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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姊妹越獄狙擊 07、招待券

考試完畢,在等待成績揭曉的那些日子,對學生來說,有種泡在上熱下冷的浴缸似的感覺。

換句話說,能不能設法解消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很重要。

「我回來啦。」

夕里子回到寓所時,發覺誰也不在。

綾子罕有地跟大學朋友出去了,珠美——多半到什麼地方閑逛去了。

走進房間,拋下書包,不經意地看看桌面……

「什麼東西?」

一個漂亮的信封擺在那里,沒見過的。

把信封倒轉過來時,掉下一張電影的訂位票。

「嘿!」

銀座一間設計時髦見稱的電影院。那里的指定位戲票一張,日期是今天。

「今天呀。」夕里子皺眉。「時間是——四點半?」

現在馬上出門的話,可能趕得及。可是,為何家里會有這種東西?

不是綾子就是珠美——肯定是綾子!

珠美不會免費供應這種票。即使是她,也可能事後提出要求補償。

總而言之,四點半開場的電影,六點半就結束……今天的晚飯遲一點吃好了。

去嗎?反正閑著。

夕里子作出決定後,迅速更衣。

然後走出公寓大廈,沖向地鐵站。圍巾在風中搖擺。

寒冷的一日,陰沉的鉛色天空,若不是年輕如夕里子之輩,那是使人不想外出的天氣。

到達銀座後,不應該走地面的。

人如潮涌,撥開路上的人群往前走,並非易事。托福,去到目標中的電影院時,已經過了開演時間十分鐘了。

不過,起初的十分鐘多數是廣告或預告片,大概來得及看正片上演吧!

在入口處遞上指定位的票子時,態度愛理不理的男人替她撕了票根,怎麼回事?女孩們全都罷工不成?

夕里子走進寫著「指定位入口」的門中。當然里頭是黑的,銀幕上正在放映著戰爭電影的預告片。

「讓我看看票。」過來招呼的也是男的,不過他比門口的男人親切得多。票遞過去後,他說「請來這邊」,然後帶位。

夕里子的眼楮尚未適應黑暗,只能依賴替她照明腳畔的手電筒,在通道上前行。

「在這兒。」

中央通道旁邊,鋪上白套的位子。旁邊坐著一個大胖子,在吃著爆米花,其他指定位子好像沒有人。

由于急急趕來之故,夕里子有點氣喘。

喉嚨很干,反正知道趕得及正片,不如去買點飲品好了。

可是,現在又離座去買似乎有點那個-&#8212

只好放棄,重新坐好。當她把月兌下的大衣在膝蓋上疊好,卷起圍巾時-&#8212

「請。」

嚇得回頭一看,帶位的男人拿著紙杯站在那里。

「這是冰果汁。」

「謝謝……」

服務好得過分的電影院,夕里子想。抑或規定了要為指定位的客人提供飲品?

總之口干了。一口氣喝掉半杯。松一口氣,望向銀幕畫面。

旁邊的男人說︰「怎樣?」

他把裝爆米花的袋子遞給夕里子。

「不——謝謝。」

不僅胖,而且身材高大。小背心的鈕扣,看起來快迸開似的。

是不是要開始了?夕里子邊看邊想。大胖子仿佛听見似的說︰「後面還有兩部預告片。」

夕里子大吃一驚,男人接下.去說︰「那段時間足夠把話說完了,佐佐本夕里子小姐。」

夕里子一時無法動彈,終于察覺了。

整個電影院是空的,坐在位子上的,只有夕里子和那個男人而已。

被人引出來的。有人潛入大廈,把那張戲票放進屋里……

竟然順順當當地中了圈套。

夕里子看到所有出口都各有一名大漢站住,沒有逃跑之路。

「這一場戲,我包下了。」男人說。「電影名作,希望少人看的好。」

「你是誰?」夕里子說。

「早點說完好了。」男人遞出爆米花。「真的不要?」

「領受了。」夕里子抓起一把,塞進嘴巴。

「我姓米倉,米倉一郎。听過嗎?」

「你是電視藝人或什麼?」夕里子反唇相譏。

當對方絕對佔優勢時,依然出口不遜激怒對方,乃是夕里子的壞習慣。

可是,那叫米倉一郎的男人只是搖著胖胖的身體大笑而已。

「你的確是有趣的女孩呀。」

「是嗎?」

「只要問問你的男友國友刑警的話,就知道我是誰了。」

「你知道國友——」

「我沒見過他,但我感謝他。」

「感謝?為什麼?」

「因他替我殺掉永吉的兒子。」

夕里子望望銀幕,開始別的預告片了。

「他不是喜歡才殺的。」

「我知道,你的情人似乎是個古今少見的認真干探哪!」米倉嘆一口氣。「沒法忍受了,看了這種鏡頭,使人坐立不安。」

銀幕上,正在上演床戲。

「我呀,跟永吉是多年死對頭了。明里暗里都搏斗過,可是結果總是打成平手。永吉進監時,我以為是好機會,料不到他的組織更鞏固,無從下手,就在意想不到的時候,他兒子死了。」

「那又怎麼樣?」

「那廝逃獄了,而且意圖殺死國友刑警。他肯定完啦。」米倉搖搖頭。

「為什麼?」

「一旦殺了警官,永吉注定一生都要逃亡,無法控制組織了——我喜歡這種電影。」

下一部預告片,換成可愛小孩和動物之間的友情故事。

「小孩子好,動物也好。」米倉嘆息。「起碼他們不會從後面偷襲。」

怪人,夕里子想。

「你要殺了我?」

「沒有的事。」米倉眨眨眼。「這是我的一點點謝禮呀。」

「謝禮?」

「想對國友刑警表示謝意,但不曉得他在哪兒,因此我想請你傳達給他。」

「我想他不是為了你而開槍的。」

「這個我懂。總之,如果永吉殺了國友刑警,我會很開心。」

「開玩笑!」

「別生氣,相反地,國友刑警若是因正當防衛而殺了永吉也無妨。」

「那個永吉準備親手殺國友?」

「有必要的時候。」米倉點點頭。「國友是他兒子的仇人。我認為他不會假手別人。不過,謠傳永吉那邊聘用了兩名殺手。」

「殺手?」

「一個是萊福槍的狙擊手,另一個是用毒藥的。兩個都手法高明,小心啊!」

米倉把爆米花袋啪地擱在夕里子的大腿上.站起來。

「待會吃掉。我忙,失陪了——慢慢看戲,好好享受才回去好了。」

正片開始了。

留下呆若木雞的夕里子,米倉拘束地從座位之間走過去了。

「對了。」米倉回過頭。「還有一件事替我轉告,叫他查查看,永吉的兒子為何加入那次搶劫行動。」

「什麼意思?」

「普通十七歲的孩子,不會正式加入劫匪組織做案的,因為失敗的可能性偏高。你叫國友查查看,讓永吉忠加入計劃是誰的主意。」

「可是——」

「再見。」

米倉搖擺著大,從其中一道門出去了。

夕里子如夢初醒般環視電影院內部、站在各個出口的男人,不知何時消失無蹤,只剩下夕里子一個人。

「怎麼回事?」

夕里子拈起爆火花一粒一粒地吃,獨自一人看首輪電影……

寺尺把手伸進大衣口袋,輕輕踫一踫那支硬而重的家伙。

他嘆息,看來不做不行了。

現在,對方只有一個人。

佐佐本綾子,二十歲。

並非因為對方是女孩,年紀很輕而遲疑。上次是扣了板機準備殺她的。可惜萊福槍出了毛病,沒打中,不知何故,當時寺尺覺得松一口氣。

為什麼?他自己也不明白。

「媽的。」寺尺低語。「怎會那麼多人!」

發牢蚤也用。因為是年底,百貨公司人少反而奇怪了。

佐佐本綾子和三個朋友來百貨公司購物,從那幢大廈開始跟在後面的寺尺,完全累得一籌莫展。

在擁擠的百貨公司里,已經跑了足足三小時了。

那段時間,吃了飯又喝過茶,總之吵得連說話也要扯大嗓子才听得見。餐廳入口排長龍,假如吃完不馬上走的話,肯定遭人白眼。

如此一來,完全不能休息一下透透氣。

寺尺在大衣底下冒汗,在特價品銷售處附近,熱得幾乎需要開冷氣。

但他不能月兌掉大衣,因為口袋里有槍。

綾子終于在十分鐘之前和朋友們道別了。

一直等她單獨一個人的寺尺,不由松一口氣。

可是隨後綾子又走進擁擠的專櫃中,為了不跟丟了她而盯梢也是苦差事。

綾子兩手提著紙袋,正在選看毛衣的特價品。

「要買就趕快買!」寺尺在口中喃語。

可是,寺尺的「命令」無效,蓋因綾子是「優柔寡斷」的樣版也。

拿起一件放著,再看另一件,又看本來那件,這樣的情形一直沒完。

寺尺不能走進女性毛衣專櫃去,只好離遠站著,他在下樓梯的地方,靠著欄桿而站。

放眼一看,一名兩歲左右,腳步還不穩的小男孩。

「爺爺。」他對寺尺笑。「爺爺。」

寺尺嚇一跳。

「哎呀,秀君!」孩子的母親奔過來。「對不起——不準自己亂跑!」

「爺爺!」小男孩拉住寺尺的大衣不放。

「哎呀,不是啦。這個不是秀君的爺爺呀!」

「爺爺。」

「對不起。」母親紅著臉向寺尺道歉。「這孩子一看到有點相似的人,都以為是他爺爺。」然後一把抱起小男孩。「來,走吧!」

小男孩向寺尺揮揮手。「拜拜!」

寺尺不由也揮揮手。

「爺爺!」

「都說不是呀!」

「爺爺。」孩子堅持地說。

寺尺目送那對母子走進人潮中消失後,不禁笑了。

爺爺嗎?確實到了那個年紀了。

赫然回到現狀——佐佐本綾子呢?

人山人海的。只要視線稍微離開一下就找不到人了。

寺尺焦急了。

並不是只有今天的機會,縱使看丟了也不需要如此慌張,可是事情來得突然,所以失措。

正要邁步時,差點跟一個從旁邊出來的抱著大包小包的女子相撞。

總算躲開那女人,這回跟另一個從對面走來的女子撞個正著。

「啊!」他退後兩三步。

「危險!」

相撞的對象——竟是當事人綾子。

寺尺總算停步了。若是再退一步的話——誰知,那里就是往下樓梯的開端。

寺尺仰臉載倒在樓梯上,就這樣往下滾跌到休息平台。

「不要緊嗎?」綾子哭喪著臉說。

「沒什麼……」

好像病得很厲害,那位老人家按住腰在聲吟。

「我——送你去醫院——」

「不,我討厭醫院。」男人搖搖頭。「休息一下就好,別理我。」

「怎麼可以……」

綾子扶起老人,好不容易讓他坐在休憩椅上,看樣子他怎麼也動不了的。

「真對不起,我沒好好看前面。我這個人總是迷迷糊糊的。」

「沒事了,你走吧!」老人說。

「但是——」

他臉色很壞。綾子在想,是否應該把老人送去醫院,抑或交給百貨公司的人。

擔心過度之余,綾子本身也不舒服起來。

可是,這個老人家拒絕去醫院,也拒絕去百貨公司的醫務室,綾子不知如何是好。

「不必啦。」老人稍微平靜下來的樣子,「只要在這兒休息一會就會好的,你可以走啦。」

听他這麼一說,綾子反而覺得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請問——可以搭計程車嗎?」

「這里是五樓,計程車上不來的。」老人說。

「我扶你去計程車站。可以站嗎?」

「大概……可以。」

「那麼,慢慢走……搭電梯下去一樓吧。」

綾子已經二十歲,她認為自己作為「大人」,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任。

電梯終于來了,門打開時,卻因滿座而擠不過去。

「放棄吧。」在電梯內的男人對想辦法擠進來的綾子說。

綾子勃然大怒,對著男人大聲怒吼︰「老人家身體不舒服嘛!你這麼健康,應該走樓梯下去才是!」

男人大吃一驚,慌忙鞠躬說︰「對不起!」然後從電梯跑出去了。

這下連綾子也嚇了一跳……

好不容易扶著老人來到計程車站。

「對不起,老人家不舒服,請先讓他上車。」

哪里來的膽量,連綾子自己也嚇呆了。

坐上計程車,綾子說了一句「從大馬路左轉」,便嘆一口氣。

她筋疲力倦,不能再說話。

車子走了一會後,綾子問那老人︰「你家在哪兒?」

老人不作答。他臉色蒼白,冒著冷汗,很辛苦地喘著氣。

「不好!——請振作!」

綾子想到不如自己死掉好了。

「姐姐,到哪兒去了?」

夕里子回到寓所時,珠美已經在家,一見到她就這樣問。

「看戲。」

「看戲?一個人?」

「嗯,一個人。」

「好狡猾!」

她沒想到,夕里子真的是一個人看戲。

夕里子嘆息,說︰「門鎖必須換一個了。」

「為什麼?」珠美瞪瞪夕里子。「說話一下子這個一下子那個的——」

「不是啦——哎哎,出去吃點東西吧。」

「你沒買東西來吃。」

「沒那種心情嘛。」

「呃?看了一部如此悲慘的電影?」珠美說。

夕里子不曉得,那叫米倉的男人所說的究竟有多真,總之肯定有人偷跑進來,留下那張戲票走了。

即使裝上門鏈子也可能沒用,換門鎖有些什麼不同也不曉得……

可是,夕里子對米倉的話在意也是沒法子。

兩名殺手。如此職業殺手狙擊的話,國友怎麼也-&#8212

夕里子急急打電話給三崎,她不曉得國友現在身處什麼地方。

「呃!可愛的偵探小姐。」三崎發出愉快的聲音。「你所愛的國友平安無事呀!」

「是嗎?呃——有件事想通知一下。」

夕里子把見到米倉的事說了出來,三崎沉默半晌,然後嘆一口氣。

「你見到一個不好惹的人物,就連我們也很難見到這個人。」

「我覺得這個人可能什麼都敢做。」

「的確。站在米倉的立場,永吉不在的話,他會很開心,看來他對你所說的不完全是胡說八道。」

「那麼,殺手的事也是真的嘍?」

「那點我們也想到了。總之,永吉那邊的手下沒動,一定是委托職業殺手了。」

「國友會不會有事?」

「我們會小心的,殺手也是普通人,又不會隱形。」

三崎的話令夕里子稍微安心。

「那麼,請替我問候國友先生。」

「你想打電話給他是不是?自己告訴他好了嘛。」

「是。」夕里子有點臉紅。

「你家的門鎖,我替你換一個,現在出了許多新款的。」

「拜托啦。」

夕里子掛線後,珠美好像在旁邊豎起耳朵听見了,興奮地說︰

「厲害!拿萊福槍的殺手?我想見一次!」

「傻瓜!不是拍電影或電視哦。」

「我知道。哎,二姐。」

「什麼嘛?」

「一談到有關國友的事時,姐姐突然有女人味起來啦!」

「那我平時怎麼樣?」夕里子鼓起腮幫子。

這時,室內對講機響了,夕里子去接。

「夕里子!叫珠美也一起下來!」綾子大聲喊。

夕里子和珠美面面相覷。

「什麼事?」

「多半是行李太多,累得拿不動吧。」珠美說。「要我幫忙,代價一百元。」

總之,她倆離開房間下樓去了。

走到大堂的夕里子和珠美,當見到綾子的「大行李」——一名老人,而她香汗淋灕地攙扶著他站在那里時,不由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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