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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姊妹和藍胡子 9、打賭

「假的……」山野圓說。

早餐桌上一片沉默。

國友等大家吃完早餐後,才把事情告訴山野圓。

三人組的志水亞季子、矢口初枝和阿圓,跟國友等人同桌。當然綾子沒有亮相。

國友對倉崎絹代和落合貴子說夕里子感冒了,在睡覺。

「國友先生,是怎麼一回事?」絹代問,「他們沒來維也納嗎?」

「好像沒來,起碼加山紀昭沒來。」

「竟然死了——怎會是這個結果!」

山野圓一副茫的樣子。

「是他殺,背部被刺中。目前正在凋查凶手是誰。」

「不用偵查了!」突然矢口初枝昂聲說道。「是那個女人干的!所以逃到維也納來了!」

「那個女人……你指佐佐本綾子?」志水亞季子問,「但她為何殺他?」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一定是她!」

國友和珠美飛快地交換著眼色。

「找到她!替你的男朋友報仇吧!」初枝的手搭著阿圓的肩膀。

阿圓還沒有從最初的失魂落魄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她機械地點點頭。

「珠美,」國友說,「帶點食品給夕里子好嗎?不多吃點東西的話,感冒不會好的。」

言下之意是重新提醒珠美一句,別讓綾子出來。

「嗯!我得收服務費。」

珠美準備起身——但是又不動了。

從珠美的位子可以看見咖啡室的人口。她看到入口的門開了,綾子正走進來。

莫非是幻覺?珠美擦擦眼楮。干真萬確,綾子環視一下咖啡廳,她找到珠美,毫不遲疑地走了過來。

「國友哥……」珠美指了一指。

「早!」綾子笑嘻嘻地說。「我不懂德語,叫不到房間服務員,所以下來吃早餐。」

所有人都呆若木雞(除了國友和珠美外),注視著站在眼前的綾子……

「國友哥,攔住她!」

珠美喊叫的同時,矢口初枝大喊一聲︰「男人災星!」隨後,便把椅子往後踢倒,瘋狂地撲向綾子。

「住手!」

國友企圖分開她們兩個,但動作快捷的初枝已騎在了綾子身上,有力的手臂已向綾子揚起。國友抓住初枝的手。

「住手!冷靜點!」

皮膚白皙的女招待瞪大眼楮注視著她們,然後向貴子說了什麼。

「她問你們在干什麼。」貴子說。

「你就說,她們好久不見了,正在慶祝重逢,所以如此喧鬧。」

听了珠美的話,貴子點點頭,用德語說了一遍,女侍應搖搖頭說了幾句,便走開了。

「她說什麼?」

「她表示驚奇,說‘原來日本女人也會相撲’。」貴子說。

「早!」

倉崎拉開窗簾,陽光照進房間,夕里子睜開眼楮坐起來。

「睡得很熟。」她擦擦眼楮,嘆一口氣,「現在是什麼時候?」

「快10點了。」

「這麼晚了!」

「綾子和你到哪里都能睡好。」倉崎笑著說。「已準備好早餐。不妨沖個淋浴,清爽清爽。」

「謝謝!就這麼辦!」

倉崎走出房間。

夕里子甩甩頭,打個呵欠。

倉崎說他有房子,夕里子還以為是公寓,實際上是單門獨戶的堂皇別墅。

夕里子在特大號的床上美美睡了一覺。她想到國友一定在擔心。但目前總不能從倉崎身邊離開。

姐姐是否真的「殺了」那個叫加山的人?還有,為何倉崎和綾子一起踏上旅程?總之。現在「清爽清爽」再說!

「晤——」夕里子舒服得伸著懶腰。

30分鐘後,夕里子在氣氛凝重的飯廳里喝咖啡。啃著美味的法國面包。

「今天天氣晴朗。」倉崎望著外面說,「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帶你去。」

夕里子笑笑,說道︰「我不是來觀光的。」

「是嗎?不過。不在這里也可以交談。對嗎?」

「說的也是。」

「今天很暖和。若是刮風便冷了。這種天氣沒理由不出去。」倉崎愉快地說。「要不要去中央墳場看看?」

夕里子看著倉崎。

「地下墳墓、中央墳場。你很喜歡墓地。」

「也不是。」倉崎笑了。「夏天時游客如過江之卿,全都擁到貝多芬或舒伯特的墓前留影。不過。冬天時游人稀少又寧靜。你看過叫《第三個男人》的電影嗎?」

「嗯!電視上看過。」

「最後一幕的林蔭大道,就是在中央墳場里面拍的。」

倉崎突然像在注視遠廳似的。「等待的男人,以及不看他一眼便過去的女人——戀愛中的人總是在等待。」

夕里子從倉崎的話中,听出一種苦澀的味道。

「你在等待什麼人?」

听見夕里子的問話,倉崎的目光回到她身上——不可思議的眼神。

「可能是你。」倉崎說,「怎樣?去不去?」

夕里子舉起咖啡杯回答︰「喝了這杯就去。」

中央墳場大得幾乎叫人驚嘆。

墳場里樹木茂盛,墓石整齊的並排列在樹林間。

每一座墓碑都有雕刻,精致、小巧、傳神,完全可以作為藝術品來欣賞。

枯葉在腳下沙沙作響,偶爾有令人縮起脖子的冷風吹過。每當枯葉悉寨響起時,便有小如胸墜的松鼠走過。

「的確是很好的地方。」夕里子說。

「倘若可以埋葬在這個地方,便可以安息了。」

「倉崎先生——你為何跟姐姐一起來這兒?」夕里子說。

「晤——」倉崎和夕里子並肩走著,「一言以蔽之——殉情吧!」

「殉情?」

「你听你姐姐說過嗎?是說她殺了一個姓加山的男子。」

「嗯!但是——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系?」

倉崎有點痛苦似地閉上眼楮。

「是我不好。假如不是我趁著醉酒提出那個荒唐的建議的話……」

「啊?」

「大約一個月前的事。天一亮,我就到一家會員制的俱樂部喝酒。是的,對于不需要工作的人而言,是沒有白晝或夜晚之分的。」倉崎聳聳肩,「那時——那里有個董事模樣的男人,帶著三名年輕人來了。但其中一個比我大。那個董事模樣的男人,看起來是他們三個的重要客戶似的。三人仿佛極其虔誠地傾听‘董事’的侃大山……」

「只要拼命地追呀追的,沒有女人不上鉤的!」

已經醉了的「董事」,發出給周圍的人添麻煩的刺耳聲音。

倉崎瞄了那個令人煩躁的客人一眼。然而對方完全沒有覺察。

通常能在意別人眼光的人,從一開始便不會做出給人添麻煩的事。

那個董事說的全是對女人可以「隨心所欲」的風流史——這些「風流史」早已說明他的斤兩有多少了。當听眾的那三個人似乎感興趣地點頭附和。其實倉崎一看便知,他們都不勝其煩了。

侃大山大約持續了30分鐘。其間他們喝得更多,沒多久,那名董事已鼾聲陣陣地睡著了。

「真受不了!」三人中年齡最大的男子說。「陪這家伙喝酒,每次都談這個。」

「已經听膩了。」

「你才听幾遍?最多七八次吧?我已听了二十幾遍了。」

「但是——」另一個年輕點的看看睡著了的男人,「他真的這麼有魅力嗎?」

「听一半或十分之一好了。何況他用的是銀彈政策,有錢能使鬼推磨,女人都是愛錢的。」

那年齡大的又叫了一杯威士忌。

「沒錢能做什麼?」

「怎麼啦?加山,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嗯!但一想到結婚,就令人心灰意冷。」

「晤!她是樸素了些。有誰看上她了嗎?」

「不是這個意思……還不至于像永野兄那樣婚外戀就是了。」

「胡說!沒結婚的人搞什麼婚外戀?」叫永野的年長男人說,「阿東,你怎麼樣?」

那個稍微瘦削的男人似乎有點神經質,一直沉默寡言。他聳一聳肩。

「初枝嘛,很愛吃醋……而且,結婚前已那麼胖,以後變成怎樣就不敢想象了。」

「原來如此。彼此都有各自的煩惱。」永野拿起酒杯笑了,「拿出自信來。只要自信,女人便會投懷送抱。」

看樣子,永野對女人相當自信。剛才他嘲笑睡著了的董事,其實他自己也向其他兩個說些相似的東西。

「是那樣嗎?」加山嘆氣,「我不了解。」

「女人就是女人。」

出語驚人的是叫阿東的瘦削男人。

那時候——連倉崎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拿起酒杯站起來,走到那三個人的桌邊。

「什麼事?」永野抬起頭來。

「哦!我就坐在那邊,你們的談話,即使我不想听,也鑽進我耳朵去了。」

「啊!打攪你了。抱歉!」

「不是的。這位仁兄的聲音有點刺耳倒是真的。」倉崎瞄了一眼睡著了的男人,咧嘴一笑,「可以坐下嗎?」

「請!」

永野早已從這人的服裝和態度得出結論,應對這個人尊敬。

「失禮。我是——」他想拿出名片來。

「啊!我沒有名片,因為沒有必要。」倉崎拒絕了,「你們好像認為女人個個都一樣,我卻不贊成。」

「喲!」

「你們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是的。」

倉崎點點頭。「怎樣?想不想賭一賭?對你們而言,其實沒有任何危險。」

「怎麼回事?」

「即使我贏了,你們也沒有任何損失。我只是要你們對女人的看法改變而已。假如你們贏了的話——」

「可以得到什麼?」永野似乎很喜歡賭博,他不知不覺地向前探著身子。

「一億元。」倉崎說,「如果三個都成功的話,我付每位一億元。」

永野、加山和阿東三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永野臉上浮起鄙夷的笑容。

「開什麼玩笑!」

「真的。不信吧!」

倉崎叫女招待把電話簿拿過來,當場打電話給與他交易的銀行的分行經理。

「對。現金一億。馬上替我拿到‘××俱樂部’來。30分鐘可以送到嗎?拜托了!」

永野等人半信半疑地听著倉崎打電話。

「假如——真的要賭的話,你要我們做些什麼?」

「說服一位女士。」倉崎說。他注視著他們三個人茫然的面孔,「而那位女士由我指定。如果你們能在一個月內征服那位女士成為自己的人,一億元就是你們的。」

「尋開心嗎?」加山說,「是不是叫我們說服一位80歲的老太婆?」

「我是認真的。」倉崎說,「我還沒決定是哪一位,不過我會挑一個又年輕又可愛,以一般標準來看是有魅力的女人。」

永野的眼楮在閃閃發亮,似乎他的內心已作出決定來。

「只要把那女士佔為己有便行了?」

「為避免誤會,讓我把話說在前頭。」倉崎豎起指頭,「假如使用暴力侵犯對方的話,這場賭博便無效。必須是那位女士愛你們並心甘情願地委托終身才行。」

「這種事有個人喜好問題。」阿東咧咧嘴笑了。

看來他並沒有當真。

「那你們就多留意對方的喜好吧!」

阿東听了倉崎的話,悻悻地皺起眉頭。

當然。他們並沒有立刻作出決定。

20分鐘後,一名銀行經理在部下的隨同下來到俱樂部。

「久等啦!」經理擦擦汗水,「在這里,方便嗎?」

「嗯!」倉崎點點頭,「在他們面前,替我把一億元拿出。」

「是——喂,幫幫忙!」

經理吩咐部下,打開他拿來的箱子。

票面都是一萬元的鈔票,總共一億元,堆起來會像小山一樣。

見到眼前逐漸加高的鈔票,永野、加山、阿東三個人的表情逐漸變化。

每個都決定干了,似乎不需要任何勸告。

鈔票全部堆放好後,倉崎逐個地在永野等人臉上掃視一遍。三個人都用發亮的眼楮直直地盯著倉崎。

「可以吧!」銀行經理提醒一句,倉崎點點頭,對他說︰

「辛苦你了。這些錢拿回去,再替我存入我的戶頭。」

「是!」

那人似乎已習慣了顧客的怪異要求。

「于是,你挑選了姐姐?」夕里子說。

中央墳場不見人影的林蔭大道。確實就是《第三個男人》內的場景。

「對。若是很簡單地決出勝負的話,賭博便沒趣了。我在想,有哪個合適的女子呢?就告訴那些家伙,一星朗內把作為目標的女子告知他們。在那段期間,大概永野之流會調查我的來頭。」

「那麼——為何選中我姐姐?」

「我曾听國友提起過你們的事,于是便想起她。萬一不行時,我還想選你。雖然有點對不起國友。」

夕里子杏眼圓瞪︰「我對其他男人不會正眼看上一眼的。」

「那真冒犯了。」倉崎笑了,「至于最小的妹妹,怎麼說都太年輕了些。」

「若是珠美的話,她一定要求你分一半財產給她。」

「所以,剩下的只有你姐姐綾子了。我听國友說過她的事,于是便想法去接觸她。」

「你見過我姐蛆?」

「綾子不記得了。我去她的大學,裝成是講師跟她搭訕。我說我對大學還不太熟悉,請她帶路。她的確很熱情。」

「可不是。」

「花了兩小時時間,終于到達要去的教室時,兩個人累得腳步都有點不穩了。」

「可以想像得到。」夕里子點點頭。

「但我因而有了自信,人選非她莫屬。于是我通知了他們三個。」

隔了半響,夕里子說︰

「姐姐突然被追求的理由,我明白了。但是為何到了要殺加山那個人的地步?我可以想像出原因。請告訴我當時的情形,你也在場嗎?」

倉崎看看手表。

「已經中午了。我們該出去了,走路也累了吧!」

「我不累。你年紀比我大。」

「哈!好厲害的嘴巴。」

「說‘藍胡子’散步一下子便累了。成何體統!」

「可不是。我卻沒有‘藍胡子’的過人精力呀!」

兩人往大門走去,不時穿過林間小路。

「假如我不做那件傻事便好了。」倉崎搖搖頭說。

「听說他們三個都把工作拋在一邊,天天往我姐姐那里跑。」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一億元現金,恐怕一輩子也不可能賺到。

「其中以加山最拼命,」倉崎說,「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但他跑得最勤。想方沒法要獲得令姐的好感!」

「可是姐姐不理睬他……」

「對。我只給他們一個月的時間,只剩下幾天了,加山大概以為再拖下去的話,可能會被其他兩個搶先下手吧!」

「于是他不顧一切地想把姐姐佔為己有——」

「他以為對方會乖乖就範的,于是強行向令姐施暴。」

「他完全不了解我姐姐的為人。」夕里子說,「不過,我想知道當時的情形。當時你和他們在一起嗎?」

倉崎突然停步。

北風吹過樹林的枯枝,發出颯颯的響聲。

樹林中沒有其他人影。

「倉崎先生——」夕里子困惑不解。

倉崎陡地看著夕里子。

「夕里子——」

「啊?」

倉崎向夕里子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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