。」
當.L女士猶豫之間,狀況有了劇烈的變化。
慘叫聲響起。
驚愕直擊男人們的心髒。團團轉的火焰從熾熱
的人的身體水平飛射而出。火焰像炮彈一樣命中了
一個男人,傾刻之間,男人的身體就燃燒起來了。他
丟下了機關槍,在地上翻滾著。在一旁傻了眼面發不
出聲音的男人當中又有人發出了慘叫聲,第二個男
人化成了火焰肉柱在地上彈跳。
連L女士這樣的人也凍結了似地一動也不能動
了。
剛剛還是豪奢至極的船艙內部已經被猛火包
往,L女士等人的影子隨著火焰的擺動在地板上及天
花板上躍動著。絨毯燃燒著,火勢蔓延到窗簾上,熱
氣卷起一股漩渦,侵襲著L女士他們。
「不要退縮!射擊!」
領導人下令,可是,他的聲音已經走了調了。左
右的部下胡亂地射擊機關槍。隨著歇斯底里的連射
聲,數條的彈列被吸進了火餓當中。可是,並沒有什
麼效果。
續的人形火饑焰團站了起來。深紅的火焰。像一
尊用火焰鑄成的年輕人雕像,而兩眼的部分則化成
了金黃色的小圓圈閃閃發著光。
天花板的酒水器開始敢動,水落了下來。可是,
由丁室內強烈的熱氣和火焰,立刻就被蒸發面形成
白色的霧氣,將室內整個蒙蒙地罩往。
「那、那不是人啊……」
一個組員發出了像是壞了的笛子的聲音。沒有
人回應他。說是奇怪的聲音,其實是因為恐懼面使得
牙齒打顫的聲音。
在火焰中看得到某人的影子。仿佛漸漸地把人
形崩壞掉似的。面面相覷的男人臉上微微浮起了樂
觀的光芒。是不是猛烈的熱氣和火焰把發出這些東
西的人本身給燒毀了?
「成功了!那象伙一定會死的。」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便是因狂喜而走
了音的歡呼聲呼應著。他們認為那個有著一張美麗
臉孔的妖怪在躍動著的火焰當中化成了燒死的人體
而崩散了。與其說他們是這麼認為,不如說他們是如
此確信的。
可是,歡呼聲在半途就變成了慘叫聲。大量的火
焰以仿佛彈性裝置般的速度和狀態延伸了過來,包
住了他們。
他們這些人曾在越南。尼加拉瓜用火焰發射器
燒殺了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女人和小孩。而這一次,
輪到他們活生生地被燒了。
「啊……滅火啊!救命啊!」
「這個叫聲還沒有完全表達出意思。頭部,上半
身或者個身被烈焰所擁抱著的男人們發出了仿佛沒
有什麼意義的動物般咆哮的聲音,在地上滾轉,聲吟
著。」
L女士回避了威勢猛烈的火焰之一擊,可是,衣
服的一部分卻被燒焦了,皮膚承受了令人難以忍受
的熱氣的直接撲擊。
「紅、紅龍王……」
L女士用她張開的嘴唇聲吟著。她的臉上沾滿
了煤煙,妖艷面有力的臉也被微微地薰黑了。
盡管如此,她仍然有著女王般的風範。不過,現
在是一個敗北的女王。她帶領的部下也大半都倒在
熱火的大劍之下,只剩下五、六個人。
L女士是指揮者,她應該命令那些殘存下來的人
撤退的。可是,她卻像被迷惑住了似地凝視著那團具
有特殊意義的火饑。她的睫毛燒焦了,眼球也充滿了
熱氣。酒水器的水已經用光了,火勢越發地強烈,一
發不可收拾。
「龍……難道是真的龍嗎!」
L女士的全身被一股戰栗所驅策著。
這就是龍種,也就是龍的後裔。她一直認為那是
一種象征,一種神秘地表現異常能力的存在、她相信
龍是一種虛構的動物,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然而,燃燒著的火焰團確實正形成龍的形態。幾
乎令人不敢正視的白熱閃光扭轉著,傷佛從能源漸
漸收斂成固體。
「不行啊!L女士!請退到躁控室去。那里有防火
逃生艙,比這里安全得多。」
衣服被燒焦,露出的手臂被火燒腫的領導人不
得不架著L女士的身體往躁控室逃。
「不要進躁控室。」
領導人一邊叫著,一邊伸手按了牆上的按鈕。防
火艙發出了摩擦的聲音降了下來,阻斷了幾個來不
及逃命的人的慘叫聲,也阻斷了火勢。
一邊噴著火和煙霧,一邊搖晃著,巨大而豪華的
飛行船朝著地上降下了高度。
這副景象攫往了地上來來往往的人們的眼光。
在銀座。日比谷、赤權、四谷,數十萬只眼楮仰望著夜
空怪異的景象,數萬只手指頭指著令人匪夷所思的
一幕。巡邏的警官慌忙和警視廳連絡。報社和電視台
的電話不斷地響著,在無數的目擊者環視當中,飛行
船進而吐出了橘色的火焰,破碎的玻璃雨落在地上,
這個時候已經有數十人受了傷。
可是,飛行船的乘員根本沒有余裕去管發生在
地面上的事。
「打開!打開啊……!」
听到一邊敲著防火艙一邊哭叫著的同伴們的叫
喊,留在躁控室里的少數生存者僵硬著臉互相注視
著。恐懼和熱氣使得他們汗流挾背。
「飛到橫田基地去。」
L女士大叫。她那破壞了得來不易的強力和妖
艷美貌的狂叫方式使得臉的下半部都扭曲了。
以她的立場而言,她是必須拼命達成任務的。只
要能在橫田基地內著陸的話,其他的事情都是以後
的事了。對美國有一種屬國根性的日本政府會帶著
忠義的面見做好善後工作,而從來不會用大腦思考
的日本傳播界既不會批評也不會獨自進行調查美國
軍部和日本政府的正式公告,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
叫知恥。不管怎麼說,她必須讓飛行船在冶外法權的
場所著陸。
船長也知道這個情況。
以前曾發生過美國軍機墜落在橫洪內往宅地,
造成母子三人死傷的慘劇。當時前往救援的自衛隊
員只運走靠降落傘平安逃生的美國士兵,對死傷的
母子視而不見,這是一件有名的事件。
可是,話是這麼說,事情還是有限度的。如果大
型飛行船墜落在東京都心,造成數百人甚至數千人
傷亡的話,再怎麼擅于佯裝不知情的日本政府也不
能再一手遮天了。被拔掉利牙的大眾傳播界也一定
會像死人山復活一樣地掀起漫天狂濤的吧!
不久之後,船長發出了失望的聲吟。
「不行啊!飛行船沒有辦法撐到橫田基地的!我
們得在新宿御苑或代伐木緊急降落!」
「至少……不能至少飛到小金井的高爾夫球場
一帶嗎!」
L女士一邊快速地看著顯現在螢光幕畫面上的
地圖,一邊掙扎著問道。焦急和狼狽的汗水在她那仿
佛用象牙制成的額頭上匯成了一顆顆的水珠。
當然,女士擔心的不是市民的生命問題,而是
她自己的安全。如果她讓大飛行船在東京市區墜落
的話,可以說失態至極,她一定會引發四姐妹的最高
干部們對她的失望和嘲笑的。
即使是一國的元首,如果四姐妹認為已無利用
價值的話,他們也會漠然地將之抹殺掉。對「懲罰」或
者處分L女士一事,他們應該也不會有所猶豫的。因
為在四姐妹的牧場里養有幾個在才能和野心方面足
以與L女士匹敵的人。
「我哪能在這種地方失敗!」
當她用充滿權勢欲的牙齒咬著嘴唇時,突然響
起了異樣的響聲,躁控室的防火艙搖晃了起來,產生
巨大的凹陷。
新的戰栗和沖擊在躁控室里奔竄。這個防火艙
極為堅固,也被用在核子防護所中,像小型卡車的沖
撞所帶來的震撼也應該不至于造成任何損壞的。然
而,這個防火艙在發出一次響聲之後就凹陷了。可見
那個「怪物」有多大的力量!
這個沖擊讓他們的意識在一時之間呈現了空
白。當他們注意到的時候,飛行船已經飛越過新宿御
苑了。
新宿西口的摩天樓群飛進了船長的視線中。包
括假冒藝術之名建築而成;丑陋的東京都廳的雙塔
在內,像幼稚園小朋友堆積木一般的高層大樓群在
天際聳立著。
響聲再度響起,防火艙產生裂縫了。火焰和熱氣
竄人了躁控室,
「火焰要沖進來了」。不能再飛了。
船長聲吟著。高度計的指針直線下落,現在正指
著接近二百五十公尺的位置。
「沒用的東西!還像個男人嗎?」
這些話絕對不是冷靜時的L女士會說出來的
活。船長沒有回答她的尖叫,他離開了躁控位,在地
上翻轉,抱頭反復地叫著神的名字和妻子的名字。
火焰人柱倒在L女士的腳邊。那是私人兵團的
領導人。L女士用她那快要失去理性的瞳孔凝視著
防火艙的方向,火焰在她的視線中躍動著,而兩道金
黃色的燭火也像在火焰當中凝視著她。
強烈的沖擊來了。船艙激烈地上下搖晃,玻璃都
碎裂了。
飛行船撞上了東京都廳的雙塔。撞碎了最上層
48層的展望塔和VIP專用的屋頂直升機場,鐵骨和
水泥碎片四處飛散,仿佛巨大的足球一般不規則地
扭轉之後,沿著都廳的壁面直線落下,正面撞上了用
水泥鞏固而成的地面。以仿佛依著都廳大樓的形式
從地面上聳立而起,然而立刻又產生了爆炸,形成了
巨大的火焰柱,火雨降落在四周。
聚集在都廳大樓附近的人們發出了慘叫聲往後
退。可是,對不遠距離之外的街道和廣場、新宿中央
公園及其他高樓內的人們而言,這實在是一個很壯
觀的場面,他們所發出的叫聲不是源于恐懼,面是來
自興奮之情。甚至有人為自己目睹這種大事故而感
到幸運。
「太壯觀了呀!這種景象很難得一見啊!簡直就
是特等席。」
「搞不好會有人從窗戶里面掉下來呢!這個角度
看得比較清楚!」
對危險比較欠缺感性的人們隔著高層大樓的窗
戶玻璃觀看著氣勢驚人的光芒和火焰。沒錯,如果能
確保自己的安全,事故和戰爭都是一件很有趣的
事。
可是,當然也有感覺到危險性的人,這些人害怕
被封閉在大樓內,于是便蜂涌到電梯里去。沒有耐性
面對自己的體力又有自信的人則干脆跑向樓梯。在
幸存下來之後,或許他們會確定自己判斷力的正確
吧。
然而,地面上卻是一場大混亂。判斷自己隨時都
還來得及逃的人們形成了一堆無秩序和無責任的起
陡人潮,充塞在街道上。汽車駕駛人也停下車子,下
了車,觀看正在燃燒著的都廳大樓。
「喂!你們看!那個……!」
這種聲音在群眾當中四處響起。他們看到在燃
燒著的都廳大樓的最上層有一個異樣的東西。這個
東西在火焰中還散放著光芒,形成一個又長又大的
動物形態。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是龍!」
「是啊!是龍。那就是所謂的龍啊!」
「這個時候,朝著都廳大樓快速急馳的一輛巡邏
車上駕駛的警官也發現到龍的形態,一瞬間,他疏忽
了前面的路況。
剎不往車的巡邏車的輪胎發出了尖銳的聲音,
整輛車使沖人了停下來的車群中。爆炸聲緊跟在一
連串的沖突聲之後,橘色火焰覆蓋住整個路面。形成
火團的人影滾了出來,在路上翻騰。
可是,這件慘事也幾乎引不起任何人的關心。每
個人都噤了聲,像被逃惑往似地凝視著傳說中偉大
的神獸坐在都廳大樓頂上部的姿態。
深紅色的龍扭轉著它的巨軀。同時,火焰從它全
身的上下、左右、前後六個方向飛射而出。
不是龍在吐火,面是火焰從其全身飛散出來。火
焰彈穿過近一百公尺遠的超高層大樓的中央部份。
玻璃和水泥飛散,熱波侵襲了在高處觀看的人們。
火形成的瀑布落到地面上。密集的起洪人潮發
出了慘叫聲,用兩只手護著頭部,為尋求安全的場所
而四處逃竄。人們互相沖撞、倒地、推擠,這個時候,
消防車札巡邏車的警笛聲不斷響起,旺亂噪音更是
無止境的擴大。
在距新宿新都心五公里遠的警視廳中,刑事部
長南村對著電話中的部下吼叫。
「什麼?新宿新都心出現了龍?笨蛋!你是不是在
電視上看大多以前的怪獸電影了?」
「部長,南村部長!」
虹川理事宮叫著南村,南村刑事部長回過頭凝
視著電視上的畫面。他不禁說不出話來,連指尖都在
常溫下凍結了。正在燃燒著的都廳大樓確實盤踞著
一條就形體來看只能以龍來稱呼的巨大生物。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會不會又是和某國工作人員聯手的極左派激
進份子的所作所為?某國工作人員的力量那麼巨大,
為什麼不暗殺首相呢?真是不可思議!」
同屬于警視廳的警備部沒有時間像虹川那樣語
出嘲諷。歇斯底里的指示立刻飛向都內各地的機動
隊本部,裝甲車輛不斷地集結到新宿。
從隅田州河口到新宿新都心的直線距離有八公
里。連國際級的馬拉松選手也得花上25分鐘時間的
路程,龍堂兄弟卻只花了10分鐘就跑到了。而且,連
最年輕的余也絲毫沒有亂了呼吸節奏。
如果有龍堂兄弟的體力,選擇最原始的交通方
式是很正確的。因為這八公里的距離由于塞車和警
察的交通管制,開車也要花兩個小時的時間,最後還
導致交通全面的停頓。
穿過新宿東口的大馬路,龍堂兄弟到達了西口
的新都心部分。此處形成的人潮不是一,兩天前的仙
境所能比較的,而且,大部分都張著嘴巴和眼楮仰望
著上方。
綻放著深紅色光芒的長大的異形生物卷往了都
廳大樓的雙塔。確認了生物的形體時,始想起了弟
弟,內心深處不禁一陣痛楚。
和紅龍美麗姿態相較之下,都廳大樓是何其地
丑陋啊!
為什麼都廳大樓在國際都市東京當中非得是最
高的建築呢?在紐約,巴黎這些都市里,市政府都不
是市內最高的大樓。那些以人民的稅金豢養的公僕
想從高處俯視人民的想法是始所不能接受的。或許
他們是打算讓自己成為從城里的天守閣俯視城下下
盯諸侯才蓋起這棟大樓的吧?
公家機關的建築物應該是便于市民使用才對
的。而且在里面辦公的公務員們也不應該忘了自己
公僕的身份而對前來拜訪的市民親切有加才是。哪
需要只讓物空有美麗的外表,為義員們在大廳上鋪
上大理石的呢?
可是,就因為是在平常的日子的夜里,在都廳內
的人應該很少,至少這一點是有利之處。始繼續朝著
都廳大樓前進,終和余跟在長兄的左右側。
「東半球最大的摩天樓群」現在陷入了一片恐慌
和火焰當中。人們相互推擠、踩踏、沖撞、怒吼、哭叫,
現場一片混亂。
都廳大樓的四周已經有四棟超高層的大樓被破
壞而燃燒了起來。從遠處看來,想必讓人誤以為四把
朝著夜空聳立的巨大的火把。而深紅色的龍就踞在
中心點,被華麗的火柱繞著,朝著天空伸長了它那絢
爛的頸部。嚴然一副不存在于這世上的景象。
終用力地抓著龍堂始的左手腕。仰視著長兄的
臉上現出了緊張的神色。
「那是不是續哥啊,始哥。」
「……嗯,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太好了,續哥哥還活著。」
余很自然地指出了事情比較好的一面,始也松
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這是最初步的事實和認識。不管
外形如何,他們是兄弟,對彼此而言,他們都是一種
無可替代的存在。
他們往前進,靠近集結于火災現場的機動隊員
群。有人出聲制止他們。
「不要靠近!不可以靠近!」
機動隊員們充滿了殺氣。他們築成了一道又厚
又長的制服和盾牌的鐵壁,想要擋住蜂涌而來的群
眾。他們原意是要讓群眾遠離危險,可是,看來卻更
像是要守護往火龍不讓群眾去傷害它……
火和黑暗在機動隊員們的背後亂舞著、小小的
火塊從天而降,在地上彈跳,引起一陣響聲。接近都
廳大樓的警視廳的直升機被火彈直接命中而墜落
了。
龍堂兄弟要靠近都廳大樓就得突破機動隊員的
鐵壁。如果是一般人當然是辦不到的事,可是,就像
續以前說過的,對龍堂兄弟而言,這根本算不了什
麼。
老三終負責起尖兵任務。天真的少年裝出了豪
邁的笑容,走到機動隊員的面前。當充滿殺氣的隊員
們揮著警棒想要趕走他的時候,少年突然就失蹤
了。
「啊!」地一聲,機動隊員們抬頭看著夜空。少年
的身影躍過他們頭上。終只用了一小段距離助跑,就
跳過了20公尺遠和5公尺高的障礙。他用兩手抓往
了街燈的橫木,以引體向上的要領咕嚕一轉,兩腳漂
亮地落了地。
「龍堂終,1.00分!」
終對自己的妙技下了這樣的評分,可是,對機動
隊員而言,這絕對是不允許的事情。
「這個小鬼!要小看機動隊!」
五,六個隊員嘴里罵著下流的話,一窩蜂涌上
來。就在同時,他們背後的機動隊的人牆崩散了。自
然地闖入他們隊列的高大青年輕松地奪過了一根警
棒,開始輕松地打倒隊員們。
就在此時,新的火又落到機動隊員們的頭上。
機動隊員們發出了驚叫聲,四處逃竄。
如果對方是軍事基地建設反對運動的老人,或
者是原子能發電反對團體的主婦,揮動公害企業的
公害病患者的話,不管人數多少,機動隊都可以充分
發揮他們的霸氣,但是,如果對方是龍、是火,連機動
隊員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才行。群眾也跟著機動隊
員逃了,留在當場的只剩下四個被始打暈過去的隊
員倒在地上。
龍堂始、終、余三人一起跑進了以東京都廳大樓
為中心的禁止進入地區。火和黑煙發出了呼呼的聲
音卷起漩渦,氣流不斷上升,形成了吹向天空的強
風。雖然機動隊員的阻牆已經崩散了,可是,進到這
里來的人群也不多了。龍堂兄弟暫時獲得了行動上
的自由。
大風卷起,紙屑和招牌隨著熱氣在半空中飛
舞。一千個機動隊員都沒有這個景象來得令龍堂兄
弟們驚訝。他們避過路線,下到鋪著磚色裝飾磚的半
地下式的廣場。廣場上有美麗的噴泉,在熱風當中噴
出了泉水。
三人從頭上淋了一身的水,一方面是為了不受
到火相熱氣的傷害,另一方面是處在這樣的環境下,
澆一些水在身上會讓自己舒服些。雖然不是在特別
的意識之下,但是不管在什麼緊急的狀況下,都可以
找出適當的樂趣,這似乎是龍堂家的家風,終和余因
為可以穿著衣服公然地玩水而顯得極為愉快。在全
身都沾滿了水之後,始說道。
「好,終和余你們就在這里等著。進都廳大樓我
一個人就可以了!」
始會這樣說當然有他的理由。在兄弟永遠上起
行動的原則下,他們來到這里了,可是,前頭有多危
險就不得而知了。終和余認為啟己身為龍堂家的一
員理當充分地盡到自己的義務。事實上,始打一開始
就打算自己單獨行動一直到最後的階段。他也有些
後悔把終和余帶到這里來。他不想讓少年們遇到必
要之上的危險,同時,如果萬一他死了的話,他必須
讓兩個少年活下去。
可是,終不听兄長的命令。
「不要開玩笑了!這種命令能听嗎?我也要一起
去!」
「終!在龍堂家,家長的命令是絕對的。」
長兄的聲音和表情重重地敲打著老三的心房,
終不禁咽了一口氣。在數秒鐘的沉默之後,他好不容
易才提出了近似反駁的話。
「我不這麼認為……好不容易來到這里了,哪有
這種事啊,老哥。」
「你有更重要的任務,保護余。萬一我沒有回來
的話,終,你就是龍堂家的家長。」
看見勇敢而大膽的老三一臉不知道該如何的表
情,長男露出了笑臉企圖安撫他。
「不要擔心。我可也沒有意思那麼輕易就放棄家
長的寶座。因為坐在這個位置上司以逞威風,又可以
對人下命令,是一個不錯的寶座哪!」
「我不想當家長什麼的。」
「你做得來的。我都可以做了,我15歲的時候就
坐上這個寶座了。」
你比我更有潛力,一定沒問題的。始在內心這樣
說著,轉過身就要走了。
「始哥!」
余無限依戀似地叫道。始停下了腳步看著麼
弟。在這個時候說「余,好好听終的話,做個乖孩子」
之類的話未免言之過早,所以,始並沒有說出口。取
而代之說出口的是極為現實的事。
「在這里不要亂動。這里大概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也是我們回來時的目標。對了,我忘了,我把錢
包交給終保管。」
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之後,做事井井有條
的長男輕輕地舉起一只手,從廣場跑開了。老三對著
他的背影丟出一句話。
「始哥可是我們的保護者哦!你要把續哥平安地
隻回來!因為要是你們死了,我是不會為你們舉行葬
禮的。」
穿過四根巨大的火柱,章堂始靠近化成了巨大
紅龍的弟弟。原淋濕了的頭發和衣服因為迎面襲來
的熱氣很快地就蒸干了、
通過「郡民廣場」這個有著令人不快名稱的半圓
形階梯形空地好不容易跑進都廳第一本廳舍大廳的
始尋找著上樓的電梯。可是,每一座電梯都已經停止
不動。大廳的淡橘色照明大概是用緊急用電源勉勉
強強維持的吧?
可是,始從指示燈知道有一座電梯正從地下往
上升。始一按鈕門立刻就開了,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
跟前——他的左右方站著像是部下的穿便服的男
人,除此,還有穿制服的警備人員。
「是誰把電梯停在這種地方的?」
中年男人用一點都沒有品味的聲音吼道。
「是我。我想上樓去,請讓我搭乘。」
始先是鄭重地請求。結果他所得來的卻是一陣
嘲笑,警備員可憎地視著始。
「你是什麼人?這是VIP專用的電梯哪!只有議
先生或者諸如此類的偉人才能搭乘的。這位先生
可是都議會的寺谷先生喲!」
據他們說議員先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視察有
怪物出現的都廳大樓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他們是
從地下停車場進到大樓里面來的。這或許是議員為
了一個月之後即將進行的選舉而刻意表現自己的勇
敢好吸引選民的一種猴戲吧?
這個叫寺谷的議員對著默然地站在那里的始像
猴子一樣露出了牙齒。
「你現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不是像你這樣的人
能搭乘的電梯。如果你一定要搭的話,就要像我一
樣,至少當個都議會的議員。但是,不曉得你要花上
幾十年的時間哪!」
這就是用國民的稅金所養出來的人。年齡大概
在50歲前後吧!黑色的頭發做三七分梳法,左右兩
邊的眉毛幾乎要連在一起了。兩頰削瘦,前齒突出,
眼楮凹陷,一點也沒有選賢與能的那種風格。
「我是東京都民,是納稅人。」
始的聲音低沉,挾雜著一陣熱雷。
「所以,我是你們的主人!一個佣人竟然敢對主
人出言不遜,怎能放過你們!靠都民的稅金來過活的
算什麼VIP?佣人就該使用樓梯上下樓!」
這是一段連續和終都相形見拙的毒言毒語。一
瞬間,驚訝得張開嘴巴說不出話來的都議會議員那
張下流的臉染上了下流的紅色,然後大叫。
「你、你一個平民竟敢辱罵都議會的寺谷、真是
不知天高地厚,好吧!今天就好好教導你一番。」
始並不知道每個都議會議員的名字,可是,這個
男人在都議會中卻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所屆的
政黨是那種在國會中是在野黨。在都議會中是執政
黨之類沒有原則的政黨,據說在原子能和外交,防衛
問題政策方面,他們比保守黨還要右傾。其中這個男
人在國營電視台放映和核戰受害有關的英國電視台
協會制作的文書影片時曾在都議會中大放厥詞。
「夸大宣傳核戰的受害情形真是無稽!國營電視
台是蘇聯的間諜巢穴!」
這段話成為人家的笑柄,他就是這麼一個無知
而粗俗。沒有常識的人。如果在政治以外的世界的
話,這種低水準的男人一定早就被流放了。
議員抓往了始的領帶,對著兩個秘書兼保漂吼
叫「抓住這個年輕人!」兩個不像是暴力團員和政冶
家秘書以外職業的短發男人從左右方抓住始的手
腕。深信己方已經奪走對方抵抗力的議員露出下流
的笑容之後,用左手抓往始的領帶,右手往上揮。
指揮動他的手腕。
兩個保鏢飛到四公尺以外的距離,臉部撞上牆
壁。鼻梁和前齒都斷裂了,牆上留下了血跡,然後人
繼續滑落到地上。議員本人突出的前齒飛散在半空
中,人則倒轉在地上。在被始痛擊的那一瞬間就失了
神,口吐白沫,翻著白眼。
「晤……」
警備員見狀軟了腳。在搖晃的那一瞬間,他的鞋
子踏到了倒臥在地上的議員的臉。鼻梁斷裂的聲宕
起,鼻血沾污了鞋子。
始用非常平靜的聲音下令。
「直接前往48樓!」
「是!是的!我知道了,立刻就去。」
抗拒不了權力的人也抗拒不了暴力。發抖著猛
點頭的警備員開始操控著電梯。
乘著包括三個昏迷過去的人的電梯開始以高速
往上爬升。警備員戰戰兢兢地偷窺著高大青年的臉,
可是,始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
太大意了。始不得不感到後悔。
為什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始應該要預測得出,
如果續會變身成龍的話,那一定是火龍了。
根據中國古代流傳下來的陰陽五行說,構成宇
宙的「行」(元素)具有以下這樣的性格。
木行。方位在東。顏色為藍。季節為春。為木星。
火行。方位在南。顏色為紅。季節為夏。另火星。
金行。方位為西。顏色為白。季節為秋。為金星。
水行。方位為北。顏色為黑。季節為冬。為水星。
當然,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甚至在音階、味覺、谷物、家畜,內髒、歷法等方面都有對應。
「青春,’這個說詞和「北原白秋」這個詩人的筆名都是
根據陰陽五行說來的。
紅龍就是火龍。就像黑龍是水龍一般。在這個時
候,黑龍的名字為炎就沒有什麼意義了。南海紅龍王
就是支配火的人。就像北海龍王余支配水,讓豪雨從
天而降一樣,南海紅龍王續就是支配火。他的力量,
就如幾十萬人親眼目睹的一樣,幾乎要將整個新宿
新都心毀滅一般。或許威力要更大。怎麼會有這麼些
個麻煩的弟弟們呢?始不得不感到身為長兄的辛
勞。
「……可是,如果余是水龍,而續是火龍的話,終
就是金龍,而我就是木龍了!真是一團亂!」在這種場
合想起這種事,這就是始該有的作風吧!自覺到這個
情形,始不禁苦笑著,可是看在警備員的眼里,他的
表情就像食人虎的微笑一般駭人。警備員拼命地撐
住快要軟下去的腰,兩眼申浮現著恐懼和衰求的色
彩。
拜托不要說出「我有妻子和兩個孩子,還有一個
生病的老母親,房屋貸款還有15年」之類的話,當始
這麼想著的時候,電梯咯地一聲停了下來。離48樓
還很遠。安全系統于此時啟動,不能再到更危險的地
方去了。
警備員勉強擠出了一絲聲音。
「電、電梯再也上不去了。不是我的緣故,是機械
不動了。請原諒。」
「我知道。打開!我要出去。」
「……求、求你饒命……」
「不要怕。要出去的只有我。我出去之後,你就立
刻逃出去吧!」
始是在33樓走出電梯的,這是特別會議室的大
廳。始的兩手拿著上的衣物,這是從暈死的都議
會議員身上月兌下來的。
余在富土山變身成龍的時候也是這樣,今天晚
上,續也沒衣服了吧?這是始對弟弟表現出來的細心
關照。姑且不說上衣和襯衫了,對續來說,褲子或許
太短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上到38樓的時候,熱氣已經到了讓人雄以忍受
地步了,白煙像霧一般地濃厚。發現到這一樓天花
板的水器像瘋了似地噴著水,始再度將自己從頭淋
到腳,向議員借來的衣服也吸飽了水。白色的熱氣從
始快要烤焦的衣服冒出來。
像干季的植物一樣吸足了水之後,始開始往火
煙霧彌漫的無人樓梯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